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怎么那么实际,为孩子的人生规划到了雇用保姆的层面。
咚咚拿着听诊器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肚上,那听诊器是我送的,作为最愚蠢的讨好一个孕妇的方法。
“你快来听听!孩子他又在说话了!”她突然兴奋道。
“说了什么?‘草泥马’还是‘法克鱿’?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做爸爸妈妈的,高兴敏感个什么劲儿……”
我吃着薯片,懒得理他。
“啧啧……余诺就是和你不一样。”
只是不经意地说说,但我俩都沉默了。
良久,她先开的口:“他和安妮的婚期,定下来了?”
“大概,也许。”
“呦,听我说,我打心里觉得,他其实不爱安妮,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别说了。”
这我也知道,他做也有他的原因,只是我没有勇气再去揭发和承受。
“他爱的是你。”
“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
“他真的……”
“OK!到此为止。”
我特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回避她的担忧的眼神。
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啦,不就是被甩了一次而已嘛,到头来,只不过也沦落到跟你一个境地,而已嘛。”
说完这句话,她无来由地悲从中来,叹息。
我悲戚地摸摸她的肚子,说道:“孩子啊,你会不会变得跟我一样呀,没了爸爸照顾呀。”
突然发现,时间越久,咚咚的肚子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现在已出现了奇怪的妊娠纹。但我知道,那是母亲最光荣的象征,是新生命产生的标志。
情不自禁要摸上去,那凹凸的质感,不知为什么,让人心生感动。
“你会是个伟大的母亲。”我开玩笑道。
不过这话倒是没错,她一个孤零零的,没老公在身边,没家人作陪,自力更生,简直就是旧社会徭役家庭坚强妇女的典范。
“我也不想,但是没人要,没办法。”她叹道,“干脆我俩在一起,凑合着过算了。”
“你没人要,我可有的!”
她瞪着我吹着鼻子。
“妈妈,莫要动了胎气,这可对孩子不好,要是这么下去,生下来一个怪胎……”
“那也是你的错!”她翻白眼。
“好好好,我的错。”我灵光一闪,“我要不要出去帮你买点东西吃。”
“是有点饿了。”咚咚说道,“但是,你确定你要出门?你现在见着人了?”
没错……我已经一周没踏出这栋楼层一步,再不出去,真成培养真菌了。
想想这些天,足不出户,手机也关机,几乎与世隔绝,偶尔在深夜打开手机,便看到N个来电提示以及留言,全部是余诺。
“你能不能接个电话,我现在真的很想和你说话。”
“你怎么了?你能不能就应我一次,要不然我真的很担心。”
“我现在在家里出不去,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
“你不出声也行,你接个电话,让我解释。”
“我真的很想你……”
语音留言从听筒里传来,有略微的失贞,依然能听得出担心。
咚咚也劝我很多次:“他真的爱你,或许你该接接电话,听他解释呀,你到底是多恨他?连接个电话都不愿?”
我不是不愿,是不敢,我怕我一听到他的解释便会动摇,破坏了他的幸福,牵扯到他的家庭,牵扯到安妮,安妮我不怕,但是我怕她会对我身边的人不利,到时候受伤的不仅是余诺,还有咚咚。
也许这一场战争,我不该挑起,心中那些不会放弃,全是自己任性而已。
“你确定你要出去?”咚咚打住我的胡思乱想,“我还没告诉你呢,郭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了。”
“啥?”我回过神来,“那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还好,我知道你是为了躲他的,所以骗他你不在这儿。”
还好……我松了口气,又问:“他……说了什么?”
“具体的,没说。你手机关机了,所以很担心你,怕你出事,我说叫他不用担心,他‘哦’一声就挂了。”
听这语气,凭我对他的了解,肯定还是没有原谅我了。
看来还是得住上一阵。
“他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我其实是在故意躲他?”我问,“我和他说了学校有实践活动所以要出去住一阵子。”
“如果换做是别人,肯定觉得你这理由无比荒唐,但是据我了解,这孩子对你倍加信任,你就是说要去伊拉克打仗,他都不会怀疑吧。”
我无语。
“这孩子也挺爱你的。”她说,“说实话,你到底哪里比女人好啊?怎么就那么会俘获男芳心?教我几招,好让我为这孩子傍个钻石后爸。”
我玩笑道:“很简单,抬腿,脱裤,翘菊花……”
“不要在孩子没出生之前就污染了它——对了,你到底要不要出去帮我买东西?”
“OK!”
当然要出去出去,好歹我也身娇肉贵一朵花,怎能一直呆在家里不出去晒晒太阳?
“你手机。”她提醒道。
我犹豫着望着这可怜的iphone。
“拿着吧,或许会有用。”
我拿起来,放进口袋里。
“拜。”我说。
她点点头,坐在摇椅上拿起耳塞开始惬意地进行胎教。
作者有话要说:
☆、vol。69
我在想,要是这一次我没有出门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会变得不一样。我的生活会不会雨过天晴。
但事情的扭转,从那一刻发生。
从我出门拿起电话,拨通余诺的手机那一刻。
从咚咚的家门再次响起的那一刻。
从远在东城区,我的公寓里,少年望着手机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赶往这里的那一刻。
我做了无数次心理战争,最终还是决定打给余诺。
拨了三通,才有人接,当时正在中药店买补品。
电话没有余诺,是另一个声音接的:“小子。”
“谁?”心想谁那么直接称呼。
“不认识我了?小子你太伤我心了!我是张哥,管家。”
“哦!”听出了久违的声音。
“过得怎么样?”他居然拿起余诺的手机就和我攀谈起来。
“没咋的。”
我和他寒暄了几句后,问道:“怎么他的手机是你拿的?”
他踌躇了一下,说:“少爷在试衣服……订婚礼的衣服,他现在挺忙的,有什么事情,我代你传给他。”
“哦……没什么。”
“容我多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说道。
“别瞒着了,看余诺这几天郁闷的样子就知道。”他说,“你先等着,别挂。”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张管家把电话递给了余诺。
我迟疑许久:“……喂?”
“这几天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
“我在咚咚家。”
“她还好吗?”
“嗯,孩子也很好。”
“后面两个月,很重要,孕妇这期间多多少少有抑郁现象,要定期帮她做检查,还有,口味太重的东西不能吃。”
“放心吧,有我在她身边。”
不愧是要做父亲的人,一向不会关心人的他,都开始叨叨絮絮。
“麻烦你了。谢谢,真的。”
“不用,你这些天打电话来,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吧。”
“那个。”他停顿下,“我要订婚了。”
“我知道。”
“就在一星期后。”
“知道了。”
“那天,真的对不起,你一定要明白——我和安妮订婚,是因为她答应我,只要把婚事办了,她便不会把你和我的事情还有咚咚的事情说出来,这对你我都好。”
“恩。”
“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
订婚以后,我就要和安妮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能再见面——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帮我照顾好咚咚。”
“我知道了。”
“我们就这样,忘了我好不好?对不起。”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但我又不知道。
当乌云离开海绵,叶子离开秋天,雨滴离开蓝天,飞机离开地面,美好是否还存在,我不知道。
当你为了我,牺牲了自己抛弃了我,我会知道吗?
没有再询问他订婚的地点,和启程去美国的时间。
如果有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不知道。
甚至忘记打过这通电话。
为什么,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我们,还是注定要分开。
“小伙子,你的药。”柜台的老先生望着我,“你出神很久了,可好?”
我回神,递给他钱。
作者有话要说:
☆、vol。70
拿着药恍惚着走出去,手机再次响起。
显示的是郭航的电话,这么多天他终于拨通了电话,大概已经急死了吧。
也许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还是有一个人对我不离不弃着的。
我叹口气,拿起电话,已酝酿好了和好的开场白。
但电话那边,是他微弱的呼吸声。
“你……快回来……快回来……”他的声音虚弱,支离破碎。
“怎么了?”
“快点回来……咚咚家……我……不行了……”
在和余诺通话的时候,另一个地点,气氛剑拔弩张,。
我忽略了一点——安妮知道了咚咚怀孕的事情。
按她处事的风格,只要发现了一个人的把柄,便会死死的抓住不放手,不择手段。
而怀孕的咚咚,正是我和余诺两个人关系的一个关键!
发生在我外出的同一时间。
咚咚刚想拿起耳塞,又是敲门声传来。
本以为是刚出去的我忘了东西折返回来。她缓缓起身,挺着大肚子迟缓地走过去,开门。
拜访者就是她曾经熟悉的,现在却十分不想见到的人。
“很久不见了,老同学。”安妮一身精致的短裙连衣装,一手拿着prada包包,一手伸出来,对她轻轻招手。
“宋……安妮?”咚咚讶异道。
曾经的好姐妹,而后因为我而反目的女生,在五年以后,在奇怪的地点相见。
一个依然风光无限,另一个即将成为母亲。
当下的气氛十分凝重,安妮开口:“介意我进来坐坐?”
“进来吧。”咚咚冷冷道,“随便坐。”
跟在咚咚身后,安妮也没打算上前扶她,在摇椅对面坐下来。
看着连坐下动作都困难的咚咚,安妮只摇摇头。
咚咚递给她一杯茶。
她看了一眼,面无改色地把茶杯倾斜着,倒了出去:“我不喝茶。”
“那屋里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望体谅。”
“不用不用,只是来看看你。”她瞟一下周遭,“看这屋子简陋的,对孕妇不太好吧。”皱起眉头,语气中无丝毫担忧之意,只有讥诮。
“安妮小姐,我想,你屈尊降贵下访到这,并不只是想要和我寒暄吧,有话直说。”
“咚咚,你的语气真让我想起陆呦,那种无来由的敌意,让我觉得有罪恶感。”
“如果不是真的来作恶,又何必心虚?”
安妮视线游移着,最终定格在咚咚身上,倨傲如天鹅。
“咚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陆呦,你会选择他。”
“这你还要问你自己——宋倪,从前的你们本可以做朋友,但是你嫉妒心太强,你忍受不了低人一等,你受不了让给别人一点点爱,我只是选择了那些应该帮助人,如果再给我选,我还是会帮陆呦。”
安妮浅浅一笑:“在你选择陆呦之前,我一直视你如姐姐,但是那一次事情后,我发现我看错了你,而现在,我后悔曾经高估你了。”
“我也早就没把你当做妹妹。”
反将一军,她依旧毫不在意,款款站起来。
依旧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咚咚:“好吧,我们到此为止,多说无益,我今天来,只不过和你提个条件。”对上咚咚的眼神,她说道,“我之前已经陆呦面前保证,这一次我和他的战争,我一定会赢,而你,就是我翻盘的机会所在——
我要在余家和陆家面前揭发他,让他永远下不了台——
而你,只要好好做做我的证人,出一次面就行——
我保证,完成了这次,你和余诺的孩子,以后都会很好过——
想想从前的那些,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斟酌一下。”
咚咚轻笑一声:“安妮,你太高估我的野心了,你知道我不会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别人,特别是陆呦。”
“你知道,你和余诺有了孩子这件事被我知晓,本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现在趁着余诺还不知道我和你们的瓜葛之前,你尚有挽回的机会,如果你不同意,我并不确定,之后你和你的孩子,能不能平安。”
她语气带着不容转圜的冷厉,“即使不是我,余家,也不会放过你——
我可以装傻,但他们若知道了你的存在,一定不会罢休,而如果我说了出来,你们更危险,咚咚,再想想吧,你牺牲掉一个朋友,却救了余诺和孩子,不要相信所谓的情谊,现在这个世界,不是毁灭,就是背叛,你,只不过顺应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不必对自己有愧疚。”
咚咚脸色变得煞白,咬着牙出神。
“为余诺和孩子,想想吧。”
华衣女子目光咄咄逼人,让咚咚不敢直视。
良久,咚咚叹了口气。
“想好了?”
“安妮,你总是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决绝。”
一句话已代表了拒绝。
“我不方便起身,就不送你了。”
这无非是对安妮最大的打击。
她咬着唇,眼神里有恨意。
而后,渐渐舒展开来,诡异莫测:“我真搞不懂,陆呦到底是拿了什么,把你们俘虏得那么彻底!”
咚咚并没回答:“妹妹是否没明白地民间的传统,麻烦主人站起来送客,很不敬。”
女子嘴角泛着诡谲的笑意,走到门口,打开。
但她没有离开,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咚咚,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
一语刚毕,女子的身后,缓缓走出来几个穿着便装的人。
“私闯民宅?”
咚咚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女子面容精致,却因为那一个神秘的笑变得十分可怖:“你知道,我做一件事情,必然要做得彻底,既然你选择了与我对立,也原谅我的不敬。”
“想干嘛?”
“我说过,余家要是知道你的存在,必定不会放过你。
而我,只不过提早替他们完成而已。”
咚咚脸色苍白,手不知不觉地往后杵着。
“想报警?”安妮对身边的人点点头。
只见其中一个走上前来,抬起脚,皮鞋往咚咚的手臂狠狠一踢!
咚咚原本坐在摇椅上,闪避都没来得及。
“啪”一声,手机应声而落,摔得四分五裂。
而人,也连着椅子一齐摔倒!
咚咚手本能地用手支撑在地,却依然把持不住身体的重量,摔在地上。
这一摔虽然不重,但谁都知道,对孕妇来说意味着什么。
摔在地上,她苦吟着,想要伸出手寻找着支撑物、
但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并没有可以扶住她站起来的东西,除了,安妮的腿。
她缓缓向前伸出手,抬着头,无助地望向高贵女子的脸,摸到她的裙摆。
“孩子……我的孩子……”
对上那祈求的眼神,女子不为所动,把咚咚伸出来的手甩了出去!
“毫无价值。”她摇摇头,对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