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看他笑的开心,不由得也高兴起来:“疼的怎么样了?”
“基本不疼了,动作轻点慢就点就行了”
怎么可能不疼?安诺无心拆穿白以辰的谎言,他知道这孩子就是这么的倔。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白以辰换药,被子一掀开白以辰整片后背全都裸了出来,安诺看着血迹斑斑的脊背,怎么也转不开视线,任由心一点点抽痛!
白以辰侧脸看着安诺,嘴角慢慢笑出一对满足的小酒窝:“安大哥,非礼勿视你不懂啊?你这样纯属占便宜!”白以辰嘴上的功力在安诺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突然又满血了,整个人虎虎生机小豹子一样,安诺想,之前那个柔弱无助小猫样的白以辰莫非是被什么附体了?
“我占你便宜……”安诺一边转开眼睛一边嘟囔,他其实很想说: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占便宜,要不哪天我占一个给你瞧瞧?
中午时,肖易晃晃悠悠地过来替换安诺,白以辰一看见肖易眼睛都亮了,整个人几乎是神采飞扬的:“肖大哥,你可来了!”
“呦呵……小白,想哥哥我啦?”肖易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看到旁边坐着的安诺杵杵他的肩膀,“哥儿们,挪挪地方吧,赶紧让位!”
安诺眼里冒着妒火地站起身,这小家伙为什么看见肖易能高兴成这个样子,自己陪他不好么?肖易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和白以辰贫,喷着口水地讲昨晚酒吧里有多热闹,两人叽叽咕咕地笑作一团,安诺突然有种失宠了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白以辰,我先走了啊”
“嗯嗯,走吧!再见安大哥!”白以辰冲着安诺呲呲牙算是告别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巴不得我赶紧走呢?”安诺抱怨一句。
“没有啊,我是关心你,早点儿回去好好休息,你都盯了一夜了很辛苦的。”白以辰嘴甜甜,笑融融。
安诺的失落感铺天盖地,白以辰看着安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默默地对自己说:“白以辰,加油!”
安诺带着满心的失落回到家倒头就睡,五点多的时候被韩子飞的电话吵醒了,韩子飞跟他说老董又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安诺颇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是饭局?韩哥咱们能换点儿别的么?我昨晚看白以辰一夜,正睡着呢。”
韩子飞犹豫了一下,带着十分的诚恳和歉意说:“安子……你辛苦一点儿吧,这次事情有点儿紧,恐怕得有个人出面,现在也就你还合适。”
“那……好吧,在哪里?”
“贵溪情吧,有个贵州来的朋友,晚上七点。”
安诺挂断电话后直接就去砸202的门,于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来开门,力道之大足以把防盗门拽下来。安诺假装没看见他脖子上可疑的红痕,镇定自若地说:“晚上7点,贵溪情,韩子飞董均,还有一个贵州来的不知道什么身份。”
“用什么?”
“嗯……什么都不用,我不太清楚状况小心为上吧,你跟紧点儿就行。”
安诺说完,于岱“砰”的一声甩上大门。安诺眼睁睁看着一扇大铁门拍在自己面前,摸摸鼻子,转身回屋把自己收拾了一通就出门了,宴无好宴,他得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贵溪情是安诺最不喜欢的几家饭馆之一,这家饭馆最大的特色就是店名的第一个字。总体来说,店面的装潢、餐单的印制、菜品的品相全都和价格成正比,但是味道和菜量,非常统一地与价格成了反比!
安诺为了衬场子,特意捯饬了一番:安诺宽肩窄臀,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非常适合穿制服类的衣服,这些可以把他衬得阳刚而挺拔,配上他懒散的笑容,颇有几分味道。
今天他穿了件淡粉色的衬衫,款式很新,是今年刚上市的阿玛尼的仿款,下着一条铁灰色的西裤。淡粉与铁灰,尽管这种搭配非常雅致,但是也很有风险,如果身材不够紧实,就会显得臃肿邋遢;如果在不那么隆重的场合,就很容易给人“装逼”的感觉。安诺本来也不想“装逼”,但是他的衣柜里只有这么一身衣服勉强算是能上大场面,事实上就这身衣服还是于岱帮他置办新家时顺手扔进去的,说是他安诺以后要是混成黑帮老大的,得有两件衣服称头!衬衫价值120大洋,西服价值480大洋!安诺都懒得问他是从哪里淘来的。
安诺在出租车里想尽办法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装逼”,他解开了衬衫的领口,将两只袖口也敞开挽到肘部揉皱后再放下来,又抓着领口捏了两把,就着后视镜打量一番觉得勉强可以算是休闲款。
司机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后,笑着说:“你再把头发抓乱点,现在小年轻时髦这样,颓废美。”
安诺从善如流的呼噜两把头发,觉得效果满意极了。
七点差一刻到了贵溪情,出租车停稳时门口的门童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帮安诺拉开了车门。安诺跨出车门的时候一阵晚风掠过,扬起的衣领轻轻拍打着他的颈部,刘海卷出洒脱的弧度,发丝间一双利目映着酒店大门的灯光灿然生辉,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有那么几分不羁。门童一时恍神钉在原地,安诺已经大踏步地越过他往前走去。酒店门口各色豪车一水码开,安诺临进门前回头看一眼搭自己的出租车大摇大摆地好像检阅一样慢慢从那一溜儿豪车前开过去。
☆、第四十九章 一盘菜有多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安诺进门时只有韩子飞在,不久刘波和吕强就到了,安诺看见吕强作出一个微微惊讶的样子,刘波扫了一眼随性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整七点时董均带着一个叫张新民的来了,两下里一对,董均倒是唯一一个认识全场人的,于是站出来给双方作介绍。张新民中等身材,黑瘦黑瘦的一看就是西南的人,操着一口地道的贵谱跟在座的招了一圈儿招呼。
董均跟张新民打过好几次交道,这人刚到G市不久,名义上做物流的,管理着几个面积不小的仓库。可实际上他做的是“黑道快递员”的生意,相当于是押镖的。丢的那批货其实是在张新民的地头上被缴的,按规矩他是要赔付的。因为这批货的买卖双方来头都颇大,张新民主动要求这趟活他亲自出马,全程押送,条件是希望能见见“世面”,以后好做生意,所以这次董均借着这个机会把张新民也带来了,算是拜拜山头。
刘波是真正的生意人,这种事当然是求之不得,三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这顿饭吃的很有些味道,安诺低眉顺眼地坐在末席一言不发但是满意极了:首座主宾是董均,一脸焦急愁云密布;刘波以主人的身份坐在董均的左边,中年微微发福的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挺和气的;张新民算是次宾,坐在了董均的右边;韩子飞作陪,打横坐在了张新民的右边,笑容晏晏;又冷又硬的吕强陪自己坐末席,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个眼,各自低头吃饭。
席间,韩子飞和董均两人在互相诉苦,一个说这么大一批货,你又要的这么急,大哥哎小弟我很不好办啊;一个说老弟啊,兄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看我一下子折了三个兄弟进去呢,要是交不上货你得去海里捞兄弟我了。
安诺大致也听明白了,那批货到广宁市之后按照计划当天夜里就要转给李谦。李谦是东南一带最大的客户,董均自己也是刚刚才巴上不久,所以给李谦的货董均都力求在各方面做到最好,李谦也很大方地总是先把款项打过来,一直没出什么岔子。偏偏这回出了事,本来货都已经到广安市了,可问题是广安市最近几天都在“严打”,重点治理“黄赌毒”,双方自然是不敢顶风作案,于是决定把货封存起来等风声过了再说,当然,存货的地方就是张新民的一个库房,这个库房租借给市粮油公司,向来是堆放大米白面的,历来工商检查都不会关注这里,按说应该是万无一失。
可就在这时,董均手下一个小兄弟因为参与赌博被抓了,要命的是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二十克冰毒。参与赌博不够刑拘,但是“溜冰”可就是大案了,小兄弟情急之下为求宽大供出“听闻”有批货进来了,具体藏在哪里不知道,但是因为买主是“大名鼎鼎”的李谦,所以道上隐约有些传闻。警方据此顺藤摸瓜找到了张新民,张新民自然是哭天喊地的叫屈,亲自带着人一间库房一间库房的搜。这种搜查自然是万无一失的,警方悻悻而退。可转过眼来的第二天,张新民手下的一兄弟跟哥儿们喝酒喝醉了,炫耀自己昨晚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捣鬼。虽然他还有那么一丝理智没敢把事全交代了,可就那点儿东西也足够警方杀个回马枪了。那批货一克不少地全部就地缴获,仓库的主管经理自己站出来顶包,说是私活,为了来财快,按说作为老板的张新民也难辞其咎,可张新民是什么人?警方去工商局一查底子,这物流公司的法人代表敢情根本就另有其人,于是张新民躲过这一劫。
“所以……韩老弟呀,兄弟我真的是难办啊,你看李谦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到时候交不出货来那是要出大事的!麻烦再给凑一批吧。”
“您看,我们真的是特别看重跟您的交情,给您的货都是上品。您是明白人,这些货绝不同于那些大路货,都是精选出来的,能凑齐一批真的不容易,您又要那么多……”
当以上对话用多种表达方式重复到第四遍的时候,安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谈谈价格了。果然,最终韩子飞同意在两周内再凑出这么一批货来,但是董均需要加价百分之十五。
整个过程中,刘波除了劝了两杯酒几乎一言不发!
安诺坐末席,正好可以看到刘波的脸,这个样貌普普通通,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中年大叔的男人一点儿不像纵横叱咤的黑道老大。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带着温厚甚至有点腼腆的笑容在适当的时候举杯劝酒。
这一餐风生水起,你来我往的客套中买卖谈定大家这才开始安心吃饭。韩子飞作为主陪斟酒递茶,刘波和董均、张新民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张新民和刘波的业务关系也有了个大致框架。
韩子飞客气地寒暄着:“听说张先生是贵州人?这家店的贵州菜还可以,您尝尝。”
张新民兴致颇高连声道谢,举筷尝了几样后赞不绝口。安诺满桌看过去:苗家排骨灌香肠、八宝娃娃鱼、金钩挂玉牌、酸菜小豆汤、竹筒烤鱼、阳明凤翅……的确是正经贵州菜,可是……安诺眼睛闪了闪,没吭声。
贵溪情主打贵州菜,贵州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的民谣,席面上很多酸辣口味的菜,这倒合了安诺的口味,反正也插不上话,留一只耳朵一只眼睛也就够了。安诺尽量吃的“高端大气”,虽慢,但还真没停嘴。席面配四冷盘、四佐菜,也就是贵阳地区俗称的八大碗;主菜数量按最高规格定的有九道;搭配上小吃、甜食、水果、两瓶2000年的茅台酒,安诺心里不争气地算了算帐,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席饭眼看就要吃完了韩子飞冲安诺使了个眼色,安诺知道该自己出场了。韩子飞指着安诺对董均和张新民说:“这位是安诺,这趟活他跟着吧”
安诺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冲两位点点头:“董先生张先生,我是安诺。”
董均谈成了生意,高兴的满面红光,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看着安诺频频点头:“这兄弟好,人机灵,身手了得!”一边说一边用力拍着刘波的肩:“真的真的!这小兄弟是个人才……刘先生麾下各个是精英啊!”
刘波谦虚地笑笑,若有若无地瞟一眼吕强,吕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董均这话是冲刘波说的,韩子飞自然不好搭话,刘波倒是知道有安诺这么一号人物,但从未打过交道,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安诺机灵地把话接过去说:“董先生缪赞了,也是韩哥给我这机会。”
“不不不,安先生真是人才,今天一看还玉树临风呢,哈哈哈。”
安诺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待价而沽。
席末,韩子飞起身出去结账,安诺跟着离开了包厢。韩子飞递给安诺一串车钥匙:“还是那辆车,你送他们吧。”
安诺接过车钥匙犹豫了一下对韩子飞说:“韩哥,那个……张新民……你熟么?”
“这人是董均的关系,不过我也听说过他,最近风头挺劲,他做物流的,老板认为多条路总是好的。”
“嗯,”安诺斟酌着说:“韩哥,我觉得这人还是再查查好了,我对他有点不放心。”
“哦?你看出什么来了。”
“其实我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你说他是贵州人,可是你注意到没有,桌上有道凉拌折耳根他一口没碰!我去过贵州,说实话我还真没发现有贵州人不吃折耳根的,那菜对于贵州人而言简直就是生活必需品!”
“可能偏偏他就不喜欢这个味道呢。”韩子飞歪歪头,一不以为然。
“那也没准,也可能我太多疑了……”安诺从韩子飞的似有似无的笑容中悟到了点什么。
在安诺开车送董均张新民回酒店的同时,韩子飞折回了贵溪情的包厢。这时服务员已经把残席撤了下去,抬上来一整套实木的茶具,吕强正往公道杯里倾湛清碧绿的茶汤,刘波端着闻香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吕强闲聊。刘波递给韩子飞一杯茶后随口问:“你用的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不错,董均对他印象很好,吕强也说他不错。”
吕强在旁边说:“各方面都挺不错,能力也强,不过看起来不是那么听话。”
刘波摆摆手并不赞同:“有本事的人自然都有些脾气的,你以为你的脾气好啊,哈哈哈。有点脾气没关系,关键是不误事,能用!”
吕强想了想也笑了。
韩子飞对刘波说:“嗯,老板,刚安诺跟我说咱们最好查查张新民的底儿。”
“查过了啊!这事儿不是你亲自做的么?”
“我是查过,没什么问题。”韩子飞想想安诺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安诺说张新民的籍贯有问题。”
“怎么讲?”
“他发现这一桌子的菜,张新民每样都吃,可就是不吃鱼腥草。他说,这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贵州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哦?”刘波举着茶盏愣住了,他想了想扭头问吕强:“他他没吃那道菜?”
吕强提着茶壶也愣住了,半晌之后犹疑着说:“没有吧?我没注意。不过我记得最后撤盘时那道菜的确几乎没动过。”
“那就对咯”刘波笑了出来,“那鱼腥草我是一口不吃,董均南蛮子,今天这一桌菜他也一共没吃几口,甭说那个了,强子你……”
“我闻闻那个都恶心!”
“我倒是能吃,但最多也就两三口…”韩子飞说,“安诺说他倒是能吃那东西,可今天一桌子的美食他根本就没顾上那盘鱼腥草!”
刘波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算计的光。
“老板!”韩子飞大叫起来,“那么长时间我就寻摸到这么一个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刘波重重地把茶杯顿在桌子上,佯装生气地说:“我是老板,你跟我抢人!”
韩子飞不以为忤地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拿吕强换?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安诺只知道张新民土生土长的贵州人,却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河北知青,吃了大半辈子的贵州菜多酸多辣能接受,但是鱼腥草这种地方性极强的菜的确接受不了,所以张新民从小就不吃鱼腥草。
☆、第五十章 我要追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