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航在门口的地方,手里抱着刚从护士手中拿过来的小宝宝,笑吟吟看着我俩。
住院已经十天,郭航的伤已有了好转,开始正常进食,脸色红润不少,只是那绷带还缠在脸上,样子住十分滑稽可爱。
而他手里的宝宝,拖医院里护士悉心照料,原本干瘪的身子也变得圆了不少,那张脸鼓鼓的,皮肤好似一碰就破了一样,说不上可爱,至少像人了。
“来来,宝宝来见妈妈罗。”
郭航抱着孩子坐过来,自从见到自己拼了老命捡回来的这个小生命以后,他整个心都软了,一天闹着要见孩子,比我还要像爸爸。
咚咚接过宝宝,望着睡着的孩子,脸上渐渐柔和下来,宛如一弯月光。
见她幸福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一切光明了不少。
“咳咳。”这边的郭航看向我,他似乎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叹口气,“你听我说。”拍拍我的肩膀,“感谢受伤的这些天,给我明白的一些事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
我们都一样——
如果什么方式让你有这种感觉,就勇敢去做,跟我们一样。”
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
就像郭航和咚咚的放手一样,我应该去抓紧另一个人才对。
“人总是在将死之前才能明白人生的哲理呀。”郭航那语气,感觉自己深有体会似的,“可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嗯。”我给了肯定的回答。
最后一次,我心想着。
余诺,我就堵这最后一次,你是否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vol。74
黄昏的时候,我望着镜子前的自己。
因为这些天的熬夜,脸部消瘦苍白,下巴变得尖削,加之西装革领,整个人变得清癯秀气。
努力浮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惨。
感觉整个人要去打仗似的。
整理完毕,我搭上车来到目的地,找到迎接在大门的余杨。
一进去,看到了不少人,华衣贵服,脸上有祝福的笑脸。
在余杨的帮助下,绕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避开往来祝贺的名流贵族,我走进那个房间。
余诺的休息间。
打开门。
坐在桌前的男生原本还在发着呆,对着镜子看向身后的我,脸上有愕然的表情,连忙站起来。
自上次的派对以后,已经二十天过去了。
我再一次看到那张脸,没来由的觉得陌生起来。
他剪了短发,脸上开始有了凌厉的线条。
那张脸,添了许多成熟,但他依然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生。
又长高了,黑色的西装,准新郎官的样子,清俊挺拔。
那眼神,写着成熟和深邃,还有看到我以后的惊讶和歉意。
“怎么,不欢迎我来?”
我走过去。
“我……不知道你会过来。”他说,“你怎么知道在这里,在今晚?”
“余杨召唤我来的呀,算你们家还有人有人性。”
他的眼睛和我对峙,没说话。
我们从来没有沉默那么久。
良久,还是我移开视线。
“你瘦了。”他说,“怎么了?”
修长的手指从我的额头慢慢滑至下巴,那触感,我竟好久没有体会到。
“这些天,你到底好不好?”
他问道。
没有回答,我看向别处,回避他的担忧。
我找到了好东西,把他拉到一边去。
“你看。”我说。
是一面全身镜。
镜子前的两个人,一样的黑色西装,一样的白色衬里。
“这才像是一对,是不是?”
我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黄色的灯光打下来,镜子里看他的眼睛,让那黑色的瞳孔里,有湿润的亮泽。
下一秒,我做了期待已久的事。
深深的吻,渴望已久的吻,我主动触到他的唇。
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我感受他嘴上每一点温度。
这一次又是那么疯狂,我咬噬他双唇的濡湿,舌头肆意伸进去,霸占每一个角落,吮吸,把握住他的每一寸。
把他压在身下,感觉到下身契合的反应。
离开唇齿的那一刻,我望着张俊秀的脸,他的眼睛透着迷离。
想要撕扯他的衣服,释放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燥热欲望。
但同一时间,他迅速回复了理智。
他抓住我的手呻吟道:“不要……这一次,不要这样。”
四只手僵持着。
他央求:“我们不能再那样。”
终于,我还是妥协。
他喘息,呼出温热的气息,让人逐渐回到现实。
“到此为止吧。”他低声道。
我离开他,咬着牙,帮他把弄乱的衣服整理好。
“谢谢。”他苦笑道,“你来这里不就是来参加好友的订婚宴的么?应该恭喜我才对,而不是在这里非礼一个有妇之夫。”
“恭喜恭喜。”
我徐徐说出几个字,鼻子酸酸的。
——余诺,我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想要挽回你,到了最后的时刻,还是那么笨拙粗劣,是我太笨了,还是你终究不肯回头。是我的赌注输了么?
“别哭啊。”
他望着从来都是石头心肠的我现在止不住从眼里溢出来的泪水,慌忙地擦着。
“以后无论我怎样,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不能流一滴泪,知道吗?”
我没点头,又怎么可能虚伪地点头。
良久,他叹一口气:“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无论你跟谁在一起,你都还是一样爱我的对不对?”
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往他就要离开的背影。
他的手搭在门上,弓着身子,手指在门板上一点点滑下。
转过头来,泪光从眼角一直往下。
“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袖子擦擦眼睛。“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他转头过来,眼里的笃定我都看在眼里,视线越来越模糊,忍不住泪。
深吸一口气,我对他破涕而笑,目送他离开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vol。75
地震时,天空很安全,有身边的人陪很安全。
喝醉酒时心很安全,城市很安全,视线安全。
没有回到公寓。
我坐在顶楼的阑干上,看向视线下灯火通明的城市。
这个生活了五年的江南城市,如此惬意而让人不忍触碰,好像哪怕一点点的悲伤,都让这少女一样的城市肝肠寸断。
所以,最美丽的地方忍受不了太多的渣滓。
我站起来,感到风拂面而来,微微的凉。
这种凉凉的感觉,让我想到一年前我和余诺的第一次。
那一次我和余诺,在遥远乡村的郊外,醉醺醺的我,和泛着湿意的他,同样渴望已久的感受。
那样的感觉,青涩如易碎的玻璃。
那样的日子不再有了。
脚上的重量快要消失的时候,电话响起来。
放在耳边,是余诺的急促的询问:“你在哪里?”
“家里。”
现在的他,应该是在订婚宴上,展露最风光的幸福,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你不要离开,我正在路上,就去找你。
——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他突然说道。
那一句话,无异于一种拥抱的温度,暖暖的让人融化掉。
他在路上,要和我在一起。
正是这样的声音,让我勇敢地为自己下赌注,一次次不顾一切地去爱。
——他不知道,若是当时没有接到这通电话,我可能双脚踏空,直接跳下去。
这算不算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坐下来,想象着男生身穿订婚宴的西装,手握着方向盘,往城市的另一边开过来,心里一定想着未来,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我握着电话,忍住泪水。
——我们,都急于把最好的结局留给对方,却不管迎来的路途有多艰难。
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相聚成了未完式,从此天人两相隔。
作者有话要说:
☆、vol。76
当时。
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英俊挺拔的新郎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他会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下台,直接离开了订婚宴的现场。
尽管让家人失望,让未婚妻伤透了心,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愕,但他依然没有回头,开着车前往城市的另一边,回到属于他的人身边。
而他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这一次落跑事件。
那一刻,一辆卡车把持不住方向,直接迎面撞上了余诺的车。
卡车上的钢筋棒子由于惯性,朝前冲破车玻璃,直贯车里人的左胸,毫无生还余地。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
在意外的地点和事件,余诺失去了生命。
——会有一些建立在“如果”的句子。
如果我没有盲目地赶赴订婚现场,他定会成为在场最帅气的主角,被所有人羡慕,拥有美丽的未婚妻,奔赴美国,拥有灿烂前程,并展望不久就会完成的婚礼,以及完美的家庭。
如果我没有接起那一个电话,他便不会急切地开车过来和我碰面,不会发生这一次车祸。
如果我们还是会在那一个夜晚再度见面,我会和他说起这些天来的真相,他会惊喜自己已经成为了爸爸,还会和我提起我们以后的计划,会发誓永远在一起,而不怕所有的心愿来不及实现。
甚至如果他在生命里没有遇到我,回到两年前的夏天,我没有喜欢他,我们各自都能走得更好吧,我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大学生,他还是继续我行我素做黑马王子,或许将来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生命从此都不会有交集。
如果……
可是都没有如果。
我没有跳下去,他却失去了生命。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了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vol。77
燃烧香蜡纸的气味,香火的气味。
还有拥挤的人头,满世界的黑白色,人们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听着牧师的祷告。
一撮撮泥土覆盖黑色的棺木。
所有人闭上眼,听牧师悲戚地说——‘死者安息’。
我呆愣愣地站着,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过下来的。
咚咚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出院,在烈日下几乎站不住脚。
在听到余诺出事的消息时,她一脸的错愕,打定了是我骗她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自欺欺人是如此悲哀。
“我想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想带着他来的……”咚咚泣不成声。
我把她揽过来,只能一遍遍告诉她不用想太多了,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话来安慰。
她伏在我肩膀上,打湿我的衣服。
我没有反应,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奶奶曾说,人死后还是有灵魂在,听得见看得见,不能哭出声更不能流泪,如果死者看到最心爱的人为他伤心而徘徊人世,就上不了天堂。
——“以后无论我怎样,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不能流一滴泪,知道吗?”
余诺,这也是你对我说的呀,不是吗?
我现在是否做到了你想要的?
望着眼前,黑衣女子走过来。
安妮的脸隔着黑色的蕾丝纱,很像欧洲丧夫的文静女轻女一般,即使隔着这一层,我仍能看到她脸色苍白憔悴,眼里布满血丝,下巴倔强抬起,如骄傲的天鹅。
我知道这一切迟早要面对。
对她,我面无表情。
“怎么样?高兴了?”她惨淡地一笑,“毁了我的订婚礼,现在还来看我笑话是吧?哭不出来就别装了吧,没有这份心,你来参加什么啊!看热闹是吧?你笑啊,笑啊!”
我抬起头还想要辩解,她伸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掌打下来,一声响亮得整片场地目光都移了过来,顿时让我清醒不少。
是的,这场战争,我和她的战争,我依然是赢了,牺牲了郭航和咚咚,最后夺走了余诺,以生命为代价。
是我们害死了余诺,我们都是修罗,不惜趟过无辜人的血液前进。
在场所有人看着安妮像个疯子一样不停往我脸上抽打,花容失色,巴掌一声声刺耳残忍。
火燎的痛在脸上持续着。
余杨和张管家走过来,默不作声地架住安妮。
她依旧不肯罢休,红着一双眼吼道:“我不会输!我告诉你我今后跟你没完没了!你不会活太久的!我他妈的一定会把你踩在脚下!”
在她气得无力再喊的时候,我冷冷说道:“过瘾了吗?”
然后再余杨讶异的注视下,我走过来,抡起拳头,给了那女人一拳。
这一拳不用力,但是对于力气都使不上多少的女子来说,这一拳比她打我脸上所有的耳光都要重。
一声之后,所有人惊呼,安妮惨呼,捂着脸疼得蹲在原地,鼻子流出血来,哪里还看得出她曾经的风华。
那边的余夫人早已怒上心头,昏了过去。
咚咚哭着把我拖走,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抵得过我。
但只能说,这一拳我已经完全泄恨,看着安妮苦不堪言的样子,心里完全没气了。
在咚咚的央求下,我走开了。
“我警告你,如果还想这样下去,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留下这一句恶毒的诅咒,我牵着咚咚离开了现场。
留着她蹲在原地疯子一般的撒泼着。
葬礼我不打算继续参加。
也许留给余诺一个背影,路上的他,就不会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vol。78
我变了。
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活蹦乱跳没心眼。
咚咚由于要照顾孩子,只能挤出时间来陪我,为了不让她担心,每次一出现,只能故作洒脱,强颜欢笑。
她望着我担忧道:“有些事情,我们都一样了解,你不必要这样封闭自己,呦,你哭一起或许会更好。”
我摇摇头:“说过了不哭。”
她会意,拍拍我的肩膀:“自己安静安静,也是好的办法。”
当时却是她自己先红了眼睛。
郭航是在葬礼过了几天之后,在医院咚咚的病房里找到我。
他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眉间又回复了男生阳光的神采。
和我在病房外坐了足足一个下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阳光从东至西,逐渐昏黄。
我知道他的沉默,一定是有了心事,想要在这时候告诉我。
“有什么事情,说吧。”我说。
“我要回去了,回我妈妈那里,再过几天,我就要到美国去读大学了。”
这是对我惩罚吗?先是余诺,再是郭航。
然而再舍不得,也总有面对的时候不是?
我对他笑道:“这样也好,至少离开这里,你还有好吃好喝的,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还要要为我送命。”
但天知道,我有多不舍得这个给我带来那么多乐趣的男生。
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我当时真想说这句话。
但说出口的是:“去吧,不用担心我的。”
他犹豫好久,说道:“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去美国?”
我愣住。
“没有他,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在另一个地方,忘掉所有重新生活好不好?”
我摇头。
个痴情的小孩,曾经被我抛弃多次,依然对我不离不弃。
或许答应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又怎么忍心在一起欺骗他和我自己,最后只会给对方伤害更多吧。
“你知道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