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尸体堆积纠缠在一块儿。
江苑身子发颤,问道:“怎会。。。。败得如此之快?”
索酒甚是镇定,走入城堡,忽然扶起一人,那人是城中守卫,此时已伤重难治。索酒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顷刻间被敌人破城而入?”
那守卫颤声道:“敌人。。。。敌人从城堡中跑出来,里头有。。。。有密道。”
众人心头一凛:“原来是密道!”
索酒不停注入内力,吊住他一口性命,又问道:“大哥,你可知咱们神海剑派去了何处?”他不见城头有万仙少年尸体,料想定已撤离。
守卫道:“他们。。。。他们朝东墙。。。败退了。敌人。。。。那金银国公主。。。极为厉害,他手下有一。。。。一年轻人,杀起人来,有如恶鬼。”说罢再也支持不住,真气涣散,就此咽气。
索酒轻叹,合上守卫眼睛,道:“这位大哥,多谢你了。”
眼下局面恶劣至极,但索酒心中却莫名雀跃,甚至感到愉悦畅快,激动万分。他嗅着血腥气味儿,听着远处野兽般的嘶吼,见着死尸、血海、众人绝望的神情,这城中惨景一股脑涌入他脑中,成了他肩上担子,成了他心中重任。
敌人凶悍狡猾,同伴生死不明,身后战友无一强手,情形艰难绝望,可唯有到此境地,索酒越是振奋高兴。他并非因旁人受难而喜,而是因这挑战而欢。
江苑见索酒面露笑容,那笑容有些诡异,有些狂热,令她不禁担忧,她急道:“师兄,咱们该怎么办?”
索酒正色道:“随我去东墙,小心敌人埋伏。”
他言语中自有一股威严,众少年无不信服,一齐从墙上奔过。行了不远,已被敌人发觉,数十人围攻上来。
盘蜒道:“小心弓箭!”从地上拾起数柄长剑,反扔过去,他准头极佳,眼力敏锐,远处几个弓手尚未张弓,已被盘蜒长剑刺死。众少年无不喝彩,暗呼侥幸:“敌人虽站的不远,但藏得隐秘,若非这前辈反应快,弓箭飞来,咱们岂不倒了大霉?”
六十一 天衣无缝系姻缘()
火光之中,金银国士兵从各处冲至,江苑下令众少年围在一块,再往前行,敌人以长枪长剑来刺,众人便以索酒所传内力反震,待敌人身子一僵,上去一刺,敌人或死或伤,抵敌不住。杀戮之中,众人激动振作,尽皆诱发心底野性,每杀一人,便放声大喊,有如虎豹般勇猛凶狠。
来到一大院中,只见前排有重盾甲士,后排有弓手掩护,一将领挥手道:“放箭!”霎时漫天飞箭,嗖嗖而来,好似一场大雨。众少年何曾见过这等猛攻?一时发懵,也不知该如何抵挡。
索酒纵身一跃,来到前方,木杖急转,梆梆声响中,箭矢散落。那将领又道:“放箭!”于是弩箭张开,再度急·射而出,来势极为猛烈。索酒立时身子一弹,挥动兵刃,掩护众人。接连数轮齐射,皆被他挡下。
江苑等这才反应过来,找墙壁、树木后方躲藏,见索酒虽杖法精妙,守得密不透风,可身上仍不免中箭,手臂、腿脚处留下血来,无不深为感动,有少年喊道:“索酒师兄,你何必为咱们如此?”
索酒只沉浸在激烈交战之中,旁人对他说话,他充耳不闻,唯有敌人袭来,他才用心对付。他故意令自己受伤,又故意守护众人,实则只为了享受其中乐趣。若敌人太弱,战友太强,那便索然无味,令他全无斗志了。
敌人那将领正又要下令,蓦地有一人从天而降,朝他喉咙刺出一剑,惨叫声中,将他杀死。索酒看清那是吴奇,苦笑着摇了摇头,足尖一点,冲入敌阵,掌中木杖横扫纵挑,当者立毙,无人能挡他一招。众少年趁势上前助阵,呼喝着与敌拼斗,敌人抵敌不住,见状丧胆,忽然纷纷丢盔弃甲,狂奔而逃。
江苑稍稍安心,忙查看索酒伤势,见他中了数箭,伤口极深,不禁心疼道:“你不可再莽撞了,你终究不过是涉水弟子,武功再高,内力也不强,终有疲倦的时候。”
众少年感激恩情,目中含泪,也道:“索酒师兄,你不必太顾着咱们,咱们能挺过去。”
索酒淡淡一笑,实则心中甚是快活,不为众人所动。盘蜒拽起一受伤敌人,问道:“你们那领头的何在?”
金银国士兵毫无骨气,立时道:“听说敌人残兵。。。聚在东边一塔楼之下,她正率人围攻那里。饶命,饶命!”
江苑道:“那当是美羽塔,他们退到那儿去了?”想了想,又道:“师兄,你伤势太重,给我留在这儿养伤。。。。”
索酒深吸一口气,身形一动,蓦然跃过高高围墙,就此消失。江苑怒道:“你。。。你怎地不听劝?”
盘蜒哈哈笑道:“这才是临危不惧,英雄本色。”说罢施展轻功,追索酒而去。众人一时无措,稍事休整,又匆匆赶往塔楼处。
索酒、盘蜒跑了一会儿,已至那塔楼之外,见一块辽阔平地,远处有一箭塔,此时已然倒塌,秋风公主率数百士兵,围住正中众人。其中有神海剑派门人在内,更有许多联军士兵。被围众人皆已受伤,脸色更是惶恐,仿佛面对的乃是无法想象的鬼怪。
只听庆美颤声喊道:“庆仲哥哥,是你么?我是庆美啊,你为何。。。。要替这秋风妖女效力?”
索酒、盘蜒心想:“庆仲也在这儿么?”
秋风公主笑道:“是了,我想起来啦,当年在那巫仙家中,你这小丫头也在场。你这哥哥眼下跟了我,武功可了不得,他呼呼几掌,就将这塔楼打成一片废墟,你们万仙又怎能教出这般功夫?”
索酒与盘蜒互望一眼,都想:“她说的可是真的?”见庆美等人灰头土脸,想是塔楼倒塌时慌忙逃出。
苏修阳怒道:“妖女,你眼下得意,将来莫要后悔,我万仙门高手赶来,你终是死路一条!”
秋风公主语气猖狂,信心十足,道:“你说的可是杨木、海平、张千峰么?还有那些遁天好手?他们追龙木去也,万万顾不上此处。等此事一了,我将你们统统运走,他们敢来我金银国么?要他们一个个儿死无葬身之地。”
庆虹哭道:“庆仲哥哥,你怎么了?可是中这妖女邪法了?你瞧瞧我,还有庆美,庆参,你不认得咱们了?”
庆仲神情冷漠,微转过头,看了看庆虹,五官全无变化。
秋风公主嘻嘻笑道:“是了,是了,我想到一出好戏,叫做‘勇庆仲忠义为主,俏妹妹欢喜为奴。’你们这两个丫头对他这般想念,我就将你两人赐给庆仲,陪他。。。。嘻嘻。。。睡觉。”
庆参、苏修阳齐声怒骂道:“厚颜无耻!”“脏心烂肺的臭婊子!”
秋风公主伸手揉揉眼睛,装出哭腔,嚷道:“我本不过是一句玩笑,你们这般骂我,我可当真动手了。庆仲,将那两个丫头擒来,顺手剥了两人衣服,让大伙开开眼。”
庆仲蓦地一动,人已至人群之中,庆参、苏修阳、庆美、庆虹同时出剑刺他,庆仲左手一拂,右手一托,四人手中长剑登时断成五截,而庆美、庆虹身上衣衫碎裂,尖叫声中,被庆仲揽在怀里。
他所用手法,既威力无俦,又纤巧万分,断人长剑,破人衣物,却不伤人肌肤分毫。众人只看得魂飞魄散,更无人胆敢出手相助。
庆仲回身一跳,人在半空,突然间,一人朝他冲来,霎时已近在咫尺。庆仲打出左手,五指一划,已拴住那人手中木杖,可那人不过是一招虚晃,伸手一夺,已将庆虹、庆美夺回,手法也是精微奥妙,诡异莫测,谁也难以看清。
庆虹、庆美向那救星望去,无不大喜,喊道:“索酒儿师弟!”话音未落,忽然庆仲向他一扬手,凉气嗖嗖,登时追击而至。只听乒乓几声,空中飞来数柄长剑,挡住庆仲掌力,长剑碎开,他这一招也由此化解。
索酒跃回人群,将双姝交给庆参、苏修阳,众人见他遍体鳞伤,皆心中一紧,庆美问道:“师弟,你怎地。。。。伤的这么重?”索酒心道:“不重,不重,伤的越重越好。”并不答话,回身向远处盘蜒拱手道:“吴奇大哥,好暗器功夫,多谢大哥援手。”
盘蜒跃入场中,朗声笑道:“雕虫小技,小恩小惠,何足挂齿?你舍命救人,大哥我岂能不抬你一手?”
秋风公主自也认出索酒来,怒道:“是你。。。你这病秧子?好,好,你自个儿出来寻死,当年在巫仙与寒火国受的气,我在此一并奉还!”
索酒望向庆仲,又看看秋风公主,这两人正是杀死景彻巫仙的罪魁祸首,可索酒丝毫不怨两人。只是庆仲武功极高,心狠手辣,倒让索酒欢喜不尽,雀跃万分。
盘蜒道:“小心了,这小子掌中大有古怪,似有极锋锐的细线。”
索酒从未听说过这等兵刃,脱口喜道:“真的?这可有趣之至!”
秋风公主喝道:“我要你瞧瞧有趣的!”一声令下,庆仲双手伸张,掌中“披罗线”悄然长出,这披罗线纤细至极,肉眼难辨,却又坚韧牢固,收发随心。若缠在人身上,既能将人困住,也能令人骨肉粉碎,厉害之处,直是超乎想象。
索酒朝那披罗线迎了过去,披罗线向他罩下,忽然间,索酒速度暴增,霎时已至庆仲身前,手掌横切正打,砰砰几声,将庆仲打倒。秋风公主等人大声惊叫,而庆美等人则备受鼓舞,鼓掌欢呼起来。
庆仲释放丝线,支撑身躯,浮在半空,他得了万鬼万仙之躯,又蒙这披罗线逼迫潜能,体质强壮,远超凡人,数月前甚至能与张千峰斗上数招,此刻中索酒掌力,倒也并无大碍。
秋风公主喊道:“使‘千里姻缘’!”
庆仲会意,手往上一举,蓦地丝线如浪,从空中盖落,动向隐秘,却足有屠龙斩蛟之威。索酒本凝立不动,忽然间朝前一冲,闪开空袭,地上哗啦几声响,数块石板本斩成石屑,波及两丈之远。众人见此神威,更是背脊发凉,连声惊叹。
索酒动作奇快,转眼又至庆仲身侧,秋风公主冷笑一声,突然从庆仲肋骨间蹿出数道披罗线,正是此门功夫的护体法门‘天衣无缝’,此招来势突然,快如闪电,敌人又是主动来攻,万万难以闪开。
岂料索酒身子一顿,忽然到了庆仲上方,一脚横踢,将庆仲打翻。秋风公主怒喊:“你这。。。。小贼,怎地知我披罗线底细?”
索酒所使心法,正是古时一门杀生剑诀中的“凤凰裂序”功,身外真气缠绕,一遇敌招,顷刻间身子应变,远超常理。这丝线虽快虽密,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秋风公主见索酒不答,脸色阴沉,庆仲身子如木偶般扭动几下,陡然旋转起来,无数丝线倾泻而出,终于现出形状,漫天黑线,如瓢泼大雨,朝众人席卷而来,众人大骇,想道:“正是这招撞倒塔楼!”可避让已然不及。索酒面露慌张,飞身跳上高处,秋风公主本就是等他救人时露出破绽,哈哈一笑,令丝线转向,朝索酒奔去。
庆美、庆虹只看得面无人色,旁人也焦急万分。这时,盘蜒扔出索酒木杖,恰至索酒手中,索酒心头一喜,使出斗神杖法,瞬间真气扩散,抵挡攻势,空中轰隆巨响,众丝线如洪水击山,不知何时休止。
六十二 挪移真气贪狼食()
震荡许久,庆仲攻势消停,索酒终于落下,只见他满身是血,伤势更重了几分。万仙众人与联军将士无不担忧,急忙喊道:“索酒小兄弟,你莫管咱们。”
秋风公主尝到甜头,故技重施,喝道:“再来!”庆仲转如旋风,万千丝线如一个巨浪朝众人涌来。危机关头,索酒闪身拦前,再转木杖,霎时杖影层层,好似一面大盾牌。那浪头与盾牌一碰,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险些聋了。索酒支持片刻,巨浪退开,索酒已成了个血人,衣衫残破,伤口触目惊心。
众人心中伤痛,都有以死维护索酒之意,不少人愤愤喊道:“咱们冲上去与这妖女拼了!”
秋风公主冷笑道:“那可正好,我手下士兵也闲得慌了。”
索酒忽然低声发笑,神色苦楚,却有笑容划过唇边,显然由衷喜悦。众人不明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索酒心想:“敌人又奸又强,这才像样,若一本正经,堂而皇之的拼斗,那未免乐趣大减。”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吐出一口血水,慢慢朝庆仲走去。
秋风公主道:“强弩之末,瞧你还能笑到何时?”手一指,庆仲周身黑线如潮,再度云涌而出,仍是打向索酒身后众人。
索酒站立不动,似是精力已衰,再救不了旁人,忽然间,那一众丝线重重落地,砰地一声,一通摇晃。庆仲双臂拉扯,咬紧牙关,脸上青筋暴起,却始终拖拽不起。
秋风公主尖叫道:“混账,你怎地这般不中用?连线都举不起了?”这披罗线在庆仲体内开枝散叶,数目无尽,激发庆仲潜能,按理绝不会内力不继,可此刻任凭庆仲催动真气,那披罗线不过懒洋洋、慢吞吞的挪动,全无半分起色。
盘蜒肃然起敬,道:“好‘炼化挪移’功夫。”
秋风公主怒道:“老畜生,什么‘炼化挪移’?”
盘蜒笑道:“你以这丝线攻打索酒老弟,老弟在抵挡之余,将自身内力挪在丝线之上,你每一根丝线皆重了百倍,任凭手下这小子如何了得,也是指使不动。”
围观众人听他一说,这才恍然大悟,暗赞这老书生学识渊博,可想象索酒这般手段,更是不胜震惊:那丝线来势这般凶猛,可谓摧枯拉朽,毫无间隙,可索酒竟在抵挡之余,以自身内劲缠绕这黑线,根根不漏。他非但内力绝顶,手法也出神入化,叫人做梦也想不到。
秋风公主骂道:“放屁!放屁!哪有人有这般能耐?”嘴里喝骂,手上不停,庆仲双手一合,众黑线霎时崩断,脱离其身,霎时间,他身上隐隐约约,又有丝线长出。秋风公主暗暗得意:“我这披罗线永无止境,你内力再强,功夫再妙,总有累死的时候。”
庆仲凝力片刻,朝索酒冲来,临近时陡然双掌推出,数道纤细披罗线刺向庆美、庆虹等人,索酒立时警觉,身形一转,出手阻拦,庆仲一声低哼,一挥手,那丝线又刺入索酒胸口。庆美等人这才惊觉,急道:“师弟,小心!”
秋风公主笑道:“快把这小子撕碎了!”
索酒哈哈大笑,内力流转,庆仲蓦然脸色剧变,身子剧烈抖动,再听喀喀声响,他双膝松动,扑倒在地,一张嘴,大团大团丝线从口中呕出,混杂血液,场面极为可怖。不久丝线吐尽,根根消解融化,庆仲已然昏迷过去。
众人一见,无不欢天喜地,秋风公主吓得魂不附体,喊道:“见鬼了,见鬼了!”
盘蜒鼓掌笑道:“好一招“贪狼内劲”!”
庆美见索酒胜了强敌,大伙儿逃过一劫,有心起哄,喊道:“前辈,什么是贪狼内劲?”
盘蜒指着秋风说道:“这女子法宝虽强,却半点不通上乘武学道理,须知功敌七成,留守三成,刚而不尽,柔而不弱,才是世间武学正道。她逼迫庆仲尽出全力,自身全不设防。而索酒将这贪狼内力顺着敌人丝线反传过去,一入体内,如饿狼捕猎,无所不吃,那丝线纵然刚强,然则未及成形,立时便被摧毁,这庆仲由此一败涂地。”
索酒笑道:“吴奇大哥,真的甚么都瞒不过你。”身躯一振,将体内丝线抖散。
秋风公主咬牙切齿,号令道:“给我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