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英与东采奇脸色惨白,皆为盘蜒忧心,盘蜒道:“我本已打定主意,此地暂且不能待了,非得下山不可。万仙刑罚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阴魂不散,厉害至极的黑袍人。”
东采奇问道:“那黑袍人为何非捉你不可?他若就此潜伏,谁也不会疑心他了。”
盘蜒道:“振英可对你们说过那天极卷宗之事?”
陆振英曾向鲲鹏禀告陆腾途中经过,众人闻言先是一惊,当即又恍然大悟,鲲鹏道:“那黑袍人是为那。。。那凶险事物而来?那事物可还在你身上么?”
盘蜒苦笑道:“此物极为不祥,我早已将其扔入海里,眼下确不知去向。那黑袍人武功太强,却因此不会杀我,倒也是个糊涂人物。”
张千峰支颐苦思,总觉得不是办法,问道:“真凶必是万仙之人,你若下山之后,又如何查清真相?”
盘蜒取出那堕崖剑诀的丝绢來,在空中展开,此物受六老轻视,并未取走。鲲鹏凝视少时,叹道:“你要去找天外剑问清此事?这。。。。这可未免舍近求远了。”
盘蜒道:“如今敌暗我明,那黑袍人又不知有多少同党。我留在万仙,稍有不慎,便会连累诸位朋友。如在山下,独自一人,凭借算卦的能耐,那黑蛆教首领也未必奈何得了我。”
陆振英见盘蜒心意坚决,万分不舍,说道:“盘蜒哥哥,我与你同去。你我二人同时施展神功,未必会输给那黑袍人。”
盘蜒握住她手掌,将心思传达给她,陆振英霎时得知他爱护自己之意,她心想:“我若陪伴着他,他为我着想,随时愿舍命救我,如此方寸大乱,力强而心怯,只怕。。。只怕反而害了他。”垂下脑袋,呆呆流泪,却不再劝阻。
张千峰却道:“师弟,你孤身一人,总是不便。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你遭劫难,我决不能袖手旁观,不如你我一同下山走上一遭如何?”
盘蜒本欲回绝,但瞧陆振英凄然神色,心下不忍,又知张千峰为人正直,武功才学皆极为了得,有他相伴,确可令陆振英安心不少,遂答道:“如此多谢师兄。”
鲲鹏道:“你二人皆是我山海门干将,万万不可或缺。此番下山,途中务必小心。我留在此处,设法替盘蜒周旋,若让我逮住哪个老的最是可疑,哪怕是菩提祖师,我也绝不与他干休。”
盘蜒知鲲鹏性子狠中有稳,粗中有细,武功在遁天一层中出类拔萃,有他与雨崖子等人联手坐镇,菩提必得权衡轻重,听他申辩不可。他心中一宽,又道:“还请。。。师叔告知我师父,还得多照看些振英师妹,没准那黑蛆教。。。。”
鲲鹏点头道:“不错,她也与那天极卷宗有关,此事不可不虑。你尽管放心,咱们山海门也非易与,如今被欺到脸上,正要与那黑蛆教好好较量较量。”
盘蜒哈哈一笑,深为感激,鲲鹏道:“此处离我海纳派天门相近,你可由此还归凡世。最好那黑袍人心急赶来,我可要与他打上一架。”
众人来到那天门处,灵脉转动,盘蜒、张千峰与众人道别,走了出去。刹那间景象骤变,物异人换,两人已身在山云之中,繁星之下,万仙种种景物已消失不见,这天门将两人传了近千里路,正缓缓闭合,那黑袍人若不知方位,决计追赶不上。
张千峰道:“盘蜒兄,你可知天剑一派所在何处?”
盘蜒怒道:“你自告奋勇而来,莫非竟不知道?你这七十几年是睡过来的么?”
张千峰“啊”地一声,说道:“我确不曾与‘天外剑’打过交道。”
盘蜒正要嘲弄他,忽听背后风声急响,张千峰大吃一惊,袖袍急转,拦住那人去路,却见一团火红头发一闪而过,自己竟抓了个空,身后天门就此关上。那火红头发扑入盘蜒怀里,盘蜒一声惨叫,栽倒在地,那人叫道:“你撇下我,算什么男人?”
张千峰见这人年纪幼小,道童打扮,脸上满是红色图案,问道:“小兄弟,你又是何人?”(未完待续。)
二十七 一语惊醒梦中人()
盘蜒站起身来,说道:“她可不是‘小兄弟’,而是天剑派的千金大小姐,天珑姑娘,你可叫她珑儿。”
张千峰大为震惊,道:“她怎会从天门里头往外走?又为何与你如此亲密?”他见珑儿年纪幼小,样貌古怪,不禁心怀疑惑。
天珑道:“我与盘蜒遇上,有黑袍坏人,我把坏人逐走。”
张千峰头一回听天珑说话,颇不习惯,只觉没头没尾,问道:“什么?”
盘蜒笑道:“珑儿与我一同遇上那黑蛆教,也算的是个人证。便是她告知我那堕崖剑法来历。咱俩生死之交,自然非比寻常。”
张千峰欢喜说道:“那不就结了,有她做人证,你也不必背这罪名。她小小年岁,为人淳朴,谁都不信她会说假话。”
盘蜒叹道:“当时我被那黑袍人逼上绝路,正是她陡然现身,出剑将黑袍人逐走。她武功高强至极,只怕与你师父差不多了。”
张千峰怨声道:“莫开玩笑,你这话有谁相信?”但转念一想:“莫非她与千灵子师伯一般,也练了长不大的功夫么?”
天珑道:“你不信,咱俩比划比划。”
盘蜒问道:“你身上毒已除了么?”
天珑道:“除与不除,都没什么打紧,不碍着揍人。”
张千峰道:“乖孩子,我与你盘蜒哥哥尚有正事,咱们先上路再说。你既然是天剑派的千金,如不嫌弃,当与我二人同行。”
天珑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狗尾巴草,道:“你若怕了,自不用比。”
张千峰望向盘蜒,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暗想:“莫非她真有过人的功夫?”心生好奇,说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珑不再吭声,一扬手,那狗尾巴草打向张千峰额头,张千峰见她出手极快,暗赞一声,他武学深湛,使一招“琴瑟相和”,左右手前后抓出,要夺下天珑兵刃,再捏住她咽喉要害,并非真要伤人,不过轻轻在她喉咙处一碰,天珑便算输了。
刹那间,天珑钻入圈子,张千峰招式落空,狗尾巴草陡然笔直,其上真气凝结,竟有破风之声。张千峰大惊失色,瞬间提升内力,足下不动,身子一斜,避开攻势。但天珑变招更快,狗尾巴草追向张千峰喉咙,乃是以牙还牙,也攻向同一处。
若换做旁人,到了这般境地,已非认输不可,但张千峰再使妙招,单足踢向天珑腹部,天珑“咦”了一声,手掌做刀,劈了下来。张千峰陡然一个转身,已脱出天珑兵刃笼罩。
天珑欢呼道:“又一个,盘蜒哥哥,此人与你一样,很了不起,好运,好运,万仙中果然有些门道。”
盘蜒听她夸张千峰,心下酸溜溜的,说道:“他怎能与我相比?”
天珑有意试探,须臾间攻势如狂风暴雨,以最刁钻古怪的方位打出,招招出乎意料,匪夷所思。而她将剑意散播出去,宛如大网一般,张千峰仿佛身处万丈高山,东南西北处朔风大作,飘忽不定。他满头大汗,脑中已无其他念头,只将生平所学万般功夫尽数施展开来。
学武之人,往往精力有限,人心有尽,推崇“贵精不贵多”,专修一、两门武学,练到炉火纯青,便足以闯荡江湖。而若学的太多,不免乱心乱脑,临阵时抉择太多,反而犹犹豫豫,远不如专学专用。然而张千峰身处万仙海纳派中,历经数十年修行,所学武艺何等渊博?虽平素不用,但却详细记忆心中。
此刻他面临天珑剑法,每挡一招都大感奇特,以往所精熟的绝活,似都派不上用场,非得从脑中翻箱倒柜,掘出最恰当、最适合的招式来,不得稍有差池,否则立时便败在她手上。受天珑逼迫,他尽出潜能,往昔所见所得的武艺,哪怕再如何草草一瞥,也如救命稻草般涌现出来,一见既用,一用既灵。
盘蜒在旁观战,心下骇然,暗想:“这张千峰虽手忙脚乱,但仍勉强守得下来。换做是我,局面也好不到哪儿去。单以搏斗之技而言,他心思灵动,绝不逊于天珑。”
他自从与张千峰初遇之后,便一直对此人冷言冷语,揶揄嘲讽,即使曾有并肩作战之谊,仍不禁疏远此人。盘蜒自也不明其中道理,只道是两人天生八字不合,性子针对罢了。
然则这时他见张千峰与天珑比武,蓦然间若有所思,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人,又曾与他大打出手,在他手下吃过大亏。那人面貌已记不清楚,或许是梦境里头的遭遇,但那人与张千峰皆感悟伏羲天道之法,身法心思渐渐变得越来越像。
天珑说盘蜒像山,像海,像山海所造的梦。那张千峰呢?他莫非也是盘蜒曾做过的梦么?
天珑倏然抖动手腕,那狗尾巴草溜溜转圈,张千峰为剑意牵引,不由自主的转了起来,他长啸一声,霎时镇定心思,脚踏实地,连连退开七、八步,方才站稳脚跟,浑身上下已大汗淋漓。两人相斗,皆虚发虚接,不摧尽内力,但张千峰却觉得疲累至极,犹如与绝顶高手比拼内力一般。
天珑乐开了花,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千峰气喘吁吁,说道:“张。。。张千峰。”
天珑看看盘蜒,又看看张千峰,神色古怪,似高兴至极,又似满心烦恼,过了半晌,她道:“很好,张千峰很好,盘蜒也很好。”
张千峰不知天珑意思,只觉与她一战后,自己心中如打开一扇宝库大门,见到无数奇珍异宝一般。他自知武学修为又更深一层,不禁欣喜,朝天珑躬身作揖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武学深湛,远胜在下,真叫人大开眼界。”
天珑忽然道:“你功夫直来直去,还是盘蜒更有意思,我决定啦,不是你,而是盘蜒。”
张千峰愕然道:“姑娘这话何意?”
天珑兴冲冲的,脸颊通红,颇为振奋,说道:“你不必明白,反正我也不要你。”
盘蜒也莫名其妙,说道:“两位既已尽兴,咱们这便上路吧。”
天珑问道:“盘蜒,你要去哪儿?”
盘蜒道:“我受那黑袍人栽赃陷害,眼下要洗清冤屈。黑袍人或与天剑派有关,我要去找天剑派人物,设法查清此事。”
天珑奇道:“是那土色绢布么?那玩意儿早丢了好几百年啦。”
盘蜒道:“我曾对此事算过一卦,见卦象如长剑指天,正应验了‘天剑派’之说,非从天剑派着手不可。珑儿,你家在何处,我这便送你回家。”
天珑笑道:“天剑派杂种可恶,你要算账,我自然高兴。但有言在先,我两不相帮,最多看看热闹。不过那黑蛆教的人来,我可帮你打架。”
盘蜒道:“只要你指清楚路,珑儿尽可袖手旁观。无论杀人放火,都是我与张千峰两人的事。”
张千峰苦笑道:“杀人放火,未免太过。咱俩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招惹是非。”
盘蜒道:“我与振英结为伴侣,你便是我丈人老头,怎能不帮我行事?”
张千峰怒道:“我怎地成了你丈人?若果真如此,你成了我晚辈,我自然要好好管教了!”
盘蜒“咦”的一声,自知失言,反而矮了一辈,心下不满,怕张千峰咬住此事不放,非要管自己叫儿子,好在张千峰并非这般无聊。
天珑往草地上一坐,找一木棍,在土上画一幅地图,说道:“咱们眼下在哪儿?”
张千峰道:“咱们在智慧洲庄严国附近。”
天珑在图上画了个点,愣愣不语,过了许久,说道:“我那一家,在津国称王,我爹爹是一侯爵,号称拥兵十万。天剑派在各国皆有门馆庄园,有钱的紧。”
盘蜒道:“天外剑历代门主武功盖世,势力雄厚,与泰家并称中原江湖双雄,原来竟有爵位。”
天珑道:“山贼土匪罢了,那爵位是后来封的。喏,咱们这儿离津国相差十万八千里,你们找错了出口。”
张千峰与盘蜒一瞧,各自叫苦不迭,张千峰道:“咱们不如返回万仙,再偷偷摸摸从神藏派天门出去,如此可省下万里之遥。”
盘蜒道:“眼下万仙里头准炸开了锅,闹得天翻地覆,贸然回去,只是自投罗网,不如由凡间找路过去。”
天珑突然露出厌恶神色,说道:“我有一哥哥,这人极为讨厌。他那住处离此约莫千里,名叫天禅山庄。你们可先去找他,问出些事来。”
盘蜒、张千峰齐声惊呼道:“莫非是天禅山庄庄主天心公子么?”
天珑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说道:“我可指引你们去找他,看看。。。看看此人现在怎样。”
盘蜒道:“素闻天剑派小一辈四大公子‘相见倾心’,这位天心年纪最小,但武功听闻超凡脱俗,不知他功夫与你相比如何?”
天珑怒道:“他如何能与我比?这杂种孬种!我再见到他,非杀了他不可。”
张千峰忙劝道:“珑儿为何发火?莫非你二人有什么过节么?”
天珑道:“莫废话,要去找他,我便指路。”
盘蜒知她在天剑派中定有悲惨往事,否则不会背弃本派,杀人出奔,倒也不便多问,于是说道:“如此多谢珑儿。”(未完待续。)
二十八 绿林豪杰恭欢迎()
天珑并不多话,当即领两人出发。离了山,三人风餐露宿,早行夜息,赶得甚是急促。盘蜒卜算数次,只觉福祸难料,心中并无把握,但事已至此,心头食欲如饥饿的毒蛇般翻江倒海,反而令他精神振奋,似有火在体内燃烧。
一路行进,过了野金山、媚儿桥、天长河,落草原,于曲扬城大江处折转,走了五、六天,已至一河谷,河谷四周遍布人家,甚是热闹,远远又见山上有山庄,藏于竹林之中,草木兴盛至极,似多时无人居住。
天珑道:“那便是我哥哥天心家了。”
盘蜒居高临下望去,赞叹道:“此地半隐半俗,闹中取静,当真是好去处。”
天珑道:“我不要见他,你二人自个儿去吧,若能见着他,不可提起我。”
张千峰奇道:“那我俩如何找你?”
天珑笑道:“不必找,不必找,我藏在暗处,自然会出来见你们。盘蜒和我胃口,难不成我还会放跑他么?”
盘蜒恼道:“在下难吃得紧,还请姑奶奶高抬贵手,免开贵口。”
天珑道:“不是你,便是千峰哥哥,两人一般好吃。”
张千峰心道:“这丫头可是跟着盘蜒学坏了?满嘴男女风话。”大是不以为然,有心说她几句,但一则天珑本性不坏,心思坦诚,张千峰实不想多说,二则她武功太高,自己训话,她也未必理睬。
天珑摆摆手,倏忽间隐没林中。盘蜒、张千峰见状一愣,抖擞士气,朝山庄走去。
张千峰道:“师弟,咱们虽怀疑此事与天剑派有关,然则并无真凭实据,若如实相问,多半问不出什么。”
盘蜒道:“天珑说这土色绢布乃是天剑派女祖师传给弟子的信物,各门色彩不同。这分得土色绢布一人走上邪路,被其兄弟诛杀。这绢布引那八臂鼠追杀万仙门人,必然非同小可。”
张千峰见过绢布,问道:“上头武学虽然了得,但未必天下无敌,那八臂鼠为何非得夺回?”
盘蜒笑道:“故而这绢布牵扯极深,他们知此物一暴露,咱们便能查出那黑袍人是谁。但咱们需得先下手为强,免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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