爷重用,好处不尽。”
忽然间,屋顶上、酒楼外、房门口,后门口,皆传来轻微声响,数道血红箭矢飞向盘蜒,势头惊人,且分布严密,可见射箭者训练有素,谋划精细。
道儿“咦”了一声,几道血箭擦身而过,险些受伤。楚小陵一时惊惶,架起金盾,血箭穿透金盾,但缓了一缓,楚小陵将金盾一挡,偏移数寸,化险为夷。盘蜒长剑灵动,将血箭悉数刺落。
血箭刚去,又一轮血箭射来,道儿尚未站稳,楚小陵不及张盾,局面惊险。盘蜒赶了过去,将楚小陵一推,长剑立于道儿身前,嗤嗤轻响,助两人再度逃过一劫。
道儿、楚小陵又惊又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偷袭?”“你们盟主在我手上,可是不要他性命了?”
话音未落,又有十五人已站在客栈之中,这十五人身穿红衣,装扮豪阔精良,气派森严,与温大雷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他们身穿血红软甲,披罩全身,软甲胸前绣一红龙,头戴黑色锦帽,中镶一金色龙首,足踏龙靴,如踩风火。手有红皮手套,手套上围绕金环,互相映衬,周身血光浮动。
来者面貌截然不同,但皆胡须全无,眼闪红光,乍看上去,仿佛十五人一模一样。似乎他们以往是谁,名头如何,已不重要,如今聚在一块儿,成了集体,象征着无上威严,象征着绝顶武力,象征着王道神权,方才是重中之重。
盘蜒严厉问道:“我让龙血教派撤回中原,为何不听我的劝?这温大雷是受你们掌控么?”
这十五人身后,又走出一人来,那人穿着厚重钢铠,龙形头盔,一袭披风,宛如红云,却步履轻盈,似乎那铠甲并无重量。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相貌堂堂,神色却极为严肃,瞧此人脸型,也是个龙血教派的鬼人。
盘蜒依稀记得此人叫做罗冉,是罗响的兄弟。
罗冉大声喝问道:“那人在哪儿?”
盘蜒问道:“什么那人?”
罗冉道:“少装蒜,除了。。。除了那人,还有谁?我一路追踪你们至此,便是非。。。见那人不可!”
盘蜒登时醒悟:“他要见东采英!罗响定是设法将此事告知罗冉,罗响已不得不返回,罗冉留了下来,非与他父亲东采英做个了断。他们以为咱们与东采英是一伙儿,这才追踪而来。”
但他们又如何得知盘蜒他们下落?这儿是北地,并非南方中原,他们并无耳目,岂能紧追不丢?
楚小陵冷冷道:“龙血教派真是不长记性,也罢,既然前来送死,我便。。。。”
忽然间,那十五人中走出四人,袭向楚小陵。这四人身形如笼罩在红雾之中,洋洋洒洒,却又快速至极,楚小陵一扬手,金剑出鞘,霎时刺出数十剑,金光如雨水一般。但那四人各挥红刀,将金剑挡下,楚小陵手腕酸麻,险些吃亏。
四人围着楚小陵猛攻,两人在前,两人在后,配合无间,全无破绽,且各自内力皆充沛厚重,身法奇特。任一人武功都远胜过万仙飞空门人,稍不及遁天身手,可合力迎敌时,威力竟十二分的发挥出来,有如三个遁天门人联手一般。
楚小陵心知遇上大险,打起精神,将这些时日所练武学全数施展开来,饶是如此,仍被逼迫的狼狈不堪。他最是要强,咬紧牙关,并不求救,只盼敌人不过是三板斧头,不久体力耗尽。但敌人气力悠长,并不随时间而消退。
盘蜒道:“楚公子,我来帮你!”
他尚未出手,身边忽然多了一人,那人身穿脏乎乎的皮甲,脸上罩一层黑布,正是先前临窗醉酒的少年。
那少年粗声粗气的喊:“吴奇老弟,他们由我打发。”说着朝盘蜒眨眨眼。
道儿心想:“这人年纪不大,为何叫相公‘老弟’?嗯,也许他改变声音,扮作老头,不让对方认出他来。”
盘蜒一愣,依言退在一旁。那少年抓起地上一断裂桌脚,陡然一闪,已加入战团,霎时变作一八臂怪人,那桌脚竟也一分为八,正是昔日八臂鼠的炼化之术。
少年八臂一轮急动,已将那四人攻势接了过来,动作快的无影,刺向那四人要害,四人闷哼一声,全数中招,表情虽仍死气沉沉,可眼中已露出惊恐之色。
其余十一人见这“老头”武功高的出奇,情急之下,纷纷抢上,那少年退后数步,顷刻间再度变化,又分出四个人形,全数八臂,手持桌脚,踏步上前,与敌人斗在一块儿。
盘蜒心中敬佩:“这似是天珑的红疫功,虽这四人影功力大打折扣,不及红疫那般神妙绝伦,几无衰减,但也极了不起。”
那四人联合起来,恰好形成斗阵,与先前那龙血教派四人阵法一模一样,他竟在须臾间将敌人功夫学了过来,且运用更为细致,这十五人与他相拼,招式阵型全被他看穿,无时无刻不险象环生。
众龙血教徒心知不妙,加足力气,拳生波动,刀下生风,一阵一阵扩散开去,直吹的烟尘漫天,墙碎地裂,这酒楼隆隆出声,随后一声巨响,开始崩塌。
道儿、楚小陵、盘蜒、罗冉倒纵出去,尘土木屑倾斜而下,笼罩比武众人。
罗冉神色紧张,不知胜负如何,楚小陵刚刚险些落败,正在气头上,看这王子落单,喝道:“臭小子,看你往哪儿跑!”纵身上前,一掌抓向罗冉。
罗冉武功经罗芳林精心传授,已颇为不俗,加上那铠甲实有助长功力之效,一脚扫楚小陵足下,比之那温大雷不遑多让。楚小陵一时轻敌,险些中招,罗冉奋力一撞,将楚小陵推开。
楚小陵杀心顿起,金剑化作光影,刺向楚小陵咽喉,这一招已卯足全力,罗冉根本无法应对。
只见人影一闪,楚小陵金剑粉碎,手臂剧痛,已被那醉酒少年捏住脉门,少年粗声喊道:“欺负武功低微之人,算什么本事?”说罢将楚小陵送到远处。
罗冉急忙跑开,看己方那十五个好手,全数已被点中穴道。原来那少年趁烟尘遮掩时,感官无碍,竟一瞬间取胜。
少年手臂轻点,指力凌空而去,一阵密集响声,那十五人穴道尽解。罗冉知道今日一败涂地,见那“老头”竟有相饶之意,更不多话,一扭头,率众手下匆匆撤离,不久已跑的远了。
三十七 恩师行踪无处寻()
楚小陵被这少年一招所败,惊疑不定,不知他是敌是友。那少年又粗着嗓门大笑几声,声音远远送出,这才除下面巾,朝盘蜒一笑,神色颇为亲密。
盘蜒喜道:“兄弟,你认出我来了?”
少年仔仔细细盯着他瞧,道:“吴大哥,当年你是易容的么?怎地返老还童,年岁与我差不多了?我本还无法断定,听你自称吴奇,这才确信没错。”
盘蜒放心下来,知道连这少年也未认出自己真身,道:“我学万仙模样,找一处泉水浸泡,折腾得不轻,成了眼下模样。”
少年笑道:“你要浸泡泉水,何不来我隼堡?那变化泉便是你发掘出来,大伙儿念你的好处,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盘蜒叹道:“我得此身躯,也是阴差阳错,并非有意为之。”
少年眨眼道:“吴奇大哥,你武功变高了,刚刚我若不出手,你自个儿也能打发他们,对么?”
盘蜒摇头道:“我没试过,不过你才是真正武艺大进,使得功夫好生神妙,胜过往日十倍。”
楚小陵心里一万个不信,揣测这少年身份,猛地心头大震,寻思:“这少年自称是。。。。隼堡的?莫非他竟是万仙的‘醉剑仙’索酒?为何与吴奇如此要好?”
他想起传闻,再见到此人神乎其神的武艺,战战兢兢,却又暗生邪念:“贪酒者必好色,我若能得时机与这人独处,陪他睡上不久,当能收获这天下无敌的神功。哪怕睡上一夜,也有数不尽的好处。”这念头一起,不免计策纷纷,思绪万千。
索酒怏怏说道:“功夫越高,越没意思。唉,还是当年功夫低微时有趣,总觉得天下高人无数,向他们挑战,才有无穷喜乐。”
盘蜒道:“所以你才来到北边么?”
索酒鼻子嗅了嗅,道:“咱们若要长聊,可不能不喝酒。你这夫人是谁,你这兄弟又是谁,细枝末节,我都要听你说说。”转身返回酒楼废墟,随手掀开巨木,走入酒窖,捧出好几坛酒来。随手一抛,另三人手上,一人一坛,他自己则留着六坛。
盘蜒闻出此酒极烈,暗中摇头:“这小子什么都好,为何偏偏贪酒?他与东采英将军遇上,两人都非喝出病来不可。”
道儿笑道:“夫君,你愣着做什么?你这位老朋友敬你酒啦。”说罢抹去封口,对着嘴浇下,举止甚是豪爽。她今天本就喝了不少,此时再饮,一张俏脸蛋更是娇艳。
索酒拍手笑道:“嫂子真是女中豪杰,与我这老哥再般配没有。”
楚小陵有心讨好,说道:“能陪你这位神功盖世的大英雄同醉,是楚小陵一生荣幸。”拿着酒坛,也是一通豪饮。
索酒点头道:“好,好,我先前弄痛了兄弟,自罚此酒,算作赔罪。”掌中运功,坛中酒化作激流,钻入索酒口中,顷刻间一坛告罄。
盘蜒不喜与人拼酒,但见了爱徒,倒也高兴,几大口喝下,道:“兄弟,你还未答我,你为何来到北边?”
道儿说:“你怎地不替我引荐引荐?他到底是谁?”
索酒道:“是兄弟的不对,大哥见我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不便自作主张,说出我是谁。在下叫索酒,昔日被吴大哥救了好几回性命,欠他恩情,更是数也数不清。”
盘蜒点头道:“咱们是生死之交,江湖之上,朋友之间,哪有亏欠的道理?”
道儿低呼一声,看着丈夫,险些说道:“那他不正是你徒儿?”总算勉力忍下。
索酒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总而言之,我生平钦佩之人,除了我师父之外,就唯有大哥你了。”
道儿心想:“那不是同一人么?这小子武功是极高的,人也傲气至极。”不过转念一想,似他这般年纪,身负这绝世仙法,若不自傲,反倒稀奇了。
索酒又道:“大哥先前所言不错,我跑到这鬼地方来,一则原因,便是想找找对手,见见怪事。这一路上黑蛇、魔猎遇上过几回,当真惊险刺激,可把我吓得够呛。”说着说着,又一坛酒转眼喝光。
盘蜒道:“兄弟武功虽强,遇上阎王黑蛇,还是莫要硬拼,主动招惹为妙。”
索酒苦笑道:“是啊,我老婆也这般说我。我被她说的烦了,这才自己溜出来。”
盘蜒又惊又喜,道:“你内人可是那江苑姑娘?”
索酒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不过咱们万仙不兴那婚姻规矩,她虽是我老婆,可并未办过喜酒。”
盘蜒举酒道喜,索酒微笑道:“同喜,同喜,大哥这位夫人,也是罕有的佳缘。”道儿听他夸赞,顿生骄傲,也深深喝了一大口酒。
索酒继续说道:“另一则缘由嘛,咱们神海剑派曾受过龙血天国极大好处,与他们乃是同盟。加上千峰师伯他们那东海国不断找咱们西域各国麻烦,东海国国力强盛,远胜过咱们,好在龙血天国居中调停,免去兵祸,我很承他们的情。他们说要与万鬼清算总账,我就过来瞧瞧,暗中帮上一帮。”
盘蜒叹道:“兄弟,实不相瞒,我眼下已是万鬼门人了。”
索酒一愣,顷刻间眼色冰冷,流露出痛恨之意,盘蜒漠然相望,过了半晌,索酒叹了口气,道:“万鬼。。。。杀我万仙门人无数,实乃不共戴天之仇。我。。。师父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究其根源,也是万鬼所赐。你。。。为何非投入万鬼不可?”
盘蜒道:“天命如此,违逆不得。咱们都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索酒埋头片刻,道:“不说这沉甸甸的话,咱们今夜叙旧,不管敌我。今后之事,今后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道儿、楚小陵松了口气,齐声道:“正该如此。”
索酒又道:“罗冉手下这些人物,叫做天罡十五星。罗响麾下,也有十五人,叫做地煞十五星。皆是鬼人之中,千里挑一的好手,依照万仙麒麟阁的阵法磨练而成。他们身上所穿、头上所戴、腰上所围,脚上所踏,皆是罕见的宝物。十五人联手,号称能敌得过万仙仙使。”
盘蜒笑道:“但却又敌不过兄弟了。”
索酒淡然道:“那是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停了停,又道:“龙血教派的头目血云,据称是我师父俗间亲戚,他一身能耐,深不可测,种种心机手段,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天罡地煞这三十个高手,便是他设法扶助而成。你们惹上这龙血国的王子,今后必然烦扰不断。”
盘蜒心想:“他们真正要找的,乃是东采英将军,与咱们关联不大。”
楚小陵道:“咱们万鬼与龙血天国结仇,本就难免争战。”
索酒道:“我本想置身事外,但事到临头,却避而不及。我在半路上遇见这罗冉一行人,偷听他们谈话,似要去捉一位狮心大王。先前说过,我与龙血教派渊源不浅,于是跟着他们,暗中相助。刚刚若不是认出大哥你,我万不会与他们为难。”
道儿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你要蒙面装老,原来是这道理。”
索酒苦笑道:“吴奇大哥当年与我结识,年纪已不小,我扮作老者,也有与他玩笑之意。”
盘蜒微笑道:“你唱那老树开新花的曲子,可是笑我艳福不浅,老来娶妻么?”道儿脸一红,啐了一口。
索酒大笑起来,仰天饮酒,再道:“我斗那天罡十五星,使得功夫,近似万鬼邪法,他们多半认不出我。只是各位莫要泄露天机,否则我难以对女皇交待。”
三人一齐说道:“这是自然。”
道儿忽然惊呼道:“那温大雷,温铜浒两人跑哪儿去了?”
楚小陵道:“准是趁乱溜走了,不过这两人不足为患,咱们找上门去,轻易便能了结。”
盘蜒问道:“索酒兄弟,你跟着罗冉,可曾见到他们吸这温大雷、温铜浒的血?”
索酒摇了摇头,道:“他们找到你们下落,相距太远,忙于赶路、埋伏,都已不可开交,哪有闲心多管这温大雷?”
盘蜒又问:“他们是如何知道咱们在哪儿?”
索酒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那罗冉领头,也不曾见他听谁说话,或许他早知你们去向。”
盘蜒心知其中有鬼,沉思片刻,转向楚小陵,楚小陵脸色一变,道:“吴奇大哥,你以为是我通风报信?这可全无道理,我怎会害我自己?”
盘蜒在楚小陵肩上、腰上、腿上、额头轻拍,内力罩下,楚小陵紧张不已,俏脸苍白,过了片刻,他手腕刺痛,惨叫一声,一条极细小的长虫钻了出来,有如蚯蚓一般。
楚小陵惊呼道:“这。。。。这是什么时候?”
盘蜒道:“你潜入龙血天国营地时,已被这血虫察觉,趁你不备,钻入你经脉中。你暗中偷听消息,只怕已引起罗响疑心,他自己要启程回国,却将此事告诉他弟弟,于是罗冉顺着线索,找了过来,以为能找到那位狮心大王。”
索酒哎呦一声,道:“那咱们先前所言,他们都听见了?”
盘蜒道:“此物并无听觉,自个儿也是聋子,岂能传声?罗冉只能查知此物方位,既不能看,也不能听。”
索酒长舒一口气,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