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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日久生情
作者:沈如
文案:
周平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日积月累,平淡生活里沉淀下来的情感,周平觉得那才是爱。
其实就是一个一心想娶媳妇的人被竹马拐带跑了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平 ┃ 配角:李天乐、郑怀山等 ┃ 其它:攻宠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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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平自小就是个哑巴。
周平听得见,只是小时候声带受了伤。受伤以后,周平再和厂区大院里其他小孩一起玩,他一说话,小孩们就笑,开始周平也笑,嘎嘎地,笑的开心。后来周平就不笑了,他觉出小孩们的笑声里,有啥东西特别刺耳,扎得人心疼,原来的笑模样也挂不住了。他想哭。周平一哭,小孩们笑得更欢,还有两个笑躺下了。从那以后,周平便不出声了,问话只点头、摇头,哭笑也都闭着嘴。再后来,周平识了字,他想说啥的时候就写,随身带个小本儿,把想说的话写在本儿上,再拿给人看。太麻烦!有耐心睁眼看着周平掏本儿、拿笔、写字的,只有他爹妈,差不多每次周平拿本儿给人看的时候,都能看到不耐烦的脸,所以周平连本儿也很少掏了。他开始比划。学会了哑语,周平才发现,周围人都会说话,他比划别人不懂。所以不比划了,周平依然哭笑不张嘴,别人问话只是点头或摇头。
周平长到十七岁时,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从火葬场出来,周平抱着爹妈的骨灰一路走回了家。不是没钱坐车,是根本没想起来还能坐车。来时,坐的是火葬场拉尸体用的车,周平想多看爹妈两眼。
一步一步,十几里地,周平从上午走到天快黑才到家。进门后找了个坛子,挺大,原来是他爹盛酒用的。把爹妈的骨灰倒一块儿,连同火葬场送的,防腐用的药一块儿搁里头,用布把坛口封严了,往一进家门正对着的木头桌子上一放,坛子前摆上三柱香,周平跪在桌前,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头磕了,骨灰坛子也安置好了,周平想着下面该干点儿啥。本来应该先吃饭的。爹妈出事后,周平医院、交通队、火葬场,连着忙了二三天,吃饭的事也忘在了脑袋后头,临去火葬场之前灌了两口凉水,这一天忙下来,竟到如今也不想吃饭。不饿,反倒觉得堵得慌。周平也知道哭喊两声心里准会好受点,在火葬场烧死人用的炉前也酝酿好了情绪。嘴刚咧开,周平瞥见周围人正哀恸,他一张嘴,万一破坏了周围人的情绪,不好。哭不出来,心里更觉得堵得慌。也静,太安静。原来一个人喘气的声音这么大。独自坐了一晚,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平突然觉得自己挺寂寞。
人寂寞了,就要想办法不寂寞。周平也一样。先给自己找事儿干,刷墙、糊顶棚,擦窗户,翻院子,种丝瓜。十天以后,除了没把自家破平房重盖一遍,其他屋里屋外的全拾掇过了。家里的活儿完了,周平开始找外边的活儿干。给饭店涮碗,帮商店扛货。周平挺乐,不光找到事儿干,人家还给自己钱。商店也挺乐,周平啥活儿也愿意干,而且不计较钱给的多少。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又过了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周平十九了,十九岁的周平想媳妇了。
有媳妇好,有媳妇回家就有热汤热饭吃,衣服脏了,有人给洗,屋子乱了,有人给拾掇。最要紧的是,媳妇能给他生个娃娃。有了媳妇,有了娃娃,周平觉得自家这院子就又能恢复到爹妈活着时的样子。一家三口围桌吃饭,吃完饭妈忙里忙外,爹把自己揽怀里,要么说故事给他听,要么啥也不说,就揽着,看妈忙。多好,想着就好。周平觉得有了媳妇,有了娃娃的自己也能把日子过的那样幸福。
想法是有了,媳妇却不知在哪棵树上挂着。周平也犯了难。难来难去,周平想起一个人来——王嫂子。王嫂子爱俏,爱闹,好串门,乐意打听事儿,是大院里排第一的能人。对,她还有个外号叫花蝴蝶。王嫂子的男人,王大哥,和周平他爹原来是一个厂子的,后来厂子倒了,大伙儿各自下岗,各找出路,人虽不在一个单位了,房却还住单位的。周平家离王嫂子家只隔了两排房和一个公共厕所。周平没哑时,也常和院里小孩去她家串串,串块方糖来吃,说起来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从周平爹那儿论,周平应该管王嫂子叫“阿姨”才对,可王嫂子不让,她原还想让孩子们叫她“姐”来着,架不住脸上的褶子越来越藏不住,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十二三的孩子叫她“姐”了,所以这才折中让人喊她“嫂子”。王嫂子如今五十刚挂零,花蝴蝶变成了大蛾子,却依旧是厂区大院里最窈窕,最妩媚的小老太太。每日依旧爱俏,爱闹,好串门,乐意打听事儿,上了年纪以后又新添了一项爱好,爱保媒。原先她俊的时候,王嫂子都是亲自披挂上阵的,如今不比当年,她乐意恋别人不乐意爱,王嫂子这才退居二线,给人保媒拉纤儿,自己过过干瘾。这院里谁家嫁闺女,娶媳妇,找老伴,王嫂子都管。
周平就是想找王嫂子给他介绍个对象。王嫂子好找,她家就在厕所后头隔两排院子。周平挠挠头,自己这口齿能说清楚吗?还得找个人帮忙才行。能帮自己的没有别人,只有他隔壁院子的李胖子。周平不想求他,心里也有点怵他,可如今事儿赶上了,也只好拉下脸来。
其实李胖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胖子了。如今的李胖子早没了小时候圆滚滚的身子和肉乎乎的大脸盘子,如今的李胖子精神,个儿也高,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杵在哪儿都惹眼,更别提李胖子还长得浓眉大眼的。和周平不同,李胖子谈对象都谈了好几个了,连大院里的闺女们也都乐意找由头往李胖子家里钻。所以周平见了李胖子心里挺犯酸,明明小时候是他周平招人疼,李胖子没人待见,如今全颠倒了。心里犯酸就总想躲人,可邻居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能见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周平在家里吭哧了几天。第五天头上,周平下定了决心去找李胖子。李胖子白天在汽修厂上班,晚上才能回来。
拎了两瓶竹叶青,周平蹲在李胖子家门口的石台阶上,等他胖子回来。
快到半夜,李胖子满面春风,从巷子口拐进来。周平在黑影子里蹲着,也没起来,依旧蹲那儿。他见了李胖子真还不知怎么开口。
大院的各主要路口有照明灯,分支的各巷子里却没有灯。黑乎乎的,全靠各家院里的灯火照亮儿。现在周平和李胖子家都没亮灯,巷里也就黑成了一片。李胖子直到家门口也没注意到地上还蹲了个人,开门就要进屋。周平想着再不站起来,人就进去了,就想起身拦他。蹲了半晚上,腿麻了,周平扯住李胖子的裤腿,借力站起来。
黑暗里突然探出双手来扒住自己的裤子,李胖子着实吓了一跳。“嗷”一嗓子,窜出去老远。
“谁……谁呀……”声音也有点抖。
周平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在地上。李胖子才隐约看见院墙夹角那儿倒了个人。近前细看,认清楚了,李胖子二话没说,揪起周平的脖领子,连扯带拽把人拎进了屋。
运了会儿气,李胖子才算把刚才又惊又怒的情绪稳定住。周平看他不喘了,把手里拎着的竹叶青搁在茶几上。李胖子看了两眼竹叶青,又看了两眼周平,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他太清楚周平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现在要是敢吼他,今后也别想再让周平登自己家门了。真委屈!明明是他周平不近情理,我李天乐凭什么陪尽小心。想想还是不能发火,李天乐朝沙发上努嘴儿,示意周平人坐下。
“明明手里就攥着我家的钥匙,蹲门口干啥,吓死我有你的好处?”李天乐一面委屈,一面嘟哝,一面向厨房去了。
周平和李天乐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因为孩子是前后脚出生,大人们又在一个厂子里上班,走动的也挺勤,关系自然好的不用说,两个孩子也好的亲兄弟一样。周平伤了声带,李天乐在家嚎了两天,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心里也埋怨自己没把兄弟看顾好,让他受了伤。周平不说话了,李天乐心里急,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李天乐都抢着说话,问周平的他也抢着回答,不知是不是这点伤了周平,周平慢慢的,开始不和他一起玩儿,不和他一起走了。李天乐挺失落,当时的李天乐还是个小胖子,只有周平一个不笑话他的、要好的朋友。周平不理他,他心里以为周平是恨他了。
要换旁人,也许这青梅竹马的关系就断了,至少也不会再和没心病时一样了。可李天乐是个死心眼儿,认准了的人一辈子也丢不开。周平躲他他不恼,反而往周平家去的更勤了。周平的爹妈都挺欢迎李天乐,周平却不冷不热的。李天乐来了,周平就住小屋里一钻,看他的书,或鼓捣他的小玩意儿。李天乐主动进屋找过周平几回,周平也不赶他,也不理他。自己玩儿自己的。开始李天乐还不灰心,冷脸看多了,心里也难免跟着冷了,去周平家的次数也少了。
去的少了,却不表示不关心。周平在李天乐心里还是排第一的,打从吃奶时就睡一个被窝的好哥们。不过,两年前,李天乐倒真是被周平寒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李天乐能离了女人,却离不开烟酒。烟还好说,酒却是绝对少不了的。李天乐爱酒,家里的下酒菜也备得齐全,早先是买,买多了李天乐肉疼那点酒菜钱,就开始自己下手做。现在端出两个像模像样儿的酒菜,对李天乐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了。
两个凉菜、一碟盐水煮花生,外加两个碗。茶几上堆好了菜盘,倒满了竹叶青,李天乐席地而坐端起碗来,冲沙发上的周平说了声“周平,喝!”一仰脖,小半碗酒进了肚子。
周平也端起碗来,闻了闻,又舔了舔,挺辣,挺冲,抿了一口酒就放下了。抓过两个花生,剥了壳,才要入口,就被李天乐抢去,丢进他张的挺大的嘴里。
李天乐咬着花生,问周平:“你来干嘛?不是你逞强的时候啦?”
周平没理他,专心的剥花生,吃花生。
李天乐火又上来了,“说话!你两年前不是挺能耐,周叔周婶的事一个人扛脑袋上。人都化了,你也不言语,怎么,我这么些年捂不化你个冰疙瘩。”
憋了两年的怒火一口气吐了个干净,李天乐喊出话来,心里却不爽快。心疼,他心疼周平。已经开不了口,说不了话,眼看着人也越来越卑微弱小,几乎陷在了自己的天地里走不出来。周平的那方天地里没有李天乐,李天乐闯了几次也没闯进那方天地。可那方天地里有周平,和周平最爱的爹妈,周平在那方天地里活得舒坦、安心。天地塌了,周平最爱的爹妈也在一夜间离开了周平,周平却还是守着心里的残垣断壁,不肯出来。
李天乐生气,气周平不肯向他求援,也气自己,心里口里时常惦念的人,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竟要从旁人嘴里知道消息。要是真的惦念,不是该周平一举手、一皱眉,自己便有所察觉吗?
“说话!”李天乐又喊了一声,人也有些哆嗦。
周平的身子也有些抖,从口袋里摸出纸笔,半天写了两行字,扔给李天乐。
字歪斜着,写着:“我哑了,说不了话!”
李天乐觉得心被狠狠戳了一下,生疼。想说什么,又怕说错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只端起碗来,发狠地灌了口酒。
周平继续剥他的花生。
花生壳堆成了小山,周平也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媳妇是一定要娶的。周平太想要拥有只属于他的,不会离开他的人了。那样才不会再寂寞,才会填满爹妈离开时留在周平心里空空的一大块。
周平是不想求人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周平也不想去求别人帮忙,那是周平在经历了悲切的痛哭和刺人的嘲笑后,仅剩的一点点尊严。不方便可以忍着,无法与他人交流可以忍着,被人嘲笑可以忍着,心里的悲伤也可以忍着。但是周平不求人,自己能做到什么样子,就做到什么样子。哪怕在旁人眼里看来,他的行为是怪异不堪的,周平也不在乎。周平知道,他不想让人可怜,不想别人因为他说不了话就另眼看待。无论是善意的对他好,还是恶意的对他坏,周平都不想要。他只想凭借自己的一点微薄的力量,活出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对李天乐,周平心里感激,也明白他对自己好,可不知为什么,周平最不想接近的也是李天乐。
偷偷瞄了两眼李天乐,他正喝水似的喝酒。这样又急又快的喝法,周平见惯了也有点咋舌。
喝了一碗,李天乐又伸手要绰酒瓶。周平再也忍不住,拉住了已经在李天乐手里的酒瓶子。
李天乐这半天只盯着酒和碗,对周平不理不问,周平扯住酒瓶,他才抬眼一瞪,“撒手!”
周平摇了摇脑袋,从李天乐手里抢过酒瓶,抱在膝上。
李天乐起身要夺,周平又摇了摇头,腰板绷得直直的,小脸也绷着,酒瓶子更是抱得死紧。
李天乐沮丧极了,心想:我这辈子准要毁在他手里了,怎么对他一点招都没有。
酒不抢了,周平也拿起了纸笔,刷刷的写了今天来的目的。
“我想娶个媳妇!”李天乐出声地念着。
“我想娶个媳妇!”李天乐又大声念了一遍。
念完了,李天乐问:“你找媳妇?作什么?“
周平又写:生娃娃。
“噗!”李天乐顿时笑了出来,由小笑发展到大笑,最后拍着周平的膝盖,直抹笑出来的眼泪。
周平挺生气,扒拉开膝盖上的手,瞪着李天乐,想咬人。
李天乐缓了缓劲儿,揉着笑疼了的肚子,问:“你逗我呢?”
周平摇头,又要写。李天乐拦住他,问他:“你多大了?”
周平一愣,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二十了。
李天乐把周平伸着的两根手指摁倒一根,“十九,还是没满周岁的,你是腊月生的,比我小两岁。”说着把另一根手指也摁倒,“等你毛长齐了,再想找女人的事。”
周平有些羞,又有些恼。女人啥的,他至今没挨过边儿,啥味道不知道,啥感觉更不清楚。可周平觉得,自己想找个伴儿,这没错。
“现在找!”周平愤愤地写。
李天乐又嗤嗤地笑着,“哟!还是个急茬!那你说说,怎么想起这一出了?”
周平不想说,二十岁的大男人了,还觉得一个人住冷清寂寞,有点羞人。
李天乐端起酒碗,在周平的酒碗上碰了碰,喝了一口酒,冲周平一呲牙,“想找什么样的,我替你留意。”
周平又摇头,他倒不是怕李天乐找不着,要说李天乐认识的姑娘准比王嫂子多,只是人家女孩看到李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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