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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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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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点点头,笑着看着笑眯眼的耿天,瞄了一眼顾伟的曲旭昂呵呵的笑了,没有理会曲旭昂戏谑的眼神,低头看向满脸汗渍灰尘的耿天,“不行我就带他们回顾家坡住,反正都有车,也就四十分钟的路。”
  笑着摇摇头,“不用,就住屯子里,能安排下,不过吃还是在家吃吧,俺一会跟大荔嫂子打声招呼,找两人帮忙做饭,对了…”
  停顿了一下,耿天看向曲旭昂,“曲哥,你们定好要啥树了吗?”
  呵呵一笑的曲旭昂随即拿出一张纸递给耿天,开速的扫了一眼,松口气的耿天点点头,“那行,咱明天过去,不过第一批果树苗已经下地了,要是在想种,只能等第二批了,现在要树苗,只能认养已经种好的行吗?”
  无所谓种不种,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次与其说是来认养果树,还不如说是玩,不在意的点头后,耿天彻底松口气。
  看看时间,现在整好的已经来不及,可耿天还是希望能够尽最大可能的招待这群第一次走进双鸭屯的客人们,想了又想,看看眼前这群完全跟双鸭屯不同的城里人,耿天有些犯愁。
  “天儿。”
  闹过之后,跟熟悉的朋友打声招呼的秦城走到了耿天身边,有点抽抽脸的耿天让秦城有些好笑,冲着曲旭昂笑了一下,扯着秦城走到一旁的耿天低声问道,“城子哥,你们城里人乐意吃啥?”
  低声询问的耿天抽在一起的脸把秦城逗的够呛,本来也是打算跟耿天交代一声的秦城也知道这个点过来,没有一丝准备的耿天肯定为难。
  “天儿,不用刻意准备,你记住咱这是农村,客随主便这个道理走到哪都实用,酸菜汤,大馒头,在上点蘸酱菜,这就行,城里人喜欢吃啥,只要好吃的啥都吃。”
  带着一丝温和的秦城让耿天有些挠头,“能行吗?”
  迟疑的询问顾伟揉了下耿天的头顶,“天儿,行,你去准备,我先带人找耿顺,家里还能住四个,剩下的让耿顺安排在各家。”
  看看秦城,又看看顾伟,肯定的眼神,耿天无奈的点点头,“那行,你先去安排,俺去做饭。”
  不提带着曲旭昂去安排住宿的顾伟,打发全波去找耿二生的耿天赶紧回屋,简单的洗了一把,开始准备晚饭,算计一下人数,拿出放在大缸里的冻馒头,又捞了三棵酸菜拿了块五花肉。
  馒头上屉酸菜切丝,五花肉切片,葱姜蒜干辣椒,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一切,耿二生走进灶房,“天儿,这能行啊?”
  看着耿天准备好的一切,耿二生有点迟疑,抬起头冲着耿二生一笑,“没事,爹,你让我大伯去小乐子家切块豆腐,在那点小葱小菜,俺去拿冻白菜。”
  把最后一点酸菜切好的耿天擦了把手走出灶房,直奔后院,下地窖捡了五颗冻白菜,想了一下,又把最后两颗冻萝卜放进袋子里。
  提着胶丝袋子爬出地窖回到灶房,呼呼呼冒着热气的大锅散发出淡淡的碱味,把袋子交给耿二生想起还没借桌椅,拍了下额头的耿天快步走出灶房,四处瞅了一圈,“全哥,你去借三张桌子还有凳子。”
  看到蹲在院子里跟人扯皮的全波,站在灶房门口的耿天扯着嗓门高喊,起身哎了一声,全波笑着跟蹲在院子里聊天的背包客打声招呼颠颠往赵国军家跑去。
  
  ☆、 第58章
  
  喧闹中,四张大圆桌摆在堂屋,原本按照耿天的安排,是东西两个屋子各摆两张桌,可曲旭昂却说挤在一起热闹,除了耿朝福、全清林、耿二生、耿大生、张栋、顾老三进屋,剩下的人,全部留在了堂屋。
  小小的炕桌抬到炕上,盘膝坐在炕上的耿朝福顺着敞开的门帘子看向堂屋,拥挤的堂屋坐满了人,咧着嘴露出满脸的笑,耿朝福从心底冒着喜气。
  “老哥哥,咱这日子是真有盼头啊。”
  坐在耿朝福身边的全清林顺着耿朝福的目光看去,黝黑的好像一块小黑炭似的全波堆满笑容的脸让全清林眼底闪过浓浓的喜爱,当唯一的独苗逝世后,全清林以为自己熬不过,可小小的大外孙满身伤痕出现时,全清林知道,自己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替可怜的女儿守护这个独苗。
  等了半年,当孔伟光那个禽兽为新生的幼子举办盛大的满月宴时,全清林上门了,要回了外孙也断绝了一切关系,走出孔家时,全清林老泪纵横,为可怜的女儿也为被轻易放弃的大孙。
  时至今日,全清新也不会忘记,还是孩子的外孙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改名字替母亲陪着他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人。
  十年了,曾经那个瘦小的孩子长大了,不但做到了曾经的承诺,也亲手拿回了属于女儿的一切,想到孔伟光那张青紫的面孔,全清林笑了。
  成簸箕装的发面大馒头、好像小盆似的大海碗装满了酸菜白肉汤、翠绿的小嫩菜、微微有些发黄的冻白菜冻萝卜、一盆油光油光的鸡蛋酱放在了桌上。
  拽过衣领,抹了把脸颊上的汗,耿二生笑的有些腼腆,“吃、都别客气,农村没啥好吃的,就是管够。”
  “大叔,没事,这就挺好。”
  “耿叔,管够就行,这都挺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过来。”
  “是啊,挺好,正好尝尝农家饭。”
  七嘴八舌的回应让耿二生笑眯了眼,伸出油汪汪的大手招呼着远方来的客人赶紧吃饭,“爹,你赶紧吃饭,俺来。”
  端着最后一簸箕馒头走出灶房的耿天轻轻推了一下耿二生,“天儿,你先照应这,爹扒拉一口过来换你,多看着点,别让人挑理,大老远来的。”
  唯恐这群招待不周的耿二生低低的交代着,笑着点点头,“爹,没事,你慢慢吃,七哥他们都在这哪。你过来,大家伙还不自在,不管咋说也是长辈。”
  知道老爹啥样的耿天带笑的低语让耿二生憨笑的挠挠头,“那行,爹不过来了,你招待好了,灶房大锅里还有汤,馒头俺又上了一屉,要是不够你就去捡。”
  交代了又交代,耿二生才房间回到里屋,习惯的在身上的围裙上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大手,坐在炕边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一整天的时间里,脚不停闲的耿二生是真饿了,一手端碗一手拿着馒头快速的吃着迟到的晚饭,完全没看到那个习惯性的动作已经清晰的落在外人眼中。
  坐在最外面的桌子正好斜对着里屋的汪霞刚刚拿起簸箕里的馒头,转头之际却被耿二生随手的举动恶心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发黄的大馒头,想到耿二生身上有些发黑的围裙,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汪霞看到了后面空荡荡的羊圈,想到无意中听到的这家人在山上养猪,猪圈、猪屎再到手中的馒头。
  啪的一下,手中的馒头被汪霞扔回了簸箕,瞬间难看的脸把正招呼着大家吃饭的耿天吓了一跳,“大姐,咋了?饿了还是累了?”
  带着关切的询问让汪霞黑了一下脸,满腹的酸水好像一下子能喷出似的,黑着脸呼的一下起身几步走出了堂屋。
  扔下刚刚走到身边的耿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耿天被汪霞的举动甩了一下,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眯了下眼的顾伟放下手中的馒头,起身走到耿天身边,随意瞄了眼站在院子里深呼吸的汪霞,眼底的嘲讽飘过,“先吃饭,看那架势像是晕车没好利索。”
  边说边拉着耿天回到饭桌前,坐下时,扫了一眼曲旭昂,顾伟拿了个馒头递给耿天,“俺给她煮碗面条,晕车吃不了油兴,怪俺,也没问问。”
  放下被塞在手里的馒头,随即起身的耿天快步走进灶房,沉了下脸,没有看曲旭昂有些难看的脸色,跟着走进灶房的顾伟路过全波时,踢了一脚。
  瞬间反应过来的全波笑嘻嘻的起身招呼着大家伙吃饭,“尝尝俺们农家饭,告诉你们啊,这酸菜都是自家腌的,可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成袋的,就连这酸菜汤里的肉都是黑猪肉,知道啥是黑猪肉不,告诉你们,就是野猪,哎呦喂那肉香的啊,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吹吹呼呼的全波手舞足蹈的白唬惹来一阵大笑,踢了一脚王守勤的曲旭昂起身走出堂屋,看到站在院子里脸色阴沉的汪霞,曲旭昂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小汪,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找个地方休息吧。”
  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曲旭昂笑呵呵的询问好像一下子点燃了汪霞所有的抱怨,“曲哥,这什么破地方,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就那么往身上擦?就算是农村也没穷的买不起毛巾吧?那围裙黑的捡破烂的都不要,恶心不恶心人,曲哥,去什么地方不好,非的来这破地方?咱m市好山好水的地方多了,这叫什么?你看看这满屯子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黑乎乎的大手还端馒头,拿馒头能吃吗?还有,大老远来的,你看看准备的那叫什么?破酸菜汤,大馒头,对付点蘸酱菜就拉倒了,瞧不起谁啊?打发……”
  尖锐的抱怨清晰的刺耳,站在灶台前,看着翻滚的大锅,耿天沉了脸,累了一天,忙活了一晚上,竟然被嫌弃了?耿天知道,农村有些习惯城里人受不了,可受不了你是否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你可以不吃,你可以不看,但不能用尖锐去伤害,耿二生一脸的疲惫,累的抬不起的胳膊与耳边一声声的抱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呵一笑,推开按住肩膀的顾伟,把锅内刚刚做好的热汤面盛出,花色的海碗、黄白色的面条、雪白的荷包蛋,上面还摆了两颗小菜,端着大碗走出灶房,看着站在院子里嫌弃这嫌弃哪的汪霞。
  抿了下双唇的耿天抬起脚步,“曲哥,这里离县城不太远,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县里的馆子也不少,只要有钱,想吃啥有啥。”
  没有直说的驱逐让汪霞脸色越发的难看,瞪了一眼耿天,转头看向曲旭昂。“曲哥,你就看着这二傻逼这么欺负我?”
  没有直说的驱逐让汪霞脸色越发的难看,瞪了一眼耿天,转头看向曲旭昂。“曲哥,你就看着这二傻逼这么欺负我?”
  还没等曲旭昂说话,瞬间沉了脸的顾伟一双厉眼落在汪霞身上,“滚出去。”
  沉着脸,满是警告的目光转向曲旭昂,“老曲,车在门外,慢走不送。
  说完,拿过耿天手里滚烫的大碗,搂着气的浑身僵硬的耿天回到屋里,院子里刺耳的尖锐清晰的传到屋里,没有心情再去调节气氛的全波嗤笑了一下坐在凳子上,一脚踩在旁边的空凳子上,一手拿着大馒头,端着大碗刺溜刺溜的一口馒头一口汤。
  刻意弄出的声音让屋里一起来的背包客红了脸,满脸尴尬的王守勤看着全波嘲讽的脸干笑了两声,“小姑娘不懂事,哈哈。”
  嗤的一声,抬起眼帘,扫了一眼院外,“小姑娘?哥哥哎,俺还以为老娘们哪,啧啧,这小姑娘的岁数大了点吧。”
  刻意提高的声音传到院外,喷笑声中,汪霞的脸瞬间一片涨红,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满心烦躁的汪栋站起身走拿起堆放在墙根的两个大包走出堂屋,“老曲,我先带她去县里,你们吃,对了给我留个位置。”
  说完上前一把扯住汪霞,用力拽着涨红着脸满眼愤怒的汪霞走出院子,“说谁哪?啊说谁哪?让谁滚出去,当我愿意来…”
  “闭嘴吧,走到哪都得罪人,你就不能让别人舒坦舒坦…”
  碰的一声闷响,轰鸣声响起,车灯闪烁,刺耳的车轮声中端着碗走进里屋的耿天看着坐在炕沿白着脸低着头蔫搭搭的耿二生有些心疼,从顾伟手中拿过面条走到耿二生身边,“爹,尝尝俺做的热汤面。”
  抬起头,满心不安的耿二生紧了紧手,“天娃,爹给你丢脸了。”
  扯动嘴角,露出笑容的耿天蹲在耿二生面前,“谁说的?没丢脸,不喜欢咱就不留,咱又没求她来,你看看全哥、城子哥他们不是一直喜欢你做的饭,这人要是隔掰,给她山珍海味她也能挑出刺。”
  “是啊,耿叔,小汪就那样,我们去北京她都嫌弃北京的饭菜不好,北京那是啥地方,那叫首都啊,那人就是事多,你别多心。”
  跟着耿天一起进屋的曲旭昂赶紧上前,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的耿二生摇摇头,“不怪人家孩子,小曲啊,耿叔真不是有意的,这都习惯了没注意,下回耿叔用新毛巾,俺们不是穷的用不起毛巾,真的。”
  卑微的话语让耿天红了眼角,也让曲旭昂和堂屋里的背包客沉了心,脸色铁青的顾老三起身,拉起耿二生,“二生,走,咱去山上。”
  一声不吭的耿二生顺着顾老三的拉扯离开了房间,穿过沉默的堂屋,顾老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静坐在屋内的一群人,“这里就是农村,要是瞧不起俺们,出门右转,慢走不送,俺们不欠你们,别吃着喝着还瞧不起人,谁比谁高贵?往上数三辈,谁不是农民。”说完,顾老三拉着耿二生离开了院子。
  好像一击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脸上,屋里所有人越发的沉默,短暂的寂静之后,秦城嗤的一声,嘲讽的笑了,“帖子是我发的,你们不都知道这就是个没开发的小屯子,嫌弃这嫌弃哪的这是干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来之前,我们刚干完活下来,二生叔和天娃干了一天活,回来还要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觉得自己是客人?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一切?可你们是谁的客人?山是人家的,水是人家的,地是人家的,房子也是人家的?不请自来,热情招待了还嫌弃?是收你们一分钱了还是拿你们一根线头了?多大的脸啊,嫌弃这嫌弃那的。”
  刺耳吗?彼此对视一眼,涨红的脸颊,王守勤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扫了一眼看似沉默不语却又有些不服气的个别人,全波眼底闪烁了一下,“成子,算了。行了,大家伙赶紧吃吧,吃完要是愿意住在村里,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要是不愿意,我带你们去县里,给你们开房间,放心,这钱,我们出的起。”
  闹成这样,王守勤知道不能在沉默下去,仔细想想,来的这几个小时所表现出的一切,王守勤自己都脸红,不请自来的客人嫌弃主人,这理到哪里都说不通,无奈的叹口气,放下筷子,收起脸上的那丝尴尬和涨红,看向屋内所有的人,“咱北江春创办五年,第一批来的,都是常在一起玩的,咱们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吧,可就是咱这群见多识广的客人嫌弃主人,凭什么?换位思考,这事说的通吗?咱奔着啥来的?不就奔着人家这没开发,自然风景健康饮食吗?我知道,个别人看到汪霞离开有些不是滋味,可要是汪霞对你们张嘴二傻逼闭嘴二傻逼的,你们啥感觉?……”
  “扇她。”
  王守勤的话音还没落下,年纪最小,嘴巴最快的杜明冲口而出,话音刚落,全波忍不住喷笑出声,笑声响起,屋内的紧绷也随之缓和下来,脸上露出笑容的王守勤拍了下杜明,“都好好想想,别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谁也没比谁高贵,吃的不好?至少是热乎的吧,住的简陋,比咱们猪帐篷强吧。”
  堂屋的笑声和王守勤的语重心长让坐在里屋的耿天突然有些疲惫,靠在坐在身边的顾伟身上,满脸倦意的耿天用力揉了揉脸颊,“七哥,还留他们吗?”
  有些为难的耿天是真不愿意在看到今天这种情况,耿天自己怎么都无所谓,但是却不能看到耿二生受委屈,就好像耿二生不能看到耿天受委屈一样。
  按了下耿天的头顶,“他们想留就留,不想留,都是开车来了的,自己就走了,留下的该咋招待还咋招待,不想留的,咱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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