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帽将军道:“放箭,放箭!”弓手张弓射出,一通猛攻,将一木龙烧的乱叫乱滚。金帽将军稍觉安心,但又一木龙俯冲而过,众将士箭矢大多落空,却被毒烟熏的痛苦不堪,受创不轻。
碧天公主拔出鸳鸯剑,几步跑上城墙,见一木龙落地,与数十人缠斗,众卒以长矛相围,握紧渔网,齐声大喝,将那木龙罩住,正要将其捅死,但那木龙张嘴吐烟,渔网溶开大洞,它冲了出来,横竖左右,一扫一转,刹那间将众人冲散。
她心中一痛:“大伙儿纵然不死,也必中木龙之病,这可如何是好?”这当口也不多想,飞身上前,一剑刺向那木龙眼睛。木龙激战方歇,被她一剑重创,痛的凄然大吼。碧天手腕一转一削,仗着长剑锋锐,将那木龙杀死。
众将士喜道:“公主殿下,果然是女中豪杰,武功绝顶。”
碧天道:“诸位舍生忘死,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正说话间,左右各有一木龙袭来,一者浮空,一者伏地,那伏地者壮硕如山,浮空者极为灵动。
碧天指使众人挡住那伏地大木龙,自己转向那浮空木龙,她取出长弓,点燃箭矢,喝道:“中!”嗤地一声,正中那木龙脖子,瞬间火焰扩散。
她以为敌人必死,不料那木龙蓦然朝前一撞,碧天公主摔了出去,落在城墙边缘,危机关头,她手臂乱抓,却恰好被一人拉住。她痛的呼吸艰难,胸中却松了口气,看那人面容,正是索酒。
索酒将她抱住,放在一旁,藏于墙后,说道:“你断了肋骨,暂且歇着。”
碧天脸上一红,说道:“弟弟,你。。。。千万小心。”
索酒微一点头,从地上拾起长矛,当做木杖,奔向那壮硕木龙。此龙已杀尽士兵,抬头怒吼,甚是得意。索酒长矛刺出,那木龙脑袋一扭,动作竟颇为轻便。
但索酒杖法奇妙,出手如风,变化精巧,陡然踏上一步,长矛连刺向木龙咽喉、鼻孔、眼睛,那木龙纵然精明,仍被刺中喉咙,索酒往外一带,哗啦一声,那木龙脖子处裂开一大伤口,霎时鲜血狂涌,就此咽气。
碧天心想:“弟弟他功夫胜我许多,但这木龙。。。。我也能对付,先前不过大意了些。。。。”
天上一声尖啸,那轻盈木龙盘旋一圈,目光血红,身上火焰却早已熄灭。索酒全不理睬,背对那木龙,在城墙上飞奔起来。轻盈木龙压低身子,滑翔骤降,碧天公主惊呼道:“弟弟小心。”
索酒身子一个倒翻,竟坐在那木龙脖子上。轻盈木龙吃了一惊,连连怪叫,摇头晃脑的想将索酒甩脱,但索酒双足牢牢黏在龙背上,任凭她翻转腾挪,他始终死死不放。
待这木龙临近另一木龙,索酒长矛刺下,将此木龙戳死,纵身一跃,嗤地一声,长矛从第二条木龙脑袋中穿过,瞬间了账。那木龙身躯失衡,直往下坠,但索酒足下一点,如履平地,陡然间拔身而起,又跳到另一木龙背上,依样出手,再度击杀。
他身子在空中一转,落入城墙,前后又有两头木龙夹攻而来,索酒在地上翻个跟头,拾起长剑,闭目凝思,陡然间斩出两招,他周身邪风环绕,拂向凶兽,弹指间将两头木龙头颅剖开。
此刻局面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可谓置于死地,而索酒竟全无惧意,脑中唯有作战杀敌的念头,敌人猛攻过来,他无需思考,好似本能般行动应对,种种不可思议之举,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意而为,待敌人倒毙之后,他才暗暗纳闷:我为何会如此行险?
而他先前使的这屠龙功夫,使得正是那紫虫身法与流风剑法,运功之时,激发自身潜能,动作奇快,剑气锋锐无比,且感官敏锐,敌人行踪迟缓,一目了然,因而能极快的在空中来去,宛如在平地跳跃一般。下方众将领见他飞天遁地,随手杀戮,剑气雄浑,势不可挡,将这横行无阻的木龙视若无物,当真威风凛凛,宛如战神,顷刻间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问道:“这少年到底是谁?着实是无敌的小英雄。”
金帽将军哈哈大笑道:“他是我女婿。”
众人惊声道:“原来如此,将军福气不小。”
金帽将军甚是得意,正要夸口,这才想起天上木龙如海,纵然索酒神勇,局面却全无好转,不禁转喜为忧,神色苦恼。
正担忧间,又见空中有一翼人飞来飞去,身法奇快,不逊于索酒。此人左手横前,右手持剑,掌拍红光,剑发白霜,一人独斗数十头木龙,兀自进出自如,不落下风。偶尔火光照过,众将领看清她是一绝美少女,更是惊为天人,再问道:“这仙女又是何人?”
金帽将军点头道:“她正是我那贤婿师叔,万仙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众将领大喜道:“原来有万仙相助,那是高枕无忧了。”他们居于后方,并无危险,一时评头论足,津津有味,却忘了头顶其余士兵不断惨死,逐渐有溃败迹象。陡听得天空一声巨响,一大块城墙塌落下来,轰隆隆地落地,众将领站立不住,各个儿东倒西歪,四散摔出。
数头木龙绕过东采奇,直冲过来,照着那些将领就咬,几下功夫,死伤大半,金帽将军吓得昏天黑地,又滚又转,钻入一狗洞之中。
只在刹那间,众木龙不再同城墙守军纠缠,腾空而起,似漫天黑云,压入城中,陆陆续续落下,开始撞房屋,撕咬百姓。墙头士兵大骇之下,有的奔入城内,救助亲友,有的则万事不顾,直接打开城门,自个儿跑了出去,可没跑多远,已被外部木龙叼住咬死。
索酒心急如焚,直从城头跳落,追赶众木龙,却见前方升起数个巨影,有木龙从旁围堵过来,索酒一时疏忽,陷入重围,不禁惊呼一声,四下张望,想要突围。众木龙一齐吐烟,随风涌了过来。
索酒背上一紧,已被人抓起,身在半空,他抬头一看,正是东采奇来救,她道:“挡不住了!我先救你出去。”
索酒急道:“师叔,你自己走吧,我。。。我乃是寒火国人,愿与此城同生共死。”
东采奇道:“胡说些甚么?我能救一人是一人。”
正说话间,她一声惨叫,被一木龙一头撞中。东采奇一咬牙,一手刺入那木龙喉咙,搅动一番,用力甩出,那木龙撞在同伴身上,乒乓巨响,二者一同炸得血肉模糊,正是血肉纵控念的血煞掌功夫。
她这一招用力过猛,突然一旁又有木龙袭来,一抓刺中她腹部,东采奇眼前一黑,砰砰声中,撞入一屋檐,索酒道:“师叔!”一招“千古风流”将那木龙刺死,可此招所需内力极强,索酒一下子眼冒金星,身子疲软,落在东采奇身旁,而东采奇也撞得极为凄惨,手脚折断,腹部破开大洞。
两人再抗争不得,眼睁睁看着疯狂残忍的木龙一只只落下,冲入民居,咬出百姓来,一个个儿哭喊着被吞入肚子,烧成灰烬,城中烟尘滚滚,血光冲天,景象残酷无比,难描难述。
东采奇惨然道:“我这人。。。。当真倒霉,接二连三,遇上这灭城之灾。”
索酒心中再无其余念头,只想:“我娘害死了全城百姓,我。。。我又连累了师叔。不,不,一切全是我的罪过,我若不杀我娘,众木龙怎会如此?”
正愧疚间,身边一声轻响,有人前来,东采奇、索酒抬头一望,无不欣喜若狂,齐声喊道:“师兄!”“师父!”
盘蜒脸色憔悴,目光缥缈,仿佛大病了一场。他看看木龙,看看百姓,看看士兵,又看看尸骨、烟雾、血海、废墟,凝视着这被诅咒的城,这灭亡的灾,眼中笑意荡漾。
东采奇隐约感到可怖的征兆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盘蜒道:“师妹,徒儿,你们说,若有人无药可救,必死无疑,活着仅能受罪,我若将他们一个个杀了,这是不是天大的功绩?”
东采奇甚是错愕,索酒更答不上来。
但盘蜒却自言自语道:“这岂是天大的功绩?这是震古烁今的丰功伟业,到此地步,杀人越多,救人越多,杀人者成了圣人,成了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仙。阎王不是魔么?哈哈,哈哈,为何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崇拜阎王?”
他伸出手,指着天,指着地,转了一圈,汇聚成一点,说道:“因为他们杀的人最多。”
他道:“杀吧。”
东采奇目瞪口呆,索酒血液冰冷,随着盘蜒说出此言,那如山海般庞大的木龙群陷入癫狂,它们互相怒视,遽然撕咬在一块儿,一团团卷在空中,恨不得将同胞撕成碎片,绞成肉泥。
数百个盘旋不断的圆球浮在空中,鲜血如雨,落在地上,泛滥成灾,一点点、一块块,木龙的碎骨洒落下来,竖在地上,仿佛一座座墓碑,纪念这些古时受恶疾诅咒的冤魂们。
杀戮持续了一个时辰,满城百姓、将士跪着目睹着这场灭亡。
他们心生敬畏,不禁流下热泪,伸出手去,虔诚的、由衷的祷告。
像在目睹着无上的福祉,难言的神迹。
五十 为了郎君母狮吼()
待得天边最后一条木龙坠地而死,全城人的美梦噩梦一齐转醒,喜悦充塞心中,兴奋得发狂,与旁人竭力拥抱,嘴里喊出乱七八糟的话来,更不在意满身血污、伤势。又有人依旧抬着头,目光急急搜索,找寻那屠灭木龙的大英雄,但城中房屋千万,高楼林立,一时又如何找得出来?
东采奇问道:“尊长,您。。。神通怎会。。。这等。。。。这等了得?”她此刻对盘蜒敬畏过头,连那师兄二字也省了,说起话来更是一时词穷,不知所云。
盘蜒隔空一拍,一股柔和内劲流遍东采奇全身,她伤势本重,可顷刻间就已好转。他道:“我得了拘魂束运用之法,才能令众木龙自相残杀,并非我如何了得,而是借鉴古人之法罢了。”
索酒喜道:“原来如此。”
盘蜒道:“你说‘原来如此’,便是说你师父我仙法‘不过如此’了?本大仙妙悟玄功,对这‘拘魂束’无师自通,放眼天下,绝无仅有。你说‘不过如此’,当真岂有此理,须得速念‘盘蜒大仙创天造地,古今无双’十遍。若说的有半点不顺,我另有惩治之法。”
索酒明明说的是“原来如此”,并无他意,却被盘蜒胡乱曲解,捏造罪名。顷刻间舌挢不下,无言以对,东采奇笑道:“你别听尊长自夸,他拾人牙慧,确实没甚么了不起。”
盘蜒怒道:“本仙替你治伤,你却恩将仇报么?快些给我念!”
东采奇装作服帖模样,恭恭敬敬的念道:“盘蜒大仙造猪造狗,无双无对。”
盘蜒哼一声,捏住东采奇脸颊,东采奇“哎呦”惨叫,用力拍打他肩膀,喊道:“盘大仙欺凌弱女,天下第一!”也是东采奇见盘蜒与昔日并无不同,又变得全无忌讳起来。
两人打闹两下,盘蜒转过身,再替索酒治伤,他伤势更轻,不久已然行动自如。
便在这时,碧天公主找了过来,望见三人,欢呼一声,纵跃上屋顶,问道:“三位仙家,刚刚发生了何事?为何一下子局面逆转,转危为安了?”
盘蜒双手负在背后,朝索酒、东采奇摇了摇,说道:“似是那拘魂束突然失效,以至于木龙发疯,捉对杀戮而亡。”
索酒急想:“这明明全是师父功劳,他为何不认?”但稍稍思索,却对他更为敬仰:“他这等淡泊名利,才是真正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游仙,不然怎能练成这般武功?”
碧天公主甚是机灵,心中疑惑是盘蜒所为,对他感激万分,可见他不认,却也没法,只得说道:“看来真是有神灵保佑了,嗯,那位神灵恩德,我寒火城永世不忘,世世代代皆虔诚信奉祂。”
盘蜒沉吟片刻,编造道:“那或是聚魂山一位。。。。。蛇帝共工阎王所为,不错,这位共工阎王司。。。。司救死扶伤、舍生取义的英灵,也唯有她会有这等慈悲心肠、无上神法,拯救诸位于存亡之际。”
碧天公主喜道:“大仙这么说,那定然是不会错了。好,我将此言代为传出,大伙儿定对她感恩戴德。”
她召集众将,分派职责,安顿百姓,救治伤患,将诸事一一安排妥当,城中虽元气大伤,将士死伤过半,可毕竟劫后余生,心中颇有些欢喜。索酒医术高超,到此时更可大显身手,但他见不少人身上有那木龙病症状,不禁发愁。
盘蜒道:“你还记得景彻巫仙开的那药方么?”
索酒道:“自然记得,可这伤患如此之多,我上哪儿找那么些药?”
盘蜒笑道:“你没有,难道你娘没有么?她那宝库中药物应有尽有,数之不尽,你还不快些动手?”
索酒惊喜交加,忙招来金帽将军府中人物,跑到宝库中一番找寻,果然收获极丰。他命人连夜起百口药锅,不眠不休,赶制药物,又过了一天一夜,才将众百姓恶疾治愈。他仍不放心,仔仔细细诊断询问,直至确信再无隐患,这才如释重负。
三日之后,城中气象缓缓复原,众人焚烧死者,哀悼亡灵,雕刻神像神庙,祭拜那位救苦救难的蛇帝阎王。盘蜒甚是“热心”,亲自画像,让能工巧匠照做,众工匠发自肺腑的感激这位魔神,故而精雕细琢,不敢有丝毫瑕疵。
盘蜒精通幻灵真气,自然擅长丹青,东采奇看那画像中人美轮美奂,超凡绝俗,本以为是盘蜒想象陆振英而做,可那画中仙子美则美矣,五官却与陆振英截然不同,心下感慨,问道:“师兄,你当真见过这位共工阎王么?”
盘蜒道:“我做梦梦见过。”
东采奇心知绝非如此,却顺着他话问道:“可如在梦中,又怎能记得如此清晰?可见师兄尊长对这位阎王。。。甚是倾慕了。”
盘蜒目光悲凉,说道:“梦中见花花不开,梦中得情情不复。梦中之事,提它作甚?”
东采奇笑道:“也对,也对。师兄,既然梦中之事无关紧要,这画便赠予我如何?”
盘蜒奇道:“你要这画又什么用?莫非。。。。莫非你好这调调?难怪我瞧你看振英师妹,眼神颇不对头。。。。”
东采奇怒道:“我是见你朝三暮四,替振英师妹鸣不平哪!我非要将这画带去给她瞧瞧不可。”
盘蜒心下发虚,道:“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画并非我所做,而是我从女王密室中找出来的,你无真凭实据,还是莫要诬陷本仙为好。”
东采奇卷起画轴,微笑道:“既然是无主之物,那本姑娘便顺手牵羊,据为己有啦。”说罢脚底抹油,大步流星,跑的不知去向。
盘蜒暗想:“这师妹也是个调皮人物,莫非练成血肉纵控念的女子,都有些不太对劲么?奇怪,奇怪,我又从何处识得其余血肉纵控念的高手了?”
他找一幽静无扰之地,盘膝打坐,宁定心神,收摄乱绪,继续施展拘魂束法。
原来那寒火城女王虽用拘魂束操控住那数千木龙,可毕竟不过是一介凡人,到得后头,心力衰竭,以至于身躯急剧衰老。以她魂魄之能,虽可一时掌控木龙,但只要稍有差池,必酿成木龙叛变,引火烧身。
她死之后,盘蜒潜入黑血潭,吞噬贪魂蚺的炼魂,掌控住那拘魂束,他心智武功远胜那女王,又得万千炼魂相助,索性便一了百了,永绝后患,将那木龙族的数千木龙一举杀死。木龙本是古时寒火城士兵中龙木巨人妖术所变,由人成妖,魂魄不全,实则极为痛苦,此举既救了寒火百姓,也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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