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花盛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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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花盛衰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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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系(是)六习(十)多岁的可怜的银行家。您席(使)我懂得,我所爱的那个女
银(人)系(是)多么富有魅力,因为您的非凡的美貌也莫(没)能席(使)我将她忘
怀……”
    “哦,您说的介(这)些话很客气。”英国女人说。
    “还不如启发我说介(这)些话的银(人)客气……”
    “您指的是三万法郎……您把这笔钱给谁了?”
    “开(给)您的那个无赖女仆了……”
    英国女人拉了拉铃。欧罗巴就在近处。
    “哎呀!”欧罗巴叫喊起来,“一个男人在夫人的卧室里,他又不是先生!……太
可怕了!”
    “他给了你三万法郎,你把他带了进来,是不是?”
    “没有,夫人。咱们两人加在一起,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呀……”
    欧罗巴开始大喊捉贼。她喊得那么凶,银行家被吓得夺门而逃。到了门外,欧罗巴
又使他沿楼梯滚了下去……
    “大坏蛋!”她对着他大喊,“你在我女主人前揭发我!捉贼啊!……捉贼啊!”
    堕入情网的男爵灰心丧气,总算得以返回他那停在大街上的马车里,没有当着自己
人受辱。他再也不知道该信赖哪一个密探了。
    “夫人是出于一时念头,想拿走我的外快吗?……”欧罗巴像复仇女神似的回到英
国女人身边说。
    “我不知道法国的做法。”英国女人说。
    “哼,我只要对先生说一句话,明天就能把夫人赶出门。”欧罗巴傲慢地说。
    “介(这)个恶毒的贴心(身)女仆,”乔治自然问起主人玩得是否开心,男爵便
对他这样说,“她技(骗)了我三万法郎……不过,介(这)系(是)我的过错,我犯
了很大过错!……”
    “这么说,先生的梳妆打扮都没有派上用场,真见鬼!我劝先生不要随便吃那些药……”
    “乔治,我杰(绝)望了……我冷……我心里就像装着冰……我再也搅(找)不到

艾丝苔了,我的朋友。”
    在紧要关头,乔治一直是主人的朋友。
    年轻姑娘欧罗巴兴高采烈地把这一幕描述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此事发生两天后,
卡洛斯和吕西安面对面地共用午餐。
    “孩子,不能让警察局或其他任何人插手我们的事,”他低声对吕西安说,一边用
吕西安的雪茄点燃自己的雪茄,“否则就不好了。我想出了一个大胆而可靠的办法,能
使我们那位男爵和他那些警察不会吵吵嚷嚷。你到德·赛里奇夫人那里去,要对她十分
殷勤。谈话时,你对她说,拉斯蒂涅克对德·纽沁根夫人早就厌烦了,为了照顾拉斯蒂
涅克,你同意为他作掩护,不让他的情妇暴露。德·纽沁根先生狂热地爱上了拉斯蒂涅
克隐藏的女人(这会使他发笑)。他竟敢动用警察对你进行侦察。你对你的同乡的风流
事件毫无牵连,而你在格朗利厄家的利益可能会受到损害。赛里奇伯爵夫人的丈夫是国
务大臣,你可以求伯爵夫人叫她丈夫助你一臂之力,以便让你到警察局去。一到警察局,
你就在局长先生面前诉苦,但是要摆出政界人士的姿态,装作即将进入庞大的国家机器
并扮演一个很重要角色的模样。你作为国家要员,很理解警察机构的作用,你钦佩它,
包括局长在内。最精良的机器也会有油渍,或冒黑烟。表示不满要恰到好处。千万不要
责怪局长先生,但要使他监督手下的人,还要同情他管教下属的辛苦。你越是和蔼,具
有君子风度,局长对手下的人会越严厉。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放心了。我们就能把艾
丝苔弄回来。她大概像她那边森林中的小鹿一样正在发情呢。”
    警察局长过去当过法官。那些前法官当警察局长的都太年轻。他们满脑于法律,处
处讲法制,紧要关头常常需要当机立断时手太软,而这种时候警察局的行动就像消防队
救火。当着大臣会议副主席的面警察局长承认的警察局的弊端比实际存在的还要多。他
对滥用权力表示遗憾,而且提到纽沁根男爵拜访过他,向他打听过佩拉德的情况。局长
允诺要对手下警察的越轨行为严加惩处,同时感谢吕西安直接向他面谈,答应为他保守
秘密,对于对方的做法显出理解的姿态。国务大臣和局长之间交谈了好些关于个人自由,
私人住宅不受侵犯的堂皇的话。德·赛里奇先生还向局长指出,为了重大的国家利益,
有时候需要用一些秘密的不合法手段,但是,如果这种手段用于图谋个人利益,那就是
犯罪了。
    佩拉德天天上大卫咖啡馆。他在那里把观看市民当作一种享受,就像艺术家观看花
的生长作为消遣一样。第二天,他去这家心爱的咖啡馆时,一个穿便衣的宪兵在街上向
他走来,跟他攀谈。
    “我正要上你家去,”宪兵凑近他的耳朵说,“我奉命要将你带到警察局去。”
    佩拉德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在宪兵陪同下,一声不吭上了马车。
    警察局当时位于金银匠堤岸。警察局长在一个小花园的市道上踱来踱去。他对待佩
拉德的态度,犹如对待监视苦狱犯的末等狱吏。
    “先生,一八○九年以来,您已被排除在公职机构之外,这并非没有原因……您难
道不知道您给我们惹了什么是非,您自己惹出了什么麻烦吗?……”
    这一顿斥责最后导致一场晴天霹雳。警察局长用严厉的口气向可怜的佩拉德宣布,
不仅他的年度补助已被取消,而且他本人要受特别监视。老头以世界上最镇静的姿态接
受了这一瓢冷水。被当头敲了一棒的人显出的木讷和无动于衷,是任何别的东西所无法
比拟的。佩拉德早就在赌场上输光了钱。莉迪的父亲本来指望得到那个职位,而现在一
无收入,只好求助于他的朋友科朗坦的施舍了。
    “我当过警察局长,我认为您说的完全正确。”老头平静地对这位摆出一副庄重姿
态的官员说。对方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惊跳了一下。“但是,尽管我丝毫不想表示道歉,
请允许我向您指出,您完全不了解我。”佩拉德继续说,向局长轻轻膘了一眼,“对于
一位驻荷兰前警察署长来说,您的话说得太重了;如果对一个普通密探,这话又说得轻
了。不过,局长先生,”佩拉德看局长不作声,停顿一下又补充说,“我十分荣幸再要
对您说几句,请您记住:我不想插手您的警务,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您将来一定有机会
看到,在这件事情上,有人受了别人欺骗。此时此刻,这个人就是鄙人;而将来您会说:
“啊,原来是我上了当!”
    他说完向局长告辞。局长为掩饰自己的惊讶,而沉默不语。佩拉德回到家里,手脚
酸痛,对德·纽沁根男爵怀着一腔怒火。埋藏在贡当松、佩拉德和科朗坦三个人头脑中
的一件机密,被这个矮胖的金融家一个人给泄露了。老头责怪银行家一旦达到目的,就
想赖帐。他与银行家只见过一面,但已完全能看透这个最奸诈的银行家的心计了。“他
跟谁都要算帐,包括跟我们,但是,我会报复的。”老头心里说,“我从来没有求科朗
坦办任何事,我这次将求他帮我向这只愚蠢的钱箱报仇。可恶的男爵!你有朝一日会发
现自己的女儿名誉扫地,你就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可是,他爱自己的女儿吗?”
    这一灾难打破了老头的一切希望。当天晚上,他显得老了十岁。他跟朋友科朗坦聊
天时,想到自己将给宝贝女儿、他的偶像、掌上明珠和献给上帝的供品留下阴暗的前程,
不禁悲戚地掉下了眼泪。
    “我们注视着事情的进展,”科朗坦对他说,“首先必须了解男爵是不是告密的人。
我们过去依靠贡德尔维尔是否明智?……这个老马兰欠我们的债太多,所以不会不设法
陷害我们,为此我也派人监视他的女婿凯勒。凯勒在政治上愚蠢无能,但善长策划某些
阴谋,目的是推翻长系,扶植幼系上台……明天,我就会知道纽沁根出了什么事,他是
否见到了他的情妇,冲着我们的这股子劲是从哪里来的……你别难过。首先,警察局长
在这个位子上呆不了很久……这时期正孕育着革命。革命一来,我们就能混水摸鱼了。”
    街上响起一声异样的口哨声。
    “这是贡当松,”佩拉德说,一边将一盏烛火放在窗前,“有点关于我的私事。”
    过了一会儿,忠实的贡当松出现在警察局的两位地神爷面前。他把这两人当作神一
样崇拜。
    “有什么事?”科朗坦说。
    “新鲜事儿!我输得精光,从…一三号◎出来,你们猜,我在房廊下看见了谁?……

乔治!这小子被男爵给辞退了,男爵怀疑他是密探。”    
  ◎指王宫街—一三号,是当时一家进行轮盘赌的有名赌场。

 
    “这是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的效果。”佩拉德说。
    “噢!微微一笑而产生的祸害,我见得多了!……”科朗坦说。
    “还不算用马鞭抽打引起的祸害,”佩拉德影射西默兹事件(见《一桩扑朔迷离的
案件》◎),说道,“那么,贡当松,后来怎么啦?”    
  ◎书中描写洛朗兹·德·圣西涅用马鞭抽打科朗坦,科朗坦要蓄意进行报复。

 
    “后来是这样的,”贡当松继续说,“我叫乔治买酒,喝了好多杯各种各样的酒,
他喝得醉醺醺的,话就多起来了。我呢,嘿,怎么喝也喝不醉。我们这位男爵吃了许多
春药,到泰布街去了。他在那里碰上了你们知道的那个标致女人。但这是一场成功的滑
稽戏,那个英国女人不是他的‘不知名的女郎’!……而他为了买通贴身女仆,却花了
三万法郎。一桩蠢事!这笔钱不少,他花大本钱办小事。把这句话反过来,那就是能干
的人解决问题是花小本钱办大事。男爵回到家里,其状着实令人可怜。第二天,乔治装
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对主人说:‘老爷为什么要用这些恬不知耻的坏蛋呢?如果老爷
原本将此事托付给我,我大概可以找到这个不知名的女郎。老爷对她进行了描述,这对
我来说已经够用了,我要把整个巴黎翻个底朝天。’‘那好吧,’男爵对他说,‘事成
之后,我会好好赏赐你!’乔治把这些都给我讲了,还夹着一些离奇古怪的细节。可是……
事情并不那么单纯。第二天,男爵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的大致内容是:‘德·纽沁根先
生狂热地爱上了一个陌生女郎,他为此花了大量金钱,但一无所获。如果今夜十二点他
能到纳伊桥头,登上一辆马车,车后站着他在万塞纳森林见到过的那个保镖,他再让人
蒙上眼睛,那么就会见到他所爱的女子了……由于男爵先生家财万贯,可能担心提出这
项方案的人居心叵测,那么,他可以由他的心腹乔治陪同前往。另外,车里空无一人。’
男爵没有对乔治说任何话,便带着乔治一起去了。他们两人都被蒙上眼睛,头部盖上一
块头巾。男爵认出了那个保镖。那辆马车走起来就像路易十八(但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这位国王是清热治安的!)的马车一样快。两小时以后,马车在一座树林里停下。有人
给男爵摘下眼罩,男爵便看见那个不知名的女郎就在一辆停着的马车里,可是那女郎……
哎!……一下于又不见了。那辆车(具有与路易十八的车同样的速度)把男爵重新送回
纳伊桥头,他在那里再坐自己的马车。有人将一张便条塞到乔治手里。便条上写着:
‘男爵先生已与他的无名女郎相会,他准备扔出多少张一千法郎的钞票?’乔治把便条
递给主人。男爵毫不怀疑地认为乔治与我,或是与您佩拉德先生,串通一起诈骗他。他
便把乔治赶出了家门。这个银行家真是大笨蛋!他也应该‘跟无名女郎羞(睡)一觉’
◎再解雇乔治呀。”    
  ◎贡当松模仿男爵的口音。

 
    “乔治看见那个女人了吗?……”科朗坦问。
    “看见了。”贡当松说。
    “那么,”佩拉德大声说,“她长得怎么样?”
    “哦,”贡当松回答,“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她真如天仙一般卜一”
    “一些比我们厉害的家伙耍了我们,”佩拉德喊起来,“这些狗崽子会向男爵高价
出卖自己的老婆。”
    “Ya,mein Aerr◎!”贡当松回答,“听说你们在警察局遇到了麻烦,我就叫乔治
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德语:是的,我的老爷。

 
    “我很想知道是谁耍了我。”佩拉德说,“我们倒要较量较量!”
    “我们不要多露面。”贡当松说。
    “他说得对,”佩拉德说,“我们钻进缝里,听动静,等时机……”
    “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一说法,”科朗坦高声说,“眼下我什么也没法干。佩拉德,
你就乖乖地呆着吧,咱们始终听从警察局长先生的吩咐
    “德·纽沁根先生尽可以让人放血,”贡当松说,“他血管里一千法郎的票子太多
了……”
    “不过莉迪的嫁妆已经到手了!”佩拉德凑近科朗坦的耳边说。
    “贡当松,咱们走吧,让我们的佩拉德老爹睡觉吧……明……明天见!……!"
    “先生,”贡当松到了门口对科朗坦说,“这老头算计得多么可笑!……嗯!用……
的钱来出嫁女儿……!啊!啊!拿这题材倒可以写一部生动的剧本呢,而且是道德剧,
题目就叫《一个姑娘的嫁妆》。”
    “啊!你们这些人,多么善于安排……你耳朵还真灵呢!……”科朗坦对贡当松说,
“社会造物主肯定给予他的每个造物以必要的品格,以便使他们作出他所期待的奉献!
社会,是又一个造物主!”
    “你所说的话很有哲学味道,”贡当松大声说,“一个教授可能会把它发展成一个
学说体系呢!”
    “德·纽沁根先生那里的一举一动,你一定要及时掌握,”科朗坦说,他微笑着与
这个侦探沿街走去,“看他对这个无名女郎如何动作……总的说,……不要耍花招……”
    “看看烟囱是不是冒烟!”贡当松说。
    “像德·纽沁根男爵这种人,不可能是一个得到幸福而不张扬的人。”科朗坦继续
说,“何况,对我们来说,人就是手中的一张张牌,我们决不能受他们捉弄。”
    “见鬼,这简直是囚犯用割刽子手的脖子来取乐。”贡当松叫起来。
    “你总有话逗人。”科朗坦回答,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微笑,在他那石膏面具般
的脸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皱纹。
    这件事,且不说它造成什么结果,就其本身来说就极为重要。如果不是男爵出卖佩
拉德,又有谁出于自己的利害关系去见警察局长呢?对科朗坦来说,就是想弄明白自己
手下人中是否出了叛徒。他上床就寝时,心里想着佩拉德也念叨过的这句话:“是谁去
向警察局长告发的?……这个女人到底属于谁?”就这样,雅克·柯兰、佩拉德和科朗
坦虽然相互并不了解,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接近。可怜的艾丝苔、纽沁根和吕西安必然
被卷入这场已经开始的争斗中。警察局这班人特有的自尊心可能使这场争斗变得更加激
烈。
    多亏欧罗巴的机智,压在艾丝苔和吕西安身上那六万法郎债务中最棘手的部分得以
偿还,债主竟没有动摇对他们的信任。吕西安和拖他下水的那个人可以有时间喘一口气
了。他们像两头被猎人追逐的野兽,到一个沼泽旁舔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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