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海因来因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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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海因来因短篇小说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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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那却成了他们最后的声音。紧接着他们便销声匿迹,一万一千架飞机和十六万以上的战士全军覆没。

我们终于发现了产生这种状况的原因:当科学家把骑有“鼻涕虫”的猿猴和没骑“鼻涕虫”的猿猴混在一起后,一夜之后每个猿猴的身上便都有了“鼻涕虫”。它们能够迅速繁殖,每个‘鼻涕虫”都能随心所欲地一分为二。

我亲眼看到一只猿猴背上的“鼻涕虫”从身体中央荡下一条细线,然后开始一分为二。一眨眼的工夫,第二个“鼻涕虫”便出现了。新的“鼻涕虫”缓缓地向身上没有“鼻涕虫”的猿猴移过去,并爬上它的身体!

真相大白了。拥有一百万人的城市等于拥有了一百万个载体,“鼻涕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个念头使我极为沮丧。

假定第一艘飞船带来一千个“鼻涕虫”,而它们每隔二十四小时繁殖一代,那么——

第一天:一千个“鼻涕虫”;第二天:两千个“鼻涕虫”;第三天:四千个“鼻涕虫”;一周后:十二万八千个“鼻涕虫”;两周后:一千六百万个以上的“鼻涕虫”!

也许它的繁殖速度会更快,也许一艘飞船可以装载一万个“鼻涕虫”。如果我们假设一万个“鼻涕虫”每隔十二小时繁殖一代,那么两周后就是两万五千亿个以上。这个数字太大了,以至于失去了实际意义,因为全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口。



我们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老头子给了我一段假期,并允许我和玛丽利用这段时间去结婚。我们来到乡间的别墅度蜜月,这里幽静异常,只有猫儿与我们作伴。

一天,暮色渐深,玛丽高兴呼唤着刚从外边跑回来的小猫。可当我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她的怀里没有小猫。我突然感觉不对,同时发觉玛丽动作迟缓,肩头的晚礼服下裹着一样东西!

我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一步跳上去抓住她的手,可她却一脚向我踢来。

我赶紧跳开。我不能赤手空拳去抓“鼻涕虫”,但我又决不能杀死玛丽。

然而“鼻涕虫”要杀死我——借玛丽的手杀死我!

我动手打她,她毫不退缩,我们倒在地上,玛丽压在我身上。我用头顶住她的胸,免得被她咬着。

只有一个办法:用高温使它从玛丽的背上跌落……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玛丽便对我的耳朵猛击一拳。我腾出右手,用力把玛丽拖到火炉边。她差点从我的手中挣脱开,但我像一头山林猛狮,硬把她的肩头按到火上。

玛丽又哭又叫,头发和晚礼服都燃烧起来,但“鼻涕虫”终于被烤了下来——小猫正在嗅它。我刚想把小猫也带离那里,不想“鼻涕虫”竟抢先骑上猫背。我抓住小猫的后腿,再次冲向火炉,直到“鼻涕虫”掉进火中并化为灰烬。

我转身去看玛丽,她还处于昏迷状态。我坐到她身边,放声大哭。

我已经为玛丽尽了一切力量。她的头发烧掉了,头和肩胛也被烧伤,但人还活着,并逐步好转。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讨论了“鼻涕虫”居然会在乡下出现的原因,看来它们是有目的而来。既然“鼻涕虫”知道的事情所有的“鼻涕虫”也就都知道了,说不定我们这几个对它们了如指掌的人已经上了它们的黑名单。

当我们回到城区时才发现局势早已面目全非,“裸背方案”已发展成为“裸体方案”,因为现在“鼻涕虫”已能寄生在人体的各个部位。两个只穿着鞋和游泳裤的警察仔细检查了我们。

我从汽车窗向外看去,街上的大多数男人都只穿一条游泳裤,有的索性赤身裸体;女的也穿得很少。我忘不了其中的一个人:他赤身裸体,手里提着一只机关枪,目光冷峻地搜查着路上每一个行人。很明显,他是在为自己而战。

更糟糕的消息是,“鼻涕虫”居然在夜里骑着狗向绿区进攻。有些城市被占领,侥幸逃脱的人几乎发了疯,开始对一切会动的生物开枪射击。现在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枪。

你死我活的决战在静静地展开,整个国家都笼罩着阴云。朋友枪毙朋友,妻子杀死丈夫。夜里没有人敢外出,人们只知道开枪。



正在这时,又一艘飞船降落并被军队击中。老头子带我和玛丽赶到现场。

飞船内部红灯闪烁,弥漫着瓦斯的怪味和“鼻涕虫”的尸臭。我们从一条隧道向飞船的心脏走去,一路上我们看到许多“鼻涕虫”的尸体。

这时玛丽突然哭了,不肯再往前去。可老头子却命令她必须继续前进,因为还有一项工作必须由她来完成。

我们进入一间“屋子”,它的四壁十分清洁,闪烁着奇光异彩,里面有成千上万只“鼻涕虫”在“水”里游泳。我感到一阵恶心。

“来吧,玛丽!”老头子轻声柔气地说。

“我找不到它们!”玛丽叫道,声音就像个小女孩。

“回忆!”老头子说。

“我回忆不起来了!”玛丽说。

“你一定要回忆!回忆!”

玛丽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我打算阻止老头子,可他不让我动。

“对的……对的!是发生在你们找到我以前……”玛丽终于哭诉起来。

原来玛丽曾随父母离开地球并到达金星,在那里被“鼻涕虫”骑过,当时那里的所有人都被“鼻涕虫”骑上了。当人们发现玛丽时,她身上的“鼻涕虫”已经死了,而她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后来玛丽则把这段难熬的经历忘记了。

通过玛丽的回忆,我们终于发现了制服“鼻涕虫”的办法。当时玛丽身上的“鼻涕虫”之所以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是因为它得了一种叫作“九日病”的疾病。而且很快,我们就找到使“鼻涕虫”患上这种病的方法。

可问题是虽然我们发现了“九日病”,但还是一筹莫展,因为它在杀死“鼻涕虫”的同时也会杀死人类。但我突然想到,为什么玛丽能够存活下来呢?“九日病”并非一定真的要持续九天才能杀死“鼻涕虫”,也许它只用四天的时间就能杀死“鼻涕虫”,然后我们再在第五天救活被它骑的人。

实验开始了,人们把染有病毒的“鼻涕虫”放在一只猿猴的背上,并把它放进其它骑有“鼻涕虫”的猿猴当中。“鼻涕虫”立即开始谈话,紧接着所有的“鼻涕虫”都患上了“九日病”。几天之后,“鼻涕虫”全部死亡,而猿猴们却都被医生救活了。

于是,“疾病方案”和“医生方案”将同时进行,我们准备让两百只背着患有“九日病”的“鼻涕虫”的猿猴进入红区。

送走猿猴之后,我们每天都焦急地注视着大地图。四天半子,可红区的红灯依旧,也许我们错了?

突然,一盏红灯变绿了,无线电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们迫切需要救援,这里瘟疫流行。我们曾一度成为……的奴隶……”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听不清了。

我如梦初醒,徐徐地吸了口气,玛丽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绿灯一盏盏地亮子起来,老头子和总统喜笑颜开。

黄昏时绿区已远远大于红区,“医生方案”将开始执行。老头子和我也将一同前往,我们要亲眼目睹“鼻涕虫”的死亡。



我右手持枪,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给人送药,他们都得了“九日病”。遗憾的是我连一个活的“鼻涕虫”都没见到。

当我正在给一个病重的小女孩喂药时,随身的步话机突然响了,原来是老头子。他说他遇到了麻烦,要我赶快赶到他那里去。我把小女孩交给邻居,迅速冲向老头子所在的地方。

“我在这儿,孩子,那辆汽车的边上。”这是老头子在呼唤我。我看见一个人坐在一辆空中轿车里,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谨慎地走到车前,确认那的确是老头子之后才俯身钻进车门,没想到他对准我猛地就是一拳。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脚坐在后座上。老头子开着车,我看见“鼻涕虫”骑在他的肩头上。

“你醒了?”老头子兴高采烈地说道,“我打了你,很对不起,不过那也是出于无奈。”

“我们到哪儿去?”我焦急地问。

“南方。”他说,“我非常幸运,被全城最后一个活的主人抓住了。我们要到遥远的南方去,聚集大队人马,然后卷土重来,我们还是会赢的!”

“那你给我松松绑。我和主人是老相识,不会危害它的。”我试图说服他。

“别骗我了,那样的话你会杀掉我。”老头子哈哈大笑,“孩子,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身上骑有主人原来这么愉快?”

“你这个老傻瓜!”我的肺都气炸了,“‘鼻涕虫’骑在你身上,借你的脑子思考,你的嘴巴已经成了传声筒!”

“别发火,孩子。”老头子慢声细气地说,“人类需要主人,主人将带给我们和平。”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条细线从老头子背上的“鼻涕虫”中央伸了下来,而且越变越细。它正在一分为二!我的新主人正在诞生!我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

我不断地试图扭断绳索,却一次次失败了。我双手都被捆住,身子也被绑在椅子上,只有腿还能动弹。我抬起腿来,用尽力气朝汽车的自动排档使劲踩去。

汽车猛然朝前一窜,老头子被撞到椅背上,“鼻涕虫”腾空而起,再也不能张牙舞爪了。我躺在那里,眼看着汽车向下跌去。

当我慢慢醒过来时,发现汽车已落入大海。老头子鲜血淋漓,浑身发凉。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放声大哭。

“您不能死!我不能离开您独自工作!”

他睁开了双眼。“你能够,孩子!”他吃力地喘着气,“我受伤了,孩子!”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我大声叫他,可是他不回答我。两行热泪从我眼里慢慢地滴落到他的脸颊上。



现在,我们准备去扫荡、肃清泰坦来客。

为了每一个自由的男性和女性,悲剧不能再重演了!“医生方案”发挥了效能,但据我们所知还有一些“鼻涕虫”仍然活着,上星期我们刚刚杀死一只背上骑着一个主人的狗。

人类必须提高警惕,也许,我们会败于泰坦来客之手;也许,数年之后“鼻涕虫”会卷土重来。

我们要教训“鼻涕虫”们:它们错了!不该与人类为敌。人类比“鼻涕虫”厉害得多,将使它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必须将它们彻底消灭。

人类必须为生存而战,我们以为宇宙茫茫,空无一物,人类是主人。我们错了!宇宙间还有其他生命。我们必须从这场战争中吸取教训。也许,宇宙中还有比“鼻涕虫”更为危险的敌人,人类必须时刻为自己的自由而战!

我们每个人都曾一度被“鼻涕虫”骑过,都知道必须小心谨慎,都怀有深仇大恨,我们的长征要花上十二年的时间。玛丽将与我同行。

我们即将进入飞船。傀儡主人,自由的人类将要消灭你们!

【翻译:陈珏改写:星河】

生命线

罗伯特·海因来因(RobertHeinlein,1907一)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的巴特勒,从美国海军学院毕业,授少尉军衔,在海军服役五年后因健康情况不佳退役,进加利福尼亚大学,从一九三九年起写科幻小说,迄今已出版长篇科幻小说三十多部、短篇科幻小说集十余部,曾四次获雨果奖(1956,1960,1962,1966)和两次其他科幻小说奖。

主要作品有《傀儡主人》(1951)、《双星》(1956)、《银河系公民》(1957)、《星船上的伞兵》(1959)、《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1961)以及《月亮是严厉的情妇》(1966)等,后四部小说获雨果奖。

海因来因自称写科幻小说是因自己的健康情况不适于服军役后被迫选上的职业,他妻子是化学工程师,他自己也参加好几种科技协会,对科技研究很感兴趣。他还喜欢旅行,曾和妻子环游世界两周,到过八十多个国家,因而他见多识广,这在他小说中也有所反映。他说:“我的小说都是写未来的。我热爱生活,我认为人类会永远生存下去,而且将遍布宇宙。”这种乐观主义精神弥漫在他的作品中。

美国评论家彼得·威斯顿说,海因来因是美国少数几个对科幻小说的发展作出了贡献的“草新科幻小说家”之一,他对科幻小说的伟大贡献在于摆脱了“为科学而科学”的创作方法,把科幻小说的定义改为“一种用科学方法创作的小说”。海因来因承认自己受英国作家吉卜林、威尔斯等人的影响,他的小说较注意人物性格的刻划,文学气息较重,小说中虽然也写科技问题,但更注意人的价值。他也写儿童读物,目的是使青少年“把目光放远些,能看到并想到未来”。

《生命线》选自《海因来因短篇小说集》,是他的早期作品,小说里写预测人的寿命当然是一种科学幻想,作者通过它来讽刺一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宣扬他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

(施咸荣)

主席大声敲着桌子,想使会场安静下来。多亏有几个人自愿维持会场秩序,说服一些头脑发热的家伙坐下,嘘声和呸呸的嫌恶声才渐渐平息下来。讲台上,在主席身边发言的那个人似乎对这场骚乱一无所知;表情冷淡,无动于衷。主席转过身来,强压怒气和烦躁,对发言的人说:“皮尼罗博士”——“博士”这个字故意强调了一下——“真对不起您,刚才您发言时出现了不礼貌的哄常我没有想到,我的同事们竟然忘记科学工作者应有的尊严,中途打断别人的发言,无论”——他停下来,换了口气——“无论观点是多么不同。”皮尼罗微微一笑,似乎是公开地表示蔑视。主席明显地抑制着怒气,继续说,“我迫切希望会议照计划开好。现在请您把发言讲完。不过,我不得不请求您控制一下,不要讲那些刺激我们理智的谬论,也就是说,不要讲那些任何受过教育的人都认为荒谬的概念。请您只就您的发现来讲——如果您的确有什么新的发现的话。”

皮尼罗把肥胖白晰的双手扶在桌上。“要是不先去掉你们的错觉,我怎么能叫你们接受我的新的看法?”

听众又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人从大厅后边喊道:“把这个江湖骗子表出去!我们听够了。”主席又重重地敲起了他的小木槌。

“先生们!请安静!”然后又对皮尼罗说,“您不是这个团体的成员,我们也没有邀请您来,难道非要我提醒您这一点吗?”

皮尼罗吃惊地抬起双眼。“是这样吗?我记得收到一封你们学会的请柬。”

主席蠕动了一下他的下唇,然后回答说:“是有这么回事。请柬是我亲手写的。可那是应我们一位理事的要求写的。他是一位非常热心于公众事业的先生,但他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学会的会员。”

皮尼罗忿然一笑。“是吗?我真该早想到这点。你说的这个人不就是统一人寿保险公司的那个老比德威尔吗?原来他打算叫他这些御用的学士权威把我说成骗子啊?我这么估计大概不会错吧?因为要是我能预言一个人的死期,就没有人再去买他那些漂亮的保险单了。但你们要是不愿意先听听我说些什么,你们怎么能揭露我呢?即使你们能听懂我讲的内容。哼!这个老家伙放出他的豺狼来残害雄狮。”他故意转过身去,对他们表示蔑视。窃窃私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带有恶毒的声调。主席大声地要求平静,但也徒劳。这时候前排站起一个人来。

“主席先生!”

主席抓住这个机会大声说,“先生们!现在请冯·莱茵施密特博士讲话。”会场逐渐平静下来。

博士清了清嗓子,理了下额上漂亮的白发,一只手插在做工精致的裤子兜里;伊然是一副在女子俱乐部里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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