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妙?如此说来,此物定也是上古造物,又为何与那烛龙剑有渊源?”
他探出神识,感知刀上灵气。天地成时,便已有剑形,故而剑上极易生出剑灵来。而刀由剑演变而得,并无所谓‘刀灵’,然则这远古造物,历经岁月沉淀,自然而然灵气不凡。盘蜒原本功力不到,无法与之交谈,眼下隐约已能与那灵气传达心意。
盘蜒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刀说:“我。。。。本无名,古人。。。。唤我帝江刀。”
盘蜒奇道:“帝江刀?并非月明宝刀么?”
刀又说:“古时。。。。古时唤作帝江,尔后。。。。尔后成了月明宝刀。”
盘蜒又问道:“那你与那烛龙剑又有何关联?为何那剑遇上你便有所收敛?”
刀说:“烛龙。。。。烛龙剑。。。。与我一般,乃是。。。。躯壳。我等魂魄已散,躯壳缩为物件,镇守乾坤,故而彼此相识。”
盘蜒突然明白过来,道:“当年。。。。我与崖儿在藏经道观遇上了你,那道观。。。。满是怨灵,是因你而存世的?”
刀又说:“我乃帝江,本为古时神兽,所在之处,月灵满溢,便如你那蜃幻一般。若非如此,旁人得此刀,早受凶杀而死。”
盘蜒暗呼“侥幸”,又道:“你是因蜃幻而放我一马?那蜃幻又是从何而来?”
刀说:“这自当问你。”
盘蜒抱头苦思,愈发想不明白:“那烛龙剑极为了得,几有动摇常理之能,这帝江刀自称与烛龙剑并驾齐驱,可显然远不及那神剑。”
忽然间,盘蜒抬起头,只见天南穿过花丛,朝他走来,他神色麻木,紧盯盘蜒,目光威严庄重,气势凛然。
五十六 不杀妖孽誓不休()
盘蜒微微一愣,起身相迎,问道:“天南兄来找我何事?”
天南摇了摇头,说道:“是你扰我睡眠,将我神识唤来么?那帝江神兽为何在你手中?”
盘蜒暗暗心惊,见天南脸上黑气越来越浓,肌肤惨白,指甲漆黑,说话间露出尖牙,黑发张扬,宛如龙须,盘蜒道:“你并非天南,可是烛龙剑的化身?”
天南道:“此身躯心智强烈,欲夺长剑,我趁势融入此人心魂中。”
盘蜒心中一沉,问道:“天南已然死了?”
天南答道:“此乃凡人,为我灵识附体,焉能不死?”
盘蜒又问道:“阁下身份绝俗,与凡间毫无瓜葛,杀人夺躯,到底有何图谋?”
天南说道:“我只知你乃极恶之兆,非杀不可。”手中忽然多出一剑,那剑刃黑暗如墨,但隐约似有烛光闪耀。随此剑现身,世间一片冷寂,一大片乌云遮蔽星月,令夜色深不透光。恐惧之情直钻盘蜒心底,他寒毛直竖,只想扭头就跑。
但他略一调息,已然心平气和,不为所动。
天南道:“果然是盘蜒蛇妖,如若面对凡人,已被我惊吓之死。”
盘蜒低声道:“蛇妖,蛇妖,你知道我是谁么?为何非要杀我?”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更不想明白。
天南不答话,长剑一转,霎时黑暗化作牢笼,已将盘蜒罩住,随后收缩挤压,砰地一声,巨力外推,盘蜒所在之处,花草木石已皆化为粉末。盘蜒身形从无到有,现了出来,倒也并未受伤。
天南道:“这是太乙幻灵术,不错,灵脉变化,我这黑天笼倒也奈何不了你。”
盘蜒发掌还击过去,黑蛇穿梭,白龙破空,霎时广罩里许,无处不在。天南横剑斩出,数道黑色锁链缠来,将黑蛇白龙困住。双方微一僵持,盘蜒催动真气,白龙吐出水烟龙火,黑蛇吐出烈焰黑火,轰隆一声,将天南吞没。
忽然间,天南身子罩住黑球之中,直朝盘蜒撞来。盘蜒使太乙灵道术,霎时面前方位成迷,茫茫漠漠,看似咫尺之遥,却仿佛千里万里。
天南大喝一声,破开黑球,长剑刺出,斩裂重重迷阵,眨眼间,剑刃闪过。盘蜒低哼,手臂中剑,伤处破开一口子,口子里黑光一亮,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火光冲天,力摧百丈之远。
盘蜒在远处站定,看了看断臂,一皱眉,真气运转,断臂已痊愈如初。天南那一剑唤作“烛龙咬”,敌人一旦中招,身上血肉,心中魂魄,刹那间便反被伤口吸入,随后尸骨无存,死的惨不堪言,却不料盘蜒竟仍能避开。
天南略一迟疑,道:“好蛇妖,你这太乙幻灵术果然滑溜。”
盘蜒心想:“这天南得了此剑,妖法之强,不逊于阎王了。”双掌一合,蜃幻丛生,顷刻间地面绿芒冲天,无数灵魂扑向天南,乃是太乙幻灵掌的‘为道开门’,他自从与轩辕相遇之后,似突然开了窍,诸般神通已可随心施展,威力之强,连自己也难以预料。
天南竖起烛龙剑,剑尖极颤,刹那间,黑暗中也现出无数怪物,众怪物身披暗影,奔行无声,源源不绝,与盘蜒众鬼魂撞在一块儿,各自尖声大叫,旋即同归于尽。天南又道:“烛龙来!”顷刻间背后微光隐现,一条大青龙从暗处游来,那青龙龙鳞青金交杂,半光半暗,极为奇特,身躯之巨,不在那蜃幻白龙之下。
盘蜒凝神催动白龙,向那大青龙游去,天南跃上青龙背,腾空而起,仰天长啸,蓦然间,天上黑云如山崩般朝地面压下。盘蜒心中一凛:“此人为了杀我,竟连这皇宫都要毁了?”一招蜃幻吞海掌,白茫茫的云雾浩然张开,向上托起,与那黑云抵住。
两股巨力抵消阻挡,费劲相抗,数十里内,山动屋晃,轰鸣不断,震耳欲聋,好似老天爷降雷灾打人。响声之中,隐约可听闻宫中人大喊大叫,可此时却显得极为遥远,仿佛立于高山巅峰之人,听山下人祈祷一般。
盘蜒咬牙想道:“这烛龙剑气力无穷无尽,我即便将太乙真仙法运至极处,又岂能长久支持?”突然间,月明宝刀传来神识,道:“那烛龙剑并未真正现形,你使此刀,斩出五夜凝思功来,月能怯夜,光明温润,当可有取胜之机。”
盘蜒大喜,立时掣刀在手,左掌上扬,承受那黑云压力,右手一刀劈出,月光破空而去,宛如光柱顶天,照耀之处,那黑云便凝固不动,露出老大空隙来。盘蜒当即左掌回缩,变掌为拳,呼地一拳打了上去。天南中招,身躯一震,那烛龙乱了分寸,龙体一通扭动。
盘蜒占了上风,可若要立即取胜,也绝非易事。他又感疲倦至极,必须尽快败敌才是。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立时已有计策,于是喝道:“天南。。。。你心上人就在下方,连她你也要杀么?”
天南本对天心由衷崇拜,狂热无比,连亲情也毫不顾及,此时虽被那烛龙附体,可魂魄仍残留心底。盘蜒运功说出此言,以幻灵内力直达天南心神,天南当即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体内生出极大的异样。他手中长剑、足下烛龙不过是异界投影,并非本尊,心神一乱,又如何能维系?一眨眼,那黑云朝四面八风散去,烛龙也变得若有若无。
盘蜒踏上蜃龙背,蜃龙扶摇而上,盘蜒一刀劈出,将天南身躯就此斩断,烛龙剑不知所踪。同时,残余黑暗袭来,侵蚀入体,盘蜒气力衰竭,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口,从天空跌落,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他自知那黑气乃是“死气”,若渗入丹田,自己九死一生,急忙运劲相抗。好在体内幻灵真气已然大成,呼吸之间,已将那黑气驱散干净。就在这时,只听周围大呼小叫,有无数人奔来。
盘蜒暗叫晦气,此刻困乏已极,内力锐减,只得缩身钻入树丛,穿过花园,想要就此离宫,找一处修养力气。也是他走的太过匆忙,一不留神,撞上一人,那人“哎呦”一声,将盘蜒手臂拿住,反往下按。
盘蜒一招“光不可见”,已脱开那人擒拿,那人道:“哪儿来的好手?”霎时长剑在手,就要斩出,盘蜒正困顿时,听出那人正是天心,急道:“是我。”
天心喜道:“你。。。你是。。。。”剑光一照,喜得妙目圆睁,喊道:“盘蜒哥哥,怎么。。。。怎么是你?”
盘蜒头皮一紧,才想起自己障眼法早已消去,容貌复原,她如何认不出来?只得说道:“我刚刚来这儿。”
天心高兴坏了,嘴里说道:“先前宫中地震,塌了好几座塔楼,有人说瞧见双龙在空中打斗,你说这事怪不怪?我出来瞧瞧,却不料遇上了你。。。。”上下打量他一番,奇道:“不对,你。。。。你怎穿的我天剑派衣衫?嗯,你这。。。。衣衫是天池的啊?”她“少女”心性,对旁人衣着观察入微,稍一瞧便认出来了。
盘蜒头晕脑胀,无暇说谎,只说道:“对不住,我。。。。扮作天池,骗你许久。”
天心稍一思索,心花怒放,身躯一软,贴住盘蜒,在他脸上深深一吻,又羞涩娇笑起来,轻声道:“你。。。。你。。。。原来是你。原来你。。。一直将我。。。。放在心上。”
盘蜒苦着脸道:“不是,此间。。。大有误会。”
天心想起曾与盘蜒搂在一块儿,亲吻许久,不禁浑身火热,嘻嘻笑道:“你放心不下我,所以来帮我一番,是也不是?你得知我要成亲,这才坐不住了,对么?你。。。你放心啦,只要你点一点头,无论什么婚约,我。。。。我都立时反悔。”
盘蜒道:“你大可不必。”
但天心又笑道:“是了,你万仙门不许娶凡人为妻。好啊,只要你念着我,我念着你,这又有什么关系了?我便做你的情人,你的妾侍,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我也心甘情愿。。。。嗯,你深夜来找我,可是为了。。。。偷香窃玉?”说着说着,眼神流露坏坏笑意,道:“眼下你偷着我啦,我还不任你欺负么?你要如何整治我?”
她正出神说着情话,身后有人惨叫道:“天南公子,有人杀了天南公子!”
天心惊呼一声,不由慌张四顾,无意中看盘蜒一眼,心中一凉,问道:“盘蜒哥哥,这是。。。。”
盘蜒淡然道:“你去看看便知。”
天心对天南也有极深情意,虽不及对盘蜒这般刻骨铭心,可也难以割舍,听此噩耗,心如刀割,急忙冲了过去。院中人见她赶来,纷纷让路,天心见天南身子断成两截,双目睁大,死状可怖。
天心害怕起来,泪水盈眶,嘴里喊道:“是谁杀了他?是谁?”可心底却万分忌讳那答案。
一旁脚步声响,天心知道来人是谁,可不敢转头,身躯发抖,恐惧蔓延至头脑中,她心中反复念道:“不会的,不会。。。。。不会是他,他为何要杀我。。。。夫君?”
盘蜒长叹道:“天南公子也是个痴情之人,天心,他待你比谁都好,我可及不上他。”
天心闷声不响,掩耳盗铃,不敢接口,有侍卫问道:“你是谁?你。。。你身上怎会有这许多血迹?”说着同时刀剑出鞘,一阵乱响。
盘蜒笑道:“这血是天南公子的,这人嘛,自然是我杀的。明眼人一瞧便知,诸位何必多此一问?”
五十七 天机森严莫泄露()
弹指间,天心脑中闪过无数猜测,大多令她伤心欲绝,进退两难。
她想道:“他杀的是我。。。。我未婚夫婿,是我麾下得力干将,更是本派备受推崇的英才。天南他对我极好,宁愿舍命救我,对我肝胆相照,爱护有加,如今他。。。。他被人杀害,我岂能不报仇?盘蜒哥哥他。。。。为何如此?他若不承认此事,我尚可。。。。遮掩过去。。。不,不,我岂是这等忘恩负义,薄情冷漠之人?我非替天南复仇不可。”
她对盘蜒满腔深情,远胜过对天南爱怜,可受江湖规矩、门派律法所限,她如何能轻易放过盘蜒?
她虽然站直,可双手却隐隐发麻,苦涩问道:“你。。。。为何杀他?”
盘蜒道:“你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的话么?”
天心不想忆起那话,更不想盘蜒亲口说出,这儿有太多的人,太多眼睛,太多耳朵,太多嘴巴,他们会记得这话,传扬开去,让这私仇变得无法消解。
盘蜒笑道:“你不记得?我那时说过,你若找其余男人,我便一个个宰了,谁让他们扰你心思,耽搁你武艺呢?”
天心只觉心如刀绞,那痛楚夹杂着爱意,令她思绪大乱,无片刻宁静,她又想:“他是爱着我的么?若非如此,他为何杀了天南?他既然爱我,我又何必对天南念念不忘?天南又如何与他相比?可。。。。可我岂能如此混账?你不是随心所欲的小娃娃,你是一派之长,威震当世的剑客!”
众目睽睽之下,天心倍受压迫,咬牙道:“盘蜒,你犯下此罪,可休想我天剑派善罢甘休。非得要万仙给咱们一个交待不可。”
盘蜒神情不屑,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万仙全无关联。我瞧这天南不顺眼,随手杀了,你只找我一人算账便了。”
天心欲哭无泪,只想扑入盘蜒怀中,哭着向他宣泄苦闷,又不自觉的握紧长剑,想狠狠刺他几下。
在场侍卫与天剑派门人皆愤愤不平,又惶惶不安,心道:“这盘蜒是万仙破云的大高手,身份超然,世所罕有,可即便如此,又岂能随意杀人?更何况是本派至关重要的人物?听闻此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忽正忽邪,乖僻至极,无法以常理揣度。看侯爷这可怜神色,他此次下手,莫非。。。。莫非是为争风吃醋而来?”
天心眼角流下一滴泪珠,夜色之中,纵有火把,旁人也未发觉。盘蜒却道:“你哭什么?是了,你定以为我钟情于你,这才斩了此人么?你可少痴心妄想了。你这婆娘相貌平平,姿色寻常,我半点也不放在眼里。”
众人不禁大怒,又想:“天心侯爷若是相貌平平,姿色平常,世上哪里还有美女?”见天心凄然欲绝的模样,更生出照顾爱护、同仇敌忾之情。
盘蜒昂首笑道:“你当年可怜巴巴的向我求爱,我一口回绝了你。饶是如此,我记性太好,忘不得此事。你欠我极多,既然送上门来,自愿献身,从此便算我的人,我何时要你,自要来讨还,旁人要娶你,那是万万休想。你想嫁于旁人,也是痴人说梦。”
天心大叫道:“你。。。。你这疯子!你丧心病狂,全无良知么?”
盘蜒道:“你恋上我这疯子,又好得到哪儿去?”说罢一拂袖袍,蓦然间遁入虚空,顺脉而走,众人想要追赶,但想起此人威名,却又胆怯,装腔作势一番,陆续退了回来。
有人见天南尸身周围树木损毁,石屑粉碎,暗暗惊诧:“这盘蜒定恨透了天南公子,才出如此猛力。先前那地震。。。莫非也是他捣鼓出来的?”可这念头太过荒谬,众人皆宁愿当做巧合。
天剑派天椿长老赶来问道:“掌门人,这盘蜒欺人太甚,咱们该如何讨回公道?”
天心心中充斥恨意,终于压灭爱念,她道:“我当向天子告状,向万仙菩提告状,定要替天南。。。。报仇雪恨。”
天剑派众人都道:“万仙强横霸道,势力太强,咱们。。。。也唯有如此了。”劝的劝,骂的骂,群情激昂,誓不罢休。
。。。。。。
盘蜒离了莲国都城,一时漫无目的,随意游走,心中微觉苦闷,却又觉欣喜无比。
他如何不知天心对自己一腔深情,难以割舍?而他自己心中仍有一丝凡心,万一哪天定力衰弱,没准便会坠入温柔乡里,将天心放在心中。如今天赐良机,让他杀了天南,由此与天心结下大仇。她若恨盘蜒,盘蜒自也能恨她,他便能从此斩断这牵扯了。
盘蜒自知不会再去找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