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终于舍得分一点目光给她了,就为了这一段难看恶心的video,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waiter,他便舍得看她了。
「没什么意思。」
栾烟摊了摊手:「只是觉得,这么精彩的video,我一个人欣赏未免太可惜。」
顿了一下,嘲弄地轻轻冷笑起来:「你觉得呢,怎么样?这种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有兴趣……」
「我没兴趣。」
慕容冷冷地说:「这是妳一手导演的好戏,妳一个人孤芳自赏就足够了。」
迷幻药这种东西,就算没有接触过,但是服了迷幻药的人,看也大概可以看得出来。
况且以栾烟的心机和手段,加上前阵子发生的事,慕容不难猜出事情原委。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你多半是这种反应。」栾烟本身也没有要隐瞒自己做了什么的意思,笑得坦然而又讥诮。
慕容看着她这样的笑,向来冰冷的眼神益发地降了温度。
虽然猜得出事情如何发生,但在这之前,他却也是完全不曾预料到的。他没想过栾烟会做到这一步……
视线扫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那么一刻想要将之拿起来,打电话给白微,但随即慕容就打消了这个主张。
「他人在哪里?」他问,如果白微至今仍然在栾烟手里的话……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那里。」
栾烟说完,眉尖刷地挑高:「怎么了?难道你很在乎吗?可是我听他告诉我,他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慕容面无表情,沉默了数秒,响应:「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接下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我告诉你……」
这样说着,栾烟步伐优雅地踱到慕容身旁,弯下腰凑到慕容耳边,轻轻送进去几个字。
瞬间,慕容脸色剧变,豁地站起来,单手扣住栾烟的颈,那力度几乎像是要把这根纤细的脖子生生扭断般。
栾烟早就料定他会变脸,但是她没有预计到这种程度,着实吓了一大跳。她使劲想要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手,但不论她怎样努力,那只手却是纹丝不动,直到最后,它自己松了开来。
「咳咳……」栾烟立即大退几步,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对于面前的慕容,她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她一直所知道的,是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目中无人的慕容。正因如此,她才怎么也得不到他。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得到他,哪怕是得到他的憎恨。
直到刚才,她觉得她似乎成功了。在恐惧的同时,她还差一点为之开心起来。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慕容却又回到了以往的冷若冰霜,目中无人。
再也不看她一眼,慕容径自走到酒柜处,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来到落地窗前。
面向着窗外云深月淡的夜空,他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红色的液体似鲜血漫过唇缘,一种别样的妖艳。
「我也犯过相似的错。」
他说,轻轻地如同说给自己听:「不知道谁比谁更加不可原谅。」
第十三章
自从那次白微生病以来,倪双就没有再见到慕容。所以当他打开门,看见是慕容站在门外时,感到很是意外。
意外的并不是慕容的出现,而是慕容出现的时间。
早晨七点半。慕容从来没有在这种时间找过他。
而慕容踏进房子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更是令他错愕不已。
「你知不知道白微在哪里?」慕容问他。
「白微?」倪双瞪大眼睛:「他去了哪里吗?」
昨天他才刚和白微一起去看了电影,那时候白微还好好的,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慕容说。
从昨晚到现在,他打白微的手机,关机。找到白微家里,没有人在。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始终不见踪影。
其实严格说起来,白微失去音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以警察的标准来说,这还够不上失踪。
关键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白微就失去音讯,无论慕容怎么想,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好的预感。
所以他来找倪双,希望能够问出白微的下落。因为就他所知,这两个人交情不错。
而且他还知道,白微对于倪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在乎。至于那具体是怎么样的在乎,这就只有白微本人才清楚了。
「这……」
倪双努力思索了半天,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昨天我跟他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联络,在那之前,我也没有听他说过什么要去哪里的话。」
「那么你想不想得到他可能会去哪里?」慕容说。
「唔……你突然这样问我,我根本没有头绪。」
倪双抿了抿唇,眼里现出几丝困顿:「能不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会来问他的下落,他为什么会不见了?」
「没什么。」
慕容当然不可能把事情详细告诉给倪双。停顿一下,又说:「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他打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避开所有人,他会找什么地方?」
「我……一下子真的想不出来,就连这样的假设我也想象不出来,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倪双越说,脸上的疑云就越浓,蓦地紧咬了一下唇,目光有些畏怯地流露出几分试探。
「哥,你为什么对白微这么……你是想,对他怎么样还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容回道:「不要问。」
「我……」
倪双像是被电击中了一下似的,猛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拽住慕容的衣襟。
「哥,算我拜托你,你不要再这样……」
他满脸恳切地说:「其它人都不管,就只有白微,你不要去招惹他,好吗?你放过他,不要找他的事,我拜托你……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说着,倪双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解开自己上衣的钮扣,一颗、两颗。
在他还想解第三颗的时候,慕容制止了他。
「够了。」慕容说,语气平静而淡然。
然而倪双却越发不敢看他,缩着肩膀低垂着头。
从慕容这个角度俯视下去,能看到倪双轻轻抽动着的鼻尖,以及死死咬紧的嘴唇。
没有变。从出生到现在,这小子一点也没变,毫无长进,始终是这么怯弱、这么无能、这么自说自话,这么……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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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对倪双,慕容可以承认,也越来越无法否认,他做错。
倪双的出生,是在慕仲——慕容的父亲去世之后。这也许可说是倪双的不走运。因为在慕仲还活着的时候,慕容是很可以成为一个好兄长的。
就是在慕仲病重的那段日子里,慕容越来越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哥哥,甚至连做一个好儿子都做不到。倒不是他不想做,是慕仲不给他机会。
自从得知了妻子与倪安的事而病倒之后,原本一向温文尔雅的慕仲突然间性情大变。距离他越近的人,越是深有感受,而感受最深的人自然是他的亲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病胡涂了,后来慕仲甚至怀疑慕容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妻子给倪安生的孽种。旁人怎样劝说都是无用,便说不如去验个血就可以证明真相。
听到「血」这个字,慕仲恍然大悟似的表示赞同,然后把慕容抓过去,拿刀在慕容背上划了一下又是一下。
「是我的孩子,就会继承我的血,也会继承我的病。如果这样划几下你就失血而死,那么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时至今日,慕容背上的刀伤早已消褪,唯有父亲当时的话语依然铭刻在心。
慕仲的与世长辞,在慕容的感觉当中,他不单是失去了一个父亲,还失去了很多别的东西,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
对于倪家,慕容确实是恨过的。慕仲的所有亲信都告诉他,是倪安有意泄露了与慕夫人的事,藉此将本就身体不好的慕仲气得病倒,最后,倪安就可以将MT的大权独揽过去。
倪安是一个掠夺者,夺走了他想象当中娴淑慈爱的母亲,他曾经温和宽容的父亲,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在倪家,面对着倪安的亲切,在慕容眼中都是伪善,但脸上只是漠然待之。后来进入MT,权力被倪安若有若无地控制,慕容依旧漠然待之。
不需要倪安赐予特权,他用的是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走向胜利的终点。然而在那之前,倪安却发生车祸。
他想尽办法要保住倪安最后一口气,可惜,倪安还是死了,在他将完胜的奖杯展示给倪安之前。
原本就残缺不全的心,一下子彷佛整个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倪双来找到他,对他说,大人都不在了,他们两兄弟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一剎那间他几乎笑出来,这是何等的不知所谓。
那就是他第一次对倪双侵犯的开端。连欲望都算不上,倪双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填补空洞。用那个人的儿子,填补那个人给他留下的空洞。
然而这样做,当时似乎可以满足,之后就是越发地空虚。
到后来,甚至可说是发展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吸毒的人,明知无意义无结果,却就是忍不住为那一时沉沦而重蹈覆辙。
只是随着时间越长,他越发清楚明白,这不是他想要的。虽然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几乎拥有一切。
视线移回来,重新放在倪双脸上。D_A
二十几年前,看着倪双在襁褓里咬手指,再后来看着倪双长大,其实倪双在他眼中,一直是形同于弟弟般的存在,只不过他不爱这个弟弟,他对他没有丝毫的兄弟之情。
而他在倪双眼里,他知道,倪双既敬他,又怕他,但却始终是将他当作兄长看待的,一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兄长。
被视为兄长的人那样子对待,第一次的时候,慕容真的以为倪双会哭得昏死过去。
不过这并没有改变他什么,一直到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倪双,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丝愧疚。
他在犯错,拉一个无辜的人陪着自己,一错再错。
他终于开始有些厌倦,有了收手的打算。
至于空虚?已经这么多年,早该习惯。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可笑可叹又可疑的野山猫闯进了视野。初打照面,就是一通张牙舞爪的指责痛骂。
夸张的事情慕容见得多了,却是从没见过夸张得这么有趣的事。
起初的想法是,把这么一个野东西驯服了养起来,想必会是更有趣的事。
至于后来,观念是发生了什么改变,又是怎么变得越来越在意那小子的事,慕容从不回想,所以印象已经模糊。
总之,目前,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关于我的事,你可以不必再考虑。」他说。不必要说得太明白,时间长了倪双总会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我只想找到白微。他可能去哪里,如果你想到了,或者如果他联络你,你都告诉我。」
他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道隐晦的光:「这是为了他好。」
十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白微和封寻结伴,随性所至,到哪里就是哪里,漫无目的地辗转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然后来到了这座海滨小城。
海滩上,白微盘腿坐在沙子上,逗弄着一只刚刚捡到的小海星。而封寻就捡贝壳,捡了很多很多,然后用贝壳在沙滩上摆图案。
完成之后,封寻招呼白微过去鉴赏。白微去了一看,噗地失笑。
那是一只大头,有猪的鼻子、猫的嘴巴和胡须、老鼠的眼睛、大象的耳朵,耳朵旁边还戴着一只Hello Kitty式样的蝴蝶结。
简直无法形容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封寻,不知道是天才还是鬼才。
看到白微的笑脸,封寻也轻轻地笑起来,一副感叹的语气说:「你终于笑了……之前要不是你还会皱眉,我简直要以为你得了面瘫。」
白微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只是继续笑着,摇摇头。
「现在怎么样?」封寻说:「出来这么多天,心情好些了吗?」
白微想了一下,耸肩:「算不上多好,反正,总不会一直『面瘫』下去。」
听他已经可以打趣,封寻不再多问,拉着他就往海里冲去,什么都不管,畅游一番再说。
游完了,再到海边商店里随便搜罗一些吃的东西,权当晚饭,之后又回到海滩。就这样走走玩玩,一直逗留到夜晚。
大概是无意间走到了偏僻处,这片海滩附近都没见到什么人,能够看到的灯光也在老远的距离。
两人就并排躺在沙子上,潮水一阵一阵漫过小腿,又退回去,再扑过来。
躺在这里,睁开眼睛就是夜空,夜幕中繁星点点,一条星河从这边流向那边,望不见源头和尽头。
白微思索着明天又是个晴朗天,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这些天的睡眠一直不太好,连封寻也曾取笑他说,一定是天天对着哪位帅哥想入非非,导致晚上春梦连连,结果连出了两只大熊猫眼。
其实听到封寻这样说的时候,白微很想苦笑。
春梦吗?噩梦还差不多。
就算逃得再远再久,又怎样?有些东西就沉积在心底深处,不论走到哪里,不论过去多久,它们都始终在那里。
只不过,毕竟也是过了这么久,有些东西该淡的已经差不多淡了。至于那些淡不了的,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叹了口气,想问封寻要不要回去旅馆休息,脸颊却忽然被偷袭一下。
白微吊起眼角,斜瞥过去:「又在搞什么怪?」
「没办法。」
封寻单手撑头,笑得无辜又无奈:「你发呆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想偷袭。」
顿了顿,又说:「只不过之前那些天,你就像个玻璃娃娃,让人不敢碰你,怕一碰你,你就会躲到哪个角落哇哇大哭。」
「……」白微无语。
虽然想说封寻很会开玩笑,可是「玻璃娃娃」这种说法,他可实在接受不来。
他按了按额角,正要回话,封寻蓦然伏过来将他抱住,说紧不紧,说松却也不那么松。
「又怎么了?」白微狐疑地挑起眉,将手放到封寻背上,并不算是回抱,但也没有要把人推开的意思。
只有封寻,不论对他做什么举动,怎样亲昵,他都可以这么平静,安然以待。
有时候自己想想,也会觉得非常奇妙。
可能有的人之间就是有这样一种缘,不需如何熟悉,就已经安之若素。
「你开心吗?」在他耳边,封寻轻声问道。
「嗯?」无端端的,白微当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又或是想知道什么。
「我陪着你,就是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封寻悠悠地说:「如果你没有,那么就是我失败了,我得向你道歉,我辜负了你特意拉我来作伴的盛情邀请。」
「……」
白微哑然半晌,无力地呻吟一声:「你可不可以别把话说得这么肉麻……」
封寻低笑,松手放开了白微,回到原处重新用手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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