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道:“说下去。”
秋风公主见他神色凝重,自知此人深感兴趣,暗暗欢喜,又道:“本来嘛,我道那《六合冥书》书写者,只怕早不在人世。只是后来出了一事,登时令我猜到那泰扇非但仍在人间,且已成了万仙中第一等人物。”
盘蜒点头道:“你可是见了菩提祖师的书法么?”
秋风公主奇道:“你怎地什么都猜得到?不错,数月之前,我随那龙木去了供奉菩提祖师的青龙寺,见着寺中菩提祖师亲笔题字,与《六合冥书》中字体全无不同。而殿中有一雕塑,乃是菩提祖师死去的弟弟,我虽不曾见过泰廉,可见菩提祖师如此挂念亲人,这才。。。。。”
盘蜒闭上眼,想起天心、陆振英押送那许多精魂剑时,忽然有一老者现身,那老者精通太乙术数,内力绝伦,更有一通凌厉腿法。盘蜒本以为那人是聚魂山的跳蚤阎罗,可当时并非魔猎之际,跳蚤万不能下凡。如此说来,那老者当是菩提祖师了?那位跳蚤,则是他死去兄弟泰扇的化身。
他为何要夺那精魂剑?莫非是义兄让他集齐此物?跳蚤义兄又有何图谋?
盘蜒默想片刻,道:“多谢姑娘指点,这第一件事,令在下获益匪浅。这第二件呢?你又有甚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了?”
秋风公主道:“你行行好,松开我手脚镣铐吧。”
盘蜒取出钥匙,替她松开,秋风公主安心不少,面露微笑,道:“吴奇哥哥好生体贴。”
盘蜒道:“说罢。”
秋风公主于是低声道:“张千峰他们将那可恨的龙木怪人打得东奔西跑,不知去向,定然捉不住他。这龙木怪人。。。。哼哼。。。。破釜沉舟,我瞧他定有孤注一掷的心思。”
盘蜒道:“孤注一掷?莫非他杀心大起,想要屠杀平民么?”
秋风公主笑道:“这怪人看似精明,实则愚笨的狠。在他心中,若是单打独斗,世上无人敌得过他,当时张千峰取胜也不过侥幸罢了。如今。。。万仙与诸侯国各分西北,你猜他走投无路之下,会去哪儿拼个死活?”
盘蜒沉吟片刻,道:“他要去灵夏皇城,找当今女皇。”
秋风公主拍手道:“大哥哥好聪明,我真要爱上你啦。这龙木怪人有一门奇术,可沿着地上树脉游走,谁也察觉不到他。灵夏皇城旁有一片御花园,他若要刺杀,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盘蜒心想:“此事殊为可虑,血云如今与我心思隔绝,我须得尽早赶回去。”于是道:“还有第三件事,姑娘来此隼堡,到底找寻何物?”
秋风公主吐吐舌头,道:“算我怕了你,什么都不隐瞒。我在金银国宝库中,找着一副地图,地图详述这隼堡中各处暗门机关。这隼堡乃是昔日一位精通奇术的大宗师居所,地下有一泉水,据传有长生不老之效。”
盘蜒问道:“这不就是万仙的仙露泉么?”
秋风公主道:“是啊,这泉水在万仙人眼中,自是不怎么稀罕,但对我而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那六合冥书中有几门厉害功夫,非得在此泉水中习练不可。”
盘蜒想了想,问道:“姑娘可知这泉水在何处?”
秋风公主眨眼微笑道:“我虽熟知此地形势,可惜未能找到,不然定与大哥哥你共同沐浴,做一对游水鸳鸯。”
盘蜒笑了一声,神色平静,站起身来,道:“走吧。”
秋风公主以为他真要动手无礼,惊呼道:“走?去。。。去哪儿?”
盘蜒道:“姑娘言而有信,我岂能违背信诺?当亲自护送姑娘下山了。”
秋风公主急道:“可。。。可你们取走我那宝贝布囊,金贵衣衫,还有那庆仲,都。。。。都不曾还我。你送走了我,我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途中定遭遇不测,又该如何是好?”
盘蜒听她讨价还价,实则并非无理。他不愿违誓,可这女子花样百出,若取回她诸般法宝,没准另有事端。他稍一迟疑,道:“那你发下誓来,从今往后,不许再找这瓦勒伦城与万仙麻烦,更不得觊觎城中泉水。”
秋风公主全不在意,心想:“眼下发誓,明晚就忘,待我设想周全,将披罗线运用得更厉害些,再卷土重来,叫他们全数遭殃。”于是道:“我金银国梁璐·华尔巫·秋风公主在此发誓,从今往后,绝不敢再与瓦勒伦城与城中居民为难。否则。。。。。否则叫我落入刀山火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盘蜒笑道:“好!”说吧手指如风,扯出秋风公主舌头,在她舌尖一点,秋风公主痛的眼泛泪花,嚷道:“你做什么?”
盘蜒道:“誓言之中,暗触精灵,姑娘发誓之后,如若违背,自遭报应。”说罢手腕一转。
刹那间,秋风公主如落入油锅,浑身滚烫,哇哇乱叫,骨碌碌滚动起来。盘蜒手往下压,于是痛楚全消,秋风公主萎靡在地,心神憔悴,魂不守舍。
盘蜒叹道:“殿下心意不诚哪。”
秋风公主怒道:“你这。。。。这混账,我。。。。若逃脱,非。。。。非。。。。”心里恶念丛生,脑中想象复仇情景,却不敢说出口来。忽然间,那剧痛去而复返,蔓延至全身。秋风公主痛的直扯头发,尖声惨叫,她暗暗懊悔,心生恐惧,那痛楚立时缓解。
她惨声道:“你。。。。你能探知我心思?你这。。。魔鬼,你这是何方妖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盘蜒道:“我并非魔鬼,而是姑娘心中有魔鬼,触了天理,故遭火劫。你若将来真有违誓之意,所遭折磨,更惨烈百倍。”
秋风公主到此地步,已被盘蜒制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阳奉阴违。盘蜒将她夹在胳膊中,施展身法,离了小屋,回到隼堡,悄然潜入牢房,将她衣物、布囊取出,又放了庆仲,一股脑扛在肩上,倏然奔出,竟无一人察觉。
秋风公主暗想:“此人轻功心计,何等了得,绝非凡俗之辈。煞气书生,煞气书生,中原武林中,果然藏龙卧虎。”那布囊乃是她独门法宝,旁人谁也打不开,动不得。她一看其中事物,半点不少,欣喜万分,再换上衣物,更是精神抖擞,信心倍增。只是庆仲伤的太重,有如伤残人士,尚需好好调养。
盘蜒将她与庆仲找一空地放了,道:“你既知密道何处,脱身应当不难了?”
秋风公主点了点头,转了几转,来到一偏僻长廊,走到那长廊尽头,找着一梯子,从梯子向上爬,到了屋顶,那屋顶烟囱处有一暗门,三人从暗门走入,则到了一处密室,密室地上有一盖,掀起之后,有石阶向下。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有人怒道:“那婆娘从这儿走了!”正是庆美与苏修阳声音,又听两声‘汪汪’呼喊,则是盘秀吼叫。
秋风公主脸上变色,怒道:“你出尔反尔,故意引他们来捉我?你。。。。你。。。。不讲信用,占我便宜,猪头狗脸的老贼!”
盘蜒苦笑道:“是那盘秀鼻子太灵,走吧,若索酒一来,那可麻烦不少。若与他们碰上,我还得出手捉你。”
秋风匆忙向下爬去,盘蜒、庆仲如影随形,那梯子极长极深,忽然上方铛铛作响,有一物飞速而来,盘蜒“啊”地一声,道:“是那狗大仙,它竟会爬梯子了?”声音颇为惊喜。
秋风公主大急,手一松,陡然坠落,盘蜒无奈,在梯子上一撑,拉住庆仲,猛然冲出,已然将她抱住,一掌往下拍出,内力缓和,三人稳稳落地。秋风公主这才信他真心相救,只觉这老书生武功精强,甚是可爱可敬,喜得在盘蜒脸颊上一吻,笑道:“大哥哥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盘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是你这等恶人,我也非救不可。”
秋风公主哼了一声,见眼前乃是一地下水路,稍一呼吸,霉味无处不在,她指着一处道:“我记得地图说是往那儿走。”
盘蜒问道:“你不记得来路么?”
秋风公主道:“我领大军从另外密道出来,但那密道眼下已被识破,只能另走一条新路。”
三人顺她所指奔跑,秋风公主足踏水池,大感不适,一边赶路,一边抱怨,前方又昏暗的很,她轻功平平,庆仲又行走不便,盘蜒不耐烦起来,又将两人举起而行,霎时如疾风助推,眨眼已在十丈之外。
六十五 白猿献桃困于山()
盘蜒匆行许久,忽然间,他只觉前方有狂风袭来,凌厉如刀一般。他往旁一闪,已然避开,那风绕了一圈,忽然又化作迷雾,弥散开去。
秋风公主急道:“那是甚么?”
盘蜒抽出腰间长剑,朝那迷雾一劈,那迷雾金光大盛,变作无数蝗虫飞来。盘蜒心中一凛,将长剑舞得团花锦簇,繁复无隙,嗤嗤声中,将蝗虫劈落。蝗虫落地之后,复又聚在一处,变化成一头血口巨狼,撞向盘蜒。盘蜒一弯腰,长剑倒转,将那巨狼腹部剖开,巨狼当场翻身气绝。
就这么稍稍耽搁,盘秀、苏修阳、庆美已然追至,见到盘蜒,苏修阳怒道:“你为何救这妖女?”
庆美恨恨道:“还用说么?不是被妖女所诱,就是被她收买啦。”
原来江苑见盘蜒与秋风独处,深怕不妥,便请盘秀、苏修阳、庆美在旁相助,到那小屋时,两人已然不见。盘秀闻味跟踪,恰好在这密道中相遇,盘蜒一时疏忽,已被追上。
秋风公主喊道:“甚么妖女、收买的,吴奇哥哥是正人君子。”
庆美听她叫盘蜒“吴奇哥哥”,称谓亲昵至极,更是板上钉钉,再无怀疑,道:“一个无耻下流,一个自甘堕落!”
苏修阳大喝一声,使“折纸成鹤”,转“一雁指法”,长剑横斩,手指趁势点出。盘蜒招架一合,将苏修阳挡在一旁。庆美知这老书生武功极高,谁也道不清多强,从旁相助,使一招“世外人家”,剑势轻飘飘的刺来。
盘蜒剑往上撩,引得苏修阳、庆美两人剑刃相碰,一声震响,两人手臂酸麻,惊慌之下,退开数步。盘蜒道:“两位,我先送走这婆娘,随后向二位负荆请罪。”
秋风公主松一口气,赞叹道:“吴奇大哥哥,你这剑法好生帅气。”
苏修阳怪声道:“是了,是了,他这老树上开了花,当然帅气了。你一青春少女,竟任由这老恶人。。。。哼。。。。。。脸皮之厚,世所罕有。”
庆美喊道:“你不要脸!不讲义气,见色忘义!荒淫卑鄙!”
盘秀叫道:“瞧我的!”汪地一声,蹬腿跃起,身如皮球,直冲盘蜒面门。盘蜒见这招蕴太乙术法,踪迹难辨,心下自豪,胸口凝聚真气,砰地一声,被撞得退开老远。
盘秀仰天长啸,声如狼嚎,得意道:“这一下怎么样?”
盘蜒也不生气,道:“好厉害,告辞了。”正要离开,突然间,地上那狼尸再度变形,砰地一声,化作无数老鼠,浪潮般跑来。秋风公主、庆美齐声尖叫道:“这是什么怪物?”
盘蜒转动长剑,守得固若金汤,众硕鼠临近,被他一剑剑精准刺死,这功夫深湛精妙,实已是剑术中的极诣,但旁人看不清楚,只道他转的快,防的严,却不明他收发随心,准确无误的妙境。
那群老鼠落地之后,一团团烈火当空盘旋,众人心中发毛,只紧盯着那些火球。盘蜒心知有人捣鬼,跳上一步,喊道:“何方高人,既然有如此神通,为何又藏而不露?”
无人应答,那火球??作响,当头砸落,盘蜒在地上水池中一捞,一团水墙竖起,波波几声,将火球化去。
庆美、苏修阳神色惊异,想:“这老书生非但手脚快,内力也强,这化水为盾的功夫,咱们便万万办不到。他功夫之高,足以与飞空层高手比肩。何况他还背了两人。”
秋风公主得意大笑道:“你们两个小万仙,还是莫要自讨苦吃了。这位狗大仙也识相些,乖乖退去吧。”
忽听一声巨响,庆美、苏修阳背后石墙倒塌,而正面石墙中伸出巨手,将两人一推。那两人齐声痛呼,朝后摔去。盘秀一见,登时跟着跳了进去。
盘蜒一凛,也钻入那破洞,秋风公主嚷道:“你别。。。。别多管闲事!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盘蜒道:“你再多嘴,我也让你自生自灭。”秋风公主依旧怨声不断,却也无法相抗。
那破洞之后,乃是一斜坡,顺斜坡而下,不久见着一大石棺,盘蜒见有一人抱住庆美、苏修阳,跳入石棺,旋即不见。盘秀冲那石棺“滋滋”嘶吼,神色凶狠。
盘蜒道:“狗大仙,你留在这儿,我进石棺瞧瞧。”
盘秀忠义过人,不听劝告,纵身一跃,消失在石棺里头。盘蜒笑骂道:“这倔脾气!”朝那石棺一看,见石棺乃是一“地门”,不知通往地底何处。他稍一思索,要将庆仲、秋风公主放下,秋风公主抓紧他手,动情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带着庆仲,决计无法活着出去。”语气竟情深款款。
盘蜒淡然道:“公主何出此言?定是猜到下方何物了,是么?”
秋风公主脸上一红,苦笑道:“真败给你啦,老哥哥,你当真聪明。这底下只怕正是那。。。。长生不老泉。”
盘蜒自知所料不错,跃入其中,只觉重压从各处挤来。秋风公主、庆仲两人呜呜哼声,吃尽苦头,险些被泥土呛死,随后三人身上一轻,盘蜒在空中一个折转,落在一池水边。
那池水直径三十丈,水中金光浮游,流离潋滟,在池水正中,有一根金色棍棒笔直竖立。那金棍离盘蜒不远,只不过隔着一圈泉水,更是窄细,看似不足二十斤份量。然则盘蜒面对此物,只觉心跳加速,血液在经脉中震颤不停。
这金棍与那烛龙剑一般,立于此处,定住了乾坤,故而才有这池水,池水中灵气升腾,广罩远传。
在池水对面,与盘蜒相对之处,有一浑身白毛的怪人,面貌苍老,宛似一只白猿。他怀抱庆美、苏修阳,忽一甩手,将两人扔进池水。刹那间,两人身子痉挛,如遭雷击,七窍流血,面色痛苦。
这时,盘秀不知从何处跳出,朝水中一冲,咬住庆美,再用爪子抓住苏修阳,将两人由水面托出。它自己厉声哀嚎,根根毛发如受火烤,变得枯黄脱落。
眼见它命在顷刻,盘蜒身形一晃,也已入水,抱住盘秀,只觉池水中有数万斤重压抵住前胸后背,无情来回碾动,盘蜒全不受制,稍一用力,哗啦一声,破开泉水,跳回岸边。
苏修阳、庆美虽受煎熬,但只是晕了过去。盘秀则侧躺在地,身子僵硬,口吐白沫,四肢血流不止。盘蜒本有心运功救它,但朝那老白猿一望,见它面露喜色,当即罢手,只在盘秀耳边说道:“肉身无常,心气为上。你身上越痛,越莫抵挡。你舍命救人,心怀正气,定能修成正果。”说罢只替盘秀包扎伤口,抚摸它厚厚毛发,舒缓其心,盘秀目光感激,渐渐合上了眼。
老白猿冷笑道:“我在这洞中住了数千年,终于有人造访。想不到万仙之中,竟会收留这等犬妖,而这犬妖资质聪慧,正可传我衣钵。”
盘蜒朗声道:“阁下功夫这般奇妙,又长久与世无争,为何要害这些小辈?”
老白猿冷冷道:“并非我要害人,而是这池水命我将他们引来。它早感知这洞外有万仙弟子,意欲替这‘天罡万千变’功夫找一传人。”
盘蜒神色古怪,问道:“天罡万千变?”
老白猿道:“不错,天罡万千变。你这书呆子功夫虽高,量你不曾听说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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