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护士欣喜地跑出房去唤医生,不一会,在好几个护士的簇拥下,主治医生满面春风地来到杨元斌的面前:“很好呀,醒来了就没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公司的同事陆续前来探望,但都没有提及刘岩去世一事,为的是顾及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苏醒后,外表帅气、举止斯文的杨元斌很受护士们的青睐,并得到了她们精心的医护,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再加上他本身就年轻力壮,很快便获准出院。
出院之前,杨元斌向护士们一一道谢,那位曾受到惊吓的护士则将他拉到一旁忠告道:“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
杨元斌一愣,但没有与那位护士多说,只是礼貌性地说道:“没什么的,谢谢了。”
出院后,杨元斌回到公司上班,因不见刘岩,便向同事打听他的下落,最后从张总的口中得知了刘岩已故的消息。听到好友的死讯,杨元斌刚刚恢复的身体有些承载不起,他悲痛、无奈转而虚弱、无助,强撑着上完一天班后,便向公司请假,但请假的要求却遭到拒绝,原因是公司正与天鹰公司打官司,近日内会安排杨元斌协助取证,但在杨元斌一再的要求下,公司还是批准了一天的假期。
第二天清晨,杨元斌约张小芳一同上了九峰山祭奠刘岩,看着好友的墓碑,杨元斌悲凉地问张小芳:“他什么时候得的心脏病?”
张小芳含着泪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埋藏在心里的话。察觉到张小芳的犹豫不决,杨元斌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告诉我,我是他的朋友呀!”
张小芳终于按捺不住,道出了那位护士对她所说的话,杨元斌听完后,顿时身子一软,双膝跪在刘岩的碑前,悔恨交集地哽咽道:“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张小芳不明白杨元斌话里的话,上前安慰道:“这不怪你,是他自己命不好,你节哀顺变吧。”
杨元斌清楚了刘岩的死因,但他除了内疚与自责外,没有能力做任何的补救,但他决定了一件事,他要与刘岩对一次话,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过阴。
在以前,杨元斌对过阴这一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他不得不采用这种迷信手法来达到他的目的。
三年前,杨元斌曾听人说过离市区不远的蓉家村有一七旬老妇,精通过阴,非常灵验,求拜者甚多。那年,他在同事的怂恿下本打算尝试与九泉之下的何月对话,但终因不太相信而放弃,虽未能实践,但杨元斌却对过阴留有了深刻的印象。
当天下午,杨元斌与张小芳一同赶往蓉家村,到达时,已是傍晚七时,在安静的村子里,他们沿着村民的指引,没费多时便找到了那位老妇的住处。
受到主人的许可,杨元斌和张小芳走进一间十分简陋的房间,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坐在屋子中间,面前是一张四方木桌,上面空无一物。
第二十二章 过阴
屋子四面无窗,正中梁上悬挂着一盏低瓦的灯泡,暗弱的光线自然地衬出房间的阴沉氛围。
老婆婆坐着不动,笑容满面地招呼杨元斌和张小芳就坐:“过来坐吧。”
杨元斌和张小芳有些局促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就坐到婆婆的两侧。婆婆首先说道:“想必你们也是听别人介绍来的,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过阴价格。”
张小芳抢先问道:“我们不知道,是多少呢?”
婆婆不紧不慢地说:“过一次阴收壹仟元。”
张小芳笑了起来:“这不贵,只要能让我们如愿。”
婆婆看着没有吱声的杨元斌,眼中流露出怪异的神情,问道:“你有意见吗?”
杨元斌摇摇头:“我没意见。”
三言两语过后,婆婆说时辰未到,让他们先讲讲所要求见的鬼魂的生前情况。张小芳看了一眼杨元斌,示意由他来讲,杨元斌会意,于是将事件的起因始末全部说出,从青儿的出现到刘岩的死去,不曾挪下一个环节。杨元斌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通过这位婆婆认识更多的阴阳瓜葛,甚至想由此了解青儿未予相告的隐情,尽管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婆婆还不太信任。
不单是张小芳听得瞠目结舌,就连见多识广的婆婆也吃惊不小,她表情严肃地说:“小伙子,前世情缘未了,今生又添新孽,你的麻烦很大呀!”
杨元斌诧异地问:“什么前世情缘?和谁?你是说何月吗?”
婆婆摇了一下头,说道:“应该不是何月,是那个鬼仙青儿,听你的描述,她可能是千年前的古人,死去后一直没有转世轮回。”
看见杨元斌傻傻地睁眼瞧着自己,婆婆又说:“她找上你,而且几次救了你,足以说明她对你的情义,如果只是一般的情感,未必能做到这样。”
杨元斌听完婆婆的话,突然想起青儿确曾称他为安元,当时还责怪青儿说胡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自己一直在误解青儿。
从婆婆口中得知了意外的信息后,杨元斌更加渴望见到青儿,他急不可待地请求婆婆:“让我见青儿,可以吗?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她。”
婆婆微微笑道:“她是鬼仙,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我可没这个本事招到她。见你的好友倒可试试。”
杨元斌顿时有些沮丧,张小芳则鼓励道:“别急,慢慢来,说不定她自己就出现了,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婆婆附合道:“这很有可能,鬼仙不同于一般的鬼魂,可以在阳间显形。小伙子,既然有缘的话,自会再见,若缘断了,你怎么着急也是无用的。”
这时,外屋响起了钟声,敲过十二声后,婆婆正色道:“时辰已到,两位先把眼闭上,暂时不要出声,若途中有什么异样也不要惊慌。”
杨元斌和张小芳相互看了一眼后,便听从婆婆的话合上眼,双手搁在桌上,忐忑不安地静候那一激动而又心痛的时刻。
在一片闭合的黑暗世界里,杨元斌看不到婆婆的举止和神情,只听到轻微的念叨声,随后便是一阵令人不由恐惧的沉寂,尽管充满了期待,但杨元斌和张小芳还是为这种临近死亡的气息心生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杨元斌感到好像有人站在了身后,同时一股凉气直逼脊背,“是刘岩吗?”杨元斌在心里叫喊着,随即睁开眼,急切地寻找好友的影子。
当目光落在婆婆脸上时,杨元斌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面前,适才温和的婆婆正怒张着一双深凹的眼睛盯着他,向外凸出的眼珠仿佛要掉出来似的。
“婆婆!”杨元斌失声叫了出来。
“元斌,我是李艳,我又回来看你来了。”婆婆的声音沙哑而阴沉,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在微光下露出阴森的笑面。
虽然见过比这更刺目的场景,但杨元斌还是有些毛骨悚然,他没想到李艳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再见。
杨元斌想站起来,不料婆婆用一支枯瘦而有力的手将他的手钳住:“这么不想见我吗?想见刘岩?很可惜,他现在来不了,就让我来代替他吧!”
杨元斌一边试图挣脱婆婆的手,一边担忧地望向对面的张小芳,他惊现张小芳竟对眼前的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好像睡着了似的。
杨元斌立刻对着婆婆叫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婆婆依然阴沉地说道:“别担心,她只是被催眠了而已。”
杨元斌停止了挣脱,极力稳定情绪后,愧疚地对着婆婆问道:“如果你真是李艳,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婆婆露出得意之色,老态龙钟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那好呀,让我吸干你的阳气,成为我永远的仆人吧!”说完,伸出另一支手并起身扑向杨元斌。
杨元斌用另一支自由的手挡住婆婆的侵袭,在勉强的阻挡中,费力地说道:“我可以去死,但绝不是你的仆人。”
婆婆暂且松开了手,站直身子冷笑道:“哼,你还想着青儿,那个卑鄙的鬼仙吗?不妨告诉你,你别想再见到她,她已经被囚禁起来了,还不如我呢!”
杨元斌忘了自己身陷的处境,惊慌地问道:“她怎么了?为什么被囚禁起来了,是谁做的?”
婆婆说到兴奋处,由冷笑转而狂笑:“哈哈……我就是说出来,你也未必认识,总之,你死心吧。”停顿了一下,又冷笑着说:“看来老天还是有眼,让你们爱得死去活来,却生不能逢、死不能守,这样阴阳两隔,真是罪有应得。”
从婆婆口中说出的话,令杨元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婆婆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呀!”杨元斌在叫喊的同时,双手以最大的力量掐住婆婆的脖子,似乎想将答案从她的喉咙里给挤出来。
婆婆面对杨元斌失常的举动,有些招架不住,她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任由杨元斌没有理智地扼住咽喉。
此时,张小芳突然醒了过来,看见杨元斌死死地掐住婆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抓住杨元斌的手臂向外拉,喊着:“快放手,放手呀!”
任凭张小芳如何使劲和叫唤,杨元斌依旧像着了魔似的,一副致对方于死地的气势。
婆婆在杨元斌手中渐渐无力起来,苍老惊恐的面部很是吓人,突出的眼珠似乎快要崩出来,张小芳急了,使出全身的力气高喊:“住手!你快要把她掐死了!”
杨元斌终于停下了手,身子退到一旁,婆婆从他的双手中解脱后,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几分钟后,在张小芳的扶助下,渐渐缓过了气。
杨元斌坐在椅子上,表情无助而又无奈,张小芳上前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掐婆婆?”
杨元斌盯着婆婆,一言不发,回过神的婆婆看着他怨恨的眼神,解释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已经走了。”
第二十三章 末日
张小芳赶忙问:“谁走了?”
婆婆继续调整着情绪,等呼吸平缓后,慢慢道来:“刚才我被那个女鬼附身,小伙子掐住的是她不是我。”
张小芳惊恐地看了看婆婆,又费解地看着杨元斌,“是真的吗?”张小芳不可置信地问道。
杨元斌在婆婆和张小芳的注视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李艳…。。她……她又回来了……”
张小芳急不可待地问:“她想做什么?刘岩呢?他有回来吗?”
杨元斌摇摇头:“刘岩没来。”
张小芳似乎猜到了什么,担心地问:“她是想取你的性命,是吗?”转头又问婆婆:“刘岩就是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婆婆,有什么办法破解吗?总不能老是被她缠着吧。”
婆婆面露难色,犯愁道:“她是一个厉鬼,很难脱身呀!”想了一会,又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请一位有道行的法师施法驱魔,也许会有些用处,只是如今这样的法师已所剩无几了,有的都是一些捞钱的江湖骗子,害死人呀。”
杨元斌坐在原位上想着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婆婆的话也没有引起他的一丝反应,他的脑海被李艳先前的话完全覆盖,字字句句如利刺般刺痛着大脑的每一处神经。
为什么要说阴阳两隔?青儿身在何处?谁囚禁了她?她不是鬼仙吗?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枚枚炸弹在杨元斌的心里炸开,他痛苦地抱住脑袋,揪住头发,将头埋在胸前。
杨元斌的举止引起了身边人的极不理解,婆婆问:“小伙子,你为何这样沮丧?那个女鬼对你说了什么吗?”原来,婆婆在被李艳附身的时候,只知道被另外的魂魄附体,却并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
杨元斌低着头,沉沉地问:“婆婆,告诉我,怎样才能到那个世界去?”
婆婆惊呆了:“小伙子,你在说什么?你想到那个世界去?”
张小芳也跟着惊叫道:“这怎么可能呢?杨元斌,你不要被那个女鬼吓倒,只要你意志坚定,她奈何不了你的。”平日里泼辣十足的张小芳,此时表现出了应有的理智与强悍。
婆婆赞同地点头,但杨元斌却坚持:“我一定要去那个世界。”他抬起头,看着婆婆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只有一死才能到达那个世界的话,那我也只有一死。”
张小芳没见过杨元斌如此执著,问婆婆:“他是不是中邪了?”
婆婆站了起来,瘦弱的身形在房中来回摇晃着,她感觉那个叫李艳的女鬼一定是对杨元斌说了些致命的话,以至于他连生死都可以不顾。
杨元斌期待地看着婆婆,他决定了,一定要亲身揭开所有的迷障,不知什么缘故,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求达到了极致,想见青儿的欲望也愈加膨胀,那似乎是灵魂深处的召唤,
婆婆停下了步子,无奈地说道:“小伙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既然降临到这个世上,就要好好珍惜生命,不要一时糊涂而断送大好前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太执著这段人鬼情缘,找个新的女友来迫使自己遗忘过去,消灾免难。”
听了婆婆的一席话,杨元斌起身道了一声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屋,张小芳见状,慌乱地从包中掏出十张百元钞票,递到婆婆手中,谢过后,尾随杨元斌离去的背影追了出去。
屋外,初秋的清晨依然没有裉去炎夏的热温,走在黎明的光辉下,杨元斌和张小芳竟是汗流满面,一个在前疾步如飞,一个在后费力追赶,惹得早起的村民投以好奇的眼光。
“杨元斌,干嘛走那么快,你是在和谁生气吗?”被抛开好几十米的张小芳高声喊道。
杨元斌无法停下脚步,他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此刻心中的目标却是非常确定,去李艳所在的坟场。
走出蓉家村,杨元斌撇下还未赶上的张小芳,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奔赴九峰山,运去的车尾留下张小芳气急败坏的身影。
杨元斌不让张小芳随行,是为了不让她接触这潜在的危险,他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的事而遭受不幸。
一个多小时后,杨元斌来到了九峰山,何月、刘岩和李艳都长眠于此,“也许接下来就是自己了。”杨元斌边走边想。
来到李艳的墓前时,太阳已从东方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李艳的新碑上洒下斑斑光点,冲淡了大理石透出的丝丝寒意。
在李艳坟前拜了三下,杨元斌说道:“我来了,如果想取我的命,就直管来取吧,我等着。”说完话,他没有多作停留,下了九峰山,径直回家。
杨元斌回到公寓后,恍然发现手机一直被搁在屋里,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是公司的信息,还有两个是家里的电话。
杨元斌按下温暖而亲切的键数,拔通了联接亲人的信号,“喂!”信号那头传来母的问话。
听到母亲的声音,杨元斌竟有些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强作镇定轻柔地说道:“妈,我是元斌,你好吗?”他在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的通话。
母亲在电话那头惊喜地喊道:“元斌,你没事吧,这些日子老找不着你,把妈妈急坏了,我正准备到你那去呢!”
杨元斌愧疚不已,极力安慰母亲:“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您年纪大了,不要随便出门,我这里一切很好,过几天,我会回来的。”
电话里,母亲有些激动的声音变得平静,随后千叮咛万嘱咐,令杨元斌哽咽得不能言语,只是间断地轻声嗯上两句。
与母亲通完话后,杨元斌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西装,然后以饱满的精神来到了公司,他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好最后一件事。
取证是一个繁琐的司法过程,对杨元斌而言,既紧迫又艰辛,但在末日的驱使下,杨元斌在一天的时间里,以掌握的全部技术和最大的热情配合公司及法院,顺利完成了主要的鉴定工作,毕竟这个被窃的项目凝聚了他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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