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陵情急起来,道:“还请师伯恩准,我。。。。我非进去不可。”
如此一来,小遥也察觉不对,问道:“可是里头有什么要紧事物,你志在必得么?”
郭小陵闻言语塞,神情犹豫,盘蜒忽然道:“他要跟来,有何不可?”说罢当先踏入门中,小遥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这地门里头湿漉漉的,乃是一地下石庙,庙堂高大广阔,以石砖砌成,四下似点着蜡烛,幽光隐现。她正诧异间,身后脚步声响,郭小陵也闯了进来。
小遥喝道:“郭小陵,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们?”
郭小陵惶急之下,跪在她面前道:“师伯,实不相瞒,我从中原来到这冷州国,便是来找这百神塔,我。。。。我祖上有一位前辈,据说留下一本《伶人千变诀》,这秘籍如今便在这塔中。此乃我祖宗遗物,我是非找回来不可。”
小遥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私自下山,前来冷州国。你起来吧,先前你不说实话,可是怕咱们贪图你那祖传功夫?”
郭小陵起身道:“那功夫粗浅得很,与我万仙神功相差极远,我追寻此书,乃是不敢弃祖宗古法,在祖庙中许下大诺之故,倒非这功夫有何了不起。”
盘蜒道:“不知你那祖宗尊姓大名?他为何会将那书藏在百神教塔内?”
郭小陵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甚清楚。。。。”
盘蜒追问道:“你连祖宗姓氏都忘了?为何还对那书册念念不忘?你若再不老实,我将你打晕了扔出去。”
小遥责道:“盘蜒,你审讯犯人么?怎地这般强横霸道?小陵他不愿多说,你何必强人所难?”
郭小陵一咬牙,说道:“我。。。。我实不叫郭小陵,而叫楚小陵,数千年前,我祖宗乃是百神教教主,人们都叫他楚圣人。”
小遥笑道:“楚圣人,楚圣人,哈哈,我学识有限,不知这楚圣人是哪位高人,但既然以圣人相称,总极为了不起。你祖宗便是建造这高塔之人么?”
郭小陵点头道:“那位祖宗。。。。祖宗他创立百神教,立志要明了天上诸般仙神,分类祭拜,以谋求世道平安。。。”
盘蜒稍稍一愣,不禁有些好笑:“这百神教起源这般威风,教宗雄心壮志,谁知到如今却成了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被庆牧君这小子当上教主,可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风光无限难久远,繁华总有凋零时。”
小遥道:“就算你与此地牵连极深,但终究凶险,不知这庙中仍有何物,你先退出此门,咱们若找到那《伶人千变诀》,自当原物奉还,绝不会贪了你的。”
郭小陵心知这秘籍实则非同小可,上头所载功夫神妙异常,端的巧夺造化,便是他那位祖先也未当真练成。他心想:“你们就算不要此书,但若背上几遍,我又如何知道?此书乃是我祖宗找到,便归我楚家所有,如何能让旁人染指?”但他武功不高,如何敢与这二人争执?
三人正说话间,庙堂那一头有一棺材,棺材盖缓缓挪开,一瘦小影子爬了出来,小遥、郭小陵神色一变,掣剑侧立,摆开剑招,严密防范。那矮小人影走到近处,烛光照亮他形貌,此人遍体缠布,不露半寸肌肤,瘦骨嶙峋,双目绿光幽冥,手上一根灰蒙蒙的珊瑚杖,走路时摇摇晃晃,仿佛极为老迈困苦。
小遥常自诩侠客,心想:“咱们闯入此地,惊扰了此。。。此人,算是咱们理亏。此人虽未必是善类,但也得以礼相待才是。”说道:“这位前辈,恕我等擅闯之罪,我等来此,乃是为了追一恶人,此人名叫泰远栖。。。。”
那缠布怪人倏然一动,那珊瑚杖已至小遥面前,小遥反应稍慢,霎时已躲闪不开,那一杖势头凶猛,眼看便要将她打的头破血流,盘蜒从旁一推,小遥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那一杖打在地上,乒乓一声,石砖粉碎,裂口约径长两丈。
怪人变招极快,杖势一变,又扫向小遥面门,小遥吸一口气,长剑在手,一招“落霞血池”,横挡在前,内力凝固,守得极为严密。但那珊瑚杖在小遥剑上一碰,铿锵巨响,她长剑碎裂成片,她惊呼一声,不得已又倒退出去,脸上被长剑碎片划伤,毛发沾染血迹。
小遥心念电转:“这妖怪武功太高,不逊于本门第五层的高手!”她空手迎敌,决计再难挡此人下一招,缠布怪人发出怪笑,珊瑚杖转了个圈,杖头中吐出数个黑球,他再轻轻一挥,黑球朝小遥飞来,小遥一咬牙,朝旁躲闪,黑球极为灵动,陡然停在一旁,震荡不休,蓄势待发,小遥“啊”地惊呼起来,不料此人内力如此精深,将这黑球操纵自如,她身在半空,力道已尽,而黑球散布严密,她万万躲避不得。
就在这时,盘蜒突然一刀斩落,将这怪人脑袋从中剖开,黑球摇晃几下,接连扑通落地。小遥松了口气,笑道:“多谢师弟两次救我性命。”
盘蜒喝道:“别出声!”只见那缠布怪人又跳了起来,布边撕裂,原来是一干瘪肮脏的尸体,身上长满黑色肉瘤,镶在体内,正是先前向小遥投去之物。它将脑袋一按,两边粘在一块儿,竟然完好无损。
小遥大声道:“小陵,将你长剑给我!”
郭小陵身子发颤,握紧剑柄,心想:“我将长剑给你,我自个儿怎么办?”但立时又想:“我就算留着长剑,又有何用?眼下非得讨好此二人,不然我在万仙门中如何出人头地?”这般一想,顿时将长剑扔到小遥手中。
小遥凝聚真气,暗想:“听说盘蜒师弟武功极高,可与遁天层众位前辈争锋,饶是谣传如此,他未必真有这般能耐。说不得,如今唯有一拼,哪怕身受重伤,也要赚得片刻时机,助他取胜。”
她正欲扑上,那干尸拾起珊瑚杖,朝盘蜒捅去,盘蜒金刀上下虚劈,嗡地一声,内力鼓荡,小遥被稍一冲击,不由自主的跌开几步。
干尸接连点出珊瑚杖,变化多端,小遥目不暇接,已全看不清真假。盘蜒屏一口气,也不断变招斩出,两人远远以真气相斗,使得皆是精妙绝伦的招式,内劲相持之下,竟隐隐凝成一气罩,小遥稍稍靠近,已然艰难万分,自顾不暇,更难插手相助了。她心下惊骇,想道:“原来师弟功夫出神入化,只比传闻更强。”殊不知盘蜒尚未使出全力。
两人内力皆源源不绝,又斗了百十招,盘蜒使“十层天阶”,倏忽间刀光宛如星芒,极为耀眼,一股脑急·射出去,那干尸也将体内肉瘤除下,肉瘤冲天,绕着圈打向盘蜒。小遥急道:“快闪开!”但听砰砰巨响,那肉瘤个个如千斤巨石,砸得烟尘飞扬,庙墙摇晃。而刀光也正中干尸,将他砍的伤痕累累。只是那干尸早死去多时,刀光纵能伤他,也难将他杀死。
小遥心急如焚,正挂怀盘蜒伤势,却见盘蜒从那干尸身后冒出,劈出三刀,将干尸手足砍断,那干尸再动弹不得,扑倒在地,盘蜒趁势补上一刀,镇住此人体内魂魄。
小遥见状大喜,喊道:“师弟,你怎地逃出来的?”
盘蜒道:“我那十层天阶只砍出九刀,第十刀并非刀风,而是幻灵真气,我早离了原处,这干尸眼睛不灵,又如木头一般,如何察觉得了?”
小遥笑道:“我也没看清楚,你这不是拐着弯儿骂我么?”
盘蜒朝小遥一看,摇头叹气,小遥怒道:“好哇,原来你果然是冲我来的。”蹦跳至盘蜒身旁,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狠狠推了盘蜒几下。
盘蜒抱怨道:“你见了我这等神功,竟然不怕,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小遥挺胸叉腰,朗声笑道:“你再如何厉害,还不得听振英的话?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怕你?”
盘蜒道:“大丈夫亲力亲为,不。。。那个。。。仗人势,你若有胆,就别借师妹威风。”
小遥听他将“狗仗人势”四字说的含糊,又叱道:“你还敢骂我是狗?”再度出爪,在盘蜒肩上抓挠,盘蜒被她折腾的没法,暂且告饶赔罪。
那郭小陵紧盯着那棺材,突然快步奔了过去,从中摸索半天,取出一本书来,他凑近灯光一瞧,喜得咧嘴大笑,呼喊道:“果然,果然,这千变诀就在这里。”话刚出口,便知不妙,脸色紧张,朝盘蜒、小遥这边望来。
盘蜒也不在意,心想:“如此说来,这干尸便是郭小陵祖宗,楚教主楚圣人是也?”单膝跪地,手掌按住干尸额头,施展太乙术法,与它那残魂落魄交谈。小遥见他如此,虽不明其意,但也不敢再玩笑。
盘蜒问道:“你可是那楚圣人么?”
干尸魂魄答道:“我记得。。。记得自己姓楚,不错,我确让人这么叫我。”
盘蜒又问道:“你尸首为何会到了这地下庙中?又为何仍然阴魂不散?”(未完待续。)
五十二 风水轮流到谁家()
这楚圣人干尸道:“我百神教。。。。百神教得一位古神指引,知道这世上有。。。有许多仙灵魔窟之地,若在那处修建祭坛,可。。。可将聚魂山的阎王。。。招到这世上,我。。我率众来到此处,便是。。。。为了修那祭坛。”
盘蜒虽早有预料,但仍不禁心下一震,问道:“那祭坛建在何处?”
楚圣人似没听清盘蜒问话,自顾自说道:“若要。。。。借助祭坛之力,招来。。。。阎王,仍需一神物,名曰‘食月宝杖’。”
盘蜒又问道:“这宝杖又有何用?”
楚圣人仍然不答,说道:“本教于此修建神塔,岂料惹来灾祸,有一。。。怪人,自称‘轩辕’,从黄泉门中。。。。黄泉门中出来,被咱们所救,奄奄一息,命在顷刻。咱们询问他经历,此人自称驱逐。。。了蚩尤,刚从轮回海回到凡间。他。。。。他。。。。”
盘蜒心想:“不错,他这话与那红竹阎罗所说不谋而合。那阎罗说轩辕帝曾经过她门前,与她谈起过轩辕真气之事。”他细思红竹话语,似乎当时可仍有一人陪着轩辕帝,那人能在聚魂山与黄泉间来去自如,本事不小,可他又是何人?
于是问道:“那位轩辕可是孤身一人么?”
楚圣人终于答道:“是,他仅孤身一人,可又非。。。非只有一人。”
盘蜒奇道:“你这话怎地前言不搭后语?”
楚圣人道:“他神志不清,常常自言自语,对咱们谈起他在轮回海中,受庞大源气感化,悟得了。。。悟得了一门虎鹤双绝的内功心法。只是那心法有极大隐患,似容不得轩辕身上有半分邪念,要将他本身戾气排除在外。
我从中原来此,也知道这轩辕乃是一位极了不起的人物,他统领各部族作战,被称为大首领,又叫做金甲黄帝,遂悉心照料他,也。。。。想从他口中探听那。。。神功口诀。
不料。。。不料忽有一日,从他背脊中突然生出一黑影,那黑影自称。。。自称玄夜,当真穷凶极恶,将我这百神教上下屠灭。我。。。我也身受重伤,却被轩辕。。。。。轩辕救了下来。两人相斗,这百神塔由此坍塌,我借助这脉象,逃到这庙里,不久。。。。不久也不支死去。”
盘蜒听到此处,双手发颤,心想:“原来这玄夜伏魔功与轩辕虎鹤功乃一体两面,皆源自轩辕,而轩辕又是从轮回海中习得这功夫。那为何。。。。为何后来轩辕真气又传给了兽围氏的虎鹤神?是了,轩辕帝逝去之后,天意轮回,这神功自己似有灵识,遨游天下,终于找到了寄托,令那虎鹤神开窍。”
楚圣人又道:“我。。。我死去多年,但这棺材乃是。。。乃是仙家尸解修仙的法器,我魂魄。。。魂魄寄居在棺木上,半梦半醒,千年如一日。此庙的入口也为冤魂守住,等闲不得开启,不知。。。。为何,前些时日,一自称‘泰远栖’的人闯了进来。。。将我救转。。。令我守在此地。。。我想要。。。阻他,可他瞬间冲出地门,将门关上,我。。。追他不上。”
盘蜒寻思:“看来我所料不差,难怪这泰远栖要杀尽这塔中活人,他施展招魂法术,将这地门上看守的怨灵招唤出来,寄托在新尸身上,此消彼长,由此打开封印,闯入这庙里。”
他又追问道:“你先前提及祭坛,那祭坛到底在何处?”
他先前问过这话,但楚圣人充耳不闻,此时再提起来,楚圣人霎时放声尖叫,似乎极为痛苦。他手指向庙中一面石壁,随后力尽,手臂无力垂下,尸体变黑,渐渐化作粉末。
盘蜒又想:“这楚圣人魂魄中有太乙术法,实则受泰远栖操纵。泰远栖不让他告诉我那祭坛方位,这楚圣人便说不出口。”心头懊恼沮丧,大感挫折:这泰远栖行事颠三倒四,令人捉摸不透。盘蜒一路追查此人,愈发觉得事事皆如他所料。此人像是猫捉老鼠,欲擒故纵,总留下极多线索,最终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离了楚圣人,找到他所指石壁,见上头文字已销毁殆尽,地上却留有一卷残破文书,拾起文书一瞧,上头并无其余文字,只写道:“于祭坛恭候大驾。”
盘蜒默然片刻,将文书收起,揣入怀中,小遥困惑不解,问道:“那恶人有何图谋?为何说‘恭候大驾’之类的话?”
盘蜒道:“这文书上有幻灵真气,眼下却难以解开,非等到特定时刻方会显现。他在指引我找他。。。。”
小遥心下生畏,说道:“这泰远栖心机手段皆深奥莫测,他留下此书,之后定有更狠毒的计策。咱们得早些解开这文书上的隐秘。”
盘蜒喃喃道:“计策,计策。”忽然间,他感到兴致盎然,有趣至极,哈哈大笑,全无落败懊丧之情。
小遥见盘蜒眉开眼笑,神情喜悦,问道:“你想到什么好事了么?”
盘蜒叹道:“没事,没事,我这人哪有什么好事?这消息再糟糕没有。”
小遥道:“既然如此糟糕,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盘蜒道:“我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怎能不因此欣喜?此地线索已尽,咱们这就回去吧。”
小遥招呼郭小陵,郭小陵谨慎至极,疑神疑鬼,将秘籍藏入胸口衣兜,三人出了地门,盘蜒将此门封住,再走出塔楼,那妙陵众人迎了上来,问道:“可捉住那大仇人没有?”
小遥郁郁道:“那贼人太过狡猾,行踪不明,还请诸位随我回去,向国主陈述此情。”
众人回到王宫,行至大殿,向韦宾达详述塔中惨剧,老国主面无人色,竟吓得咳嗽起来,叹道:“难怪。。。难怪这些时日,朝廷上多人不见踪影,我。。。我身子抱恙,一时疏忽,竟未过问。”
便在这时,诸氏族长老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那妙陵六友中五人皆是冷州国氏族中的公子哥,地位尊贵,亲人相见,分外心疼怜惜,纷纷抱头痛哭。
老国主点头道:“亲者已死,诸位节哀。一应诽议妄行,皆既往不咎。”众人深知这惨剧乃是众人阴谋争夺国主之位而起,单是这结党营私之罪,便够得上牵连数族了。老国主这么一说,等于赦免各氏族大过,各人心中有数,无不敬畏感激,冷州国各氏族本就迷信,经此一事,知道老国主天命庇佑,有神代罚罪臣,再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
盘蜒忽然朗声道:“若非小遥师姐明察秋毫,勇气过人,勇闯这杀戮之地,妖魔之窟,众位公子又如何能逃脱出来?塔中真相,难免从此湮灭,若塔中妖魔破塔而出,更会酿成大祸,殃及百姓。小遥师姐这一番功劳,足以流传后世,广受歌颂了。”
小遥大感局促,说道:“这分明全是。。。”盘蜒手掌暗暗一扬,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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