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修送的冰鞋……那修送的冰鞋!!!”
幡然醒悟的卿越惊恐的看向放有冰鞋的行李箱,猛得把行李箱打开,将冰鞋取出,以双手高高捧起的动作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自个儿的冰鞋……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久久凝望。
自此,卿越再也不舍得把冰鞋放进行李箱里,转而因为生怕冰刀磕到,碰到分毫的将冰鞋紧紧的抱在怀里,任是谁说都不肯放下来,并且将此状态一直持续,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二十万……二十万……NX首席设计师量身定做的冰鞋……二十万……”
卿越小鬼头的此种状态令前来接机的雪丽亚在明白了事情始末后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这位温柔的编舞开车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来机场接卿越,并且很细心的替卿越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家中客房的床上用品都全换上了新的,软软柔柔的还有着阳光的味道。
“那么,欢迎来到普兰登。对了,这个是送你的礼物。虽然可能有些迟了,但……祝贺你获世青赛的冠军。”
当卿越还在很开心的用手蹭着柔软绵绵的薄被时,雪丽亚冷不防的拿出了一个信封。卿越怔怔的接下雪丽亚送他的礼物,有些弄不清楚这么一个信封里究竟会装着什么的看向雪丽亚。
“谢谢!请问……我现在可以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当然。事实上,这是普兰登国宝级的舞蹈家,雷诺大师和他所带舞团的弗拉明戈专场表演。”
“雷诺……大师?”
“是啊。你是希蜀人,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但他在普兰登可是家喻户晓的著名舞蹈家,不仅在普兰登,就算是在世界范围内,他也是一位很优秀的舞蹈家。虽然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他的舞蹈依旧是那么棒。
更重要的是,他的舞蹈里有一种清晰存在的,能够震撼灵魂的力量。无论在什么时候,那都是对于任何一个舞者而言最高的评价。我觉得……看一场这样的舞蹈表演应该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拖了很多朋友弄到了这张VIP票。”
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令卿越不知所措,甚至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舞蹈,这是对花样滑冰而言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一名选手的旋转,步法,甚至是跳跃都达到了无可挑剔的巅峰,但他对舞蹈一窍不通,那么……他根本无法诠释出花样滑冰这个词最初的含义。
卿越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知道这张小小的门票所承载的重量。于是,为了舞蹈的训练而来到普兰登的少年在怔怔的看了手中的票许久之后突然抱住他的编舞,红着脸在这位温柔的女性脸颊两旁各亲了一下,小声却郑重的道了声“谢谢你!”,令得对方在惊讶过后温柔的说道:“要好好努力的滑冰啊。”
“恩!”
卿越重重的点头,脸上那与阳光和希冀有关的笑容让旁人也会深受感染一般。
那么,卿越的普兰登之旅就要从这场弗拉明戈的专场表演开始了。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换上了稍显正式的着装来到了将会展现一场精彩演出的小剧院。
正如雪丽亚后来所说的,雷诺大师为了保证表演的效果,每次演出的所选场地都会是一个虽小,但设计极佳的场子。而这次也没有例外,表演所在的小剧院十分其貌不扬,甚至不是在繁华的商业街。如果不是剧院门口挂着舞团的大幅宣传海报,卿越很可能会直接走过。时间还早,但小路的两旁却已停放了许多的高档私家车、
卿越抬头看了眼那张巨型宣传海报后就走进了剧场。如果他当时再认真仔细一些的看一下那副海报的话,就一定不会在演出结束后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如此惊讶,甚至丢脸的完全愣在那里了吧?
但,没有如果。
卿越早早的进入了剧场,在场内工作人员细心的检查了一遍他手中的票之后被十分礼貌的带到了剧场为手持VIP票的观众所特别安排的贵宾室,并端上了简单的水果,饮料和小点心。
这些购买了本场表演VIP票的忠实观众除了能够坐在最靠近舞台的地方,除了能够和那些最优秀的舞者几乎零距离接触外,还能够在演出结束之后受到全体演职人员都在指定的贵宾室内向他们鞠躬答谢的特殊待遇。如果愿意的话,他们还能够买上一束花,在最后的结束答谢上亲手送给自己所喜欢的舞者。
正因为这样,每场表演为数不多的几十张VIP票几乎都会被普兰登社会各界的名流通过各种关系给全都包了。所以,当贵宾室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之后,那些各界名流都十分惊讶于卿越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单独出现在这里。
“孩子,你是在这里等你的母亲吗?”
“啊,不,我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看雷诺先生的表演的。”
一名贵妇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走到了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卿越面前,疑惑的问道。而卿越的回答则让那名贵妇的丈夫很是高兴。
“那很好啊,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学不会欣赏这样的艺术了。不过,也有例外,雷诺先生的儿子,今年才十八岁,但他在弗拉明戈和其它许多舞种上的造诣却已经很深厚了。真是不容易。”
那名绅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此时却响起了“表演马上就要开始,请各位有序入场”的提示广播。于是那名绅士和他的妻子在向卿越礼貌的微笑道别之后便转身走向了表演厅的入口。卿越在深呼吸了几下之后也走进了通往表演厅的通道。
他显得紧张不已。当然,那很正常。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欣赏过此类表演,甚至连电影院都很少进的卿越根本就不曾见过这样的架势,那种……与古典有关的厚重感以及能够在任何一个小细节上让人感受得到的严谨令他的心跳不住的加速,也不由得更加期待起这场表演了。
这可能就是我这辈子能看到的……最高级的演出了吧?
卿越吞了口口水,如此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剧烈的掌声随着几名演出人员的上台而爆发出来。那分别是拿着木吉他,小提琴和皮鼓的乐者。当然,还有并未拿着乐器,直接走上台来的人,想必就是负责本次演出的歌者了。
卿越虽然对弗拉明戈这项艺术并未有什么了解,但来这里之前他却有好好的查了一番资料。
弗拉明戈,可以称它为一种舞蹈艺术,或者可以称它为一种音乐风格,又甚至……可以说它是一种吉他的弹奏技巧。一把小提琴,一柄木吉他,歌者沧桑而又高亢的吟唱,以及皮鼓的鼓点和击掌声的特定节拍,那就是组成了弗拉明戈音乐的所有元素。
正当卿越回忆着自己昨天晚上所查的,与弗拉明戈有关的资料时,台上的乐声已渐响起。
那竟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虽然他的弗拉明戈时唱腔纯正无比,却也难掩这个声音的年轻。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的声音,却暗自含着一种让人叹息的沧桑之感。仿佛是对自由的渴望,又仿佛……是对漂泊的呼唤。
随着那年轻歌者的吟唱渐息,木吉他的那忧伤而又飘渺的旋律响起,却又在舞者的脚步踢踏声中与小提琴的弦音化作了狂野。是的,狂野。舞者以自己的脚踏出了反复而又扣人心弦的节律。而女性舞者那宽大的裙摆又展现出了独特的狂野。
灯光并未过多的给予那位站在幕布前的年轻歌者,却令他挺拔的身形以及五官的轮廓尽显于人前。他那时而哀戚,时而高亢,时而沧桑的吟唱仿佛从未停止,伴随着那难以琢磨却美妙绝伦,仿佛声声击打着内心深处的节奏,竟将那凌厉而具有冲击力的舞蹈在这小小的舞台上延伸出了无限的深度以及广度。
当那位如此与众不同的男性舞者独自一人在台上表演着他的舞蹈的时候,就算从未有人提醒,卿越也能很清楚感受到……眼前正在表演的人,就是那位闻名世界的舞者。他是如此的特别,无论是表情,肢体的表现力都能够令人移不开眼。就更不用说……他那气势与柔情,张力与魄力尽显的舞蹈了。那是……能击穿人灵魂的舞蹈。
观众的热情以及激情仿佛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顶点,在他停下动作的时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掌声。
本以为……这场给了他们太多震撼的表演会就此结束,谁知……在雷诺停下动作时,那位自始至终都一直站在幕布前吟唱的歌者走到了舞台的中央。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惊艳无比的舞蹈。当他在台上踏响的第一声开始,就再没人能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抽离。
那位年轻歌者,或许……该说是舞者,他的五官漂亮极了,但却又有着男子的英气。他有着迷人的笑容,以及古典皇族一般的气质。他为观众们呈现出了精彩异常的舞蹈表演。
然而,最令卿越震惊的,却不是这些,甚至不是他在舞台上的身份转变。而是……那名年轻舞者的身份。当他站到舞台中央,暴露在灯光之下的时候,一切都连同那时不时闪现的,仿佛空间重叠一般熟悉感化作光明。
在光明的另一端,等待着他的是记忆所呈现的画面。
陌生国度的街道,漫天纷飞的雪,在风中飘起的围巾,被吹落的帽子,以及……捡起那个帽子交到自己手中的……那个男孩的笑。
炫目的旋转,令人无法移开眼的舞蹈……
偶遇
然而回忆就在此嘎然而止,卿越的手中抱着事先准备好的花束,猛然抬头,却见换好了衣服,随着全场的演职人员一起走进贵宾室,向这些购买了VIP票的观众们鞠躬答谢的男孩。在视线相遇的时候,那个男孩显得震惊异常。而后……他在卿越叫出他名字之前开口喊出了卿越的名字。
“卿越……?卿越!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的这一表现令那位中年舞者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弗雷尔,你的朋友?”
弗雷尔……
今年世锦赛的铜牌得主,那个舞蹈和旋转都令人极为惊艳的普兰登选手。也是在世青赛的比赛场馆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男孩。还是无法从这个震撼中反应过来的卿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怔怔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孩。
“是的,我滑冰认识的朋友。他呀,可是个让我吓了一跳的天才!”
弗雷尔向自己的父亲眨了眨眼睛,而后飞快的向贵宾室里的其他观众一一行礼后拽住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的卿越,拖起就走。直到被拖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卿越才反应过来。而拽着他一直往外跑的男孩儿也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两人一起用跑的冲上了一座天桥,看着漂亮的城市灯光,享受着入夜的晚风。
弗雷尔很认真的看着卿越,而后向卿越伸出手礼貌的笑道:“你好,我是弗雷尔,普兰登人,六岁开始学习花样滑冰。最初学习的是冰上舞蹈,后来才转入男单。强项是旋转和舞蹈。”
看到对方如此认真的介绍起自己,卿越也不敢大意,立马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好,我是卿越,希蜀人,十三岁开始学习花样滑冰。强项是……跳跃。”
说完后,卿越也伸出了手,两个年龄并不差多少的男孩就这么来了个官方式的,老气横秋的握手。但在如此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之后,两人互自看了一眼便默契的一起笑出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到笑意渐止后,两人又是几乎同时向对方问出了相同的问题,这令得卿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弗雷尔却并不在意的笑着开始回答卿越的这个问题。
“我结束了赛季之后正好来父亲的舞团里客串表演个几场,对我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调整自己的机会。”
“你的父亲……是雷诺?”
“是啊。那么,你呢?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而且还是买的VIP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可得要五千一张呢!”
“五、五千!?”
卿越似乎是被这张票的价值给弄得懵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怔怔的说道:“我……这张票是我的编舞送给我的,说是祝贺我拿到世青赛冠军的……礼物。”
“哈,看来你的编舞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拿了世青赛冠军就要送你我们舞团演出的VIP票,那等你拿了奥运会的冠军,你的编舞又该送你什么呢?”
弗雷尔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虽然带着调侃,却也在无意间表露出了他对卿越的天赋以及所能创造的未来的肯定。
卿越自开始在滑冰上出成绩之后,就因为拥有太过惊人的天赋和张扬的成绩而被许多同龄,或是更年长的选手有意无意的排挤,甚至出言不逊。说他不过是昙花一现,绝不可能长久。而弗雷尔这位……令如今的卿越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世界顶尖的滑冰选手竟会在无意间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简直让卿越猝不及防的眼眶发红,更令他惊慌失措,甚至……无所适从。卿越的沉默让弗雷尔笑着用眼神向他表示疑问,却见卿越竟然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于是仿佛并未见到卿越发红的眼眶一般,并不在意的再度提问。
“刚才的演出棒吗?”
卿越点头。
“那我跳得怎么样?好吗?”
卿越猛点头。
“那么,你喜欢我们舞团的演出吗?”
卿越继续点头。
“那……这样吧!以后只要我们的舞团演出的时候你想来看,我都能给你弄到一张VIP票。但是,作为交换,你得让你的教练给我免费的量身定做一双冰鞋,NX的冰鞋!而且冰刀上还要有那修的签名,怎么样?”
这样的意外的话语令卿越愣神,且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修为NX品牌创始人及首席设计师的事在那次新品发布会之后的两三天内就几乎在花滑圈里传遍了。各大冰上用品商店及运动超市更是每天都有许多滑冰爱好者前来问询何时才能有NX品牌的那十款低端冰鞋,让店员们都惊讶异常。
而此时,他更是被弗雷尔的坏心提议弄得快哭了。自己一直以来用的冰鞋都几乎是那修白送的,现在……又要让那修再给自己的朋友设计制作一双么?卿越似乎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今天所看舞蹈表演的画面和“二十万”这个金灿灿的数字似乎在卿越的脑袋里交替出现,令他纠结到死。
见到卿越如此,弗雷尔终于在努力保持了表情几秒之后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也使得卿越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耍了,被耍了,被耍了。于是怒起追向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拔腿就跑的弗雷尔。
这或许已不是两名已在世界冰坛上名声渐起的滑冰少年第一次见面,却是他们第一次和对方真正的当面交谈,却几乎就在此时起就有了一种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说清的默契,仿佛已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弗雷尔的言谈举止之中都显出着一种对别人的尊重,但却不会让和他交谈的人感到任何的压力。他的笑,他看人的眼神更能够让人被感到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了一般。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能让人快乐起来的魔力。
但此刻的卿越却还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弗雷尔这样的对待。这位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普兰登冰坛之光经常会让人气得牙痒痒,让人恨不得抄起冰刀向他砸过去,只可惜……有心没胆,于是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内补全画面,仿佛想过一遍,它就已经实现过一次了。
这种事,可能那位普兰登冰舞选手的夏尔曼已经做过不下百回了。这两人可算是当年一起学习冰舞的老朋友了,在这十多年间,弗雷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