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墙壁,地板,突然哐哐哐的抖动起来,云潇惊讶的发现,这间屋子是用精钢制成,此时门窗墙壁一齐向中间拥来,被钢条刺破了的砖石夹杂着尘沙,向云潇和铮儿席卷而来。
该死!
云潇随手拉过铮儿掩在怀里,仅剩一半的长练扫过屋子里的妆台、床榻、板凳,一个个试图塞在向他们逼近的铁条之间,阻止铁笼收拢的趋势,却想当然的失败。
暗黑色的冰冷的玄铁,瞬间将他们包围、逼近!
“姑姑!”铮儿吓的面如土色,紧紧抓住云潇衣摆,却不敢哭闹,怕分了云潇的心。
v71 刺穿身体()
一瞬之间,铁笼里已经仅剩井口大小的空间,云潇手握长剑,暗暗运功,试图以内力击破冰冷的铁笼。
然而,水清浅柔柔的声音却响起:“我劝姑娘不要徒劳无功,这是千年玄铁,就算是纯阳内功,也很难击破……”
她的威胁没有错,这普普通通的小屋子,是用特制的钢筋铁条制成笼子,再涂上灰泥,从外貌看,与寻常房间无异。此刻笼子的五个面都利用底部的滑道急速的向云潇和铮儿逼近,转瞬之间,钢条与钢条就卡在了云潇的身体上,再一使力,恐怕就会穿透云潇的身体!
“水清浅!我是上阳郡主,你对我不利,就不怕我日后追究?”
她柔媚的面容忽然腾起一股杀气:“你是上阳郡主,我就不敢杀你了?”她恶狠狠的一笑,铁笼又窄小几分,“今日你就算死在这里,又能如何?”
云潇已经不得不紧紧将铮儿搂在怀里,此时她左右肩膀都已贴在铁笼之上——扬声道:“怎么,潜月的人,就是这样不讲江湖规矩么?传了出去,只怕对你们的声名有损!”
水清浅眉头一锁,道:“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谁?殷梦沉吗?云潇明显感觉到她提及殷梦沉时的语调不一样,急中生智,道:“你们抓我的时候,留下的那一张信笺,可不就是潜月的标志——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帮派,原来都是些畏畏缩缩的小人!”
水清浅一滞,继而冷笑道:“你倒会强词夺理,看来我的玄铁笼子还是便宜了你……我不必与你多话,反正再过一刻,这笼子自己就合拢了,那时候,你就是金刚不坏之躯,也活不下来!”
云潇暗中运功,用肩膀抵抗继续缓慢夹紧的笼子,给怀里的铮儿撑出狭小的空间,一边怒道:“就是杀我,也需要有个名义!潜月对上阳郡主有仇吗?”
水清浅终于不再冷笑,看向云潇的眸子里,有复杂的怜悯:“你根本就不是上阳郡主,连我都看出来了,若不是他心软,你还活得到今天吗?”
咔!
骨骼断裂的声音。
云潇痛的面孔发白,气息一下子凝重起来。那铁笼,已经狭小到,连她的两肩都不能容纳,此时她左右肩膀的骨骼,已经碎裂了一块。
剧痛从肩膀传来,原来就有旧伤,此刻被铁条压的死死的,更是痛楚难忍。
铮儿再也不能沉默,着急的叫嚷起来:“水姐姐!我们今日是想跟你道谢来的,为什么要抓我们?”他费力的从怀中摸出那玉如意,扬了一扬,“你瞧,这是我的姑姑,上阳郡主,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啊……”
绝色女子的脸色一变,踌躇半晌,却还是拂袖而去。
咔咔,笼子越发紧窄。
云潇头晕眼花的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铁条,突然灵机一动,合目凝神,破碎的长练乍然穿破铁条缝隙,如有生命一般,缠绕住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槐树。
小小的房间早就轰然倒塌,现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这一棵大树,还有困住云潇的铁笼。
内力源源不断的从长练流出,聚集在粗壮的槐树之上,云潇一手护住铮儿,忽而一声大喊,那铁笼居然腾空而起,径直撞上槐树的树干。
“嘭!”
“哐!”
“嘶啦啦——”
铁笼撞上树干,木屑四溅,几人抱的树干顿时碎裂,槐树被拦腰折断,跌落在地,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而那笼子整个颠倒,云潇揽着铮儿,顺势从笼子底下滑出!
上官云潇在最后一刻,想起,既然是笼子,肯定会有一个可以开的门,不然怎么把敌人从笼子里取出来?而那笼子的五个面,都是严丝合缝的交缠在一起,虽然利用的是铁条与铁条之间的犬牙交互而合拢,却无法各个击破。
那么,唯一有可能是出路的,就是笼子的底面了!
她破釜沉舟,放手一搏,才利用离错索缠住院内的槐树做支点,使重达千斤的铁笼撞上槐树,果然,那底面与其他五个面相比,最为松懈。她拼上全部的内力,才将底面拆卸下来。
水清浅听到异响,赶忙回身,看到那七扭八歪的笼子,眉头一紧。
她素手微抬,正要出手——
却被一把银光闪闪的针,钉在手背。她怒然回首,却看到那一白一青的两位男子,手持长剑,已然来到。
铮儿已经惊喜的叫起来:“易先生、凌叔叔!”
一个青衣翩然,一个白衣似雪,两名绝色男子好似画中仙人般翩翩而起,却如同暗夜的杀神,戾气盛极!衣衫飞舞,黑发轻扬,两个绝世风华的男子,望之只觉高傲无暇,难以望其项背。
凌寄风的眸子被愤怒沾染上了墨一般的黑雾,狠厉的目光如同要凿穿水清浅身体一般的可怕:“不通报姓名来路就痛下杀手——江湖规矩,姑娘是不准备遵守么?”
他眼中慑人的光芒令水清浅周身都寒意大盛,却不肯服弱:“呵,那么敢问来者,是何名姓,是何来历啊?”
“嘶——”双肩骨折,云潇痛的皱起眉头,只觉得手臂沉如千斤,根本举不起来,只得小声对身边的铮儿道,“快走!这里有你两个叔叔,姑姑不会有事!”
铮儿盯着她,认真的看了一眼,道:“姑姑,谢谢你!”说着,转身悄悄跑开。
眼见他的脚步转过院门,而上官云潇的眸子,在看到另一个来者时,霍然一暗。
一阵轻笑远远响起,黑色人影轻轻踩着步子渐渐踏近,明明看起来步履非常缓慢,眨眼之间,却已经到了眼前。
一头如墨黑发,衬得他冰雪般的容颜更加晶莹剔透,然而那黝黑的眸子却如同黑洞一般,没有任何的欢乐与喜悦,只有冷漠。
v72 兽性()
风,吹起他的黑发,而他,冷冷的看着颓然伏地的上官云潇,眼角不知是悲是喜。
云潇心口一紧,连忙定下心神,提防殷梦沉再来一次幻术。
她的戒备落在他眸子里,幽光暗了又暗,有什么复杂难解的东西,在他的眼中氤氲升腾。
一股冰冷的杀气,蓦地从院子散发开去。
凌寄风见到殷梦沉,再也不欲多话,扬手便是一剑,剑走轻灵,身随剑起,看似平凡,却忽然变换,一柄平凡的银剑,忽然化作了一道光华夺目的流星。
“铛”的一声,星光四溅。
殷梦沉手里的金边折扇却接住了那银剑。一身黑衣,一把折扇在暮色中,静静地散发着幽暗的光泽,流线型的折扇一抹弧度弯过,扇柄由上好的紫檀木精工雕刻而成。
真正的高手,并非要武器才能致人于死,拈花摘叶皆是武功,甚至一缕指风,也能因为不凡的内功,而带来令人瞠目结舌的后果。
银剑应声而落,凌寄风微微一笑,却是伸出双掌,立掌成刀,提、劈、斩、扣、挑、撩,整个人化为一把利刃,向殷梦沉胸口推去——
这一招变化奇怪之极,殷梦沉不知是什么名堂,一惊之下,顺势伸掌接他的掌力,突然之间,只觉自己双掌指尖之上,似有千万根利刃刺过来一般——他急运内力,要和他掌力相敌,蓦然间胸口空荡荡地,全身内力竟然无影无踪。
凌寄风紧抿薄唇,眼神冰冷而淡漠,令人打颤的恐怖杀气四溢而出。殷梦沉勉力支撑,脸上却已泛红——
水清浅察觉到这等怪异,眼睛一眨,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长剑一伸,便要挑向凌寄风的胸膛。却不料易初寒后发先至,剑尖已刺向她小腹,剑招迅捷无伦。
水清浅立即抽身闪避,与此同时,凌寄风左手探出,抓住了殷梦沉后腰,提将起来,挥向水清浅长剑。殷梦沉大惊,急忙抽身,而凌寄风乘势出掌,正中他胸膛。殷梦沉只觉胸口一沉,连退三步,身子晃了几下,终于坐倒。
他一个打挺翻身而起,岂止他还未喘口气,易初寒却已浅浅一笑,蓦地把剑一挺,空中一个腾起,一脚点在另一只脚的脚背之上,斜飞直上,身法古怪精妙之极,竟然比先前一击还要迅速凌厉!空中巧妙转身,那手里的长剑,自空中向下,又要刺向殷梦沉的额头!
四人争斗,眼见易、凌二人明显占据上风,云潇心中一喜,正要挣扎起身,却见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轻轻巧巧的从槐树上一跃而下。恰似一道白光,划破黄昏时的幽暗。
她不知为何,心头一沉,那白色动物却似明白她的惧怕似的,转过头来,安静的看着她。
居然是一只毛色纯白,巴掌大小的猫。碧绿色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雪白的毛在嫣红的夕阳下发着浅浅的金光。
可是,院子里正一片狼藉,胆小的猫,不应该避而远之么?
云潇双肩剧痛,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这只行迹诡异的“猫”,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她正要高声呼喊,却见这小小的猫咪纵身一跳——利爪在风中刺出——扑倒在凌寄风后背,将他青色长袍划出一道嫣然血痕!
凌寄风正凝神对敌,不料背后受敌,而那白猫阴森森利爪挠过,又倏地飞窜而出,快得惊人,就像是流星般,四只雪白的蹄子刚落地,“嚓!”水清浅的长剑,顿时刺入凌寄风胸膛,温热的血花绽放,将他纯青色的长衣染上夺目的红。
白光闪过,那娇小的猫咪轻轻落地,状似得意的摇了摇脑袋。
云潇心中大痛,正要张口呼喊,那水清浅却幽幽一笑,道:“乖雪魂,知道主人们有麻烦,就这样过来了……”
只有巴掌大小的猫咪,却一下子就挠到了江湖中的高手凌寄风,而且他悄然落地,再无声息。易初寒深黑的眸子的温度,一点一滴地降了下来!
对手这般狠辣,也怪不得他不留情了!
“看剑!”
他一声厉喝,连劈三剑,殷梦沉唇边含笑,一一格开。他一声叱喝,长剑从左上角直划而下,势劲力急,而殷梦沉身手矫捷,向后跃开,避过了这剑。他左足刚着地,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剑,向对手攻去。
易初寒凝立不动,嘴角边微微冷笑,长剑轻摆,挡开来剑,继而一声大喝,挺剑向对手急刺过去。
不妨他看似体弱,爆发里却是惊人,殷梦沉被他沉重的剑力压得不住倒退,眼见恰逢对手,殷梦沉沉静的眸子里,也泛起惊喜之色!
只是,他还来不及再出手,就听见水清浅娇声笑道:“雪魂,还有一个呢!”
那不是猫,是怪兽!云潇大骇,惊恐的看着娇小可爱的猫咪露出冷酷的表情——等一等,动物会有表情吗——前爪一伸一缩,就要抓向易初寒的眼睛!易初寒察觉有异,飞快地腾身而起,像是升天飞仙般地腾云直上,避开了雪魂的攻击。
世上竟然有如此绝妙的轻功!殷梦沉暗中叫好,钦佩更多了几分。
但那凌空飞舞的步伐,落在水清浅眼中,却成为了不得不消失的理由。
她压住胸口,合目默念,那白皙的脸颊上,忽然腾起一抹嫣红,那曼妙双眸再次睁开时,可以看到清晰的湛蓝!
呼!
初起的夜风,忽然尖利了许多。
漫天的星光,如风中烛火,闪烁。
刚入夜的浅淡暮色,一点点渲染上令人窒息的黑色。
云潇幽黑的双眸,顿时失去了焦距。易初寒手里的剑,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她素手微抬,将手里一颗石子轻轻掷出,打在那已经坍塌的小房间的某棵柱子之上——
哐啷!
v73 千钧一发()
本来平平整整的土地,突然豁开一个巨大洞口,似乎是深不见底。水清浅微微笑着,将跌倒在地无法动弹的云潇推了进去,再一个闪身略到易初寒身边,唇边那抹微笑,已经带了残忍的血腥味道。柔若无骨的手,已经触到了易初寒的脊背——
嚓!
再次启动机关,将那洞口合上,她冲殷梦沉淡淡一笑,道:“这样不是更简单?”
被她的大胆举动所震惊的殷梦沉一凛:“你违背我?”
水清浅艳丽的脸庞浮起一分焦躁与震怒,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若不是我出手,你是否还怜香惜玉,不忍心对那个冒牌货下手?你以为你饶她一次,她就会收敛?已经追查到潜月的老窝,再不下手,后患无穷!”
上官云潇是绝对想不到,她和铮儿误打误撞,居然发现了怡红院的第一据点。
而正在仔细盘账的水清浅忽然发现了云潇,以为她追踪到了怡红院最大的秘密,心下早已有了主意——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反正,绝不能让怡红院的秘密泄露!
那小屋子的机括当然不只是玄铁笼一个,这是怡红院背后的主人苦心设计整整五年,才得到的臻于完美的机关房。地上是玄铁笼,地下还有十二种机关,其中之一,就是云潇和易初寒落入的尸水涧。
“那里是剧毒的化骨水,绝不会有人进去了,还完好无损的出来!更何况你用幻术迷离他们心智,就更不能……”
沾肤则化,遇骨而噬,在他们的实验中,庞大的象也会在六个时辰之内,连骨骼也不会剩下的消失,更何况是人?殷梦沉自然知道尸水涧的厉害,此时他身形微动,就要开启机关,将云潇和易初寒放出来。
然而那白皙幼嫩的手,却紧紧抓住他,不许他动手。
“殷大哥!你还不肯醒一醒吗?她不是上官绮月!上官绮月已经死在甘泉岭,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啊!”
心头的酸苦,让她忍不住嘶声。
为什么,为什么她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心里只有上官绮月一个?为什么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永远也不会接受她?
哪怕是上官绮月死了,他也痴痴的沉浸在往事中不愿意自拔。
只是一个形似的容貌而已!他为何如此这般迷恋?!
殷梦沉的脸色,因为水清浅的这一句话,而沉了下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莫非……真的是他做错了,莫非……她是对的?
因为他对绮月的用情至深,所以才使得杀死绮月而又冒充上阳郡主的凶手逍遥法外?
冷峻的男人寒潭般的眸子愈发骇人,剑眉挑起,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深陷的双目闭合,两排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停。
“可是,雪魂并没有否认她是……”
“不要自欺欺人了!雪魂虽然是上古神兽,但它毕竟不是人。世间上只有你最熟悉上官绮月,你扪心自问,那个在尸水涧的女人,是上官绮月吗?”水清浅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疲惫而失落的殷梦沉,她那么恨,那么不甘,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是冰窖里蹦出来一般的冰冷。
“清浅……!”
他沉默了片刻,幽幽叹道:“你……总是能提醒我,最刺心的事实。”
水清浅心头一软,讷讷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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