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妹啊哦!”诸葛霄受不了他的自来熟,一手把乔亦初拉着,扭头就走,“篮球赛没兴趣。”
仿佛已经将诸葛霄的反应预料到似的,秦凯对他拒绝并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撒出杀手锏,“听说下午林书豪会来现场……”
如果这是漫画,诸葛霄的耳朵肯定是呈兔耳状竖着的,他刷得扭头,“谁?”
“你不知道吗?”秦凯啧啧啧几声,一副“你真是无药可救”的痛心疾首,“Y大今年邀请了林书豪做名誉教练,我听说你还蛮欣赏林书豪才来约你的,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真是……”
诸葛霄居然罕见地有点不自在,甚至有一丝无措。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没有以前那么关注体育新闻了,微博也刷得少,消息自然慢了好多,“我去。”略一犹豫后,他冲秦凯应道。
“不准去。”乔亦初的声音冷冷的,那语气等于是明明白白告诉诸葛霄,没得商量。
秦凯笑笑,转身,“时间还早,考虑好了联系我。”
铃声响了,午休结束。诸葛霄还想说什么,乔亦初却早已转过了身。算了算了,他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林书豪吗,有什么好可惜的,以后机会多得是……脸却垮得很难看:可是真的很想去……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课。诸葛霄听得索然无趣,整颗脑袋都被“去还是不去”的拉锯战给占据了,给“去”找了120条理由,给“不去”找了一条理由:乔亦初不让。一条对抗一百二十条,他选不出来。
课上到一半,秦凯短信进来,点开看之前先飞快地瞥了眼乔亦初,那声震动他也肯定听到了的,可是他却假装没听到,听课的神情看上去很专注。
【球赛下午四点,人会很多,从这边到Y大地铁要半个小时,所以三点前给我答复。】
那不就是还有一节课的考虑时间么?诸葛霄瞬间暴躁了,把手机丢进抽屉里,发出咚的一声,自己则自暴自弃地趴在课桌上。乔亦初看他这样子实在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写了张小纸条,递到诸葛霄桌子上,手指戳了戳他胳膊。诸葛霄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向乔亦初,后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写笔记。低下头来这才注意到纸条,拿起一看:【第二节下课我会去铁梅办公室】
诸葛霄:“???”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懂。什么意思?他去铁梅办公室告诉他干嘛?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在纸条上画了三个大大的问号,又推回去。
乔亦初一脸恨铁不成钢,动笔刷刷刷飞快写下一行,【我不会允许自己亲眼看你逃课却不阻止】亲眼下面重重划了两行横杠,表示强调。
脑袋上的小灯泡突然一闪,诸葛霄懂了,这是让他趁他不在偷偷溜了呢。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乔亦初啊乔亦初,直接说你愿意让我去不就得了,绕这么大圈子,装什么正经学生!
乔亦初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看课本,嘴角的笑意却再也包不住,偷偷翘了上来。
诸葛霄抬头看看黑板,又凑过去看看乔亦初的课本,笑眯眯提醒,“已经讲到第二节了。”
尖锐的笔尖在薄薄的纸张上刺啦一声,发出划破的声音。乔亦初淡定地把书往后翻了两页,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刚才那页有个知识点没听懂。”
诸葛霄看他这明明因为他的事情没专心听课,被抓包了却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小模样,心里荡漾地不行,只想抱住他猛亲两口。奈何条件有限,他如果这么做了,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右腿往他那边晃了晃,膝盖刚好碰上乔亦初的。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腿长手长的,平常碰到磕到也是常事,但这次不一样,撞一下,是么,撞两下,是么么。
乔亦初一脸迷惑地看过来,以为诸葛霄有话要和他说,两人对视了半天,却谁也没开口。诸葛霄心里藏着小秘密,嘴角勾了勾,膝盖又撞了他一下,眼神坦荡到不行:就撞你,就撞你,怎么样,有本事你撞回来啊~!
生物老师忍无可忍了,一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丢到诸葛霄头上,“诸葛霄同学,上课不要挑逗同桌!小乔同学,优等生要耐得住寂寞!”
诸葛霄捂住头发出一声惨叫,听到生物老师的话后更是脸红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底下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顿时清醒了大半,气氛一下子high起来,一个个捂着肚子全都笑得不行。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乔亦初,完全没有被围观的自觉,反而加入了围观诸葛霄的大军,眼睛笑得都弯起来。
生物老师拍拍黑板,“现在都醒了吧?不装尸体了吧?那就赶紧给我认真听课!”
诸葛霄揉揉额角,靠了一声,敢情是把他当唤醒死尸的工具了是吧?!
☆、信息量很大的三角关系。
秦凯原本的算盘是打得很好的。比如可以一起看一场球赛,看完球赛还能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呢,还可以以打篮球切磋的名义找诸葛霄再打一晚上的球,打完球呢,当然要去吃宵夜了……这流程,真是perfect。还有什么比一起看球赛打篮球吃宵夜喝啤酒更能拉进男人间的距离的呢?
但是……现实的残酷之处在于,它往往会啪啪啪打脸打得很凶残。秦凯没想到诸葛霄是这么个人,怎么说呢,看球赛时的确是热血沸腾的,看完比赛……诸葛霄说,“拜拜~”
“吃晚饭啊!”秦凯叫住他。
诸葛霄倒退着走,“减肥。”
这理由,谁信谁傻逼。秦凯当即就怒了,“你耍老子玩呢是吧?!”
诸葛霄一脸稀奇,“你让我陪你来看球赛,我也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真是装蒜装到一定境界了。秦凯臭着一张脸,“别装傻!”
诸葛霄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手脚利索地爬上刚进站的公交,尾音消逝在风里,但秦凯还是听清楚了,“咬我啊!”愣了一会儿后,怒极反笑,很好,他还不就信自己“咬”不到了。
第二天,当诸葛霄走进教室时,看到了桌上的那份肯德基爱心早饭:蛋堡+皮蛋粥+豆浆。
诸葛霄转向后排,“??谁的?”
张婷一边飞快补着昨天的数学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回道,“秦凯给你的。”
乔亦初随后进来,诸葛霄把早餐推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请你吃。”
“……刚才我们已经一起吃过了。”
张婷嫌弃道,“你俩不要就给我吃,老娘还饿着呢。”
第二天,诸葛霄桌子上再次出现了爱心早餐,他十分习惯地把它递给了张婷,“别爱我。”
张婷一边啃蛋堡一边嗯嗯,含糊说,“要爱也是爱秦凯啊,他多用心啊,说实话,他是不是要追朱子璇所以先来讨好你?”
第三天,张婷把早餐和钱雨两人一起分了,并带来了新的八卦版本,“听说秦凯妹妹要追你?诸葛霄你女人缘不错哦,朱子璇要找他妹妹单挑呢。”
诸葛霄淡定无比地编辑短信发给秦凯:【你麻痹】
秦凯回了个笑脸,问【好吃吗?】
诸葛霄终于忍无可忍,【上天台,现在】
于是他华丽丽地翘了早自习上了天台,等了两分钟,秦凯上来了,一脸若无其事,“什么事?”
“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啊,男人也要吃早饭的嘛。”
“……我谢谢你全家!能不能求你放过我,你踩我那脚就一笔勾销了行不行?”
秦凯笑眯眯地,“不行。我一想到乔亦初居然会喜欢你,我就不能放过你。”
诸葛霄大惊,我日,什么意思?!
秦凯耸耸肩,在水泥地上坐下来,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扔给诸葛霄一根,大有“来来来哥们给你聊八卦”的架势。
诸葛霄迟疑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根烟,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秦凯笑了,“不会?”
尴尬地点点头后,却换来对方一阵放肆的大笑,诸葛霄恼羞成怒,站起身就要走,冷不防被秦凯伸腿一扫,重心顿时不稳,绊了一下,一屁股墩儿坐地上,模样有些狼狈。次奥,最烦这种搞偷袭欺负老子小脑不发达的混蛋!
“我和乔亦初是初中同学,以前住隔壁,知道不?我连他穿尿不湿的样子我都见过。”
“……谁要看他穿尿不湿。”
“我以前喜欢他,也追过他。”秦凯喷出一口烟,飘飘渺渺散在天台的微风上,烟味钻进诸葛霄的鼻子里,惹得他一阵痒。
“你也知道乔亦初是什么样的人了,我被他打得很惨,闹绝交,看见我形同陌路。”他自嘲地笑笑,“开什么玩笑,幼儿园那会儿他爸妈闹离婚,还是老子陪他吃喝拉撒的。”
诸葛霄关切地问,“然后?”
秦凯一摊手,“所以老子跟他绝交了啊。”
“……”这算是什么回事。
“不过我问过他原因,他说他讨厌同性恋,不会喜欢男人。现在,question,我追乔亦初,他和我绝交,你追乔亦初,他却还和你同进同出,请回答,我应该找谁算账?”
诸葛霄一脸不自在,“我没追……”
秦凯嗤了一声,“放屁,真当别人眼睛瞎呢?你俩看对方的眼神……”说不下去了,只好夸张地抱住胳膊抖了抖,“也就你们班那些小屁孩当你们哥俩好。”
“你才瞎了吧,乔亦初根本对我没意思,你他妈别看谁都是情敌。”说到这儿,猛然反应过来了,“我日,你他妈的对小乔有意思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是几个意思?老子真是躺着中枪。”
秦凯讶然地盯了他半晌,失落又好笑地摇摇头,像是很无奈,“我是真喜欢你,但我就是不爽乔亦初也喜欢你。”
诸葛霄凌乱了,默默咀嚼了一下他的思路,最后给他定了个结论,“你玻璃心。”
“也许吧。”秦凯把烟蒂在地上按灭了,随手丢在一旁,又点燃了一支,“你不了解乔亦初,你俩不可能。”顿了一顿,刚才还怅然若失一副反社会人格的典型脸,现在一秒钟变嬉皮笑脸,“所以你还是快到我碗里来吧!”
诸葛霄听明白了,再次凌乱,“你真的喜欢乔亦初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背后捅刀呢?”
“不对,你还是没听明白。”秦凯很严肃认真地纠正,“因为乔亦初说他不喜欢男人我才放弃,现在他也有女朋友,所以我觉得还是比较宽慰的。但现在他看上去好像有点要被你掰弯的意思,我很不爽,然后呢,我发现我又蛮喜欢你的,所以你到我碗里来,他回他女朋友碗里去,是不是皆大欢喜?”
诸葛霄差点被他绕进去,半张着嘴傻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喜你麻痹,老子又不喜欢你!”
“既然这样,我只好给你说一说乔亦初心酸的童年和悲惨的人生了。堂堂天翼高中最优秀的优等生,温和的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一颗多扭曲的内心?究竟是什么让他形成了现在作得要死的性格?又是什么让他难以面对自己?下面就由我金牌发小带领你领略小乔同学的三观,请注意,新世界的大门要打开了……”
如果现在诸葛霄脚上穿的是拖鞋,他绝逼就脱下来一鞋底拍在秦凯脑门上了,“走进科学么?!”吐槽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没兴趣。”
秦凯哎哎哎叫唤了半天,“给点面子撒!独家爆料,不听后悔啊!”
诸葛霄居高临下地对他漠然道,“你这离间计太低级。就算我想知道乔亦初的过去,来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要是想知道,我自然会去问他,反过来,如果乔亦初不介意我知道,他自然会亲口告诉我。皇帝都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啊——”秦凯往后呈大字躺倒,双手捂脸,仰天长啸,“你才太监!你全家都太监!”
虽说是这么霸气凌然地回绝了秦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好奇心和八卦欲被成功地挑起来了。说什么等乔亦初亲口告诉他,屁叻,乔亦初会主动和别人说身世才怪。
回到班里,乔亦初就早自习逃课一事找茬,数落了一顿,诸葛霄嗯嗯嗯地头点得跟孙子一样,等乔亦初教育完了,诸葛霄问道,“昨晚上很晚睡的?起床气很大啊,到现在还没散。”
乔亦初一直绷着的脸就此破功,扑哧一下,又想笑又想生气。昨晚上他的确是失眠了,原因很简单,乔楚要带他和周北岑吃饭,吃完饭,就是……一家人了。
不管是乔楚,还是乔亦初自己,对这件事都是逃避的,甚至一逃逃了好几年,几乎耗尽了几个人的心血。乔亦初对周北岑的感情是复杂难言的,一方面,他是乔楚这么多年唯一爱过的人,但同时,他也是让乔亦初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来满足自己的禁锢欲和占有欲,乔亦初并不觉得这是爱,就算是,那也是低级的肮脏的爱。
然而他又何尝不明白,那两个人都在等自己点头。周北岑能伤害到乔楚,那是因为他是乔楚最爱的人。乔楚在这种关系里蹉跎了半辈子,伤痕累累,在乔亦初面前总嘴硬,说什么根本不在乎,都是那人死不要脸缠着自己。但乔亦初明白,乔楚一直在期盼着,只是不敢说。乔楚觉得自己欠儿子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沉甸甸的负罪感甚至让他不敢来征询乔亦初的意见。
乔亦初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想到那次回家对乔楚的承诺,说以后是一家人的难道不是自己吗?再怎么别扭,其实也还是希望乔楚好的吧。乔楚过了小半辈子,能让他好的,除了乔亦初,就是周北岑了。他只有他们两个。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乔楚在电话里说,“把你女朋友一起带回来见见吧。宁碧沅是么?挺好的姑娘。”
“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不是真没睡好吧?”诸葛霄将脸凑到乔亦初眼前,鼻尖几乎贴上鼻尖。
乔亦初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宁碧沅是么?那就这样吧。
☆、如果非要为我从始至终的自私找一个理由,我想,我可能是喜欢
周末,诸葛霄照常大早上去敲乔亦初的门,拖他起来吃早饭。莫名觉得有时候看看他那杀伤力巨大的起床气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乔亦初虽然爱睡懒觉,但禁不住诸葛霄的夺命连环call加敲山震虎拍门掌,往往是浮肿着双眼,顶着一头鸟窝似的头发,飘到门口给诸葛霄开了门以后,又继续丧尸似的机械挪回去睡回笼觉。这时候诸葛霄会把他的被子全部收走,强迫他起来刷牙洗脸,等到他吃完热腾腾的早饭后才放他回去睡,而他自己就骑单车去师大打球。诸葛霄尤其佩服乔亦初的一点就是,不管他怎么砸桌子砸椅子,动手动脚,大吼大叫,清醒得仿佛一头暴怒的野兽似的,但一旦吃完早饭,抱住被子以后,又能马上进入回笼觉的梦乡。
但今天显然不是个寻常的日子。
要说不寻常,倒也没什么不寻常。10月18号,星期六,温度是18…26°,天气晴,空气污染指数良好,湿度中等,偏东风,风力2…3级。楼下早点店准时开张,阿姨看到诸葛霄,十分习惯地问候早安,将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端到诸葛霄身前,酱料调好,另一份打包外带。曾救过他一命的门卫大叔刚好等到过来换班的同事,昏昏欲睡地和诸葛霄打过招呼后上了公交车。
但是,乔亦初居然起床了。
等等,也许这个时候用惊叹号会比较符合诸葛霄此时此刻的心情。
乔亦初已经是打扮得当的样子,白体恤加黑色针织衫,卡其色休闲裤,看到诸葛霄甚至露出一个微笑,问候早安,然后无比自然地接过诸葛霄手里的早点。
诸葛霄脑袋呈当机状态木然走入客厅,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