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焰火- 第10部分

“叔叔就认定了我背叛您吗？”陈夜叹叹气，如果一个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被定了罪，那他似乎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爸，先让陈夜解释，他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楚焰希还是不愿相信眼前刚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会背叛炎帮，背叛父亲。

“陈夜，我相信你。”

陈夜对上楚焰希真挚坚定地眼神，内心就像渗进一股暖流，把快要沉入冰窖的心，又一点一点拯救回来。

“焰希，谢谢你。”

还有人相信他的，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相信他的，不是吗，够了，这就够了，也许他做得不够好，所以楚佑不愿意相信他，他会做得更好，他一定会让楚佑心甘情愿相信他。

也许有些动摇，又或许发觉自己太动激烈，楚佑平稳下来，他不是个易怒的人，怎么今天这么失控，是在潜意识里早就信任了陈夜，才会对他这般，“哎，说说看吧，陈夜，是叔叔不好，太冲动了。”

“半年前在叔叔让人来接我到炎帮的前一天晚上，下班回家，我刚踏进那条巷子没多远，就被人包围了，在救了叔叔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但我没料到那群人居然带着枪，想让我混进炎帮杀了叔叔，不同意就杀了我。哼，那些混帐东西，我陈夜最不怕的就是死。说来也是我那晚走运，那巷子平常夜深了人很少，那晚居然遇到两个巡警，见我被人围着，悄悄叫了警察，等其他警察一到，就冲进巷子，那群人一见太多警察也不敢乱来，从小巷另一头跑了。这把枪是我趁乱从危胁我的那个人手里夺过来的，当时没敢带身上，在被带去警局之前扔在小巷的垃圾桶里。到警局后，我就说是被那群人持刀抢劫，留了个笔录就回来了。在回来找到那把枪的时候，当时并没有看出什么。我怕那些人不死心，所以睡觉时手里一直握着那把枪。早上起来，左手臂正好压在枪柄上，印出了这纹理。看了很久才发现是一个炎字和几个数字，如果叔叔不信，警察局应该还能查到那天我留的笔录。”

第十四章

两人静静听完陈夜的叙述皆震惊不已，楚焰希震惊的是陈夜到底遇到过多少危险，这个人到底有多勇敢，一个人能泰然处之面对这么多生死攸关的事，在心底对陈夜的敬佩又悄悄加深了几分，却在心底深处微微泛起别样的情怀，是心疼还是不忍？

而楚佑震惊的是，陈夜居然在救了自己之后还遇上这样的事，是了，那群人那晚摆明了是要自己的命，却被陈夜从中阻救，那些人肯定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陈夜。而陈夜居然一个字也没在自己面前提起，也没因此向自己邀功，反而一个人默默承受下来，而自己对他的回报却是诸多怀疑，实在是…

“陈夜，叔叔，叔叔”，活了大半辈子，楚佑第一次在一个晚辈面前觉得羞愧难当。

楚佑这一服软，陈夜到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拿过一边的拐杖慌慌张张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楚焰希一把拦下，又坐回椅子上。

“叔叔，快别这样，我并没有怪叔叔的意思，现在是最敏感的时期，身处在叔叔这样的位置，有这样的疑虑很正常，叔叔能这样小心行事，我反而觉得放心了。”

“陈夜”，楚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何得何能在尔虞我诈的一生里，还可以遇到那么多对他真心实意的晚辈。误会澄清，最开心的不是陈夜，而是一直夹在中间的楚焰希，他就知道，陈夜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知道，陈夜是可以值得依赖的人，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笑得越发温暖。

陈夜呆呆地望着楚焰希，就是这样的笑容，为什么可以光是一个笑容就能让人沉溺其中，就好像只要看着这人的笑脸，所有的苦闷都会消失不见，明知不可以迷恋，可，心，却那么不受控制的甘愿**。不自觉的，陈夜的嘴角也轻轻上扬，勾起从未有过的好看轻柔弧度。

“太好了，误会解除，爸，我们接着谈正事吧。”兴癫癫重新拿起桌上被遗忘很久的纸张，楚焰希一屁股坐到陈夜身边。

“好好好”，楚佑也搬过椅子，坐在陈夜面前，听陈夜推测。

陈夜再次铺开一张白纸，把密封袋里的手枪卸下枪柄把纹理印在纸上。

“真对不起，叔叔，我不该私自把枪带进总部的。”炎帮总部，安保极严，陈夜费了不少功夫才带进去。只是楚佑的心里显然没在这上面，而是一门心思扑在这纹理上，对陈夜私带枪进总部的事，到没有再去追究。

“叔叔，焰希，你们看，这把枪和昨晚缴到的枪是一样，都是炎13611，而叔叔这两把一把是炎390，一把是炎876，炎字我知道肯定代表炎帮，只是这数字代表什么？”陈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求助楚佑这知**。

楚佑冷静下来，不得不暗暗佩服陈夜的能力，果然，后生可畏。

“这数字是批次号，每一批经过炎帮的军火，都会把外观重新加工组装再出手，为了防止有人在背后污了炎帮的名誉，所以，每批出手的货，都按批次号设计这纹理。”

炎帮的手下兄弟个个纳闷这帮主，为什么每次弄到的货都要重新换个枪柄来增加成本，这些人以为这是楚焰为了防止上家反咬一口才做的，他会绝对不会想到这其中藏着这么一个奥秘。

“照这样看来，这次缴到的和半年前是一批货。”

“嗯…13611，13611”，楚佑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回书桌旁，打开电脑中的一个文件夹查看，“果然，这批货是1年前炎帮经手卖给S市一个小帮派的，一共1000支手枪，50挺机枪，只是，这批货刚交易没几天，这个帮派就被一夜之间灭了，做得干干净净，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奇怪的是，这个帮派的地盘却没被接手，只把主事收拾了个干净，就好像是单纯的灭帮，这些枪也随之消失了，现在居然这样出现了。”

“一年前？在我来S市之前，难怪没听人提起过。”陈夜紧锁眉头，事情好像越来越刺手了。

楚焰希沉着俊脸，不谋其事，不知其险，父亲一个人在这水深火热里撑了这么多年，是有多不容易。

“意思只要找出一年前这帮派消失的原因，或找到这帮派被谁抹杀，就有可能遇到我们要找的幕后黑手？只是，爸，炎帮内部的奸细，是有谁才有这么大的能力？这件事会不会真的和暗夜盟有关？”

“应该不可能，暗夜盟到S市有也几年了，如果真有关，为什么迟迟到现在才动手，那时暗夜盟在S市的主事亲自在道上承诺不动S市任何帮派，所以暗夜盟在S市除了几间酒吧和**，并没有其他地盘，这几年也一直没有异常的动作，如果真要灭一个帮派，哪怕是小帮派不大量调动人员，怎么也办不到，可据查证，一年前那时候，暗夜盟根本没有任何异动。我本以为只是一些小混混，看来事情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爸，或许可以从曾明入手查。”

“曾明？他已经被灭口了。”楚佑也不是没想过，但明显有人已经快他们一步，这一个又一个精心步好的局，幕后那个人，真的很难对付，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有人灭口想必就有人和曾明有来往，他之前肯定和什么人接头从而交换情况，不可能一直不碰面，调取周边所有的监控，应该都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吧。”沉思中的楚焰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由内而外散发着与常日不同的睿智，不过陈夜倒是很同意楚焰希的看法，原本以为只会作画看书的柔弱书生，看来，并不是那般软弱。

“人既然死在暗夜盟的范围内，如果我们去调查，不管有关无关，暗夜盟都会积极配合。内贼外患一天不除，叔叔和焰希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炎帮也一日不得安宁。”

“嗯，这件事我会专门派人去查，这期间的安全，都要加强。哎，有你们两个，炎帮的以后，我也可以放心了。我老了，这些事，总要有交给你们年轻人的一天。”转眼间，岁月已去，曾经只有他一个手臂长短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楚佑想，也许，此生，唯一做对的事，就是娶了妻子，生了这个儿子。

楚焰希闻言心疼不已，他从前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呢，这么多年不在父亲身边，让他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S市，这么多年，让他一个人苦撑着，这些年父亲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遇到多少危险。

父子连心，果真不假，意识到楚焰希情绪波动，楚佑立刻转移了话题，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已到下午3点35分，“那就先这样，我去总部会议室看看。”

“爸，我跟你一起去吧。”楚焰希见状也跟着站起来，作为炎帮少主，他想，他也总该做点什么了。

楚焰希轻轻一笑，很是欣慰，“好，我的小希长大了。”

可这一夸，楚焰希到不好意思了，扭捏地叫了一声“爸爸”，又想起坐在一边的陈夜，“你怎么办？”

“你跟叔叔去吧，我回一楼房间”，陈夜当然知道，楚焰希那点小心思，行动不便，肯定怕他一个人在大宅会闷，“张妈会照顾我的，不会担心。”

“那，好吧，我扶你下楼，不许说不用，这是少主的命令，哼。”楚焰希可是学精了，相处了也大半年了，虽然之前接触得也不多，但他一看就知道陈夜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在陈夜说出拒绝的话之前，他先把话堵回去。

“可是你的手也伤着，还缠着绷带呢。”

“执行少主命令，陈夜同志。”可不管陈夜的反对，他手腕那点小伤，过了一夜，早没什么事了，就是蹭破点皮而已。无奈的陈夜，被楚焰希架着往楼梯走。

楚佑挑挑眉，看着两个小子的互动，被逗乐了，他的小希，还有这么劲逗的一面。

陈夜才发现，楚焰希有时候原来也这么固执，强势，不愧跟楚佑是父子啊，也没再拒绝，任由楚焰希扶着，拄着拐杖慢慢下楼，只是却不着痕迹把身体朝拐杖一边用力，没让楚焰希出大力，避开他的腕伤。

楚焰希刚一把人安放在大宅客厅沙发上，张妈就送来一碗补汤，张妈发现陈夜因为受伤只能穿宽大短裤的腿有些凉，又赶忙去陈夜房间拿条毯子，给陈夜盖好，又风风火火给周医生打电话，问什么时候换药等等，楚焰希习惯了张妈这性子，也淡淡一笑，见楚佑从二楼下来，便跟着去了总部。

第十五章

陈夜坐在客厅正中间，正好对着大宅正门，看着走在阳光里楚家父子亲昵地同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喝着补汤，如果仔细看，一定会发现此时陈夜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只是，各自忙碌的佣人们，谁又会去注意。

拄着拐杖，陈夜一瘸一拐往大宅自己的房间踱去，刚要伸手去推门，背后却伸出一只缠着纱布却修长白皙的手握在门把上，推开了门。

陈夜诧异，沉浸在思绪里，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转头便瞧见楚焰希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焰希？你不是跟叔叔开会去了吗？”

楚焰希动作娴熟地搀扶着陈夜走到床边，又帮忙把他受伤的腿轻轻移到床上盖好薄被，自己就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别看了，我被爸爸撵回来了。”

“怎么会？”

楚焰希有些好笑地看着此时居然呆愣的陈夜，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呢。刚走到总部，父亲突然停下步子，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小希，回去吧，爸爸一个人去开会。”

他完全没有领会过来父亲的意思，就被拒在了门外。

“叔叔，一定有他的考量，焰希你别太在意。”虽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楚佑会突然改变主意，这里面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啊。会是不想让独子在这个危险的关头陷入危机，而故意让他撇开，引开别人的注意吗，果然是楚佑。

楚焰希不在意的笑笑，没再多说，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能有一个人这样维护自己的父亲，他做儿子的自然该很高兴，可是，他的心，却在这时因陈夜的这句话酸涩不已，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在心口，右手不自觉按在自己的左心房的位置，那个承载着整个生命的地方竟然泛起疼。

他怎么忘了，陈夜会加入炎帮，原本就是为了父亲，如果没有父亲，陈夜会对他好，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去救他吗？

看，他是怎样可恶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去嫉妒自己的父亲，而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人，还是一个男人，不对，不对，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他，控制不住，他想要知道答案，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轻轻张开，他怯懦，他不敢问，他不想听到那个在他心里明确了无数次的答案，很矛盾吧，他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问：“陈夜，如果我的父亲不是楚佑，不是炎帮帮主，你也会不顾自己地救我吗？”

听到自己空静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楚焰希身体颤动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无意识问出了口吗？陈夜一定会觉得他莫名其妙，他居然不敢抬头看陈夜此刻的表情，他一直低着头，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陈夜的回答，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会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害怕得连手都抖动得厉害。

房间里很静，静得楚焰希可以听到陈夜平稳的呼吸声。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楚焰希也没有听到陈夜的任何言语。是了，这就是陈夜的回答吧，沉默，只是不想他被那说出口的事实伤害到吧。这样也不错，哪怕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也没关系，至少，他还是会保护自己，至少以后自己还可以和他并肩作战，至少自己还在他身边，他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问出这么矫情的问题，让陈夜为难。

狠狠压下心头的失落感，楚焰希有些不稳地站起身，故做镇定自若，伸手替陈夜理了理脚边的被子。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吵你了，周医生已经叫人过来给你换药了，我先出去了。”

陈夜呆坐在床上，视线落在楚焰希的身上，轻缓的步子，挺得笔直的身板，却显得那么落寞的背影，竟让人忍不住在心底生起怜惜。

顿了许久，陈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得沙哑，“焰希，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假设，你还是那个你，但是，在我心里，你只是你！”

你只是你，你，只是，你！是那个意思吗？他只是他，与无关父亲，无关身分，只是他，一个叫楚焰希的普通人，哪怕是他，陈夜也会对自己像现在这般吗？欣喜，就像是一道镇定剂，瞬间抚平心底的狂躁，那种兴奋的感觉，不断在身体内膨胀，源源不断从体内溢出，像是要把自己淹没，极力压制因开心而狂跳不止的心，楚焰希低低地笑了，带着不自知的满足与羞涩，开门离去。

我…只是…我！

第二天一早，大宅来了个客人，其实也不算客人，因为这人本来就是炎帮东效的的头领——吴品。在昨天开会的时候，听到严中在会议上说起，会议当天，吴品本来就想到大宅看望，可是，等会议结束，天色很晚了，便不好多打搅，今天一大早，便来到大宅。可是，吴品来的时候，楚佑不在，跟一个商场上的合作人谈生意去了。

“吴叔叔，请坐，不好意思，我爸有事出去了。”楚焰希亲自给吴品沏上茶，又放一杯在陈夜桌前。

“不要紧，不要紧，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少主，本来昨天就想过来的，可是太晚了，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少主还好吗？”吴品端坐着，眼睛时不时斜看着一边的陈夜，那种冷洌的气势，让他有些不安。看着陈夜伤着的腿和楚焰希手上缠着的纱布，吴品摩擦着交握在身前双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没事，让吴叔叔担心，还好大家及时相救。”轻抿一口茶，楚焰希温柔地笑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