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指着阳问天,神色惊怒道:“离他远些。。。。他或是逐阳。。。。”终于支持不住,魂飞魄散。
小默雪心肠最软,见他死去,不免眼泪汪汪。阳问天道:“他说逐阳阎王,为何又指着我?”
盘蜒思考前因后果,道:“这水鬼在水中沉浸多年,早神志不清,他将你视作那逐阳阎王了。”在水鬼衣物中掏摸,取出一块令牌来,令牌上书“崖江派”。盘蜒心中一凛,将这令牌揣入怀里。
小默雪道:“先生,这令牌是什么?”
盘蜒笑道:“这水鬼来头不小,但时过境迁,这崖江派多半已然消亡了,眼下不忙多说。”
阳问天又朝那水潭望去,道:“这水鬼说,一切都在水下,那又是何意?”
盘蜒伸手触碰池水,道:“这水鬼从水中上岸,那他操控机关,闭上石门,定然是在水下行事了?其中定有重大隐秘。”
阳问天心意已决,道:“我潜下水去看看。”
小默雪道:“不,不,这水与外头那沟渠一样,我或能。。。这般。。。”说着手指在水潭上一碰,等候片刻,泡沫纷纷,有如沸水,热气喷出,三人退开数丈,耐心等候,终于水干烟散,水下乃是一块石壁,石壁上雕刻精致,有一连串壁画。说来也怪,它在池水浸泡已久,壁画竟大半保存完好。
盘蜒道:“这殿中一应事物,像都是为迎接天灵者而制,连这池水中也满是灵气。”
那水池极深,三人走近了看那石壁,见第一幅壁画上,一极神圣的女子绽放光芒,高高在上,下方一赤身男子,一幼小婴儿,图案下有短小刻字,乃是汉语,写道:“天神飞升,留下逐阳与其亲友。”
阳问天道:“为何这鬼灵族的旧宫殿中,会留下汉字?”
盘蜒指那水鬼道:“应当是这位仁兄所留,他感应水中灵性,对鬼灵族传说钻研极深。”
第二幅壁画上,那赤身男子抬头望着太阳,跪地伸手,身子干瘦,模样凄惨。写道:“逐阳无父母,不知来历,只记得其母神圣,宛如太阳。”
第三幅壁画上,逐阳飞奔,于是山崩地裂,写道:“逐阳化为阎王,知其母为神,永生不得相见,遂化身降世,惊扰世间。”
第四幅壁画上,逐阳临近一村庄,怀中抱着一女婴,写道:“逐阳救下一婴儿,坚信此婴儿乃其失散亲友。他受伤过重,需回聚魂山,将婴儿寄养凡间。”
第五幅壁画上,那村庄之人望着婴儿,无数女子捧她上了神坛,写道:“婴儿乃天灵者。”
阳问天喜道:“是了,原来天灵者出处便在于此。”
第六幅壁画上,许多凶恶男子杀入村庄,屠戮****村中女子,一少女躲在草堆中,瑟瑟发抖,而逐阳望着这一切,神色悲哀,写道:“氏族暴乱,男子夺权,奴役女子,席卷凡世,逐阳救不得亲友,不忍目睹。”
小默雪看到此处,害怕起来,道:“这。。。。这些男子。。。为何如此凶暴?”
盘蜒长叹道:“据传数千年前,世上人少,崇尚生育,多有部落以女子为尊,唤作‘母系部族’。后来世道变迁,推崇狩猎杀戮,于是男子反过来主宰世间,原先高高在上的女子,命运便极为悲惨了。”
默、阳二人极担心那少女下场,再往后看,少了几幅图,却见逐阳坐在王座上,四周满是信徒,更有无数尸骨,写道:“逐阳降临此世,找其亲友,其亲友乃天灵者。逐阳杀人如麻,罪行多端,实乃极恶邪魔,我甘胆照与邵威灵得天灵者指引,率军攻打,将逐阳逐走。双方惨烈,同归于尽,我失陷在此,自知必死,遂刻字警示后人。”
阳问天倒也有些学问,说道:“华夏数千年,邪教异端,数不胜数,这逐阳吹嘘身份乃天神后裔,实则未必如此,不过是一邪教首脑罢了。这位甘胆照将这枭雄杀死,埋葬于此,也算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盘蜒不以为然,暗想:“这肝胆照为何能杀死阎王?即便是山海门的真仙,也未必有此能耐。”可深思片刻,想道:“逐阳若在万仙世上化身行走,功力已大打折扣,何况降临此间?只怕威能千不存一,他大费周章,来到这地界上,明知难有作为,却又何苦来哉?”
小默雪道:“可这宫殿怎会被埋在山岩水下?这甘胆照又怎会变作这水鬼呢?”
盘蜒道:“此地曾死伤无数,阴气深重,长年累月,遭受天劫,我看这湖下只怕有火山,喷出火石来,形成巨石阵,包裹宫殿,令其不灭,巧合之下,也令这甘胆照弥留不去。”
阳问天道:“这事问白铠,他准能想起,逐阳在这抑天山中作乱,族中定有记载。。。”
他目光转动,突然见石壁下方有一发青砖石,显然暗藏玄机。他在那青砖石上一按,石壁最下方咚咚声响,石板里外转动,竟又露出许多图像来。
图像上是数十个裸··体男子,前二十幅画是他盘膝打坐,体内真气沿经脉流动。中间二十幅画则是他起身运动,真气流转,驱动手足。最后二十幅则是一套掌法,那掌力越催越快,或圆笼,或扇扬,变化极是神妙。
阳问天闷哼一声,凝视那图样,再也挪不开眼,只觉这石壁上的功夫深奥绝伦,稍稍依照习练,身上说不出的畅快。
小默雪见那图样末尾又刻有凤依族文字,说道:“这图画连水鬼先生都没见到呢,这叫。。。嗯。。。逐阳神功。”
阳问天实有过人之才,只看一遍,已将六十幅图全数牢记,他心想:“我爹爹死的不明不白,仇人不知是谁,而朝中危机四伏,江湖更是险恶,师父又不能常常指点我,我遇上这等隐秘武学,正是上苍恩典,焉能错过?”
盘蜒漠然道:“这功夫邪门的很,多半是那逐阳阎王用来赏赐资质上佳的信徒,邪教武学,咱们莫要贪图。”说罢举起一块又重又尖的石头,在石雕上划过,这石雕能耐水侵蚀,却不耐尖锐器物,立时损毁得不成模样。
阳问天暗呼侥幸:“幸亏我有过目不忘之能,也幸亏我机灵过人。不然这门神功就此失传,岂不惋惜至极?”见盘蜒极有骨气,不贪恋奇功,既感敬重,又不免羞愧。
盘蜒又道:“那甘胆照既然是在水下捣鬼,关上那入内大门,那开启关窍也在这水池底部。”
小默雪环视一圈,见地上有一花纹,像是人眼,眼珠像是太阳,她在眼珠上一踩,右侧石壁上凹了进去,正是一条密道。
三人攀回水池岸边,走入那密道,步步小心,存存留意。良久,前方到了一三岔路,听得一群脚步声缓缓来临。
小默雪心有灵犀,喊道:“姐姐!”
道儿欢呼道:“妹妹!”姐妹二人同时疾奔,拥在一块儿,齐声喊道:“你没事吧!”
众人相遇,皆感欣慰,小默雪问道:“你们怎地找到这儿了?”
白铠道:“咱们被封在那大石后头,连后方道路也被断绝,我正担心你,可也毫无办法,谁知过了一会儿,墙上露出一条道儿来。”
小默雪拍手笑道:“啊,莫非我按下那地砖时,连这边也有通路了?”
阳问天道:“没准这宫殿主人‘逐阳’对天灵者情有独钟,因而事事都听你意愿行事。”
小默雪吐吐舌头,道:“你这般一说,这宫殿里定仍闹鬼。”两人想起那甘胆照来,不由得相视一笑。
白铠见两人亲昵,酸溜溜的问道:“什么闹鬼?什么逐阳?”
小默雪道:“白铠公子,你不曾听过这逐阳么?”于是将遭遇水鬼,瞻仰壁画,得阅奇功之事说了出来。
阳问天忙道:“咱们只看了一眼,那功夫已被吴奇前辈毁去了。”
宋远桥道:“如此说来,这宫殿昔日乃是一邪派魔头逐阳居所,后来被众侠客围攻而死?此宫殿离鬼灵族皇宫不过数十里之遥,白铠公子,你们岂能不知?”
白铠道:“咱们鬼灵族记载故事,也并非详尽无缺,或许有人隐瞒,这千百年前的丑闻好不光彩,并未流传下来。”
宋远桥道:“说起当世渊博,通晓古今,谁也不及恩师,待此间大事一了,我回武当,一问便知。”
这三岔路中,两条路众人分别走过,另一条路,却不知通往何处,众人无法,试探而行,十多里路倒也相安无事。
越往前行,白铠脸色越奇,终于到了尽头,他深深呼吸,上下张望,“咦”了一声,道:“这。。。。这是。。。。这是咱们来时的通海岩!”
小默雪想起众人来时,通过水底,进入礁石山洞,被水流推托上岸,她喜道:“这么说来,咱们。。。。”
白铠对这洞中情形极为熟悉,指着一块凸出岩石道:“这儿气息湿润,清新温暖,我听水流声,看岩石色彩,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小默雪依照老法子,伸手在周围水渠中一摸,微微刺痛,那岩石转动,让到一旁,众人朝外一看,依稀记得正是那通海岩的样貌,一时之间,无不大喜。
十四 横行霸道又如何()
正庆贺间,盘蜒转过身,见不远处有三道人影快步奔来,那三人行的好快,眨眼间便已临近。
众人由喜转惊,由惊转骇,白铠喊道:“走!是圣刀祭祀!”
那三老似忌惮道儿,虽已在不远处,却不急着强攻,殊不知道儿此时筋酸腿疼,使不出那“阿道”的功夫。
这般你追我赶,不久到了河岸边,宋远桥道:“咱们速速下去!”白铠道:“不成,这三人到了水下,咱们全不是对手。”
青横细看众人,见道儿脚步虚浮,有气无力,心中渐渐有数,喝道:“给我留下吧!”他先前在道儿手下受伤吃亏,乃是他生平未有的大耻,怒气高昂,登时高高跃起,大刀斩落,运毕生功力攻来。
白铠鼓劲,使长枪扎出,铿锵一声,枪头被大刀斩断,随之虎口流血,兵刃脱手。青横再重击一拳,全力以赴,毫不留情,白铠修为本就差他太远,更不料他一上来便奋力搏命,胸口中拳,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口涌鲜血,摔入水中。
小默雪朝水中一跃,抱住白铠,鼓足劲儿不让他沉下。青横大声道:“小祸害,你还不自尽么?”大踏步上前,也要入水。
阳问天、宋远桥各出长剑,刺向青横要害,青横理也不理,执意前冲。青岩、青持同时出掌,两声轻响,将阳、宋长剑打偏。
青横足尖一点,人已在半空,道儿勉力阻拦,喊:“住手!”青横再袖袍一拂,道儿半身酸麻,难以起身。
突然间,盘蜒探出手,抓住青横背心,青横“啊”地一声,浑身麻痹,他不想这老书生武功这般强,自己急躁轻敌,一招之内便着了他的道。盘蜒将青横往回一扔,青岩举掌一托,令兄弟稳稳着地。宋远桥、阳问天本被逼得手忙脚乱,借此停歇,脱开战局。
青持不敢怠慢,拱手道:“阁下这一手擒拿功夫,倒也委实精妙,只是出其不意,稍有偷袭之嫌。”
盘蜒微微笑道:“不错,我这一招确算不得光明正大,然则三位老兄年纪一大把,也算的是前辈耆宿,却下狠手追杀晚辈,更欺凌柔弱无力的小丫头,卑劣之处,犹然胜我一筹,故而我之偷袭,偷得名正言顺,不亦乐乎。”
青岩喊道:“少说废话,你算计我师兄,我替他讨回公道!”横过长刀,至于胸前,身子圈转,一招“荡取南山”,刀尖倏然劈来。
盘蜒翻个跟头,嘴里道:“中!”手中亮出一截断枪头,朝青岩眼睛扔去,青岩躲闪,盘蜒在他刀上一踩,霎时已攻到近处。他这一招险到极处,秒至巅峰,兔起鹘落,奇快无比,如此这青岩长刀在外,反成了累赘,被盘蜒拳打脚踢,遮拦不住,只得松脱兵刃,左右格挡。
阳问天、宋远桥看的心神激荡,大声喝彩,都想:“这青岩武功也不难破,为何咱俩联手也敌不过他?”可立时又想道:“这吴奇看似简单平凡的一招,所需眼力、轻功、暗器、胆识,皆是非同小可,否则焉能在一招之内反劣为优?”
那青岩使出“飞逝拳法”,砸、捅、敲、冲之间,招式沉重,内力雄浑,激起极大风声,虽不用大刀,依旧霸道至极。然而盘蜒招式寂静无声,状不惊人,只是一路寻常擒拿手法,却总能精准出手,趁敌人出招间隙,直冲破绽而去。青岩纵然将拳头使得风响雷动,炫人耳目,却被盘蜒几番拿住关节,若非青岩内力深厚,以蛮力脱困,早被盘蜒制服。
青持瞧出不妙,绕至一侧,砍刀刺出,阳问天怒道:“以多打少,卑鄙无耻!”
盘蜒在刀身出一抬,运劲恰到好处,将青持迫退一步,他道:“以多打少,又能怎样?”顷刻间双手连颤,忽袭青岩,忽打青持,那两人连声呼喝,使足内劲,不久浑身真气腾腾,汗流浃背,兀自奈何不了敌手。
宋远桥自言自语道:“为何他内力似不胜过这二老任意一人,却挥洒自如,神完气足?反观那二老却快支持不住了。”
阳问天想起那逐阳神功的壁画,对照三人之战,越看越是心惊:“那逐阳神功中间二十幅画,所讲招式内力运转之道,不正与这位吴奇前辈不谋而合么?敌人内力打来,我不可全力抵挡,而当半让半挡,寻隙反击,这般运用内劲,才可事半功倍。而我若总能料敌机先,攻敌不备,即便招式内功皆胜不得敌人,也可凭借后发先至取胜。”
这其中道理,两人师父确也传授过,两人碍于年岁经历,不曾领悟,如今亲眼见到真人打斗,印证所学,不停思索,过了不久,已然获益颇丰。阳问天现学现记,更时刻如醍醐灌顶一般。
盘蜒见众人在旁观战,深感麻烦:山海门对江湖各方高手极为熟悉,那门主更有法子知晓万般隐秘,此战若传扬出去,他名声远播,只怕惹出乱子来。蓦然间,他双掌圈转,内劲如风,将青持、青岩逼退数丈,说道:“且慢!”
青持、青岩已满头大汗,神色惊怒,正好恢复气力,青持隔空一指,解开穴道,将青横救起,但他仍有些背酸,三人并肩而立,青持道:“阁下果然能耐过人,身手不凡,可如今喊停,又想要怎样?”
盘蜒道:“你们以三敌一,死缠烂打,兀自胜不过我,难道不觉羞愧么?”
青横脸皮极厚,道:“咱们圣刀三祭祀,联手应战,符合祖上规矩。对上一人如此,先前对上你们六人,不也三人迎敌么?”
盘蜒笑了一声,道:“罢了。”朝小默雪招招手,小默雪抱着白铠,游近河岸,盘蜒在白铠怀中一摸,果然有那水中呼吸的面罩,他背对三老,闷哼不吭,分发给众人,众人看清事物,心中猜测他意图。
青持道:“你又在捣什么鬼?”
盘蜒道:“我练得功夫奇特,须得与他们说几句话,平平心火。”话音刚落,砰砰出掌,将阳问天等人全数推下水去,喊道:“戴上面具!”
青持三人见他掩护众人逃跑,立时猛扑过来,盘蜒引他们三人兵刃一撞,借力打力,令三人上前不得。
小默雪惊呼道:“先生,你也快下来!”
盘蜒道:“耽搁什么?还不快走?”
小默雪只觉足下一通拉扯,似有水鬼作祟,顿时沉下水去,她没了法子,只得将面罩戴在自己与白铠脸上,转身一瞧,见其余人也都身在水底,忙不迭戴上面罩。
她心中急想:“我们来时,有推力向上,如今要离去,自有拉力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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