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了,我连叙旧的机会都没有。其实我们确实不能再做朋友,从那一眼、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归根结底,他无法忘记我,而我也放不下他。
☆、我的爱人 35
几天後,庄谨真打听到了叶韩的情况,乐呵呵地跑到我这里邀功。这小子向来不跟人客气,“乓”地一声关上门,拉了张椅子就坐下了,也不管我是不是在忙。
“来了啊。”
我放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庄谨。他笑嘻嘻地凑上来,得意地说道:“江衡予,你可不要太佩服我,今天礼拜几了?”
我不禁轻笑,答道:“礼拜三,怎麽了?”
庄谨敲敲桌子,表情夸张地说道:“才三天对吧,我已经把叶韩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我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此刻,却也不免愣了一下。脑中闪过那天遇到叶韩的画面,脱口而出地问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庄谨问我要了烟灰缸,无所谓办公室有没有开窗,非但自己点了根烟,还把一整包都推给我。
“马马虎虎吧,我星期一刚好和浦发的朋友吃饭,顺便打听了一下他们这几个月的新人,真巧,叶韩上班的那家支行就在我们公司附近,负责贷款的经理跟我很熟的。”
说到这里,庄谨别有意味地看向我,低声道:“我在酒吧碰到过那家夥,大家打过招呼,看样子也是同道中人,心照不宣啊。”
庄谨扬了扬下巴,又说:“昨天我找他谈住房贷款的业务时,特意自己去他们银行跑一趟,对了,叶韩就是这个部门的,不过,他现在是和房屋中介商打交道,是那家夥的下属吧。”
我微微皱眉,明白了庄谨的意思,心里顿感不是滋味。庄谨露出了然的表情,接著说:“怎麽样?巧了吧,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应该没认出我,还跟我换了名片。”
说到这里,庄谨真拿出了一张名片,笑嘻嘻地放在办公桌上。我低头一看,果然是叶韩的名字。
我刚想拿起来,庄谨突然抢先一步,嚣张地拿著那张名片在我面前乱晃。
“人家是给我的,和你有什麽关系,给你看看就不错了。”
他慢悠悠地把名片收好,挑眉问我:“江衡予,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人家说不定已经和上司谈恋爱了。”
我愣了愣,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的。”
庄谨大笑,又问道:“你怎麽知道不会?你们分手多久了,半年多了吧?”
我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叶韩是个死心眼的人,不会这麽容易……”
不等我说完,庄谨冷哼,插嘴说:“你又知道了?说不定他就是和你分手了才知道死心眼没好下场。”
明知道庄谨的话毫无根据,我却不由得心头一惊,胸口微微抽搐,竟然感到些许不安。
“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现在没意思,不代表以後没意思。”
庄谨顿了顿,忽然又开口:“而且,就算叶韩对那家夥没意思,你怎麽知道他对我也没意思?”
听到这话,我立刻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庄谨。那家夥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难以猜测是真是假。
“庄谨,你什麽意思?”
我应该跟他开几句玩笑,一笔带过这个话题。然而,可笑的是我竟然笑不出来,甚至有那麽点严肃。
果然,庄谨越发来劲,嬉皮笑脸地说道:“什麽意思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知道的,我就喜欢这种年纪轻,长得不错的男孩子。”
我对他笑了笑,摇头说:“算了吧,叶韩不好玩,你别去玩他。”
庄谨反问我:“好不好玩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跟你的标准不一样,就是喜欢这种专情的孩子。”
没说几句,他又露出痞气的笑容,接著说:“再说了,还没玩过呢,你怎麽知道我觉得不好玩?”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当然猜到他是故意激我,也知道应该表现得无动於衷。可惜,脑中不断浮现出刚遇到叶韩的情景,还有分手那天,他临走时的那种眼神。明明已经隔了半年的时间,当时的感受仍然这麽真切,我甚至产生了错觉,现在的我还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著叶韩离开。
这种感觉算不算後悔?为什麽过了这麽久才开始後悔?或者说我早就後悔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
也许我对叶韩的感情在分手前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分手的震撼让我迟迟都无法忘怀,相反,我们曾经的回忆,他留下的东西,这些在我的心里逐渐放大,竟然变得越来越重要。
“喂,江衡予,别不说话啊,再不说话我真去追他了,反正我也没损失。”
庄谨推了推我,迫使我回过神来。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地看向他,说道:“别说这个了,有意思吗?庄谨,你小子就像我说一句不准招惹叶韩,对吧?”
庄谨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一个劲地朝我笑。
我们两个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突然问他:“叶韩过得好吗?工作还顺利吗?”
庄谨轻笑,答道:“顺不顺利你应该能猜到,银行哪有这麽好做的,他现在还没转正呢,听说要做到一定的业绩才能报到上面。”
我不由得皱眉,确实为他担心了。就在这时,庄谨走到我的旁边,背靠著办公桌俯视我,一针见血地说道:“江衡予,你问我没意思的,你要知道他好不好,问他本人才最准确。”
我抬头看向他,自嘲地笑了:“我去找他?他不愿意见我的,到时候多丢人啊。”
庄谨冷冷地说:“齐远真没说错,你不是对他无所谓,就是要面子不肯承认,也不肯让他知道。”
他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向我,笑道:“江衡予,你是第一次被人甩,滋味很不好受吧。”
我无奈地苦笑,长叹道:“是啊,确实不怎麽样。”
庄谨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说道:“反正我的资源就摆在这里了,你要打听什麽消息,我一个电话就能帮你问问。要不然,我找个机会跟他套套关系,故意接近他也行。”
我知道庄谨够意思,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过阵子再说吧。”
庄谨气呼呼地瞪向我:“还等啊,黄花菜都凉了,说不定明天就和谁在一起了。”
我按住他的肩膀,笑著说:“庄谨,我有我的顾虑。”
庄谨奇怪地看向我,问道:“你能有什麽顾虑?”
我不自觉地笑了,叹了口气,说道:“太多了,比如,我应该怎麽回答他的问题,怎麽让他相信我不会再跟他分手,还有,我凭什麽要他原谅我、愿意接受我。”
不等庄谨开口,我摇摇头,接著说:“不错,我确实放不下叶韩,可是,庄谨,我们都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不可以想怎麽样就怎麽样的。我已经伤了他一次,不能伤他第二次。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江衡予是懂得责任、懂得好好过日子的,我要怎麽样才能让叶韩相信,难道骗他?哄哄他吗?”
想到洗手台上的那套牙刷和杯子,我突然忍不住笑了。我曾经告诉自己,留著就是留著,没什麽特别的意思。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没忘记叶韩。可惜,叶韩还会愿意跟我回家看看吗?看看我留著的东西,以及我们生活过的地方。
“哄哄他也没什麽不好的吧,先把他哄回来再说……”
庄谨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心有感触地说道:“骗骗他是很容易,可是,再骗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我自己都没想清楚,光靠哄、光靠骗,我们处不长的。”
庄谨仍不明白,问道:“我真不懂,江衡予,那你到底想怎麽样?等你改变了、愿意和他过一辈子,说不定到那时叶韩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况且,他现在也未必愿意再接受你。”
我不禁轻笑,点点头,答道:“是啊,所以,我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也希望他给大家一次机会。”
庄谨忽然想到什麽,问我说:“我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和他做朋友。”
我笑著看向他,反问道:“做朋友不好吗?什麽都是从朋友开始的。”
庄谨似笑非笑地答道:“好是好,不过,江衡予,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佯作沈思地想了一会儿,经不住笑道:“自私就自私吧,发生了这麽多事情,就算我要说自己是无私的也没人相信吧。”
我点了根烟,然後把盒子和打火机丢给庄谨。
“我们一直都很自私,什麽爱不爱,对谁好,就凭自己高兴。自私了二十年,谁知道什麽时候能遇到一个值得自己无私付出的人,就算遇到了,你怎麽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仅凭第一眼的感觉吗?就当是试试看吧,我也想知道自己对叶韩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遗憾?後悔?还是真的忘不掉了。”
庄谨不再说什麽,笑著点点头,抽完这根烟就说要去齐远那里坐坐。
等他离开以後,我没有开始工作,也没办法投入工作。脑中不自觉地想起刚才的对话,叶韩到底过得怎麽样?他会喜欢上别人吗?他的新上司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假公济私地追求他?我的心里有很多的问题,却没人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很明白,答案在叶韩这里,也只有他最清楚,但他愿意告诉我吗?哪怕是和我见一面,好好地吃一顿饭。
庄谨的话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震撼,真正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自己的感情,当我听他说起叶韩的事情时,那种专注,那种沈默,以及刹那的走神和失态,这些都意味著他在我心里存有重要的位置,非但不能听过就算,甚至被他牵动了心弦。然而,我仍然无法肯定对他的感情到了什麽地步,到底是因为遗憾、内疚还是不甘心,而爱情的成分是否足以让我开始改变?我确实放不下他,但放不下的同时,我也不敢贸然做点什麽,当初的追求更是万万不能。因为,我根本无法忘记他临走前的问题──江衡予,你可以跟我过一辈子吗?
我不得不承认,江衡予确实够自私,想到什麽就要去做,没有信心就停滞不前。因为害怕责任,所以不敢承诺。因为放不下他,不愿意远远观望,做朋友多好,给我时间慢慢想,给我机会接近他。
☆、我的爱人 36
可能我和叶韩的缘分未了,没过几天,庄谨那边又来了消息。这天,我正想该怎麽去找叶韩,那小子就打电话过来了,他说,昨天约了叶韩出去吃饭,中途,叶韩家里突然来了电话,急匆匆地就离开了,饭都来不及吃完。今天早上,庄谨又打电话过去,套了半天话才知道叶韩家里著火了,路由器忽然烧起来,正好家里没有,大半套房子都烧得一干二净。
我还没说什麽,庄谨就劝我赶紧去慰问一下,至少让叶韩知道我还在关心他。
关断电话,我思前想後了半天,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我不敢肯定叶韩一定会接我电话,又或者一定到我的声音就会挂断。
算准了银行下班的时间,我特地开车去了叶韩的公司。把车子停在对面,一边看著银行的情况,一边打电话给他。电话响了很久,叶韩匆匆接起,说道:“喂。”
听到叶韩的声音,我不由地笑了,说不上是什麽缘故。
“是我,江衡予。”
果然,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半天,他生硬地问道:“找我有什麽事?”
即便是隔了电话,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而他越是表现得紧张,我反而放松下来。
“快下班了吧,我请你吃个饭,上次在钱柜碰到都来不及说几句话。”
叶韩愣了一会儿,正要说“不”,我又插嘴道:“我已经在你们单位对面了。”
叶韩似乎很吃惊,迟疑片刻,他才答道:“不用了,没这个必要。”
听到这话,我禁不住大笑起来,反问道:“怎麽就没必要呢,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看看你现在是什麽样的。”
叶韩深深地吸了口气,坚持地说:“那和你没关系吧,江衡予。”
我知道他没生气,即便他的语气很冲。而他越是急著拒绝,我越是有耐心:“连吃顿饭都不行吗?叶韩,我不想和你弄得这麽僵……上次碰面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是可以好好说话的。”
叶韩不吭声了,电话中,依稀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长久的静默之後,他终於开口,态度不像先前这麽强硬,但仍然拒绝道:“我下班还有事,改天吧。”
我不再坚持,爽快地说“好”,他似乎很吃惊,但也没说什麽,很快就挂了电话。
过了十多分锺,叶韩从银行走出来,他站在门口看了好半天,这才往斜对面走去。而我悄悄地跟在後面,小心地保持距离。没多久,见他走向旁边的小饭馆,我突然开车上前,按下车窗叫住他。
“叶韩。”
叶韩惊讶地看向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我对他笑笑,问道:“你不是说有事吗?宁可卖盒饭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
叶韩板起脸孔,气呼呼地盯著我,问道:“江衡予,你到底想怎麽样?”
我扬了扬唇,含笑地望向他,语调温柔地说道:“叶韩,我挺想你的。”
叶韩顿时没了声音,眼眸微颤,紧抿著嘴唇,只是一个劲地盯著我看,半天都挤不出一句话。
我对他报以轻松的眼神,打开车门,招呼他说:“上车吧,我真没什麽目的,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叶韩凝神看向我,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仿佛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不想和你吃饭。”
他的语气仍然是硬邦邦,但表情开始松动起来。
我厚脸皮地说道:“没关系,我很有耐心的,可以等你一路,让你好好考虑。”
闻言,叶韩冷眼看向我,低声地骂了一句厚脸皮。然而,他的气恼没有停留多久,我越是耐心地等待,他的表情越是复杂,沈默半晌,怀疑地问道:“只是吃饭?”
我笑著点点头,温柔地看向他,答道:“是,只是吃饭。”
叶韩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眼睛里透著淡淡的失望,只是这种失望霎时消逝,还来不及告诉我什麽。
我不再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待,而他考虑了一会儿,总算决定上车了。
车门刚关上,叶韩便冷下脸,催促道:“还不开车?不是吃饭吗?”
我忍不住大笑,连声说好。
下班以前,我就订好了餐厅,是我们在一起时,他最喜欢去的那家。车子开到餐厅楼下,叶韩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我,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在骂我无聊,又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饭间,我和他只聊工作,半句不提当初的事情。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麽,问道:“江衡予,你怎麽知道我在银行上班?还知道是哪家支行?”
叶韩咄咄逼人地盯著我,一幅非要问清楚不可的样子。我没想瞒著他,直截了当的答道:“你们有个客户姓庄,对吧,房地产公司的。”
叶韩一愣,奇怪地问道:“庄谨?他是你朋友?”
我笑著点点头,果不其然看到叶韩变了脸色。不等他开口,我温和地说道:“家里没什麽吧,著火不是小事情。”
叶韩咬牙切齿地瞪向我,答道:“不用你多事!”
不管他用什麽口气和我说话,我都不会对他生气,笑嘻嘻地说道:“叶韩,我只是关心你,今天庄谨提到这事我才知道他认识你,而你家又出了事……”
我拍了拍叶韩的手,不用他把我推开,我就先放手了。然而,他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了半天,竟有片刻的晃神。
“我听他说,你们家烧得挺严重的,现在父母都住到亲戚家去了对吧,你住哪里呢?总不能也跟著住过去吧。”
叶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