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拜理正要出门时,听夫妇俩低声地这样说道。随后,他们俩又意味深长地笑
了笑。
“这一回,必须要令那个家伙掏出100万法郎,才可以放过他。”
“得到了他的钱,我也不会放过他,我要把他所犯的罪全部说出来,并将他送
进警察局。如果不这样,难解我心头之恨。因为他居然敢耍弄我,害得我在那么多
人面前丢了丑。”
艾娜这样说完,便笑了起来,她笑的声音,让人听后感觉非常恐惧在众人面前,
她看上去绝对是一个和善贤惠的女人,而此时却截然不同。由于她的相貌十分出众,
因此,一旦显出奸诈之色,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由此看来,她在赛马场等各地,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神态,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
把戏。而此时加拜理所见的她的这副情态,方是艾娜的真实面目,她其实比那个假
冒警察的小偷更为可怖。
而她的丈夫尼古勒的品性,究竟是好还是坏,也让人无法猜透。但可以肯定的
是,他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盲人按摩师。在那副黑色眼镜的后面,究竟是怎样的
一双眼睛,谁也不知道。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的次日下午四时左右,有两个卖日常用品的小贩,就在这栋
公寓前纠缠在一起,动起手脚来。
公寓管理员的妻子,发现门外有人在打架便跑过去凑热闹。正当她专注地看着
时,有一个人趁机从公寓的大门溜了进去。
那个人一进大门,就飞快地往楼上跑。这个人身体轻盈,踏在楼梯上居然没有
一点响动。他的躯体与四肢,就像橡胶一样柔软,往楼上跑的那种身姿,简直像在
空中飘浮着的一片羽毛。
这个人走上三楼后,径直来到尼古勒的房门前,立即按响了门铃,加拜理走出
来打开了屋门。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名叫莫博,你们这儿是不是出了一个案子我掌握了关于
这个案子的一些重要线索,希望能见到贵府上的先生或太太。”
加拜理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人看了很长时间,似乎这张脸勾起了他记忆中的一
件往事似的。在他的意识深处,他好像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个人。
他们所住的这套房子,是一个由两个套房组成的公寓,内设厨房和厕所。这时,
艾娜正在里面的那个房间里,而尼古勒却不见踪影。加拜理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
便走进内室。
“咦?叔叔去哪儿?”
“他去厕所了。谁呀?”
加拜理讲了客人的来意。艾娜让他把客人请进来。加拜理领来人进来后,便回
到了外面那个房间里,自己在那儿苦思冥想起来。似乎在哪儿看见过这个客人,但
他怎么想也不能想起来了。
那个客人站在艾娜面前,把他的姓名和此行目的都说了出来。正在这时,客人
身后的一个衣橱的门悄无声息地被从里面推开了,尼古勒居然出现在那里面,手上
还握着一支手枪。他把枪柄举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敲了下去。
客人“哎呀!”地大叫一声,两只手捂住脑袋,倒在了地上。
“嘿,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
尼古勒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黑眼镜摘了下来。原来他不是瞎子!只见他的两
眼闪烁着光芒,不停地转动。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线似的物件。这根黑线
拿在手里,非常的短,但拉开之后,却成了一个50多米长的钢丝链。于是,他用这
个钢丝链把那个客人牢牢地绑了起来。
“哼,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艾娜笑着,她那两片涂得血红的嘴唇也裂开了。看她这副模样,绝对是高兴得
到了极点。她抬起脚,用皮鞋尖在晕过去的客人肩头上连续踢了很多下。
尼古勒瞪了客人一眼,又把衣橱门拉开了。衣橱里面挂着很多套西服。他把那
些西服移开,又将橱后的木板卸了下来,里面便露出了一扇密门。在艾娜的帮助下,
他把那个客人从那扇门里抬进去,放在一间密室里。
那个客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他们对视了一下,便从那个衣橱里钻了出来。艾
娜叫来加拜理,让他上街去买东西。
加拜理出去后,这一对夫妇便鬼鬼祟祟地谈论起来。
加拜理买完东西回到家里,非常好奇地往房间里瞅了瞅:
“刚才来的那个客人呢?”
“走了,刚刚出去。你在大门口没有碰到他吗?”
艾娜若无其事地搪塞了过去。
次日清晨,那个客人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钢丝牢牢地绑了起来,躺在
了一个非常阴暗的屋子里。他观察了一下,屋子里连一扇门和窗也没有,是一个封
锁非常严密的密室。整个房间里,仅有一个发着微光的小灯炮。
他弯下身体,仔细查看了一下绑在脚上的纲丝,不禁微微一笑,“真是那帮家
伙!这种特制钢丝,除非是比利时的钢丝匠,没有任何人会打造。表面看来,这种
细钢丝并不惹眼,但是,它却是坚不可断的。由这种细钢丝织成的防弹内衣,刀剑
根本对它不起作用;即使是手枪和来福枪的子弹,同样穿不透它。当然,这种钢丝
非常昂贵,在黑社会中,一般是以高过18K金三倍的价格出售,而市场上绝对见不到。
使用它的这两个家伙,肯定是那一伙人的同党。”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想到
这儿,那个人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他全身都是战斗的勇气。
“我与这一帮家伙的斗争,终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正想着,他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就纹丝不动地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静候着劲敌的到来。
时间不大,那细微的脚步声便临近了他身旁。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仔细一看,
原来是艾娜。
艾娜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怎么样?罗宾先生,待在这儿舒服吗?”
“哦?”那个人一惊,随即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哈!这一回,吓着你了吧?”
艾娜撇了撤涂满唇膏的嘴唇说道,
“不要以为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大胆,竟然跑到这儿来,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噢,你居然也会上我们的当,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因为要向你要回5万法郎呀!”
“你说什么?拉菲得银行不是已经按我的命令给你们送来了5万法郎吗?”
“那5万法郎你必须归还给我们。”
“不要以为我被蒙在鼓里,那个所谓的抢劫案,不过是你们夫妻两个人演的一
场戏,而后又谎称被劫去报了警。你们的这些阴谋,无非是要告诉别人,非常不易
地获得罗宾帮助的盲人按摩师,不仅被强盗抢去了钱财,而且遭到了身体上的伤害,
想以此博得人们对你们的感情支持。后来,你们骗到了一大笔捐款,那是许多怜悯
你们的不幸遭遇的人赠给你们的。而你肩头上所受的伤,则完全出自你们自己人的
操着刀片的手下,绝非是强盗砍的。”
“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并不是我编造出来的谎言,我是有确凿的证据的。我已经做过调查,给你
包扎伤口的那个大夫,在收取了你们的1万法郎之后,答应给你们证明刀卡割出的伤
口是短剑砍伤的。而你们根本就没有丢那5万法郎。那两个蒙面人进入公寓的路线和
逃离的路径,虽然葛尼玛用了很多脑筋去调查,但我坚信他什么也查不出来。这是
因为,你们这儿绝对没有蒙面人来过。那两个所谓的强盗,其实一个就是尼古勒他
自己,另一个是他的部下。尼古勒以给病人按摩为名去了郊外,半夜时分,他带着
部下就返回了公寓。由于他身上有门的钥匙,而且房间内的所有情况及藏钱地点,
他都了如指掌。尼古勒带着他的部下,将你与加拜理放倒在地,用刀片在你的肩头
上划出了刀口,拿走了那个里面装有5万法郎的钱包。次日,他装出一副对前一日所
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坐着出租车回到公寓。听完你的讲述,他就一副受害者
模样地将这个案子到处做了宣传。那会儿,你们夫妇两个人,一副悲痛欲绝、惊恐
不已的样子,表演得的确非常到位。你们俩绝对是一对高明的演员,那全套的演技,
超过了任何专业演员。你们俩的确不愧是一度震惊全国的大骗子。在一般人眼里,
你们是一对令人同情的盲人按摩师夫妻,其实,一个是以赌博度日的医生尼古勒·
得库华,另一个则是女贼莫丽·谷娇娘。”
这些话,就像子弹一样不断地从机关枪里射出来。艾娜听后,脸色顿时大变。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有胆量的女贼,很快就平息了怒容,坐到了一旁的一把椅子上。
“哼,你知道得倒真是非常清楚呀!亚森·罗宾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她掏出一支雪茄烟,点上吸了起来。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有一个被人们称为妖女的女贼,她叫莫丽,人长
得非常漂亮,经常出入于巴黎上层社交圈,与那些贵族和富人经常来往,可是,只
要她出现的场合,必定会有人丢东西。
而那些不翼而飞的东西,都是珍珠项链、戒指、手镯等价值不菲的物品。
有一位子爵夫人,由于一条祖传的钻石项链被偷从而自杀;另有一位出身名门
的非常漂亮的小姐,由于被偷走了她母亲遗留给她作为纪念的宝石戒指,发了疯。
但是,盗窃这些物品的小偷,却一直未能查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在巴黎的社交圈子里,突现出现一个身板如同专业拳击选手那
样结实的男人,大家都称他得库华子爵。他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梭哈选手,每次赌博
都是他胜。由于每一场梭哈的赌注均很大,因此,他总是5万、10万法郎地赢。
后来,大家终于认清了,原来他是一个在赌博中靠伎俩取胜的医生。他因此险
些被投入牢狱,多亏他逃命及时,才躲过了那一场大灾难。
这个得库华子爵逃掉后,那个号称伯爵夫人的莫丽,也在巴黎社交圈里消失得
无影无踪。此后很长时间,大家才了解清楚,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妻,女的是一个令
人恐惧的妖女,男的是著名的梭哈医生尼古勒。
在那时,有过这样一种说法:他们俩非常精妙地躲过了警方的抓捕,逃往了美
国。
其实,这两个受通缉的罪犯,并没有去美国。男的装扮成一个眼瞎的按摩师,
与他妻子定居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过起了一种相当不惹人注意的生活。
他们经常到赛马场里去买些马票,进行赌博,以此作为他们共同的消遣。那些
警察当然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一对夫妻正是他们通缉的那两个罪犯。
但罗宾早就发现了,并一直在盯梢他们。毋庸置疑,赛马场里那个假冒警察的
人,正是罗宾。但是,是什么原因使他将那已经到手的5万法郎,作为安慰金又返还
给他们呢?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现在,他又来到了这座公寓楼里。根据这一点推断,他给他们钱绝非没有目的,
而尼古勒夫妻两个人,肯定早就看穿了罗宾的计策,因此,罗宾进入他们的屋子后,
马上就被他们击晕在地,并被抬进密室藏了起来。
那么,尼古勒夫妻俩与罗宾发生了这起冲突,有没有他们的目的呢?没错儿,
他们自有打算,而罗宾也有自己的打算,双方打算撞在了一起,于是这场冲突就不
可避免了。
他们都在想尽办法保护自己,并将对方击垮,如同狐狸与猴子发生了冲突,结
果会是谁获胜呢?照现在的形势分析,由于罗宾被紧紧地绑着,他没有机会获胜的。
足智多谋的罗宾,因为一时疏忽,居然钻进了这双夫妻的圈套,成了他们的俘
虏。
这时,尼古勒通过衣橱后面的密门走了进来,他满脸都笑开了花,得意洋洋,
而原来那副黑眼镜早已不见了。
“罗宾,你究竟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尼古勒,你赢了。”
“你已经想明白了?甘心了?你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罗宾,马上要死了,还这
么爽快。”
“可是,我想问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对待我?”
“为了金钱!钱是我们行动的始终不渝的目标。为了得到金钱,任何事情我们
都会干,这是我坚信的真理。”
“为了金钱?只能让我蔑视你。”
罗宾冷笑了几声。
“随便你怎么说,我只要弄到钱就可以了。我要你交出100万法郎!”
“要是我不同意呢?”
“看这个!”
尼古勒用一只手枪顶住了罗宾的太阳穴。
“喂,喂,别开这种玩笑,这太不安全了!我身上怎么会带着100万法郎?”
“你身上总会有银行支票吧?赶快签字!”
“这一回,可真是遭遇不幸了。我罗宾怎么会屈服于手枪的胁迫而在支票上签
字呢?”
罗宾开玩笑似地说。
“别啰嗦,马上签字吧!”
“把我绑得这么紧,我怎么签呀?”
“嗯,说的也是。”
尼古勒立刻走上前来解开了绑着罗宾右手的钢丝。罗宾便从身上摸出一本银行
支票,莫丽将醮了墨水的钢笔交给他。
“100万法郎够吗?是不是需要再增多一点儿?”罗宾嬉皮笑脸地问。
尼古勒非常谨慎地用手枪顶住罗宾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右手。因为他
明白,罗宾绝不是一个简单之辈,因此,即使罗宾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尼古勒仍然
是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不敢大意。
“用不着这么不放心的,尼古勒!”罗宾笑着,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仅仅
想要100万法郎?实在没有想到,你胃口居然这么小。”
签完字后,罗宾将支票若无其事地交给他们。尼古勒又紧紧地捆住了罗宾的右
手,扭头对莫丽说:
“我带着这个支票去银行取钱。可是,罗宾这个坏蛋,居然会如此听话地给我
们签这张支票,很可能其中藏着什么阴谋,或者在支票上写下了暗语,让银行的职
员一看就明白这是不真实的支票,那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正好是10点,如果12点
我不能回来的话,那就说明我出了危险了。那时,就打死这个家伙,之后马上回老
地方去。不管是押解马车还是拘留所,都不会挡住我脱身的。”
说完,他把手枪递给了莫丽,就急忙出去了。莫丽用枪口对着罗宾,非常小心
地在那儿站着。罗宾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时间不大,竟打起鼾来。这究竟是他胆大
包天呢,还是另有什么鬼点子?莫丽也没有去深思这件事,只管紧紧地盯着罗宾。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又过去了,时钟都打完了12下,莫丽慌恐不安起来。
因为她感觉到危险在逼近,她认为丈夫肯定是被捕了,便把手枪瞄准了罗宾。
她刚想扣动扳机,正见尼古勒跑了进来,他喘着粗气说:
“用不着开枪,已经拿到100万法郎啦,马上逃跑吧!出租车在外面等着,立刻
去整理一些应用之物,带上加拜理一块儿走。把钱装到旅行包里!”
尼古勒把那100万法郎的钞票递给莫丽,又踢了罗宾一脚,说:
“站起来吧,你这个好运的大坏蛋,我晚到半秒钟,你的脑袋就已吃下一颗子
弹了,现在也好,我们省去了让别人听到枪声的麻烦。钱已经领到了,非常感谢你。
按常理,我应该立刻放掉你,以表达我的感谢之情。但是,如果现在就把你放了,
恐怕会不利于我们。因此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