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言噼里啪啦一阵打解气了,才女王气势十足地盛气一笑,“我就是打了,你能怎么样?”
诸葛霄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说,“行,您最大,您说了算,您爱打就打,打爽为止。不过我先说好,您这态度不对,咱俩做不到良性沟通,懂不?”
“呵,还良性沟通呢!厉害啊诸葛霄!”刘艺言完全不买他帐,进屋把包一甩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那么一翘,诸葛霄就有种跪搓衣板的冲动。
诸葛霄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空中一阵兹拉兹拉的电流声。
过了有那么两分钟。
门铃响了。
诸葛霄愣了一下,乔亦初?不能够啊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不科学。
刘艺言眼凉凉一瞥,“开门去啊,愣着干什么?”
诸葛霄只好磨磨蹭蹭去开门,一边挪一边飞快想着如果是乔亦初该怎么办。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两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不好意思你……”
“进来。”
诸葛霄啊了一声,朝一旁让开,将那两个男人请进屋里。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非常微妙。
“就是他欠钱不还,动手吧。”刘艺言掏出护手霜慢条斯理地抹着,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直接打晕捆下去,手劲给我扣着点,别打伤了,打伤你们赔不起。”
诸葛霄啊了半声以后拔腿就跑,心想这女人真是太狠了对自己亲儿子也能下得去手……后脚还没逃出门呢,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拉,接着后颈那儿一痛,诸葛霄心里骂了一句我艹,这蛋疼的感觉太熟悉了,接着就跟电视里演的似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59对峙。
诸葛霄是在自己卧室里醒过来的。反应了两秒后一跃而起;后颈却痛得他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他一边揉着脖子骂骂咧咧;一边走到门口;试探性地转了转门把手。
还好;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他软禁起来。
刘艺言和诸葛城双双坐在沙发上。感觉到他们杀人视线的诸葛霄顿觉压力很大。
他讪讪笑着;放下了揉着脖子的手;“爸……妈……”
诸葛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过来坐。”
诸葛霄慢腾腾挪过去,故意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坐着;估摸着老子做这儿总该有逃生时间了吧;刘艺言冷哼一声,“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这儿来。”手指一指对面。
诸葛霄只好老老实实挪到那里坐定,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诸葛城冷眼看他,“说吧,把来龙去脉都说给我听听。照片上那个男孩子是谁?”
诸葛霄啊了一声,心想原来你们看的不是那帖子啊?忙问道,“照片?什么照片?谁发给你们的?”
刘艺言把手机点开递到诸葛霄眼前,正是他偷吻乔亦初侧脸的那一张。抬眼看发件人,陌生号码?等等,这个号码怎么看着有点熟悉?诸葛霄连忙去摸自个儿手机,调出通讯录搜索,蹦来的名字既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也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朱子璇。
他不知道朱子璇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却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他爸妈。眼角一瞥,又发现一件让他血气上涌的事,“妈!你怎么能把我卡拔了呢!”
诸葛城不动声色,“我拔的。”
诸葛霄泄了气般把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深呼一口气,正了正神色,颇为认真地说,“本来我是打算晚一点,考上大学再告诉你们的,可是既然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隐瞒了……”他顿了一顿,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喜欢男……”
“诸葛霄——”刘艺言厉声喝住他,“搞清楚你要说的是什么!”
诸葛霄原本还有点儿紧张,经刘艺言这么一打断,他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整理情绪再度开口,神色已没有刚才那一抹隐隐的犹疑,“妈,我想得很清楚,我就喜欢他,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就是喜欢他。”
诸葛霄话音刚落,烟灰缸就冲他飞了过来,几乎没给他反应和躲避的时间。钝重的边角咚的一声撞上诸葛霄的额头,他被砸得往后仰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额角,过了一会儿,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血色衬得他脸色更显惨白。
诸葛城没想到以诸葛霄的运动神经居然避不开这个烟灰缸,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一时间也有点手足无措。但父亲的威严又不可能让他马上放下身段去哄他。
父子俩就这么相对看着彼此,一个站着,居高临下,脸色铁青,一个坐着,仰头迎视,沉默却倔强。
刘艺言在诸葛霄被砸上的一瞬间就惊叫出声,动作很快地冲进书房拿医药箱。她小心翼翼地把诸葛霄的脑袋捧住,额发撩上去,看到那里豁出的大口子,心疼得眼泪就这么掉下来。她吸吸鼻子,拿出棉纱布,倒上酒精替诸葛霄处理伤口。
诸葛霄疼得呲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知道疼了?知道疼就赶紧低头认错。”
诸葛霄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冷淡道,“那你还是让我继续疼吧。”
刘艺言处理伤口的手一顿,接着就气得故意把棉签往伤口处狠压,“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疼死了有谁为你流眼泪?还不是我!”
诸葛霄哼了一声,犟,“不稀罕。”
刘艺言把棉签一扔,诸葛城上前一步作势又要打,诸葛霄扬起脸,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目光里的漠然和狠厉让诸葛城心惊胆战。他宠了诸葛霄19年,不管他怎么闹腾,怎么不懂事,诸葛城从来没舍得打他一下,父子俩之间有什么分歧矛盾,都是通过打篮球或打游戏一对一来解决的。诸葛城自认是个民主开明的父亲。但现在,他这是用看仇人的目光在看他啊!
诸葛城手高高举着,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刘艺言抢先一步护在诸葛霄身前,伸开双臂挡着,“诸葛城,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我就跟你离婚!”
诸葛霄冷眼看着夫妻闹内讧。刘艺言对诸葛城刚放完狠话,转身,反手一个巴掌清脆地打在诸葛霄右脸上。
两个男人俱是呆了一呆。
刘艺言刚才那一巴掌绝对是下了狠手的,诸葛霄被打的右脸顿时肿了起来,红红的五个拇指印在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刘艺言一字一句,“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教!”
她仰头注视诸葛霄。19岁了啊已经,不知不觉,儿子都这么大了,个头这么高,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小小的墙。刘艺言幻想着有一天,这堵小小的墙能成长为像他父亲那样高大坚强的一座山,威严而有担当。当她被岁月蹉跎成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婆时,这座威严的山能让她放心依靠。
刘艺言高高仰着的小脸上,泪流满面。她紧紧抿着唇,唇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此用力,只为了不让那哭泣的颤音从嘴里泄露出丝毫。
诸葛霄微微低头去看她,漠然的神情。
这个女人彪悍了一辈子,此刻却在他面前用手捂着嘴,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刘艺言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诸葛霄,你一天……不学乖,我就一天不停手……”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浓重的鼻音,“……我会打到你认错为止!”
诸葛霄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耸耸肩膀,“那你打吧,我没有错。”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刘艺言打完以后手顿在半空中,仿佛僵住了一般,唯有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心里的恐惧和脆弱。
诸葛霄右半边脸高高肿起来,他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大拇指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我没有错。”
啪——
“我没错……”
啪——
“我没……”
啪——
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和信念,刘艺言才能忍住自己扑到诸葛霄怀里抱住他痛哭的冲动。
每一个巴掌,她都没有留情。诸葛霄疼,她也疼。不仅掌心火辣辣的疼,心里也疼,抽搐般的疼。
诸葛城将她狠狠搂进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艺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刘艺言呆呆地任由诸葛城抱着她,木然仿佛无知觉。已哭得肿起来的眼睛盯着诸葛霄狼狈的脸。
门铃响了。
屋里三人谁都没动。
晚上十一点多了吗,会有谁这时候来?
门铃坚持不懈地响着。
诸葛霄转身,看也不看两人,回到自己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刘艺言胡乱擦了擦眼泪,“你去。”
诸葛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玄关处,打开大门。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年轻干净的脸。
诸葛城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他冷淡问,“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少年微微颔首,“您好,我找诸葛霄。”
诸葛城生硬回答,“对不起,你走错了。”
少年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叔叔,如果你不愿意让诸葛霄见我,我就一直在门外等,等到你们愿意让他见我为止。”
刘艺言去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泼脸,见诸葛城一直没回来,有些奇怪地走过去,“谁啊?”
诸葛城微微侧身,让出门外的少年。
刘艺言有些明白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
“乔亦初。”
刘艺言和诸葛城还未说什么,诸葛霄卧室的门就被猛地打开,顺着惯性撞上墙又反弹回去。诸葛霄赤着脚冲过来。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乔亦初落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刘艺言和诸葛城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乔亦初微微一愣后就回抱住了诸葛霄,眼里隐隐有些笑意,“就这么躲回家了?”
诸葛霄拿鼻尖蹭他的脖子,闷闷道,“才没有,被绑架回来的。”
诸葛城脸色破不好看地咳了了一声。儿子都已经抱着他了,也就不用他俩再猜下去了。
刘艺言心情有些复杂,“乔亦初同学,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乔亦初松开怀抱,鞠了一躬,“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十分抱歉。”
刘艺言并不买账,冷淡说,“现在人也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诸葛霄护着乔亦初,“你——”
乔亦初安抚性地按住他的手,扭头想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冷不防却看见了诸葛霄高高肿起的脸颊,神色一僵,目光渐渐降至冰点,指尖小心翼翼如呵护珍宝般轻轻触碰,又猛地缩回来。
诸葛霄顾不上在意自己这副样子有多难看,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贴上右脸,“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明明脸都皱的扭曲了。
刘艺言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诸葛城也觉得这副同性的画面颇为尴尬,佯装淡定地咳嗽一声,“诸葛霄,你可以回房睡觉了。”
诸葛霄抓着乔亦初的胳膊,“除非你让他也睡这。”扭头故意大声对乔亦初说,“你千万别走,你一走,明天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生意人都这么卑鄙,说一套做一套!”
刘艺言和诸葛城都觉得养这么个儿子简直是来讨债的,破罐子破摔地挥挥手,“随你们便!”
诸葛霄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那你今晚和我睡。”
“别得寸进尺!”
☆、60第一次交锋。
诸葛霄家房子很大;客房N多,刘艺言却把乔亦初安排到了最西边的一间;和诸葛霄的卧室隔着长长的走廊,最重要的是;主卧就在他俩中间;犹如门神坐阵;就是为了防止诸葛霄晚上搞出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即使是刘艺言如此用心良苦的安排,没有阻挡住诸葛霄“搞出点什么”来的决心。
凌晨一点过五分,诸葛霄一双耳朵贴在卧室房门上,很敏锐地听到了走廊上的声音。
那是乔亦初洗完澡准备回房睡觉的动静。
诸葛霄深吸一口气;弓着腰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很好;客厅和走廊都黑黢黢的,大家都回房间了!诸葛霄把拖鞋脱下来提在手上,垫着脚尖,悄无声息地往乔亦初房间潜行而去。
“诸葛霄,大晚上不睡觉,梦游呢?”
“啊!”诸葛霄保持猫着腰的姿势,僵硬地把脸转向后方,发出一声犹如被抓奸般惨不忍睹的叫声。
“啪!”——手上的拖鞋掉在地板上。
“咔。”——刘艺言打开了走廊灯。
诸葛霄咳咳两声,刘艺言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儿子。
主卧房门开着,诸葛城显然不打算参与到这种尴尬的破事当中,选择了视而不见。
走廊尽头的客房门打开,乔亦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有些迷茫。
诸葛霄直起腰,淡定地穿上拖鞋,脚尖在里面蹭了蹭,大言不惭道,“我口渴,喝水。”
刘艺言手往后一指,“厨房在那边。”
“我路痴,你有意见?”
乔亦初明白过来,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顶着一头擦了半干的头发走到诸葛霄面前,“早点睡,晚安。”
随意翘着的头发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再加上乔亦初那微微上翘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神情,双目里明亮柔和的光,诸葛霄简直要被秒杀,要不是刘艺言就在旁边看着,他简直想立刻扑上去。
乔亦初和刘艺言也说了晚安,估摸着要是他不回房诸葛霄也不会,于是很自觉地转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诸葛霄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喝水去……”
装模作样喝了几口水之后,诸葛霄回到卧室,颇为理直气壮地撞上门。
过了五分钟。
诸葛霄在这五分钟里一直思索着,刚才为什么会被刘艺言抓个现行。
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动静太大,不够轻盈,不够柔软。
他贼心不死,决定换一个方式。
又是五分钟后,房门再度被悄无声息地打开。诸葛霄探头探脑,暗暗对自己说了声clear!下一秒……他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呈爬行动物状,在地上缓慢前行。再仔细看……双手双脚上都套了毛茸茸的卡通白色熊掌。 别问他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装备,这是他玩cos剩下来的,cos的是,嗯,白熊……
毛茸茸的东西果然够柔软,够安静,诸葛霄一边爬一边喜滋滋地想,老子真没白疼你,高兴地么么对着左右手各亲了两下。
“……”刘艺言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家笑得又猥琐又诡异的儿子,“……诸葛霄。”
“妈!”诸葛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惊恐,“您下回出声前能不能打个招呼!没见过你这种走路没声音的!”
刘艺言打开灯以后才发现诸葛霄手上那诡异额毛茸茸的玩意儿是什么。她挑了挑眉毛,该表扬他坚持不懈好呢,还是吐槽他贼心不死好呢?刘艺言扶额,“诸葛城!别装傻!滚出来看看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诸葛霄跳起来拍拍屁股,“我刚刚梦游呢……”砰的一下扇上门,脸红红地想,还好乔亦初没看见,真是蠢透了!冷静下来后诸葛霄终于意识到,他妈拦截他的决心就跟他要飞奔到乔亦初床上的决心是一样的,考虑到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诸葛霄啧了一声,得,好男不跟女斗!
第二天诸葛城夫妇都没有去上班,当然,乔亦初也不可能回去上课。吃过早饭,四人面对面在客厅里坐着,沉默对峙。
刘艺言看着诸葛霄跟乔亦初坐一块儿就恨得牙痒痒的,心想就养了这么个胳膊肘尽往外拐的败家玩意儿!要被个漂亮姑娘拐走也就算了,被个臭男人拐跑是闹哪样?刘艺言很早以前就幻想着将来诸葛霄跟他媳妇能生个小诸葛霄给她玩儿,这属于普天之下闲来无事老太太的共同梦想。现在看来,小诸葛霄暂且是无望了,得先把这个乔亦初解决了。
刘艺言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