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流露出任何清绪,他像影子一样她跟在干干柱的身后,干干柱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P疑,也不积极。
吃饭时一片沉默,王干柱殷勤地给老林夹菜,而忘了王小川。王小川问老林:“林大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林停下筷子,捧着碗,想了想,回答:“我是厂里的技术员。”王小川又问:“哪个厂呀?”老林不再回答了,低眉垂首地吃饭,王小川继续问:“哪个行业?”
王玉柱对王小川说:“小川,这些都是隐私,你别问了。”王小川笑道:“这些怎么会是隐私呢?都是很普通的信息。柱子哥,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呀?”王玉柱说:“有些信息在别人看来很普通,但在自己心里却是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王小川呵呵笑道:“那要看对准了,一家人、或者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太多秘密的。我对你就没有秘密,你对我也没有。”王玉柱觉得王小川的语气带有一点儿不友好,就弥硬地回应道:“小川,人和人不可能全部了解彼此都会有秘密的,我们也是这样。”王小川板起了脸,有些生气了。 王小川看到老林晚上也进了王玉柱的卧室,就在临睡前R手a脚地去偷听,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有声音。房间里,王玉柱在灯光中衣衫整齐地站着,抱着双臂望着卧室的门,一直等到王小川的脚步声轻轻地离开了,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到老林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王玉柱对老林说:“好的,我们开始。”
老林在王玉柱面前脱下自己的西服王玉柱打开衣柜,在王儿泽的旧衣服里拿出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老林接过来,看到是两件内衣,a开始脱自己的背心与内裤。王玉柱背过身去避开,再转过身来时,看到老林已经换好了。王玉柱也换了衣服,熄了灯,两人躺到床上去,面对面地侧躺着。黑暗中,王玉柱伸出手去摩掌老林的脸,问:“我给你讲过的,你还记得么”老林点了一下头。于是王玉柱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轻声地,A:“王儿泽。”老林低声回答柱子“王玉柱想了一下,说:”错了,我们再来“安静了一会儿,又轻声唤:”叔。“老林低声回答:”柱子。“王玉柱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黑暗中的身体,静寂与孤独中的陌生的鼻息,愣了好大一会儿,喃喃地低声说:”还是不对,我叔不是这么喊我的不怨你,时间太短了嘛。“两人各自侧过身去,互不干扰地睡了一夜如果要上班,王玉柱就把老林带到公司里,让他像王儿泽生前那样坐在隔壁的房间看报纸,然而人和人如此不同。王玉柱站起来走到隔间的门口,像从前那样去凝望王亢泽工作时专心致志的背影,而老林井非是一个能够对书和报纸投入许多兴趣的人,虽然也是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只是在警惕地等待着他走过去。
每次开车的时候,他都让老林坐在副座上,把老林的手拿过来握在手里,却不是王芫泽那种厚实而宽大的手掌。吃饭时他们只吃素,他教老林像王亢泽那样拿筷子,像王儿泽一样慢慢地咀嚼食物。他教老林模仿王儿泽刷牙的动作,像王亢泽那样费力地俯下身子系鞋带。几天之后他更进一步,给老林洗头洗澡和理发,只让老林像王芫泽那样坐着a行晚上睡觉前看电视他让老林坐在他怀里,他抱着老林的身体,想象着这就是再熟悉不过的王艾泽的灵魂的居所他的手在老林的身体上轻轻抚摸,从肩膀到小腹,他认为此时老林应该像王亢泽那样看电视对他的手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可是老林激动起来,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试探着伸进短裤于是他灰心了,有些着急对老林说:”你必须把你的背景资料告诉我,我觉得我必须先了解你才行“老林说:”我没有什么背景资料,我就是现在的我。“王玉柱懊恼地说:”你和我叔明明有相似的特征。“老林望着他,劝道:”再相似,那也只是相像。我不可能像你叔一样,你不能弥求我。“这段时间王小川的事清特别多,他和青青一起回来,晚饭时安女静静地坐在一起,两双眼睛满是疑惑地观察着对面的王玉柱和老林。王玉柱旁若无人地给老林夹菜,和老林一起低头吃饭王小川对王玉柱说:”柱子哥,我和青青想在八月八号结婚,趁暑假嘛,又是个吉利的日子。“王玉柱忙着吃饭,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王小川和青青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没想到王玉柱反应这么冷淡。于是青青试探着重复了一遍:”柱子哥,我和小川要结婚了“王玉柱抬起头,迷惑不解地望着王小川和青青:”八月八号,可以啊,挺好的日期。“王小川和青青面面相觑,王小川不高兴地对王玉柱大声道:”柱子哥,你怎么对我和青青结婚的事这么不关心呀?我们第一次经历结婚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还得依靠你来安排呢。“王玉柱侥了侥额头,为难地对王小川说:”我也没有结过婚呀,我还不如你和青青呢。“又对青青勉弥地笑道:”青青,这种事情得请教你爸爸妈妈,他们才是过来人“王小川看到老林只顾默默吃饭,就不怀好意地大声问:”林大哥,你应该憧这些吧?你应该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吧?“王玉柱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老林,又看了看对面咄咄逼人的王小川,心里涌起许多苦涩的感觉,打起精神来对王小川笑道:”我这段时间太多烦心事了,所以反应有些迟钝,听到你们想结婚我是很高兴的,我一直盼着你们结婚呢。结婚程序方面的事你们请教青青的爸爸妈妈,我帮你们布置新房。你们不是要住在家里么?我给你们买新家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问道:“你们领了结婚证没有?”王小川不说话,青青回答还没呢?“王玉柱着急地说:”不领结婚证你们怎么结婚呀?得先领结婚证。“王小川”咚“地一声把碗顿在桌子上,瞪着老林,却对王玉柱吼道,这谁不知道呀。
王玉柱发觉给青青买家具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清,青青是他见过的最挑剔的人,不是挑剔价格,而是挑剔外形,每看一件都摇摇头说不好看没创意。王玉柱本来想集中几天时间陪着青青和王小川把家具买齐,一看这清形未免有些退缩。再加上他每次出去都要带上老林,在车里的时候他和老林坐在前排,王小川和青青坐在后排,看家具的时候老林也跟在他的身边,王小川心里对老林有气,又不够包容,Lt是闹得气氛很僵。于是王玉柱对王小川和青青说:”这书太浪费时间了,要不你们俩漫漫挑选家具吧,看中了跟我说一声,你们两人想法类似,没有我在旁边跟着,或许会更容易决定。“青青赞成这个决定,但是王小川满脸不乐意的表清。
饭桌上又在讨论装饰新房间的事,青青想把家里那个空置的卧室腾出来做她的画室,把王小川现在的卧室做新房,这样一来王小川的书柜和其他东西就要搬出来。王玉柱问:”那小川以后在哪里看书学习呢?“青青说:”在客厅呀,可以在饭桌上看书写字。读书不需要专门留出一个房间,现在最时尚也最合理的作法是把书放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可以随时随处看。“青青又说:”不如把吃饭的桌子换个小的吧?要这么大的餐桌干吗?“看了看目光茫然沉默不语的老林,又加了一句,”家里平时又没几个人。“王玉柱笑着反对道:”餐桌好好的,千吗要换?扔了太可惜,不扔又没地方摆。“王小川冷笑着对青青说:”是呀,而且这桌子是我爸爸买的,就算你把它扔了,柱子哥也会捡回来藏到卧室里。“在卧室里的时候,王玉柱让老林穿上王亢泽的上衣和裤子,戴上王芫泽的帽子,让他坐在轮椅上,怔怔地欣赏了一会儿,说:”小川这孩子只是嘴巴刻薄一点儿,其实心眼儿很好。“突然懊悔了,又低声对轮椅里的人说:”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一定不高兴了吧?“房间里日影沉沉,老林的大半个身体陷在阴影里,帽子滑下来遮住了脸,王玉柱突然觉得老林这个样子很像王芫泽,疑惑地凑上前去,说:”原来应该这样把脸遮起来。“看到老林脸上的汗流了下来,又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笑道:”不过这样你太受罪了,又不是冬天。“这之后王玉柱经常让老林穿着王芫泽的衣服坐在轮椅里,用一顶薄薄的草绿色军帽遮住大半个脸。有时候白天在家,等王小川上课去了,就推着轮椅里的老林走出卧室,在客厅里来来去去。王玉柱要上洗手间时,就对老林说:”你就这样坐着等我,不要动。“他去了洗手间这时王小川和青青回来了,用钥匙开了门,进门后惊讶地站住了,只见客厅里靠近阳台的位置,明暗对比弦烈的光影中静静地停放着王亢泽的轮椅,轮椅上的人穿着王亢泽的旧衣服,脸被草绿色的军帽遮住了,人和轮椅都在沉默地等待,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怪异的幻影。
王小川蓦然有种畏惧的感觉,喃喃地自言自语:”天哪,好像啊。“ 隔着军帽上那层薄薄的草绿色棉布,王玉柱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去吻老林的五官,就像是去吻王儿泽越来越模糊的影子。他对老林说:”你要是长得再高大一点儿就好了,我们可以做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我能遇见你,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总在我忘不掉的时候,你出现了。
“他说:”我想让你对我说一句话。“他用手隔着军帽掩住老林的脸,低声嘱咐道:”你不要出声,你一说话就不像了。“他越想越难过,不知道这句话有何意义。”你要对我说。“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蓦然间觉得人世间的事荒谬得不敢去想,”你代替我叔对我说。“可是社自己井不愿如此轻易地说出来,”就是那一句最重要的。“老林说:”我从来不说这句话。“王玉柱笑道:”你可以最后再说,许多事刚开始都不可能,最后被我坚持得可能了。“他觉得这是一句伤感的话,在伤感中低下头,试着去吻Pit现在草绿色棉布下的老林的嘴,吻了又吻,却没有感觉,他认为老林的嘴和唇都过于弥硬和敏感,不像王亢泽的犹豫和柔软。他把这些区别说给老林听,叮嘱他做一些调整。他有些着急,对络林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川这孩子总是心急火燎的,快要结婚了还那么任性,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清来王小川在卧室外面敲门,王玉柱开了门,看到王小川的目光顺着门缝往里瞧,就顺手关了门,站在门口笑着问:“什么事呀小川?”王小川面无表清地说:“我想和你谈一谈,我们去阳台。”他跟着王小川去阳台,回头看到青青坐在餐桌旁,不安地望着他笑了笑,又急忙向这里挥手。
在阳台上,王小川对王玉柱说:“柱子哥,我想让你答应我两件事,一,让老林离开我们家,二,把你房间里我爸爸的那些遗物全丢掉。”王玉柱一听是这两件事,立刻回答道:“芽一件事我答应你,老林会走的,但不是现在,第二件事我不同意。”王小川说:“我快要结婚了,结婚之后我不想看到我们家还是这样子。这些事清你必须在我结婚之前做完。”“不行”王玉柱阴沉了脸,说,“小川,我们各有各的事要做,你结婚的确是大事,但是你不能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你结婚这一件事,你不要任性了,你对人对事宽容一点儿吧。”王小川问:“你这世界上只有你结婚这一件事,你不要任性了,你对人对事宽容一点儿吧。”王小川问:“你宽容么?”王玉柱看到王小川又生气了,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劝道:“你自己想想看,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不宽容?当然我们是一家人,这种宽容是快乐的,老林我会让他走的,但是得先把一些事清做完。”王小川问:“什么事?”王玉柱不回答王小川又问王玉柱:“说到宽容,你对我爸爸宽容么?”王玉柱笑不出来了,冷冷地问“小川,你要说什么?”王小川大声问:“我问你呢,你对我爸爸宽容么?”王玉柱说:“我和你爸爸之间不是宽容不宽容的问题。”“我和青青之间还有这个问题呢,为什么你和我爸爸之间没有?”王小川怒道,“你不愿说,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爸爸在宽容,而你是个任性而自私的人,什么事清你都想做主,你想让我爸爸按照你的意思活着。”
王玉柱气愤难耐,双手微微M抖着,握成了拳头紧张地背到身后去。王小川看到王干柱脸色铁青的样子,有些胆怯,但他确定王玉柱不敢对他怎么样,继续大声说,似乎想让卧室里的老林也听到:“我知道老林是做什么的,我问过周秉昆了。你想把老林当成我爸爸,可是他不是。这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看着你胡来。你这样做把身边的人都给伤害了,你考虑过周秉昆的感受没有?还有,你觉得我爸爸同意你这么做么?”
王玉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清绪,不再理睬王小川,怒气冲冲地回到客厅向卧室走去。王小川跟在王玉柱身后,喊道:“王玉柱,我一定要阻止你。”王干林讲去卧室,“啪”一声把门关上了。王小川似乎达到了一定目的,气愤而又有些志得意满地走到青青面前,牵着她的手去卧室,说:“我一定要把老林赶走,青青你得站在我这边。”青青欲言又止地说:“我二”
又心烦意乱地止住了口卧室里,王玉柱望着草绿色棉布下那张安静的脸,生气地低声问:“你觉得我任性和自私么?”愣了一会儿,又伤感地说:“怎么我不觉得我叔是在按照我的意思活,明明是我在为他而活。” 他忘了让老林脱去那一身王儿泽的衣服,伏在老林的身体上沉沉睡去。早上他要和老林一起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一开门,蓦然看见了R放在卧室门口的王芫泽的遗照,很大的一张黑白照片,装在镜框里,被王小川一大早用青青的画架端端正正地立在王玉柱的卧室门口照片中那张熟悉的脸,那些永远定格、不会随着时间流走的安详而温暖的笑容,此时此刻在清晨的光阴中熠熠生王玉柱顿时恐慌起来,许多熟悉的东西,让他感到留恋却又畏惧。他的视线从镜框移到客斤里,看到王小川和青青站在沙发的后面。王小川大声说:“你看清楚,这才是我爸爸。”他心里的痛汹涌着,把王亢泽的遗照从画架上取下来,转身要回到卧室里藏起来王小川又在喊“你干什么?你把我爸爸的照片还给我。”他不理睬,从卧室再出来后指着王小川呵斥道“小川,你以后不要再碰这张照片”
这天晚上王玉柱回家很晚,沿着长江开车,和老林一起停在了一个偏潺无人的地方。他对老林说:“小川越来越过分。以前他怎么闹都无所谓,可是这一次,他让我突然觉得那个家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没有开车里的灯,车里车外是一样的幽暗,月光照着流动的江水。也透过玻璃落在老林的身上。老林突然不经他同意地拿下了那顶帽子,主动对他说:“王总,我们解除合约吧。”
王玉柱不敢相信地望着老林,没有了那项旧军帽的遮掩,面前仍是一张与王亢泽迥然不同的脸老林说:“我要违约了。”王玉柱木然地问:“为什么?”
老林觉得热,又把王芫泽的衬衣脱下来,坐在车里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他点燃了一支烟,王玉柱惊疑地问:“你抽烟?”老林狠狠地吸了好几口。王玉柱又问:“老林,你是准?”
老林说:“我是一家工厂的技术员。”王玉柱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又劝道:“你不要解除合约好么?我还想继续试下去,你再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