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笑道:“这儿闲杂太多,我却另有个好价钱,六位想不想听听?”
千灵子见他不逃,骂道:“你这。。蠢货,眼下废话什么。。”
盘蜒喝道:“千灵子,你给我住口,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爱怎样便怎样,何必要你多嘴?”
千灵子虽被他责骂,但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感激来。他明白盘蜒已豁出性命,要守护这众多弟子,否则他为何不走?
金蝉沉吟说道:“你出什么好价钱?”
盘蜒道:“我一人对你们六人,却不在此处,而在道义山上。你若答应,我便不逃,你若不允,我掉头就走。”
金蝉心想:“其余小辈,不足为患,却万不能让此人逃了。”于是笑道:“你若守诺,我自然答应。”
盘蜒颔首,对千灵子道:“我走之后,你领大伙儿撤走,下山之后,赶往苦朝派那处天门。”
千灵子流泪道:“盘蜒,你。。。。你莫。。莫。。。犯蠢,咱们都。。。骂你。。。不值得如此。”
盘蜒笑道:“我是仙使,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快滚,快滚!”
七十七 五脏六腑皆亲友()
说罢,盘蜒回身飘远,行速不快不慢。金蝉等人也不再看法剑派一眼,不久追上盘蜒。
那道义山离此不远,七人施展飞行法,稍后已至。金蝉曾为万仙仙使,熟知此山地势,见其山峰平坦,绵延三十里,风貌一览无遗,绝无陷阱埋伏。
七人落地之后,盘蜒道:“金蝉,先前你所说仙殇之事,似乎心怀怨气,当时情形到底如何?”
金蝉闭目想了想,笑道:“杨木、海平、蝉鸣非死即伤,再无用处,你想拖延时辰,等人援手,那大可不必了。”
盘蜒叹道:“仙殇与我颇有渊源,我不过想分清敌友罢了。”
征虎冷笑道:“你想假意归降,以待时机?今日万仙破云,无一能活,你也休想逃脱。”
金蝉道:“不过你若能告知我等张千峰下落,我倒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只将你囚禁。”
盘蜒露出微笑,神色古怪,似在讥讽。孟火喝道:“你小子倒还猖狂,死到临头,还敢嘲弄我等?”
盘蜒道:“就算我告知张千峰所在,于诸位也无益处。”
孟火心中一凛,暗想:“莫非张千峰已逃走了?”问道:“为何如此?”
盘蜒却又变得漠然,像一条来自荒漠、废墟的毒蛇,他道:“诸位即将死于我手,万鬼也将覆灭于此,即便知剩余万仙所在,又有何用?”
金蝉心头火起,道:“动手!”袖袍一甩,使炼化挪移之术,一道十丈巨剑直击敌手;孟火挥拳,烈火随风暴涨,如一面大旗,覆盖山峰;履伯吐毒,毒气漫漫,泡沫升腾,奔涌如浪;迁沙双手一合,大地开裂,沙尘石屑喷薄而出;征虎周身真气缭绕,刚如铁,猛如狮,打出掌力,平夷山石。另一鬼首手一爪,一个黑乎乎的大圆球陡然而生,朝盘蜒裹下。
这六人一上来便各施全力,这倒并非如何看重盘蜒,只是夜长梦多,以防变数,且招式之间,各有先后,前仆后继,密集无绝,彼此全无冲突矛盾。这六招威力无穷,众鬼首心知即便盘蜒不死,在此招之下,也非丢大半条命不可。
忽然间,盘蜒身旁一声龙吟,白雾混混沌沌,泊泊升起,众鬼首只觉手臂巨震,一众妖法真气烟消云散。再纷纷去看,只见一头巨大白龙盘旋山间,盘蜒则坐于白龙头上,身上白光缭绕,飘渺难辨。
众鬼首皆见多识广,修为深湛,见此异物,齐声惊呼道:“这是蜃龙!”
盘蜒笑道:“难得遇上知音。”忽然一掌拍出,金蝉登时察觉不对,卯足全力,与盘蜒对了一掌,他掌力中蕴含融物之法,无论金石血肉,中此掌后,皆受金火灼烧而融,然而盘蜒掌力太强,金蝉胸口一窒,退飞数十丈,方才站稳脚跟,急运内息,哇地一声,吐出大口浊气。
先前那变化黑球的鬼首抢上,在金蝉背上轻拍,掌法巧妙,化解其中幻灵内力。这鬼首自称似神,乃是神识巧妙,细查入微之意。似神沉吟道:“此人功力远胜过你。咱们之中,唯有征虎与你,能与他对掌而不死。”
其余众鬼首骇然变色,金蝉知形势逆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修炼为真仙了么?难道。。。。难道他真是第二个仙殇?”
饶是如此,金蝉但心中仍抱指望:“这蜃龙在俗世中无法长久,等蜃龙一散,他必露出破绽,且他强招蜃龙,代价极大,心智定然不稳。”
当年盘蜒与暗谷、凌越二者相斗,那二老也登时想到此节,以斗力转为攻心。眼下众鬼首法力修行,皆不在那二老之下,立时也有此盘算。
金蝉道:“征虎,咱们上!其余人使迷魂之术!”
征虎咆哮一声,真气剧扩,一爪击出,风火伴随,哗哗风声中,山巅浮云撕裂。盘蜒指使蜃龙一动,砰地一声,将征虎爪力击溃,旋即一招幻灵掌反打。
金蝉闪身而至,一招“魔心雕柱”,双手半抱,一道二十丈的大铁柱当空压下。盘蜒忽想起一事,左手散去内劲,向上一举,喀喀声响,手臂登时粉碎。他苦笑一声,道:“险些忘了昔日之约!”
金蝉想起当年蛇伯城下,两人曾立约:“金蝉放东采奇残军离去,盘蜒若与金蝉为敌,须得自断一臂。”此时盘蜒兑现,金蝉心头大喜,可立时又暗暗心惊:“此人好整以暇,足见把握十足。”
征虎攻势不竭,好似狂风暴雨,拳力爪力,洋洋而至,顷刻间场面中尘土飞扬,沙石冲天。盘蜒以单手挡了十招,那蜃龙一动,情景如幻,众人再看不清盘蜒在何处。
各人急运心法,霎时耳清目明,看破幻觉,可盘蜒一腿踢在征虎腹部,再往上一削,征虎痛呼起来,满嘴是血,急往后撤。
孟火使出摧心火,大火蔓延,快如红电,正中盘蜒背部。此火妙用,与当年百重阎罗、邪龙阎王类似,烧人心魂,又灼体魄,若敌人心思间有机可趁,立时魂伤魄燃,筋骨燃烧。他一击命中,喊道:“他中我法术了!”
盘蜒行动竟毫不受阻,稍一转,寒气凛冽,熄灭毒火。一个纵跃,闪开迁沙“巨石握”,来到履伯面前,单手一戳,在履伯喉咙上破开窟窿。履伯闷声一晃,忙不迭逃走,由似神疗伤。征虎、金蝉夹击过来,盘蜒手一钩一转,将两人攻势弹开。
众鬼首穷心竭力,施放攻心迷魂之术,谁知盘蜒心意坚定,全不受制,斗了数百合,那蜃龙也全无消退迹象。鬼首皆感惊惧,心知若非盘蜒只剩一臂,众人败象早成。
金蝉望向似神,喊道:“使‘五脏六腑’功!”
似神哀叹一声,心知到此关头,唯有如此。
这万鬼六大鬼首,平素彼此不睦,勾心斗角,连对金蝉也并非如何信服。唯有对付万仙、阎王时,彼此抛去心结,愿联手迎战。
这“似神”在鬼首之中,身份极为特殊,有他在场,众人方可齐心协力,配合无碍,究其缘由:因似神练有一门“绝疑心法”,浑身上下,散发无色无味的香气,只需周身众人认定同一强敌,由似神居中调度,便可知敌人种种迹象,一人心思,传遍众人,确保己方不乱阵脚。
在这“绝疑心法”中,更有一门最为强烈的五脏六腑功夫,一旦使出,周身五人心意协同,内力激增,等同于五人中最强一人。只是此法重创众人心体,对似神而言,更是危害难测,然而到此关头,也唯有运用这救急之术。
似神听金蝉所言,凝神少时,蓦地香气扩散,直钻入另五人魂魄,除金蝉之外,其余四人精力弥漫,妙悟陡升,齐声高呼,再出手打向盘蜒,顷刻间,威力倍增,排山倒海,身法茫茫,再无丝毫间隙。
盘蜒“嘿”地一声,接下履伯沼气掌,迁沙沙石掌,手臂酸麻,身子一晃。金蝉高呼一声,一招“溶金拳”从背后击出,盘蜒一个趔趄,使太乙灵道术,在三人胸前皆推一掌。那三人受伤退开,征虎复又抢上,一招“天虎风来爪”,刺中盘蜒左肋,顷刻间血流如潮。
盘蜒咬牙死按住征虎胳膊,蜃龙脑袋一甩,喀喀数声,将这体格健壮至极的鬼首撞得胸骨粉碎。征虎死命坚持,砰砰数拳,打在盘蜒胸口,盘蜒大口吐血,手一挥,征虎朝后数步,软倒在地。
金蝉见占了上风,忙传声道:“似神,替征虎疗伤!”他知盘蜒仙气虽盛,功夫虽妙,却仍有重大隐患:他有真仙之能,却无真仙之躯,故而出招时对身躯损耗极大,即便以破云层仙法治愈,行动之间,必有极大破绽。而此时众鬼首内力强悍,共担伤势,联手出击,足以与阎王抗争,怎会敌不过这大有瑕疵的敌手?
盘蜒见孟火与金蝉同时攻来,眉头一扬,蓦然掌心下击,全力使出蜃幻吞海掌来,砰地一声,掌风震荡,苍天晃乱,这道义山上陷落大坑,竟险些由此塌方。众鬼首不料他仍有这等功力,受飓风波及,无不身心煎熬,痛苦不堪,勉力运功抵挡,这才逃过一劫。
烟尘渐散,金蝉急道:“守住似神,莫让那小子伤了他。”这似神乃是此次获胜关键,决不能让盘蜒加害。
见那深坑之中,盘蜒遍体鳞伤,慢慢站起,金蝉等虽受伤不轻,但局面仍比盘蜒更佳。金蝉面露喜色,知道盘蜒这孤注一掷的一掌,对自身侵害,非同小可,至此胜负已分,此人必死无疑。
忽然间,征虎惨叫一声,抱住脑袋,七窍鲜血直流,手足抽搐,翻身而亡。金蝉等人大感惊骇,转身瞪视盘蜒,却不见他有丝毫异动。
盘蜒笑道:“似神鬼首,香气如神,只是比起我这天香经功夫,不知谁更胜一筹?”
金蝉身子摇晃,忽然间明白过来,他急道:“你。。。你也会似神的功夫?”
似神霎时魂飞天外,颤声道:“你。。。你运你那香气,也融入五脏六腑功中?”他知盘蜒刚刚那全力一掌,扰乱自己心神,借助那天香经功夫,香气弥传,已占据这五脏六腑阵的主宰之权,这也是这功法唯一破绽所在,可终于为此人识破。
盘蜒道:“在下乃是惯犯,自来侵人心魂,熟门熟路,各位在我眼皮底下玩这些把戏,未免太过托大了。”
他手指指向履伯、孟火、迁沙,似神,那四人顿时也紧抱头颅,口鼻中血如雨下,当场气绝。
金蝉身子发颤,自知今日功亏一篑,但转瞬之间,他已恢复沉着,不露怯意。
他笑道:“万仙气数未绝,菩提这老儿又逃过天罚。”
盘蜒摇头道:“菩提逃不了,仙殇之仇,由我来报。你也有罪,你也该死。”
金蝉惨笑起来,坦然道:“动手吧。万鬼。。。。由我而创,也当由我覆灭。”
盘蜒勉力拖动残破身躯,手指对准金蝉,忽然间,他背后剧痛,低头一瞧,只见一柄紫色利刃刺穿了自己身躯。
盘蜒心下一喜,知道正是菩提下手。
时机正好,这奸诈的老狐狸,我知道你会现身。
将我囚禁,让我去见见真相,菩提,你隐瞒多年,足以灭绝万仙的罪孽。
带我去人头山中。
他伏倒在地,耳畔只听到菩提得意的大笑声,那笑声越来越遥远,盘蜒闭上眼,欣慰的昏迷过去。
七十八 老来脸厚争功劳()
法剑派众弟子逃脱险境,照盘蜒所说,赶往那处天门,一路上见许多万仙死者伏于路旁,并无幸存,无不心情沉痛,惶惶难安。
千灵子愁眉不展,小嘴撅起,眼中闪着泪光,走到半路,忽然道:“我得去道义山,不能任盘蜒独死。”
众人虽也担忧盘蜒,却也深感不妥,邹芳劝道:“不可,不可,仙使舍生取义,咱们才得平安脱困,你这一回去,岂不辜负仙使这番义气?”
袁平也道:“途中或仍有万鬼强敌,咱们这遁天几人,当效法仙使,舍命相护,岂能半途而废?”
千灵子忽然气恼至极,喊道:“菩提。。。。菩提祖师爷太不像话,一遇危险,自己忙不迭逃走,竟全不顾大伙儿!”
众人心中实则皆有这念头,却谁也不敢宣之于口。有人道:“祖师爷身子抱恙,留下硬拼,徒然送命而已。”
千灵子摇头道:“他施展那紫剑功夫,随后一冲一跳,哪里像抱病垂老之人?身法比我精神百倍。况且他口口声声,说不愿咱们先他而死,可说一套,做一套,比之盘蜒。。。。盘蜒仙使,委实差的太远。”
不少人闻言点头,心道:“此事实则怪不得祖师爷,然则有盘蜒珠玉在前,祖师爷此举。。。着实让人心寒。”
千灵子又道:“我想好啦,我送你们到那天门边,你们自个儿逃吧,我说什么也要去道义山,若盘蜒死了,我将他尸骨背下来,若他没死,我陪他一块儿死去。”
邹芳、袁平深知此子脾气顽固,犹胜顽童,知道劝他不住,邹芳苦笑道:“师弟,你看似胡闹,可比谁都看重恩义。”
千灵子翻翻大眼睛,说道:“总比菩提这老头好些。”
又前进不久,前方忽有大军迎面而来,那大军好生惊人,约有数万团白色鬼火,百余个黑色大火,映照的周围冥冥冷冷,凄凄惨惨。千灵子等人吓得不轻,遁天高手冲在前方,其余弟子则各找藏身之处。
只听张千峰喊道:“前方可是千灵子、邹芳、袁平、集克及诸位法剑派门人?”
法剑派众人又惊又喜,走近一瞧,才见到是苦朝派、神藏派、海纳派等幸存门人,只是这群人身后妖魔太过诡异,千灵子左瞧右瞧,仍有些心惊肉跳。而张千峰见众人平安,更有昏迷不醒的蝉鸣老仙在内,自也心下喜慰。
千灵子问道:“千峰仙使,你们这儿又。。。。又怎地了?”
张千峰于是说了几番与万鬼大战,万仙如何惨遭屠戮,又如何深陷重围,最终如何突施反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反败为胜,将万鬼入侵主力一举歼灭。
法剑派众人听得是盘蜒发觉龙木之事,又是盘蜒传授江苑招来群魔之法,心头敬佩,又不禁深感痛惜,千灵子哭道:“盘蜒仙使。。。。为救咱们,不等你们到来,已。。。。已去和那六大鬼首交手了。”
其余众人大急,张千峰、东采奇道:“此事已有多久了?”
千灵子道:“约莫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张千峰咬牙道:“师弟神机妙算,虽未必能胜,定能设法逃脱。”
东采奇凄然道:“盘蜒仙长他纵然能逃,也绝不会逃,非实打实熬上许久不可。否则法剑派众弟子焉能逃过追杀?”
千灵子哇哇哭道:“那咱们还不快回去?”
江苑自也心如火焚,忙命众白火黑火急往道义山赶去。众火怪皆奔行迅速,众仙家也步履生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来到道义山上。见到景象,无不目瞪口呆,惊魂难定,见山间树木已被吹得七零八落,地上一深坑,直陷三十丈,整座山险些被切落大半。万鬼六大鬼首一齐毙命,却有一老者坐于深坑之中。
那老者正是菩提。
菩提睁开眼,见到众人,微笑道:“诸位安然无恙么?这可委实好极了。”神情轻描淡写,甚是悠闲。
千灵子结结巴巴的问:“这。。。。这六人是你杀的?”
菩提叹道:“这万鬼欺人太甚,我难以说服,唯有。。。。唯有痛下狠手,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雨崖子问道:“盘蜒仙使呢?他人在何处?”
菩提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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