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际道人痛苦万分,道:“我。。。。我只知在极远的一处岛屿,那地方。。。。那地方。。。。”蓦然间,他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毛发脱落,竟成了一尖嘴剑鱼的模样。他张嘴惨叫,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脑袋尖刺朝盘蜒捅出。这道人功力本就高强,此时出手虽毫无章法,可力道却增长十倍,这一刺来势好快。
盘蜒左臂劈落,将真际道人击晕,他心想:“这道人见亲人受戮,竟由此变成这等怪物?这少年刀法上另有邪法,邪气森森,奇异至极。”
那神剑宗的白袍汉子也形貌变化,脑袋膨胀,有些像犬,胡须如猫,盘蜒认得是苦寒之地的海狗。少年拉起阙里头发,嘻嘻指着白袍汉子,连声发问,小默雪神情不忍,道:“他在问阙里要不要也变成这副模样。”
阙里大声哭喊:“我不要!我不要!”忽然间,灵机一动,指着徐宗道:“他手里有晨海神鞭,他手里有。。。有鱼骨!一切都在他手上。”
骨头山三老的子女都死在这少年手中,当真恨他入骨,眼下纵然惊惧,但仍满面怒容。徐宗从身后解开鱼骨鞭,喊道:“臭小妖,我与你拼了!”一鞭子抽向少年。
那少年眼睛一眨,避开鱼骨鞭,一掌将赤唐劈死,再张嘴一咬,宛如亲吻,将邓温两颗眼珠子一同扯出。这两个横行一世、杀人如麻的恶匪,竟不分先后,一齐死在少年手上。徐宗大叫一声,又怕又惧,僵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穿行而过,将他一众手下全数击毙。
少年嘻嘻一笑,来到默雪面前,道儿大惊,使一招湖神刀法,顷刻间刀光如雨,笼罩少年多处要害。少年举起短刀,招式转变,铛铛几声,与道儿对攻起来。
道儿身手虽远胜过青城派、神剑宗众人,但毕竟比这少年仍差的极远,不知为何,这少年竟一时胜她不得,呼吸之间,十招已过。
安克吉心想:“这小儿累了,好机会!且瞧我立功!”抽出腰间斧头,一招“明灯招蝇”,飞速劈向少年后背。
少年“哦”地一声,回身一脚,安克吉厉声痛呼,腹部竟被划伤,他武功不在道儿之下,可一招之间,若不是肚子上有护镜抵挡,已然肠穿肚烂而死。
少年伤人之后,凶相毕露,匕首化作重影,刃上真气剧烈,砰地一声,震飞道儿弯刀,朝她额头斩落,就在她要头破血流之际,盘蜒拉她衣领,将她抛开。这少年一刀落空,一双鬼眸凝视盘蜒,蓦地舌尖蹿出,刺向盘蜒脑门。
盘蜒反踢少年腹部,对准他膻中穴,少年怪叫一声,竟遮拦不住,不得不退,头一回露出惊怒之色。
特里西照看安克吉,看到此节,心里莫名其妙,暗想:“吴奇这一脚也并非如何厉害,为何竟能奏效?莫非他弱点在膻中穴么?”殊不知这少年天性太过灵敏,一见盘蜒,心底莫名忌惮,虽不知缘由,却隐隐知道那一脚非躲不可。
盘蜒心想:“这妖童妖性精熟,绝不似外表这般年幼。他一身功夫虽不惊天动地,却可堪比阳问天了。他之所以被道儿阻隔,是隐隐察觉道儿体内潜力极强之故。”
少年绕着盘蜒转悠,盘蜒拦在默雪、道儿身前,也是极端谨慎。少年眼神困惑,似看不透盘蜒,想要强攻,却总有些顾忌,他想不通自己为何犹豫,怒气高涨,渐渐不耐。
少年喊了几句,默雪答道:“他想要我替他说话,他想要夺回那鱼骨鞭,要咱们识相些,乖乖交还给他。”
盘蜒道:“他杀人无数,更在咱们面前,击杀咱们庇护的骨头二老,怎能轻易饶他?”
安克吉、特里西听盘蜒兀自态度强硬,叫苦不迭,安克吉喊道:“你。。。。住嘴!他没杀咱们明教的人,咱们又何必管他?”
盘蜒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好,安克吉老兄官大一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照办。默雪,你告诉他,我去拿鱼骨鞭,但需他老老实实,遵守诺言。”
默雪照此说了,少年大喜,翻了几个跟头,模样俏皮,但他浑身浴血,眼冒凶光,正是杀人吃肉的妖魔,更让人看得心魂不宁。
徐宗身躯颤动,惨声道:“你当真要听这妖魔的话?你。。。你明教背信弃义,卖友求生,好生卑鄙!”
盘蜒道:“徐宗,你生平恶行不计其数,此事乃是你咎由自取,你若将鱼骨鞭交出,再告知那少年‘妹妹’行踪,或许还能逃过一死。”
徐宗大喊一声,鱼骨鞭朝盘蜒身上打落,那鞭子扭动变化,真个凶险。盘蜒左踏一步,往右一切,单臂虚拿,已将鱼骨鞭夺到。徐宗心有不甘,猛扑向盘蜒,盘蜒飞起一脚,已点中徐宗神藏穴。
少年连连鼓掌,不停示意,将鱼骨鞭交还给他,盘蜒轻笑一声,忽然鞭头一点,直取少年。那少年目瞪口呆,那快如鬼魅的功夫竟似不翼而飞,鱼骨鞭缠了上来,根根骨刺如同牢笼,已将少年困住。
盘蜒喜道:“正是一物降一物,这鱼骨鞭正是少年邪法克星。”
默雪、道儿齐声欢呼,互相拍手相庆,安克吉、特里西也松了口气,安克吉甚是精明,想:“难怪这小妖要咱们相助夺这鞭子,他忌惮此物,自己不敢动手。这吴奇明察秋毫,看出这少年心思,竟在转眼间想出计策?”
五 杀龙屠蛟老英雄()
本来此少年太过灵活,若盘蜒稍显露敌意,在夺取鱼骨鞭刹那,少年定会突袭过来,至不济亦可当即脱身。以此人可怖手段,若潜伏于无形,反更令人胆寒。故而盘蜒装作臣服,待鱼骨鞭得手瞬间,立时反扑,这少年遇上此物,太过惊惧,竟无抗拒之能,那根根鱼骨刺入体内,少年鲜血淋漓,遍体鳞伤,表情扭曲愤怒,大喊大叫。
徐宗喜道:“原来。。。。原来你有法子对付此贼。”
盘蜒道:“徐老哥,此事终究因你而起,还请告知这少年妹妹下落。你若真做了这欺凌弱女的行径,还妄图隐瞒,我明教岂能不管?”
徐宗大声道:“哪有此事?莫听这小妖胡说,我从未见过甚么姑娘。我徐宗可对天起誓。。。。”
盘蜒见他眼珠乱转,脸色一沉,喝道:“没见过姑娘,可曾见过甚么女妖?你少给我在言语中糊弄!”
徐宗面无人色,又想撒谎,但安克吉在他肩上一拍,道:“快将藏宝图说出来!”
徐宗一个踉跄,软倒在地,脑袋垂得极低,似要磕头,但蓦然间,他猛地一抬头,脑袋变得光秃秃、圆滚滚,竟是一从未见过的怪鱼面孔。他大叫一声,满脸尖刺,一同飞出,盘蜒左手一挥,内力如棉絮般阻隔在前,尖刺由此落下。
他化解敌袭,手松了片刻,鱼骨鞭无人掌控,少年发出怪叫,声如海豚,竟一下子脱下皮肤,猛跳出去。道儿大惊,一刀封路,但少年气势凶煞,余威仍在,她不明此人状况,这一招仍有自保之意,殊不知少年已受重伤,难以为继。少年一个纵跃,突破道儿,从水榭楼台往下一跃,扑通一声,无影无踪。
特里西懊恼喊道:“吴奇,你怎地这般粗心大意?”
盘蜒自觉受了愚弄,有心追击,拾起晨海神鞭,奔近栏杆,突然间,阙里王子喊道:“快,快将这海狗杀了!”
众人一瞧,只见那神剑宗的白袍人嗷嗷直叫,匍匐在地,慢慢爬向阙里,他形貌有如怪物,眼神苦楚,半分清醒,半分疯狂。
默雪道:“他并无意害你,反对你忠心的很。”
阙里骂了一声,拾起火铳,朝那海狗脸上一枪,哗啦一声,血肉模糊,白袍人抽动两下,当场咽气。
默雪只觉悲凉,眼角湿润,盘蜒叹道:“侄女,你良心太好,这毛病至今未改。”
道儿嗔道:“良心太好,也算毛病么?”
盘蜒道:“良心越好的人,别人受苦,她自个儿也跟着受苦,且比旁人难受许多,这非但是病,且棘手万分,改也糟糕,不改也糟。”
阙里哆嗦几下,蓦地又道:“这是那。。。小妖邪法,我。。。。我也会变成这副狗模样么?”
盘蜒冷冷说道:“殿下铁石心肠,见属下惨死,唯有惊惧之情,并无痛惜之意,怎会因此变化?”
话音刚落,屋外水声大作,隆隆不绝,众人朝外一瞧,大叫不好,只见湖中巨浪涌动,来势汹汹,顷刻间一面水墙倒了下来,声如雷鼓,压塌水榭。
默雪急忙喊道:“到我身边来!”使出构地文书的蝾螈之术,身上灵气散开,将众人罩住,大水席卷,众人不由自主被甩了出去,但默雪身在水中,竟与旁人紧密相连,好似有绳索拴着,不至于脱开,而在她身边,也能呼吸自如。
安克吉、特里西、阙里等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安心之余,更是惊喜。
此时湖水泛滥,洪洪淋淋,已将周围淹没,默雪又道:“我无法支持许久,须得尽快找陆地。”带着众人,游向高地方位。盘蜒心想:“小侄女将这构地文书练得滚瓜烂熟,已近似万仙种种仙术了。”环顾一圈,皆是茫茫绿水,广阔无际,那水妖少年竟能一股脑发动洪水,淹没陆地,虽此地本多洪涝,他手段倒也厉害。
游了一盏茶功夫,水势平缓,前方已可见山体,默雪加快手脚,破水前进,忽闻身后哗啦啦声响,众人回头一瞧,汗毛直竖,只见一头巨怪朝此游来,此怪身长四丈,长脖尖嘴,身侧四足,长尾甩动,劈波斩浪,游速奇快。
盘蜒喊道:“是河中蛟,那少年竟招来此物!”
安克吉喊道:“快,快,跑上岸去!”
默雪催动法力,已然全速游动,可眨眼间被此怪赶上,它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默雪咬下,默雪稍一折转,惊险避开,相差不过寸许。
盘蜒冲破她那蝾螈之术,挥动晨海神鞭,喀嚓一声,正中那蛟身侧。这鱼骨鞭颇为神妙,在水中亦毫不受阻,击打如常,灵动轻巧,运转自如,本来这一击可将此巨怪皮肤扯下大块来,谁知这蛟龙身在水中,皮肤又滑又腻,再将水面变作软盾,这一鞭只将它打得一晃,倒也无法伤它。
默雪急道:“叔叔,你快回来!”
盘蜒挥挥手,示意她先上岸,反朝那蛟龙游去,那蛟龙张嘴连扑,都被盘蜒以鱼骨鞭挡开,可此怪如此巨大,牙齿宛如锯子,只需稍稍一碰,当即皮开肉绽,更时时刻刻有开膛破肚之险。
默雪心急如焚,岂能舍下这位亲人?但安克吉、特里西、阙里大喊:“快逃,快逃!”一刻不住的催促过来。
默雪心想:“叔叔无数次化险为夷,此次也定有法子。”在水中冲了一段路,不久攀在岸上,她大感困顿,灵气消散,跪倒喘息不停。
安克吉直拍胸脯,长须一口气,笑道:“默雪妹子,你真乃水中仙子,我安克吉活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等法术。。。。”
默雪点点头,望向水面,道:“你们再往高处走,我去找吴奇叔叔。”
道儿惊呼道:“你疯了么?眼下你哪儿还有力气?”
默雪道:“姐姐,我非去不可!”
道儿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去了只能碍事,就在岸边等他!”
默雪人虽乖巧,可情急之下,不由哭出声来,道:“我。。还有气力,姐姐,你别。。。别拦着我。”
道儿硬起心肠,喊:“你随我来!吴奇叔叔也不想见你送死!”使出全力,将她往山上拖行。默雪气力本远不及她,此刻精疲力竭,只能苦苦哀求,如何抗拒得了?
就在此刻,水中浪花卷动,哗地一响,一人飞身跃出,正是盘蜒。他浑身湿透,但衣衫完好,更无半点伤痕,神色如往昔一般镇定自若,不喜不怒。
默雪“啊”地一声,心花怒放,哭道:“吴奇叔叔!你果然。。。”
道儿心想:“他竟逃过了那蛟龙?”心中宽慰,但一看默雪欣喜若狂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他为何不就此消失?如此妹妹仍会沉迷下去,终生受苦。”
这念头在她心中转瞬而逝,她即刻深感自责:“你怎地这般想救命恩人?你良心让狗吃了么?”
但面对她此生唯一关怀、骨肉情深的妹妹,这救命恩人的性命,倒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特里西虚情假意的笑道:“吴奇大哥,若不是你这么一挡,大伙儿都活不成了。”
安克吉装作感激模样,喊道:“大哥竟从那蛟龙口中逃生,与你相比,我这光明右使,真是自愧不如。”
盘蜒道:“区区逃生,如何难得住我?如要击杀此怪,才是真正的难处。”说罢手一拉扯,水面又掀波澜,他扯出鱼骨鞭,鱼骨鞭连着那巨蛟,一直拖上岸来。众人近看此庞然大物,皆不寒而栗,心神不宁,好在此物已经死绝。
特里西目瞪口呆,愣了片刻,连声娇笑,说道:“此事传出,大哥定然声名鼎盛,威震天下!了不起,了不起。”
安克吉也魂不守舍,不久勉力宁定,朗声道:“娘子说的不错,我回去之后,定要禀明教主,好好替大哥宣扬此事。大哥仗此神鞭,勇毙水怪,如此神威,便是教主也及不上你。”
盘蜒听两人言不由衷,话里藏刀,回去之后,反而会大肆挑拨。他只淡然一笑,说:“是,全仗这鱼骨鞭厉害。”走向默雪,见她脸色憔悴,却笑容璀璨,自也觉得心中温暖,笑道:“小侄女,我俩相识已久,你还不知我老头子有几条命么?”
默雪忍耐不住,紧紧握住盘蜒手掌,道:“你年纪大啦,怎能老像年轻人那般出生入死?”
盘蜒道:“武功越练越高,身手越动越强。你让我老头哪天闲下来,那才离死不远了。”
默雪急忙身手,捂住他嘴巴,道:“不许说这丧气话!”
盘蜒感受她心中亲情,大感开怀,拍拍她脑袋,笑道:“不说,不说,侄女有令,老夫焉能不遵?”
他在这凡间已逗留将近十年,虽暗藏神功,化身凡人,举手投足皆有一代宗师气度,可感受温情,对待默雪、道儿、阳问天等人,言辞如温厚慈祥的长辈,不复当年癫狂刻薄。只是他若恢复年轻样貌,不免又原形毕露,乃至变本加厉,都说这面由心生,却不知心性亦因面容改变。
道儿微微一笑,说:“我就说了,妹妹你总是瞎操心,害得我也乱了分寸。”指着阙里问道:“这小亲王又该如何处置?“
阙里挺直腰杆,嚷道:“大胆草民,面对本王,言辞如此无礼么?须知只要我一声令下,立时千军万马,包围此处。“
盘蜒轻笑一声,有心试探,鱼骨鞭一甩,打在岩石上,喀地一声,那石头四分五裂,化作粉末。阙里吓了一跳,可依旧强装镇定,神色不变。
六 一遇真人露原形()
盘蜒道:“好个硬气的王子,安老弟,你说该如何处置?”
安克吉心想:“老子不是汉人,可不姓安。”但仍答道:“依我之见,既然已救下他来,不如送还官府,得些赏赐。”他们明教近年来在各地开枝散叶,扩张不慢,但仍未到起兵造反的时候,故而杀此王子,徒劳无益。
阙里喜道:“对,对,若送我回宫,我定请父皇重赏,千夫长、万户侯,都不在话下。”
安克吉心想:“先将这小子送的远远的,让他睡上几天,再找那徐宗下落,逼问宝藏所在。若真能得了宝藏,我安克吉招兵买马,自立门户,何必屈居人下?”嘿嘿一笑,说道:“小王子,咱们和你讲义气,可不是贪图什么赏赐。”
阙里半点不信,却只轻哼了一声。
盘蜒心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