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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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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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断壁之下,是水光淼淼的河面。

    俯视而下,熊芳定站在崖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是跑错了方向。

    是谁说的天无绝人之路。

    口中返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他自嘲似的从腔子里泻出几声低笑。然后,慢慢的调整着姿势在崖壁边缘坐了下来。底下两条腿因为过度奔跑,正在无法控制的发出阵阵颤抖——这多么狼狈。

    他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总是干净整洁,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然而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条丧家之犬,落魄,难看,一无是处。

    懊丧之极,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白手套,手套摁在身下的碎石上,让头顶的月光照得白芒一片。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把它们从手指上剥下来,然后悬空的递向了崖壁外侧。

    这片断壁很高,白手套轻飘飘的坠下去,一会儿便被黑暗吞没了。熊芳定坐在地上,沉默的望向那底下水流不息的河面。

    天亮之前,只要找到自己的队伍,一切都会好起来。至于刘为姜……回去给他挑块好一点的坟地吧。

    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他从地上站起来,解了领口的扣子,打算另外找路下山。

    然而就在他站定转身的那一刻,前方黑漆的夜色里,却是浮出了一张令他心跳如擂的脸。

    “刘为姜?!”

    青年看起来十分完整,定定的站在他面前,目光笔直。熊芳定有些激动,快步上前,才得到平复的呼吸又再一次的变成了急促。

    太好了!他简直快要落泪。

    马靴落在地上,还未迈出第二步,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却是令人始料未及的,对着他亮出了冰冷的枪口。

    “别动。”

    熊芳定呆在原地,表情瞬时凝固,他是难得真心动容的,喜怒哀乐即使出现,也只在他身体里潮起潮落的澎湃,真有现到脸上的时候少之又少。

    而这绝无仅有的一次,却被人辜负了。

    随着枪口的逐渐逼近,青年冷冷的说道:“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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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才是本文的副CP……,主要的副CP……囧,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双双酱油了~

    最近写来写去觉得压力略大,因为觉得老赵跟小沈真是越来越不好凑在一起了,人物感情简直像脱缰的草泥马,而我整个人就像在马勒戈壁神游一样,时常要想这俩究竟是怎么爱上对方的。老赵自认英雄,爱个美人很正常,可是小沈呢,这个自恋狂怎么会抛弃自己心中的理想化爱情,= = 还是他本身就对爱情这东西抱着鄙夷的态度?!写文能写到这份上我也是个大囧了,自己养的亲儿子,反倒有了回过来强奸亲妈意志的时候。我真是太挫了。OTL++++++++++++  真怕继续写下去就成了个大狗血,一大碗狗血在逼进的节奏。


 55第五十二章

    白家岙口的营地里;此时是一片紧张对峙的局面。营地中并没有多少保安队的人,可手持枪械的士兵却是裹了一层又一层。在靠近中心的位置;站着落雁岭的当家万长河。这男人平常总是惯于用一副儒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却是难得的配上了一身笔挺严正的戎装。

    修长漂亮的两条腿分立站定;在他正对面的人群之外;是同样英姿飒飒的赵宝栓。一扫往日粗野狂放的悍匪模样;他如今也是标志气派的多出了俊朗的神气。站在原地不说不动;这高大硬朗形象还是很值得一看的。然而嘴角一浮,那痞气又随着笑容出卖了他。

    往前迈步,外层的军队迅速为他开辟出一条通道。阔步走到万长河面前,他就着朦胧的天光看了看对方的脸色;然后又举起胸前的望远镜,扭身去看了看远处山坳里那慢慢露头的太阳。

    经过这一夜的恶战,天已经快亮了。

    “长河老兄,可算是见到你了!你说你折腾这一晚上,值么?嗯?”欣欣然的说完,他把望远镜往胸前一卸,故作夸张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同时笑道,“哎呦我操,你的头发呢?头发哪儿去了?怎么着,知道自己今天会落在我手上,没脸见人,所以连头发都不要了?”

    万长河垂手而立,对眼前的这番讥讽显然是无动于衷。然而冷静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此番出错的原因——他身边有奸细。

    同熊芳定所商量好的计策经过长时间的准备,要出这种全盘失守的大岔子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泄露了秘密。

    这个人会是谁呢。

    隐隐的,他心里其实有个人选,而且这个人他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刚见过——沈延生。沈延生是唯一一个同时跟赵宝栓以及仇报国都有联系的人,如果这秘密是他泄露的……

    万长河有些后悔,那天夜里,他就该杀了这白面书生。只是当时对方失望的神情让他生出了片刻的恻隐,才会心慈手软。

    两人毕竟以舅甥之名过了这些时日,若是单说毫无情分可言,那也是假的。不过他没想到,这一次不该为的一时之仁,竟会害的自己如此手足无措。

    包围圈的内侧,羁押着一列青年士兵,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当中有不少是读书识字的青年学生,此时满头满脸的灰黑,已然一副落魄的狼狈相。

    赵宝栓同仇报国的这一出空城计,为的就是等自己落网。如今事随人愿,摆在面前的局势也水落石出。他想的事情,赵宝栓也一样的惦记。

    几年前,镇长就给两边寨子下过委任状。然而当时两股势力虎牙交错,旗鼓相当,一旦入驻罗云,到了镇内想必也会有一番血雨腥风的势力之争,倒不如独占一方来的惬意。

    然而人随时变,随着政局的日益动荡,孤军独立的盘踞一方显然难以抵挡局势的发展,要立足,必须寻求一个更加牢固的依托。

    所以万长河动了心思,一心想着通过熊芳定进入罗云的镇内势力。不过棋差一招,如今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

    举起双眸,他定定的望向了赵宝栓,口中回道:“别废话了,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赵宝栓啧啧的摇头,绕着这位鹤势螂形的走了一圈,口中怜惜道:“别啊长河兄,我一年都难得看到你几回,这好不容易才见个面,你怎么还这么不客气呢。”说到兴上,他发现人身上肩上落了许多白灰,便把脑袋一侧,故意的对着人耳后不上不下的吹去一口气,然后翻转手掌,拂了拂那些残余的灰痕,继续道,“你说说,咱俩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还总在一个碗里抢饭吃,多少也有点情分是不是,说杀就杀,也太没有规矩了。”

    虽说开口闭口讲情分,论规矩,可赵当家的心里比谁都急,想这万长河烦了他这许多年,抢钱抢货不说,就连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情都敢搅合,不杀?那怎么可能。

    杀,当然要杀。不过不是现在。他跟仇报国大费周章的摆了这套阵法,为的可不仅仅是抓一个万长河这么简单。如今这死对头除了让他一解心结,更要成为他入驻罗云的投名状。

    捉个活的带回去,再当着虞棠海的面一刀刀的杀,不是比什么都来的痛快?

    客气话说过,赵宝栓也没空继续跟他耍嘴皮子,让人把万长河和那一帮俘虏带下去关起来,他马不停蹄的就要回自己的白家堡。

    仇报国的这片营地,早就让他翻了个底朝天,可死活没找到他想找的人。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人家跟着熊芳定干偷袭去了。

    好家伙,看不出来还有这胆识。

    得知人不在这里,他心里有点小高兴,只当是沈延生想他了,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跑上山看他去了。

    =====

    沈延生回了罗云的宅子,他这趟走得有些久,以至于院墙外原本绿茸茸的树荫都变得浓密不在,稀稀拉拉的光剩几片小树叶,可怜巴巴的抓在枝梢上。

    穿过大门进入院内,院里也没了花草繁茂的热闹,仿佛是所有的植物都一夜衰败了似的,只留下枯黄的茎干垂在花盆边缘,被不知来处的风吹得一荡一荡。

    沈延生往里面走,一双眼睛四处看,不见吴妈,更不见小舅舅,就连偶尔来办事传话的宋世良都看不见。他低头想想,想自己到底是走了多久,白家岙离着罗云也不过一天的路程,说远,肯定是不远,可家里怎么就忽然的没人了呢?

    在堂间里走了一圈,他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找过去,找得仔细,就连桌子底下凳子底下都弯下腰去看一看。及至把后院的小屋与小舅舅的卧房书房一道的翻了个遍,他还是一个人都没找见。

    怎么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惆怅的站在院内,他低头发现自己原来拎了许多大包小包的礼物,有吃的有玩的,一样样用盒子包着丝线系着,几乎到了丰富的程度。

    可这些礼物却没有去处,家里边没有人,他送不出去。

    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声连着一声,那声音离着自己很近,仿佛近在耳旁,又仿佛悬在头顶。沈延生抬起头,头上是白茫茫的天,云朵太多太密,像条雪白的宽大的褥子,严严实实的挡了日光。

    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太阳都躲着不肯见自己,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

    恍惚间,他歪着脑袋有些想不明白,而近处的声音还在继续叫他。

    “沈延生,沈延生?!”

    猛地睁开眼,他眼里的白已经不见了,只有黑乎乎的房梁,打横穿在当中,动了动身体,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炕席上,脑袋底下垫了个高高的软枕头,样子似乎很是安逸。

    这是做梦了?

    是了,他不是跟着熊芳定上山了么,现在剿匪的事情还没结束,怎么能回家呢。

    是做梦。

    鼓着胸脯慢慢的吸了两口气,他视线木木的往边上一滚,一大一小两颗脑袋便映入了眼帘。那两颗脑袋并排的摆在一起,又秃又憨的刀工统一。

    “二墩子,你看!他醒了!”稍小一些的脑袋一晃荡,开心的说。

    很快,边上那个也回应:“我艹啊,还以为他死了,这要是死了,那我也活不成了。”

    两人一递一句,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只见那小脑袋往沈延生这边一探,开口道:“嫂子,你没事儿吧。”

    沈延生眨了眨眼睛,脑中渐渐的浮出这人的名字——瞎眼!

    回魂似的一哆嗦,他两眼里也有了光。皱着眉头四下环视,他最后又把目光定在了瞎眼脸上。

    小眼睛本来就是个眯缝眼,此时笑眯眯的模样,更像是黑面团上让芦苇划了两道细缝,上下眼皮并到一起,简直有点不分你我的意思。

    “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家啊。”瞎眼回得倒是痛快。这里是家没错,可是他的家,不是沈延生的家。沈少爷本来就在这个“家”字上狠狠的磕了个满头包,如今一听人说起来,便控制不住的有些满心悲凉。

    回了回神,他把脸转回去,看着顶上的房梁子叹道:“……这是白堡坡。”

    小眼睛点点头,伸手一搡马二墩:“瞎看什么,去打点水进来。”马二墩正探头探脑的打量沈延生,小心翼翼的琢磨着人身上有没有看不见的伤处。瞎眼一使唤他,他便有些不满。

    “昨天可是我把他从山洞里背出来的,你干什么了?!”说完,他也动手搡这小跟班,一面在嘴里催促,“要水自己去打,快去。”

    小眼睛心思灵巧,当即板下面孔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又把事情办砸了,不是还跑了一个么?看老大回来怎么收拾你!”

    恶声恶气,马二墩让他说得没了脾气,忽的从地上拔起来,抬脚就往院外奔。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小眼睛脸上也恢复了笑模笑样的谄媚样,伸手给沈延生拨了拨枕头,小声问道:“嫂子,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进来?”

    沈延生一抿嘴皮子,饿倒是没有,就是有点渴。

    “你给我弄点水喝吧。”

    瞎眼点头哈腰,跑去桌边倒水,沈延生慢慢的挪动着身体坐起来,往后靠上了炕席内侧的墙。

    垂下眼睛一扫,他扫到自己是个全须全羽的模样,动动手脚颈脖,也没一处痛没一处痒。除了脸上有点细微的刺痛,他身上实在是没有别的损伤。

    不过他想不明白。熊芳定要杀他,这是明面上摆着的事情,刘为姜对熊芳定何其忠诚,可为什么,这青年没有杀自己呢?

    子弹几乎是擦着他呼啸而过,然而打中的却是洞壁。沈延生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假装被击中倒地,所以他更没法确定,这究竟是一次失误,还是故意而为之。

    他救了自己?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沈少爷若有所思,低头喝了瞎眼端来的茶,未抬眼,就听外面哒哒哒的一阵大脚丫子砸路面的声音。

    瞎眼以为是马二墩,扭头对着大门就要开骂,然而来人端着水盆毛巾一进屋,这小跟班便张嘴瞪眼的说不出话了。

    “……老……老大……”

    赵宝栓冲他一递下巴,说道:“没你事儿,出去。”

    小跟班回身望了炕席上的沈延生一眼,当即顺着老大的话一溜烟似的撵了出去。顺手把大门一带,“咔哒”声响,沈延生的神经也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

    他心里又乱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舅舅的事情还没弄明白,这棘手的大胡子又自动出现了。

    端着个茶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他想自己怎么就跟人如此“有缘”呢,有缘的几乎到了让人生气的地步。

    赵宝栓把一盆子水往桌上一放,绞了毛巾过来递给沈延生。沈延生不想理他,垂着眼睛说:“你把水放着,一会儿我自己洗就行。”

    赵宝栓“嘎”了一声,回道:“你还跟我客气?”

    这口气听着就跟他们之前有多好似的。

    沈少爷看不惯他这幅厚脸厚嘴的模样,便也不多客气,一手把茶杯塞进对方手里,沈延生抽了绞好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抹了把脸,他抬眼瞟上去:“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赵宝栓走了一路也是渴,就着沈延生的杯子喝了一口,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钱?”

    沈延生瞪着他咕噜咕噜的往喉咙里吞水,恶狠狠的抢了对方的茶杯说:“房钱!上次你住饭店,没掏钱就走了,想赖帐?”

    赵宝栓一听,好像也挺委屈:“沈延生,没你这么算账的。几个房钱你还跟我算,那这趟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算?”

    “你救我的命?”沈延生哼的一声笑,“是我自己命大,还用你来救?少给自己邀功请赏。”

    赵宝栓站在炕边干瞪眼,可又不好跟人计较什么,他好不容易才等啊盼啊的再见到人家,一见面就吵架,不好。

    大模子没办法,扭头在屋里望了望,走到角落再回来,把一个兔子笼拎到了沈延生面前。

    “那我帮你看兔子,是不是也得算钱?”

    笼子里,小灰兔子抱着片菜叶啃得欢,听这两位小孩儿似的相互要账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安逸模样。

    沈延生看着兔笼一愣,心说这小畜生你还留着干嘛?难不成……是个念想?

    这么一琢磨,他有点高兴,看吧,自己也是有人爱有人想的。如此,在小舅舅那里吃的瘪,撞的包竟像是瞬间愈合了。

    骄傲与自信重回体内,他又莫名其妙的自我膨胀起来。

    “……算了,先不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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