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似有所感,斜斜看了她一眼:“比如?”
“比如……”柳沉疏已在床上坐了下来,笑盈盈道,“给你暖——床——啊!”
刻意拉长的语调和微微上扬的尾音将这个本就暧昧的词衬得越发引人遐想。
无情没有说话,眼神却是一瞬间幽深了起来。
“这时节还不到烧炭和用手炉取暖的时候,你也定是不愿意再多麻烦下人们替你提前准备的。但你身子不好,这几日晚上入睡已开始觉得冷了罢?”柳沉疏说话间已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眼底微有忧色和心疼,笑意却是异常温柔,“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只替你将被子捂暖就走!”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几乎是恨不得指天罚誓——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让他务必安下心来一般。
无情忽然有些怔忪。在遇到柳沉疏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任性妄为,胆大包天;更加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对他说“我什么都不做,替你将被子捂暖就走”,她胆子虽大,却也仍压不住她说这话时脸上隐隐的绯色——她不是不害羞,却愿意为了他将一切都放下。
柳沉疏已抖开了被子铺开,而后动作利索地脱了外衣、一下子就钻进了被窝将自己裹住——无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回过了身去继续翻看着卷宗。
无情既没有提出异议,柳沉疏便当他是默许了——裹着被子靠坐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无情的背影。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下来,悄然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沉疏已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觉得身侧的位置微微有些下陷——无情已看完卷宗、坐到了床上。
柳沉疏伸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伸了手,自背后将无情抱住,蹭了蹭他的颈侧,迷迷糊糊地小声嘀咕着:
“前阵子好不容易才养胖了些,怎么又瘦回去了?都怪戚少商到处折腾……”
她已在半梦半醒间,咬字有些含含糊糊,无情废了好大的劲连蒙带猜才将她的话听清楚,低头看向环在自己腰上那一双白生生的手臂、感觉着那人同自己紧紧相贴的柔软身躯和自她身上传来的熨帖暖意,忍不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那你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回去了……”柳沉疏继续低头蹭了蹭他,似是稍稍清醒了几分,松了手转身去找自己的外衣。话音未完谁想却是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再一次扯进了那个熟悉的、有些单薄却令人异常安心的怀抱里。
“今天夜色不好,外面很黑,”无情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头顶,抬手抽走她束发的发簪——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落了他满怀,“睡吧,明早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沉疏:会暖床,求包养!快吃了我吧吃了我吧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无情:为什么还不成亲还不成亲还不成亲还不成亲……
苏楼主在下一盘很大的棋_(:з」∠)_
PS:为啥都觉得快完结了呢?成亲之后还会继续有案子以及金风细雨楼的各种风波,难道你们就不想看大爷和沉疏婚后甜甜蜜蜜秀恩爱闪瞎全江湖的眼以及沉疏女装把妹【这是个啥】嘛?→_→
章节目录 第76章 血河
第七十六章
血河
困倦让柳沉疏的思维明显迟滞了不少,无情的话音落下良久;她才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意外地怔了怔,随即仰着脸蹭了蹭无情的颈侧——披散在耳边脸侧的头发衬得她一张脸越发小巧,柔软的发丝蹭在颈侧;带起了一阵细微的痒意;几乎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般。
无情失笑;抬手揉开了她的头发;而后开始低头去解自己的衣带。
柳沉疏似是终于又清醒了几分;将身子撑起几分而后硬是绕到他的背后、自身后将他抱住——无情比柳沉疏略高几分;但坐着的时候便将这身高差一下子又拉近了不少,再加上两人本就身形相仿、相差不大,这一来便几乎是将无情整个揽在了怀里一般。
秋天的夜里已经开始渐渐有了寒意,无情素来体弱,此刻体温微凉、显然是也易沾染上了几分秋夜的霜露之气,柳沉疏的体温却因为身怀内力而永远带着一种令人熨帖和心安的暖意——这暖意和自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混在一起,便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温柔和静谧来。
“怎么这么瘦?”柳沉疏半眯着眼睛,有些含糊地小声咕哝抱怨着,却是慢慢收紧了手臂和无情贴的更紧、似是想将自己身上更多的温度传递给他,语气间半是心疼半是担忧,“都是骨头,我抱着都硌手了!都怪戚少商那事……”
“我很好,我也还想多活几年,不会亏待自己。”无情解着衣带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地笑了一声,随即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低声叮嘱道,“不要再去折腾戚少商了,他会自己想清楚的。”
铁手虽已回京,戚少商也已将他原本的担子全数卸下,不过却也并没有离京,说是正等着喝无情和柳沉疏的喜酒。息红泪和赫连春水婚期在即,戚少商近来的心情一直很是低落,柳沉疏有时便刻意生些事端、给他找些事做,好教他将注意力转移开去。不过这却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戚少商就是再失落,也终究是要自己走出来的。柳沉疏微微眯了眯眼睛,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
“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无情已脱了外衣,一边钻进被子里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被窝已被那人的体温彻底捂暖,甚至好像能透过中衣、顺着四肢与血脉一路熨帖到了心头一般,浑身上下都舒坦自在了起来,将秋夜的霜露彻彻底底地隔绝在外。
柳沉疏抬手想要灭灯——却忽然手腕一紧、已被一只修长削瘦的手牢牢扣住。
“不必灭灯,”无情抓住她的手,“对我并无影响,睡吧。”
柳沉疏微微迟疑了片刻,轻轻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点点头,和无情一起躺到了床上。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两人之间倒也并不觉得尴尬。柳沉疏心知无情一向自持,也不多去撩拨他,只往他怀里蹭了蹭、枕着他的手臂抱住他,想了想却还是有些不满足,忍不住又在他胸口蹭了蹭,低声抱怨道:
“明日一早还要偷偷回去……早知道就也从我房里挖条密道通过来——你说,我明天动工还来不来得及?”
无情失笑:“等你挖通,我们只怕是早就已经成亲了。”
——成亲之后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什么密道都再也没了用处。
柳沉疏很是失落和沮丧地鼓了鼓腮帮子——无情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柳沉疏难得有些孩子气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先前本就没有彻底消散的困意终于再一次袭上心头,萦绕着自己的气息有些清冷,却异常令人心安——柳沉疏的呼吸很快就渐渐变得平缓而绵长了起来。
无情止了拍她背的动作,伸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她的肩膀彻底盖住,隐约间却似乎是听见那人在半梦半醒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无情哑然,低低应了一声,揽着她闭上了眼睛。
“我想快一点成亲。”——她说。
确实是拖得太久了,等待婚期的日子实在是太长太长了,长得几乎连他的耐心都已经要耗尽、再也等不及了——无情想。
……
无情第二天清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然空了,但却仍是带着几分隐隐的暖意,想必是那人刚走不久。呼吸间似是隐约闻到了几分香气,无情侧头,才看到枕边正放着一个小巧的香囊。他深深吸了口气,立时就分辨出了其中几种能够安神的香气,心头一片柔软——他素来警觉,柳沉疏多半是怕自己起身时吵醒了他,便特意放了这个香囊好让他继续安睡。
无情披衣起身,坐着轮椅到了窗前——小楼很高,从他的窗口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对面那座无名宅院的大门,却到底是看不到宅内的情景。
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慢了——素来沉稳的大捕头,心情难得地有些急躁。
柳沉疏此刻正在浇花——偌大的柳宅只有她一个人,一片静默。
柳宅如今仍是和从前一样大门常开,却已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从前时时来做客的姑娘们似是仍然对她的欺瞒耿耿于怀,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如今几乎已再无人上门了。柳沉疏对此似是也不在乎,仍旧敞开着大门,如同往常一眼喝酒种花、弹琴看书——但今日,却似乎又有些不同。
柳沉疏的余光扫过院子门口,微微一顿,随即却立时就不动声色地转了开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专注地浇着水。一直到小心仔细地给所有鲜花浇过水、修剪过枝叶,柳沉疏这才洗干净了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行人。
那一行共有九人,八人执刀站得稍远、个个身上刀意凛然,为首那人却是个极为年轻俊美的青年男子,见柳沉疏看来,立时就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柳姑娘这里当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他笑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腼腆,却又似是有一种小孩子硬要装作成熟的淘气,煞是好看。
柳沉疏只点了点头,淡淡道:“小侯爷过奖了。”
——“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神枪血剑”、神通侯方应看。
方应看又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既腼腆又有些稚嫩,却斯文有礼、恰到好处。他的人似乎也同他的笑一样,微有些稚嫩和腼腆——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他越发真诚,令人心生好感。
“柳姑娘面前,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他出口的话也确然很是“真诚”——开门见山,“柳姑娘从前和苏楼主交好,自然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金风细雨楼的。”
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对峙不下,在朝中各有支持——六分半堂与蔡京一党合作,金风细雨楼的支持者却就是这位年轻却极有权势的“小侯爷”。
柳沉疏自然知道这些——心念电转,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淡淡点了点头,而后忽然道:“方才劳小侯爷久候了——不如还是进屋坐下说吧。”
方应看似乎微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
柳沉疏引他进了屋,斟了茶,平静地听着对面那人的话——
“我不知道柳姑娘和苏楼主是为什么事生了嫌隙,苏楼主毕竟是个枭雄,有时候狠辣一些也是难免的,但和六分半堂的烧杀抢掠比起来,金风细雨楼已是好了太多。”方应看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有些像是努力想要装成大人的小孩子一般透着几分青涩和淘气天真,“至少在金风细雨楼的领导下,京城会越发平静和稳定。但苏楼主病得厉害,柳姑娘若不再为他医治,汴京的局势只怕是很快又要混乱起来。”
柳沉疏捧着茶杯,斜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应看似是并不生气,脸上仍是带着那种极讨人喜欢的笑意,好脾气地继续道:“杨总管这次贸然点破姑娘的身份,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细想一下却又未必是坏事——柳姑娘总不可能做一辈子男人,总要说破的。”
柳沉疏终于笑了起来,凤眼微微一挑——她似是对方应看为苏梦枕说话并没有什么怒意,但细看之下,眼底却分明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讽。
“我只是个大夫罢了——不听话的病人,我何必为难自己去找气受?六分半堂没了还有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若是没了——自然也会有别的帮派。没了苏梦枕稳定局势,也可以有别的枭雄英雄,比如——小侯爷你?”
柳沉疏说着,微微顿了顿,深深看了方应看一眼,却又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有些漫不经心道:“至于是男是女——不巧得很,我这人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更何况,如今江湖上这些流言蜚语——小侯爷莫不是以为我会喜欢?”
“这确实是杨总管咄咄逼人了。”方应看笑,似乎是对柳沉疏这不客气的态度并不以为忤,笑了笑轻声道,“如今江湖上都说柳姑娘不该欺瞒女子玩弄感情,但在我看来——柳姑娘一早就言明已有未婚妻,也从没有半分逾越和轻薄之举,何谈玩弄女子感情?她们怪你,实在是很没有道理的事,让姑娘白白受了不少委屈——我倒是愿意帮些小忙,多少能替姑娘解些委屈,就当是为金风细雨楼赔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情:以前只有姑娘去找我媳妇儿,现在开始居然又有男人去找我媳妇儿了,累不爱
'蜡烛'
章节目录 第77章 成亲
第七十七章
成亲
为金风细雨楼赔罪?柳沉疏心底暗自“啧”了一声,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确实是我欺瞒在先;她们怪我也是理所应当。”
方应看只是笑;没有说话——青涩的笑意里却又似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期盼之色,几乎令人有些不忍拒绝。
柳沉疏终于彻底抬了眼、直直地看向他:“小侯爷要为金风细雨楼向我赔罪?”
方应看点头。
柳沉疏立时轻嗤出声:“小侯爷一番好意;就不知道苏梦枕他又是不是肯领你的情了。”
柳沉疏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好;方应看却似乎半点都不以为忤,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轻轻笑了起来:“只要柳姑娘领我的情、给我几分薄面就够了。”
饶是柳沉疏早已看惯了谷中同门和无情这般俊美的男子,却也确实不得不承认,方应看笑起来实在是极好看的——似是有一种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活泼与单纯;令人不自觉就心生好感、感到分外真诚。
柳沉疏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既不点头答应;却也没有摇头拒绝,只是低了头静静地喝着茶、旁若无人。
方应看仍旧好脾气地笑了一声,起身告辞。
柳沉疏漫不经心地冲他挥了挥手、象征性地客套了一句:“小侯爷慢走。”
方应看点点头,神色从容地出了屋子,然后就在柳宅的大门口听到了一阵轮子轧过地面时有节奏的轱辘声。
方应看脚下未停,径自上了自己那辆豪华精致的马车,余光一扫却是正与来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方应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轮椅上的人同样向他颔首致意,却是神色淡淡、面色清冷——马车与轮椅就此擦肩而过。
无情进了屋,就见柳沉疏正捧着杯子坐在案边,桌案对面放着的另一个杯子里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刚招待过客人——无情想起先前在门口遇到的那人,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方应看来找你?”
在柳沉疏的性别公开之前,江湖皆知“大捕头与柳公子情谊甚笃”,如今虽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人之间不宜过从甚密,但若是两人一下子全无来往,却反倒又有些欲盖弥彰、令人生疑。于是在“晾了”柳沉疏几日之后,无情终于又能毫不遮掩、正大光明地进了柳宅。
柳沉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边另取一个干净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一边忍不住嗤笑一声:“他说——来给金风细雨楼赔罪,希望我和苏梦枕能够冰释前嫌。”
无情接过杯子喝了口茶,只觉齿颊生香、回甘悠长,原本蹙起的眉头也在不自觉间微微舒展了几分:“早知会有人来试探,倒是没想到会是方应看亲自过来。”
——江湖人的口舌素来比什么都快,无风尚且要起三尺浪,更何况是“柳沉疏与苏梦枕一朝反目”这样的大热闹?纵然是空穴来风,说不定最终也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更不要说当时的情形分明就已是不少人亲眼目睹,自然深信不疑。但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老狐狸们却绝没有这么容易就能相信的,至多不过是将信将疑——所以几人早就心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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