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溪谷,东采奇认得方位,寻路往南,星夜兼程的疾行,途中路过一处小镇,买了三匹马,更是加急追赶。行了二十多天,已远离了蛇伯附庸诸城属地,来到莲国边境,途中兵荒马乱,满目狼藉,想来都是那妖军的手笔,张千峰与东采奇见状恼怒,但盘蜒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此处山地平原接壤,站在山坡上朝远处望去,见大地往天边延伸,墨山绿崖,巍峨挺立,似剑似矛,白云飞深连远,点缀在蔚蓝天上。
张千峰见多识广,周游天下,说道:“到了这里,便是莲国的‘巽木郡’,此郡也算不得多大,但义弟不得莲国国君应允,只怕不能入内。”
盘蜒望向那青山绿水,说道:“将军定然在哪处山中占山为王了,咱们找到官道,沿官道前行,他必派探子在路口接应。”
三人走下山坡,穿过一座丛林,正走过一座小溪旁,突然间四下喊声大作,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妖兵杀了出来。
张千峰心头一震,喊道:“咱们中了埋伏!”耳听四方,知道西面薄弱,将东采奇横抱胸前,又道:“从这边走!”
只见一高壮妖兵领一群小妖挡住去路,各个儿尖嘴獠牙,面目如野猪一般,那妖兵手持一百斤巨斧,双手运劲,当头朝张千峰劈下,张千峰更不手软,一掌拍出,如崩涛山坠,咔嚓咔嚓几声响,身前众妖被打得东倒西歪,飞天滚地,轻的断了肋骨,重则呕血身亡。
张千峰心头一喜:“我功力比以往强了一倍,这‘天琴云弦掌’威力竟远胜‘阴阳天地掌’。”
他从伤兵中穿过,陡然又有数妖手持铁盾铁斧,叫嚷着跑了过来,张千峰再出数掌,杀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如此重伤逾百人,谁知蓦然胸口一痛,掌心臌胀,他登时汗流浃背,心想:“我连出二十五掌,内力消耗过剧,这掌法不能再用。”
但他毫不气馁,拔出剑来,足下一扫,将一妖绊倒,长剑跟上,将那妖斩成两截。忽听树上嗖嗖几声,无数箭矢倾泻而下,张千峰长剑流转,叮叮当当几声,尽数挡住。
就这么一阻,又有群妖哇哇呀呀的赶来,挺架长矛,如同一团长满锯齿的旋风,将张千峰与东采奇围了个严实,长矛伸缩,从前后左右刺来。
张千峰暴喝一声,身形拔高,在一长矛上一踩,运真阳神剑,长剑如天火吞噬过去,削断敌人兵刃,砍倒数人,杀出重围。但他护着东采奇,身法不灵,已被擦伤数处。
东采奇见他半边身子染血,心疼无比,喊道:“师父,你放我下来,我有寒星剑!”
张千峰自然知道她寒星剑威力奇大,若敌人数目不过百,她定能自保无虞,可此刻群妖漫山遍野,只怕有三、四千人,她稍跟不上张千峰,转眼便会被杀,如何能让她离身?
奔行数十丈,他生出感应,只觉树上又有弓手,前头灌木抖动,再钻出来百余妖怪。张千峰心下后悔:“早知那天琴云弦掌消耗这等厉害,便该斟酌使用,迂回奔逃,决不能正面交锋。”当下已走投无路,顷刻间急思计策,竟不知如何是好。
刹那间,那弓手铮铮射箭,劲弩落下,身后追兵猝不及防,哇哇大叫,一下子倒了一片。而前方挡路群妖疯狂大吼,也从两人身旁绕了过去,反与追兵杀的不亦乐乎。
张千峰与东采奇面面相觑,正困惑间,身旁灌木丛突然伸出树枝,将两人拉住,张千峰吃了一惊,凝目一看,那灌木丛中有一张人脸,不正是盘蜒么?
东采奇内力远不及张千峰,没看清盘蜒,吓得惊呼一声,盘蜒立时捂住她的嘴,说道:“是我,是我。”
张千峰喜道:“太乙幻灵功夫,果然神乎其技。”
盘蜒道:“若非你大杀特杀,四周煞气沉重,我也没法浑水摸鱼,但我已使尽本事,只有这区区规模,若不想死,快随我走了!”
说罢绕了个圈,先往东北,再往东南,张千峰与东采奇弯腰矮身,紧跟着盘蜒,有几回群妖朝他们望来,全数视而不见,想来盘蜒将幻灵内力挡住他二人,生成幻影,若非内力深湛,耳清目明之人,决计看不破这伪装。
盘蜒所走途径正是群妖阵中分散疏忽所在,不多时已走出围堵。随后三人迈步飞奔,冲出三里地,走出密林,只听前方马蹄隆隆,竟然又有兵马。
张千峰毅然道:“盘蜒兄弟,你带着采奇快走,我设法挡他们一挡。”
东采奇道:“师父,我绝不离你而去。”竟又泪流满面,心中愁肠百转。
她正深情凝视张千峰,有心袒露心迹,盘蜒轻笑一声,朗声问道:“可是斑圆将军来了?”
果然见一豹脸大将率士兵虎步而来,见到盘蜒,咧嘴大笑,说道:“你这军师,果然在这儿,怎地这般凑巧?”
盘蜒道:“我自然是算卦解卦,未卜先知了。咱们身后有敌人,数目三千左右,你们快些埋伏起来,反来一招‘诱敌深入’。”
斑圆大喜,一挥手,身后数千士兵藏身草丛树上,动作熟练至极,他这支将士乃蛇伯突袭营,犹擅伏击。
张千峰见盘蜒镇定自若,大吃一惊,问道:“你早知这儿有妖军伏兵了?”
盘蜒立时换一副慌张神色,说道:“哪里?我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说罢朝身后大喊道:“总算逃出来了,那群毛贼可追不过来。”声音尖锐,直朝群妖方向传去。
过不多久,群妖赶至,见三人所在不远,无不高声欢呼,莽莽撞撞的冲锋而来。盘蜒惨叫道:“滚开,别追过来!”拉住东采奇、张千峰,脚底抹油,慌忙开溜。
妖军浑然不觉,步入埋伏,斑圆一声断喝,刹那间箭如雨下,敌人宛如活靶,全无抗拒之能,转眼死伤惨重,斑圆拔出双剑,左一刺,右一斩,又转如漩涡,当真势如破竹,杀人如割草芥一般,蛇伯众将也争先恐后,一涌而出,从前后包抄过去。
群妖纵然勇猛凶悍,但一来深陷重围、心神大乱,二来被张千峰杀了近两百人,士气衰弱,三来蛇伯全军极为精锐,如龙如虎,气势汹汹,因而稍一交手,妖军立时土崩瓦解,伤亡惨重,如鸟兽般四散逃窜。
斑圆大获全胜,得意大笑几声,一把扶起东采奇,再命人替张千峰包扎,走向盘蜒,说道:“好军师,你很是不错,我先前看走了眼,你也不算得坑人。”
张千峰又惊又喜,说道:“盘蜒,你是故意引咱们来这儿的,对不对?你料知斑圆将军在左近守候,以咱们为饵,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么?”
盘蜒神态恼怒,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全然不知此事,只不过误打误撞罢了,这群妖如此凶狠,我若知他们在此,岂能不避而远之?我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蠢货么?”
张千峰笑道:“我又不是怪你,反而钦佩的紧,似你这等决胜千里之人,我生平从未见过。”
盘蜒坚决否认,死不改口,东采奇问道:“斑圆将军,你怎知咱们会在此遇险?”
斑圆说道:“这事儿可极为怪异,昨夜采英在寨中做梦,梦见军师对他说道:‘明日必至,派三千人马,在官道上埋伏守候,必遇群妖,可得大胜。’将军将信将疑,便命我找一处躲藏起来,谁知你们果然来了。”
众人目光一齐对准盘蜒,盘蜒脸皮极厚,微笑道:“将军居然有这等梦中之福,可为何想起我来?真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东采奇见张千峰浑身浴血,伤势不轻,当真比自个儿受伤还难受百倍,朝盘蜒大声道:“你如真知道这事,为何。。。。为何。。。不告诉咱们一声?你害得师父这般。。。。我。。。。我绝不饶你。”
盘蜒愁眉苦脸,大喊冤枉,张千峰道:“既然盘蜒兄弟并不知情,那他有功无过,此事就这么过去吧。只是不知这许多妖军为何会知道咱们来此?又为何会大动干戈,紧追不休?”
斑圆自也一头雾水,盘蜒说道:“他们只怕是认错了人,误打误撞,想要捉的是另一位要紧人物。”
二十九 纷纷扰扰英魂散()
东采奇问道:“什么要紧人物?你为何说他们认错人了?”
盘蜒道:“卦象上说:‘幼龙落浅滩,雄狮啸刃山’,这幼龙之说,自是指一位大人物。他既然有难,必是这妖军所图。此官道乃莲国出逃必经之路,妖军伏兵只怕是为了捉那‘幼龙’而来。”
东采奇嚷道:“好哇,你果然知道。。。。知道此处有埋伏。”
盘蜒吓了一跳,自知失言,忙道:“惨了,惨了,我这人一贯疯疯癫癫,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说什么。小姐,我刚刚可是又犯了疯病,胡言乱语了?”
东采奇不依不饶,严声责道:“你少装疯卖傻,若再抵赖推诿,小心我严刑逼供。”说着拉住盘蜒,挥舞粉拳,盘蜒惨叫一声,东躲西藏,东采奇也捉不住他。
斑圆不理两人胡闹,整顿阵形,带着俘虏,行向东采英所在山寨,那山寨位于‘剑刃山’上,数日之前,东采英来到此处,碰巧在剑刃山上找到一荒弃城寨,大喜之下,便在此处安营。他曾屡次欲前往莲国,但巽木郡守军甚是警戒,全无放行之意。东采英如要硬闯,原也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毕竟有蛇伯爵位,不敢轻举妄动。
盘蜒甚是得意,说道:“我这看卦的本事,果然不曾我欺。说是刃山,便是刃山,合该将军在此发达。”
东采奇怒道:“你果然在撒谎!你这大骗子、讨厌鬼!”
盘蜒面露惊讶,说道:“小姐,你可是听错了?我刚刚又没动口?啊,是了,你先前受惊不小,眼下仍未复原,尚有些痴傻,故而幻视幻听了。”
东采奇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个盘蜒,骗我还不算,还骂我是笨蛋?”
张千峰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好言相劝,众人总算来到山寨前头,只见一大圈木墙围住许多大木屋,四处皆有木架,许多哨兵来回巡视,占地辽阔,但未经修补,只能暂住,不可久居。
走入山寨,东采英、陆家姐弟赶来相见,东采英见妹妹平安无事,当真喜怒交加,大步上前,训斥道:“你任性行事,害咱们好生担心,更累得义兄与军师千里奔波!你做事前怎地不好好想想?”
东采奇哭泣道:“哥哥,是我错了,但我实在想念大哥。。。。”
她这一哭,东采英登时心软,叹道:“你好歹与我说一声,唉,罢了,罢了,只要你平安无事,那便万事大吉。”说罢搂住东采奇,摸摸她脑袋,命人带她下去休息。
陆振英等人见盘蜒等人安然返回,自也大喜过望,东采英问起其中经过,盘蜒拣要紧的说了。东采英听闻那“寒星”之事,雄狮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凉,说道:“原来爹爹他们一直瞒着我,我始终不过是个外人。”
盘蜒到校场看了一圈,见众将士兵强马壮,刀枪娴熟,比之二十日前不可同日而语,暗赞东采英练兵有方,又见众人神情坚毅悲壮,乃是历经浩劫而余生之人的神态,知道精兵初成,不可闲置,说道:“如今大公子已死,将军顺理成章成为蛇伯城主,当嗣侯爵之位。这山寨虽可暂居,但并非长久之策,咱们当尽快下山,前往莲国境内,以求安身之所。”
东采英笑容惨淡,说道:“我这妖怪般的模样,中原天子,列国诸侯,又岂能真许我为侯?”
盘蜒笑道:“将军,世人无知愚昧,但唯独有一样好处:各个皆是唯利是图、趋利避祸之人。若你当真有力挽狂澜之能,横扫天下之威,他们巴结讨好你尚且不及,又岂会嫌弃你的出生样貌?”
东采英心头一喜,点头道:“军师说的半点不错。只是巽木郡不准我大军靠近,如今也是无可奈何。”
盘蜒说道:“将军可与陆家姐弟、采奇小姐一道纵马上前,亮明身份,再将先前俘虏的妖兵推到城前,我料定巽木郡非但不会阻拦,反而忙不迭朝你下跪求情呢。”
东采英奇道:“哪有这等道理?”
盘蜒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下山一试。”
东采英立时下令,全军发兵,前往巽木。这支大军军纪似铁,奉令如山,顷刻间便整备妥当,浩浩荡荡,举师扬威,一路前行,只一个时辰便抵达城前。
巽木郡城墙上守军见了这阵势,吓得瑟瑟发抖,自以为命不久矣,但念及恩义,仍大声喊道:“来者速速退去,若要硬闯,格杀勿论!”
东采英等四人单独出阵,陆振英策马上前,说道:“我乃俦国先君之女陆振英,携弟陆扬明,蒙蛇伯城主东采英,其妹东采奇护送,前来投奔莲国国君!”她话语明晰响亮,一字一句传入城内,可见内力大为不凡。
那守军将领惊喜万分,喊道:“你们当真是蛇伯城兵马?并非妖军?”
陆振英说道:“千真万确,绝无欺瞒。这位蛇伯城主也受妖军兵害,蛇伯城沦陷于众妖之手,但他前不久刚刚一场大战,以多胜少,击败六万妖魔大军。”
东采英一挥手,大军中走出百余俘虏,不是熊脸猪鼻,便是猿脸鸟·嘴,确是妖怪无疑。那将领啊呀一声,登时再无疑虑,忙命人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他奔到东采英面前,扑通跪倒,哭喊道:“城主,我。。。。我罪该万死,阻挡尊驾,还请。。。。城主不计前嫌,万望救我国君一救!”
东采英朝盘蜒望去,见他笑得极为欢畅,显露癫狂之态,心中惊佩的无以复加,忙翻身下马,扶起那守军道:“不知将军尊姓大名?莲国何等强盛,为何要我相助?”
那守军哽咽道:“小人名叫周福门,若知是大人到此。。。。绝不会稍有阻拦,若将军早去支援,局面。。。。。局面定早有转折。我一月前收到消息,知有二十万妖国大军从西方攻入我莲国,连下二十余城,眼下正围攻我国大都,国主吃了败仗,无法突围,眼下情形。。。。真不知怎样了。”
东采英不禁骇然,大声道:“那你为何不前去救援君主,反而龟缩在此?更阻拦我等去路?”
周福门连抽自己耳光,哭道:“我以为。。。。以为将军乃是北妖援军,不敢擅离职守。。。。”
东采英说道:“你城中有多少将士?”
周福门道:“一共三千人。”
东采英当机立断,说道:“一个不留,全数随我进发。你给我指路,咱们这就去救急。”
周福门正如无头苍蝇一般,陡然听他号令,心中反而安定下来。东采英率军从郡中穿过,沿途召集壮丁散兵,汇聚其余守军,凑足八万人马,七日之内,抵达莲国都城‘荆门’。
盘蜒随东采英登上山坡,遥望城下,只见戎马漫山遍野,似云似海,长枪林立,旌旗猎猎,箭塔高耸如山,云梯如骨架般耷拉在墙头,城楼中火光四起,血染砖石,正在激战之中。
东采英问道:“军师,如今敌多我少,咱们从何处下手?”
盘蜒笑道:“将军何必多虑?这是难逢的良机,咱们攻敌不备,可以一敌二,城中将领见来了救星,必士气大振,敌人腹背受敌,心慌意乱,十成本事使不出三成,此乃必胜之战。”
东采英对盘蜒信任无比,闻言精神大振,鼓荡内力,大吼道:“蛇伯勇士,友邦落难,咱们岂能不救?莲国好汉,敌军凶残,还不奋勇卫国?”他声音洪亮,如潮水般涌入众将士心中,人人勇气倍增,浑不惧死。
东采英更不多言,振辔催马,顺着斜坡冲下,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