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珑散发剑意,将重重幻象解了,随即一剑朝血寒脑袋斩落,血寒拍出血雾,这时全力施展,已用上山海门的功夫。但天珑剑光如雷,将血雾驱散,随即直指血寒咽喉。
血寒若身躯完好,防备周全,至少也能与天珑僵持数个时辰,但她一上来便落入绝境,在天珑精微奥妙、趁虚而入的剑术面前,瞬间便连连遇险。
盘蜒把心一横,朝血寒一抓,使太乙幻术,将血寒救出,扑哧一声,天珑数剑划过盘蜒肌肤,无数雷霆真气冲破玄关,盘蜒口中吐血,连拍数掌,幻灵真气化作铜墙铁壁,将天珑关在其中。
只听呼地一声,那真气全数被吹上了天,地上长出树木,无数尖刺刺向血寒。但血寒得了喘息之机,双拳打出,反而吸取树木之命,哺育自身,顷刻间精力充沛,拳上加足力气,砰砰声响,将那巨木打的粉碎。
血寒一晃,与盘蜒并肩而立,而天珑站在两人对面,身上红光流转,杀意笼罩乾坤。
血寒见着天珑,心中实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问道:“太乙,你怎么样?”
盘蜒道:“还过得去,你呢?受伤了么?”
血寒道:“也还过得去。”
天珑冷冷说道:“你二人还有心思嘘寒问暖,甜言蜜语?”
血寒叹道:“师父,这许多年不见,你一上来便要杀了徒儿么?”
天珑道:“我本也不想杀你,我。。。先前碰上你身边这人,心里疑惑,坐在山上,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明白过来。太乙,我再度与你重逢,心里本该很高兴,你清不清楚?”
盘蜒道:“故友重逢,自有惊喜之情。阎王大人不必太过看重了。”
天珑摇头道:“但你我与这徒儿如此亲密,却令我失望极了。她在你身边,扰你心神,管她是谁,我非杀她不可。”
血寒道:“师父,你杀了我,没过几年,我就活过来啦。我这血肉纵控念,比旁人活转,更加快些,且能记得住往事。”
天珑道:“将你逐走,就足够了。”身后瞬间走出千头黑狼,她一扬手,那黑狼足下生风,飞快扑上。
盘蜒哆哆嗦嗦,一咬舌尖,以剧痛抵挡剧痛,霎时蛇帝、细脖、吞山、修罗、逐阳五大阎王现身,同时出招,将众黑狼打的血肉横飞,灰飞烟灭。他痛的眼前一黑,踉踉跄跄,血寒急忙点出一指,指尖飞出血珠,钻入盘蜒经脉,以血肉纵控念支撑盘蜒不倒。
天珑见两人配合亲密,神色凄苦,道:“你为了她,不惜再度触怒这世道之灵?”
盘蜒点了点头,心想:“我与道长有约在先,哪怕舍了性命,也要助她达成心愿。”可此时已痛的无法言语。
天珑大声道:“我找你找了千万年,她为你做了什么?”
血寒苦笑道:“师父,你喜欢太乙么?我与他并无情感纠葛,仅是意气相投的好友。”
天珑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静,细看两人,摇头道:“你说的虽是真话,但却在骗你自己。”
血寒吐吐舌头,也摇了摇头,道:“哪有此事?”
两个少女对望一会儿,天珑耸了耸肩,收去黑剑白剑,血光黑狼,盘蜒见状,也散了庄周梦蝶,一时身躯摇晃,几欲散架。
天地间似并未察觉这扰动,盘蜒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未有被放逐的迹象。
天珑喃喃道:“我何必在乎你过往情事?我只求与你切磋而已。你身边再多情人,与我无关。”
血寒嚷道:“师父,你说的虽是真话,但却在骗你自己。”
天珑哈哈一笑,朝血寒眨了眨眼,又回复那无忧无虑的少女神态,挥了挥手,道:“太乙,下次再见时,你最好精神一些。你眼下模样,不值得我动手。”说话间,两人已找不见她,根本不知她如何离去。
盘蜒经此一役,已然想通,心想:“下次重逢,你未必敌得过我了。但我即便真制住你,我会为她们报仇么?”
会的,会的,太乙,你发过誓,记得么?
盘蜒双膝发软,鲜血涔涔如雨,从口鼻间滴落。
血寒见状,自也心疼,急忙替他推拿,捏住他手掌传功,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各自掌心全是冷汗。偶然间对视,都急扭过头去。
血寒嚷道:“你别听师傅瞎说,老娘对你没别的心思。不过见你为老娘拼命,有些感动罢了。”
盘蜒道:“是啊,我与道长何等投缘,岂能让那无聊爱意,坏了你我交情?”
血寒点头称是,扶他站起,嘟囔道:“你这人一运功便死去活来,怎能少得了贫道相伴?”
盘蜒心想:“难道真是上苍开眼,赐下她这么个活宝,助我完成这最后一段旅途么?”
血寒嗔道:“谁是活宝了?你这不是埋汰人么?”
盘蜒一愣,道:“你。。怎能探我心意?”
血寒道:“我在你体内运功疗伤,功力未散,你的心思全都瞒不过我。”
盘蜒急道:“你别胡闹,快些散了这法门,否则好生别扭。”
血寒道:“你若对我心里没鬼,坦坦荡荡,有何别扭?若是对我。。。别有所图,眼下散功,也已晚了。”
盘蜒问道:“那到底有是没有?”
血寒道:“你自己不知道么?”
盘蜒道:“知人易,知己难,我是真不知道。”
血寒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散去探知之法,笑道:“老。。。我偏不告诉你。”
三十二 青天老爷今升堂()
盘蜒脑中寻思:“她练得是血肉纵控念,本是绝情无欲的人。为何此刻这般热情?是了,她千百年来以旁人经历练功,现功力微弱,压不住积压的情绪。我也不可自乱本心,那对她对我,都没好处。”
两人都收摄乱绪,血寒一时与天珑硬拼,累得身子虚弱,但仍竭力替盘蜒止痛,盘蜒出言劝阻,但血寒道:“你为我豁出命来,我便不能好好待你?再说了,你是我大靠山,万不能让你倒下。”
盘蜒闻言,唯有任她救助,心中一热,那疼痛便算不得什么了。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两人缓过劲来,先后归去。
到了履族草地,众人见他回来,又喜又急,纷纷问道:“昨晚什么声?吵得像地震一般。”
盘蜒叹道:“刚巧不巧,那龙血大营处遭遇魔猎,一通交锋,死伤大半,他们已有撤离之心。”
众人大喜,齐声欢呼道:“这群不自量力的小贼,总算遭报应了。”“咱们北地的阎王、黑蛇,可叫他们大开眼界。”“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盘蜒、济节等有识之士均想:“这阎王为害,可不管北妖南民。面对这天外劫难,若能联手,双方均可获益。”但此节有悖常理,决计难以实现。
就在这时,道儿快步走来,板着俏脸,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盘蜒一眼,旋即扭头就走。
盘蜒心惊,跟了上去,柔声道:“道儿,昨夜我不告而别,这可又犯下大错了。你心肠最好,再饶我一回,好么?”
道儿不答,一头钻入帐篷,盘蜒跟了进来,道儿一掌斩向盘蜒,出手颇重,扑地一声,击中肩膀,盘蜒惨叫一声,转了两圈,反而往前跌,顺势已将道儿搂在怀里,道儿站立不定,两人一齐跌倒,道儿压在盘蜒身上,挣扎两下,终于不动了。
盘蜒稍稍放心,问道:“道儿,气消了么?”
道儿被他怀抱,心肠硬不起来,抬起头,已经泪染衣襟,咬牙道:“你。。。你与雪冰寒昨晚。。。去了何处?”
盘蜒心想:“她准是早上醒来,去血寒帐篷探过了。”虽然心知不妥,但毕竟并未做错事,说道:“我昨夜去那龙血营地,一番苦战,闹得惊天动地,险些死在阎王手上。你瞧,我身上还全是血呢。”
道儿急道:“我不管你死活,雪冰寒呢?你与这妖女。。。妖女做了些甚么?”
盘蜒不愿瞒她,道:“我从阎王那儿逃出,半路碰上雪道长,她是被那声音吵醒,出来查看。她见我受伤太重,便施术救我,折腾半天,到了早上。”
道儿咬紧银牙,在他身上闻了半天,怒道:“胡说八道,你身上全是她。。。胭脂气味儿。”
盘蜒心想:“道长绝不会涂胭脂,她是疑心过度,生出幻觉了。”却道:“她要治伤,总不能不碰我。有些气味儿,也属常事。”
道儿气往上冲,啪地一声,打了盘蜒一个耳光,盘蜒只当搔痒,却露出委屈神态。道儿心生疼惜,但仍逼迫道:“你们。。。。你们好不要脸,你与我成亲。。。不过几天,便跑去与她搂搂抱抱,做那等无耻之事。”
盘蜒喊冤道:“哪有此事?雪道长仍是清清白白,我也严守礼防,此事清楚,可昭日月。”
道儿说:“不管怎样,我要你从今往后,再不许与那妖女说半句话,更不许让她碰你身子。”
盘蜒寻思:“她眼下正在气头上,道理是讲不通的,但从古至今,奸商买卖,坑蒙拐骗,无所不用,何不来一招缓兵之计,以退为进?”试探问道:“不许她碰我,这倒也不难,但要不交谈,可着实艰难。若有天大要事,我与她商量商量,在所难免,乖妹子这般明理,可否通融通融?”
道儿身子发颤,道:“好,你非要与她牵扯不清,那我与其他男子亲亲抱抱,谈情说爱,你也别来管我!”
盘蜒道:“好妹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英明神武,天地罕有,你若向别的男子投怀送抱,可不要了我的命么?”
道儿听他言语虽然滑稽,但神态可怜,显然发自真心,心里好笑,爱意翻涌,险些就此心软。但她硬生生保住冷面,又道:“你。。。。。知道就好。盘蜒,你我之情,历经这许多危难,分分合合,情仇爱恨,惊险万分的走到一块儿。我是珍惜此情,才来管束你,你若辜负于我,一旦令我死心,咱们便再无重圆机会了。”
盘蜒心想:“她是沙鱼龙国神女,从小至高无上,人人景仰。而原先她要嫁给的哥哥阿熏,则是个四处留情的浪荡子弟。我既然许下诺言,便不能再让她伤心,否则与那小子有何分别?”
他想的明白,郑重捏住道儿小手,道:“从今往后,我只有你这么一位夫人,情人,恋人,爱人。道儿,你信得过我么?”
道儿已恢复冷静,心想:“我眼下已占尽上风,可以趁好就收了。那妖女本是处子身躯,举手投足间,一眼便看得出来,若两人真有什么,我。。。一刀杀了那妖女。若真无瓜葛,我再酌情处理。”遂点了点头,说些好话,和好如初。
此事之后,众人又在这幽谷草地住了数日,直至履族人身心全数复原,族中长老赐予盘蜒祝福,赠送一块古时断骨,道:“此骨乃太古龙王之物,亦为我履族祖先躯壳。履伯死后,此物屡经转手,天意使然,令其回归,如今交给掌门人,你既是我一族之尊,也是本门执掌。”
盘蜒跪地,敬重收下,那长老见他谦和,自也欢喜,依照族规,在他胸前、背部,各剥下一小块皮,裹住那龙王断骨,随后祷告祖先,占卜未来,其余众族人发出怪声,恭贺盘蜒。
山谷之外,龙血大军终于走的一干二净。盘蜒与济节、楚小陵商议,依旧前往乘黄山脉,那山脉虽未必真无蛇灾,但确是北地矿藏最富之处,其中一条雅玛葬流河,是北地起源命脉,其流域遗迹无数,论史上渊源,论形势地势,皆是兵家必争。
盘蜒问道:“那地方如此之好,岂会无人占据?”
不知为何,楚小陵心情极佳,笑吟吟的答道:“土匪割据,妖魔自立,那儿周围山头全是以往不服万鬼的散妖、匪人,占山为王,激战不休。咱们过去之后,得先当上土匪头头才行。”
盘蜒请楚小陵画了北地地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乘黄山脉乃金蝉所有,远离北妖其余大国。北妖诸国相距此处遥远,自无吞并之心。金蝉死后,万鬼式微,此地便饱受战乱了。
盘蜒心想:“白手起家,百废待兴,这才真正有趣。”顿时来了兴致,心中谋划,思绪纷纷。
血寒也是足智多谋之人,依照地图,洋洋洒洒的一番论述,与盘蜒所见不谋而合,两人各抒己见,你说前句,我便接上后句。
血寒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儿,所知所见,全拾我牙慧,有我几分神采。”
盘蜒道:“你那师父与我是平辈之交,我当年一时糊涂,被你骗做徒儿,眼下真相大白,其实你真是我晚辈。”
血寒如何能认?但想起天珑,又觉理亏,嗔道:“你强词夺理,本秀才不理你啦。”瞬间出营而去。
盘蜒又独自观图,心想:“收拾乱局,倒也不难,真正难处,在于守住局面,乱中扩张,收服过往万鬼六派。如今魔龙派愿跟随我,其余门派,可不似魔龙派这般易处。”
众人明日便要出发,盘蜒伸伸懒腰,走向家中,掀开帘子,看清道儿模样,不由一愣。原来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眼神冷漠,似是升堂审案的判官,或是临阵杀敌的将军。
盘蜒略一沉吟,道:“我今日与雪道长说话了,夫人可是因此不满?”
道儿摇了摇头,一双手微微发颤,甚是苍白,与她脸色一般。她道:“我问你,前些日子,那龙血大军中,你碰上过谁?”
盘蜒听她拐弯抹角,有些不解,说道:“那位狮心之王,群妖大圣,夫人是见过的。还有荼邪前辈,亦是当世豪雄,一代宗师。。。。”
道儿喉咙咕咕作响,几乎发作,但依旧冷冷说道:“我不问男人,只问女人。龙血军中,听说有两个女子,相貌委实不差。”
盘蜒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儿怒气勃发,喝道:“你还有脸笑?难道我说错了么?”
盘蜒道:“好夫人,你别吃醋啦,总不能因敌人中有美貌女子,我便不能与她们照面了?”
道儿死死瞪着他,仿佛恨不得撕下他的脸皮,她道:“那天。。。。你说你去龙血营地,碰上魔猎,你到底去那儿做什么?”
盘蜒一时语塞,默不作声。
道儿一边冷笑,一边流泪,可见已怒到极处,心中冰凉,她道:“你是去探望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对么?”
盘蜒道:“夫人,你这可猜错了,我那一去,是想显露功夫,威吓他们一番,令他们自行退去,可不料遇上阎王,不得已出手罢了。”
道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显摆身手去了。若我所料不错,当时如没有阎王,你多半是在那两位姑娘面前显威,诱得她们被你风采迷住,对么?”
三十三 进退之际离与合()
盘蜒柔声劝道:“夫人,你这可太冤枉人了,此事子虚乌有,岂能拿来定罪?”
道儿提高嗓门,道:“我再问你,那阎王被逐走之后,你又与她们说了甚么?送了甚么?”
盘蜒大为吃惊,问道:“你。。。。如何得知。。。。”
道儿冷笑道:“你眼下终于承认自己图谋不轨,所用的那些风流手段了?她们是敌非友,你偏偏将那贵重至极,世间罕有的漂泊不定送给那两个丫头,临别之际,又是爹爹,又是女儿的,你这大坏蛋,拈花惹草的败类!”说着说着,声色俱厉,悲苦交加。
盘蜒见她如此,连忙上前抱住,道儿狠狠打他数下,念及夫妻之情,终于僵住不动,一言不发的在他怀里哭泣。
盘蜒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心想:“她从哪儿知道‘漂泊不定’?为何当时情景,仿佛亲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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