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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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恕与珂雪-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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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没答话,转身走回吧台。

  “喂!”我朝他喊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问:“干什么?”

  “我还没点咖啡啊。”我晃了晃手中的Menu。

  他又走过来,我点了杯咖啡,再将Menu还给他。

  “你很关心她耶。”我又说。

  “跟你无关。”

  “你现在的脖子很粗喔。”

  “什么意思?”

  “因为你脸红啊。”我说,“这叫脸红脖子粗。”

  老板没反应,甚至也没多看我一眼,就直接走回吧台。

  我拿出今天在办公室写了一些小说进度的纸,打算边写小说边等她。

  曹小姐,不,礼嫣的事以后再说。

  有个小孩子常玩的游戏是这样的,先让人把“木兰花”连续念十次,

  等他念完后马上问:代父从军的是谁?

  他很容易回答:木兰花。

  因此我得多叫几次礼嫣,就会习惯叫曹小姐为礼嫣。

  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礼嫣……

  老板走过来把咖啡放在桌上,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停止喃喃自语。



《亦恕与珂雪》第八章 哗拉拉(7)

  喝下第一口咖啡后,我便开始全神贯注于《亦恕与珂雪》身上。

  虽然有着等待的心情,但我相信学艺术的女孩会来,所以我很放心。

  纸写满了,再从公文包拿出另一张白纸,顺便看看表。

  已经有些晚了,学艺术的女孩为什么还没出现?

  正因为我相信她会来,但她却没出现,因此我又开始心神不宁。

  咖啡早已喝完,茶杯也空了,我拿起空杯往吧台方向摇了摇,

  向老板示意要加些水。

  老板走出吧台,直接到我桌旁,却没带水壶。

  “为什么她没来?”他问。

  “我怎么知道。”

  我又比了比没有水的杯子,但他没理我。

  “你不是说她会来吗?”

  “那是她自己说的。”

  “她感冒好了吗?”

  “她说快好了。”

  “感冒好了是医生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

  “当然是医生说了算。”

  “她是医生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相信她感冒会好?”

  “喂。”

  我和老板开始对峙,他站着我坐着。

  我发觉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破绽,正苦思该如何出招时,

  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当当”声。

  “快!”学艺术的女孩推开店门冲进来,拉住我的左手,喘着气说,

  “跟我走!”

  “我还没付钱。”

  我不愧是学科学的人,在兵荒马乱之际,还严守喝咖啡要付账的真理。

  “算在我身上。”她先朝老板说完后,再转向我,“来不及了,快!”

  我顺着她拉住我的力道站起,然后她转身,拉着我的手冲出咖啡馆。

  感觉她好像是小说或电影情节中,突然闯进礼堂里把新娘带走的人。

  她一路拉着我穿越马路,跑到捷运站旁的巷子,她的红色车子停在那儿。

  “快上车。”她放开拉住我的手,打开车门。

  说完后,她立刻钻进车子,我绕过去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钻入。

  她迅速发动车子,车子动了,我还喘着气。

  我正想问她为何如此匆忙时,她突然右转车子,以致我身子向左移动,

  碰到车子的排档杆。跟在她后面的车子也传来紧急刹车声。

  “你一定很会打篮球。”我说。

  “什么?”她转头问。

  “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要直行,没想到你却突然右转。”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要右转。”她说,“但这跟篮球有关吗?”

  “这在篮球场上是很好的假动作啊。”我说,“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要

  跳投时,你却突然向右运球。”

  她听完后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对不起,我开车的习惯不好。”

  我瞥见后座放了一个抱枕,于是把它拿过来,抱在胸前。

  “你在做什么?”她又转头问。

  “这是我的安全气囊。”

  她又笑了起来,看着我说:“你别紧张,我会小心开车的。”

  “那请你帮个忙,跟我说话时,不要一直看着我,要注意前面。”

  “是。”她吐了吐舌头。

  “你在赶什么?”

  “上班呀。”她说,“我六点半要上班,快迟到了。”

  我看了看表:“只剩不到十分钟喔。”

  “是吗?”她说,“好。坐稳了哦!”

  “喂!”我很紧张。

  “开玩笑的。”她笑了笑,“大概再五分钟就可以到。”

  果然没多久就到了,她停好了车,我跟着她走进一家美语补习班。

  “你在这里当老师吗?”

  “不是。”她说,“我是柜台的总机,还有处理一些课程教材的事。”

  “为什么不当老师呢?你在国外留学,英文应该难不倒你吧?”



《亦恕与珂雪》第八章 哗拉拉(8)

  “没办法。”她耸耸肩,“老板只用外国人当老师。”

  “喔。”

  “我在国外学艺术,但我没办法靠艺术的专业在台湾工作。”她说,

  “不过还好,我的留学背景让我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她叫我也一起坐在柜台内,我看四周并无其他人,便跟着走进柜台。

  一位金发女子走楼梯下楼时差点跌倒,说了声:“Shit!”

  金发女子瞥见我在,大方地笑了笑,说:“Excuse my French。”

  她跟金发女子用英文交谈了几句(是英文吧),

  金发女子向她拿了一些讲义后,又上楼了。

  “为什么她要说:Excuse my French?”金发女子走后,我问。

  “英国和法国是世仇,所以英国人如果不小心骂了脏话时,就会说:

  请原谅我说了法文。”

  “妈的,英国人真阴险。”我说。

  “嗯?”她似乎吓了一跳。

  “对不起,请原谅我说了日文。”

  她表情一松,又笑了起来。

  “其实我的英文不太好。”

  “是吗?”

  “你知道Bee Gees 这个乐团吗?”

  “嗯。”

  “我以前一直误以为他们是女的。”

  “为什么?”

  “因为Bee Gees 我老听成Bitches。”

  她笑得岔了气,咳嗽了几声。

  我看她应该有些工作要忙,便站起身四处看看。

  偶尔有人进来咨询,她很客气地回答,接电话时也是如此。

  忙了一阵后,她说:“对不起,让你陪我。”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我通常都是四点多到咖啡馆喝咖啡,然后再赶来这里上班。但今天

  小莉突然发烧,我带她去看医生,就耽误了。”

  “她还好吧?”

  “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

  “你会怪我把你拉来吗?”

  “不会啊。”我说,“如果你不拉我过来,我才会怪你。”

  “为什么?”

  “因为如果今天又没看到你,我会很担心。”

  “我也是觉得你会担心我,才匆忙去咖啡馆。原本只是想告诉你今天

  没空,不能陪你喝咖啡。”她笑了笑,“没想到却硬把你拉来。”

  “你拉得很好,很有魄力。”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接话。

  “你在这里还画画吗?”

  “几乎不画。”她摇摇头,“而且,这里毕竟是工作的地方。”

  “你喜欢这个工作吗?”

  “工作嘛,无所谓喜不喜欢。”她说,“毕竟得生活呀。”

  “我也有同感。”

  “这世界真美,可惜我们不能只是因为欣赏这世界的美而活着。”

  她叹口气,接着说,“我们得用心生活,还得工作。”

  “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吧。”

  “咦?”她很疑惑,“怎么突然要帮我买杯咖啡呢?”

  “我猜你是那种喝了咖啡后,就会觉得世界的颜色已经改变的人。”

  我笑了笑,“所以我想让你喝杯咖啡,换换心情。”

  “谢谢。”她终于又笑了起来。

  这里的环境我并不熟悉,走了三个街口才看到一家咖啡连锁店。

  我买了一杯咖啡和两块蛋糕,走出店门时,天空开始飘起雨丝。

  我冒雨回去,幸好雨很小,身上也不怎么湿。

  到了补习班门口时,隔着自动门跟她互望,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很亮。

  我刻意多停留了十几秒,再往前跨步,让自动门打开。

  “我想画画。”她说。

  “我知道。”我说。

  “我有带笔,可是却忘了带画本。”

  “我的公文包里有纸,我拿给你。”我将咖啡和蛋糕放在她桌上,

  “以后不要再这么迷糊……”



《亦恕与珂雪》第八章 哗拉拉(9)

  一讲到迷糊,我的嘴巴微微张开,无法合拢。

  “怎么了?”

  “我的公文包还放在那家咖啡馆。”我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笑了笑,“这里纸很多,随便拿一张就行。”

  她找了张纸,开始画了起来。

  我背对着她,面向门外,并祈祷这时不要有任何电话来打扰她。

  我的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门,依稀可见天空洒落的雨丝。

  雨并没有愈下愈大,感觉很不干脆,像我老总的别扭个性。

  “画好了。”她说。

  我回过头,她把画拿给我。

  画上画了一个女孩,面朝着我,是很具象的女孩,并不抽象。

  我一眼就看出她画的是自己。不是我厉害,而是她画得像。

  女孩似乎是站在雨中,或者可说她正看着雨。

  由于纸是平面,并非立体空间,因此这两种情形在眼睛里都可以存在。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而言,只要看女孩的头发和衣服是否淋湿,

  便可判断女孩是在雨中还是只看着雨。

  但我并没有从这种角度去解剖这张画,我深深被女孩的眼神所吸引。

  “你猜,”她说,“女孩是站在雨中,还是看着雨?”

  “她站在雨中。”我回答。

  她有些惊讶,没有说话。

  我凝视这张画很久,渐渐地,好像听到细微的雨声。

  然后我觉得全身已湿透,而且无助。

  我转头看着她,一会后说:“我能感受到,你在这里真的很不快乐。”

  她更惊讶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突然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下大雨了。

  “这张画让我命名吧。”我打破沉默,问她,“好不好?”

  “好。”她说。

  “就叫:《哗啦啦》。”

  “《哗啦啦》?”

  “嗯。听起来会有一种快乐的感觉。”

  “是吗?”

  “没错。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站在雨中,但你只会听到哗啦啦的

  雨声,并不会被雨淋湿。”

  “为什么?”

  “因为你有我这把伞。”

  她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我,眼神的温度逐渐升高。

  我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再把视线回到那张《哗啦啦》的画时,

  感觉画里的女孩已经不是站在雨中,而是正欣赏着雨。



《亦恕与珂雪》第九章 改变(1)

  学艺术的女孩十点半下班,下班后她开车载我到那家咖啡馆,

  但咖啡馆已经打烊了。

  “你的公文包怎么办?”她问。

  “明天下班后再来拿。”我说,“反正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明天咖啡馆见。”

  “好。”她笑了笑,挥挥手告别。

  我坐捷运回家,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走进客厅,看到大东悠哉地看电视,我很惊讶地看着他。

  “干吗?”大东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有时间看电视?”

  “我的剧本写得差不多了,想轻松一下。”

  “那你应该去找小西,你好久没陪她了。”

  “这个时间她早睡了。”大东又看了看我,“咦?你的公文包呢?”

  “说来话长。”我坐了下来。

  “嘿。”大东突然很兴奋,拿出他写的剧本,问我,“想看吗?”

  “好啊。不过我要抵一天房租。”

  “喂。”

  “不然我不看。”

  “你不像是学科学的人。”他把剧本丢给我,“你应该是学商的吧。”

  “嘿嘿。”

  我拿起剧本,仔细翻阅。

  看了几幕场景后,我说:“这个男主角一定很有时间观念。”。

  “为什么你这么觉得?”大东一面说,一面凑近我。

  “因为他有事没事便频频看表。”

  “也许他很喜欢这只表。”

  “是吗?”我点点头,“难怪他连潜水时也戴着这只表。”

  “嘿嘿。”

  “嘿什么?”我看了大东一眼,“不过有些形容很诡异,比方说……”

  我翻阅的速度加快,边翻边找,然后念出,

  “他举起左手大拇指,表面散射出七彩炫光,让他显得意气风发。”

  “他在黑暗中振臂呐喊,只有表面透出的水蓝光芒见证他的愤怒。”

  我转头问大东,“干吗要这样写?”

  “说来话长。”大东说。

  “喂。”

  “有家钟表公司新推出了一款手表,要我负责广告的业务。”

  大东笑了笑,“后来我就把它跟这出戏结合,可谓一举两得。”

  “怎么结合?”

  “我让镜头常常带到这只表,不就是免费的广告了吗?”大东哈哈大笑,

  “这只表的外型很炫,在黑暗中可以发出水蓝色的冷光,而且防水性好,

  可深达水下一百米,这些功能在戏里面都很巧妙地被强调了。”

  “我原以为你是老实的乌龟,没想到你是狡猾的狐狸。”

  “过奖过奖。”大东还是嘿嘿笑着,“还有更狠的喔。”

  “在哪里?”

  大东接过剧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对白:

  “我会一直爱着你,直到我的表慢了一秒。”

  “什么意思?”我问。

  “这只表号称一万年才会误差一秒,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大东站起身,举起右手做宣誓状,大声说,“爱你一万年!”

  说完后,他得意地笑着,愈笑愈得意,一发不可收拾。

  “你对小西也有这般心思就好了。”我说。

  大东紧急刹住笑声,呐呐地说:“我对她很好啊。”

  “是吗?”

  “这阵子太忙了,冷落了她。”大东有些心虚,“我会补偿她的。”

  “小西也没要你做些什么,你只要多放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就好了。”

  “嗯,我会的。”大东缓缓坐下,接着说,“其实我对她也很浪漫啊,

  就像她过生日的时候,我会……”

  我见他过了许久都没往下说,便问:“你会怎样?”

  大东没反应,表情好像陷入昏迷。



《亦恕与珂雪》第九章 改变(2)

  我走到他身旁,摇摇他的肩膀,他才醒过来。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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