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凤眸,噙一抹清冷笑意:“当真。十二个时辰,一刻钟也不能少。”
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一只团锦结,可是帮她舀了主意。
好好的一个早晨啊,又这么荒废过去……云潇正准备起身练功,又见一个青衣小婢,张皇的跑了过来,急急道:“郡主,六公主驾到。”
一个两个的,搞什么这么着急?
还有六公主,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能等她进宫,非要巴巴儿的跑到她府里……云潇心念一转,便淡淡道:“这样早,公主兴许没用早膳,且请公主用些茶点,我梳妆了便过去。”
还未完,就见六公主推门而入,匆匆的扑向了云潇。
怎么又是熊抱啊……容家的人都喜欢这一套吗?
上官云潇推开六公主,免得自己遭遇绞刑一般的搂抱,微微笑道:“六妹啊,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六公主这才扭捏起来,半晌才诺诺的开口道:“月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入宫,我有事求你呢……”
云潇嘿嘿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姐姐这边有事所以耽误了入宫请安,既然有事你就吧!”
六公主嘟了嘴,娇声道:“姐姐,你有没有听楚国的使臣正在筹谋,打算娶一位皇室之女作七王妃呀?”
云潇淡淡笑道:“你倒是好灵的消息。不错,前些日子文澈文大人曾向我提及,还要我帮他参谋呢。是要在上京贵族中,择一名贤惠伶俐、举止端庄的良家女子,要做七王正妃。”
六公主欢喜的脸都晕红了,她仔细的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羡慕与崇拜:“姐姐,你不知道,上京早已流传开来,这位七王爷啊,相貌很是英俊,而且才华横溢……”着,认真的推开画卷,圆嘟嘟的小手指向画中人。
云潇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却也不得不叹服,这位七王爷确实英俊无比。虽然她知道文澈就是七王,但易容之前他是什么模样她倒不清楚。
不同于北地男子的粗犷豪放,君天澈却是个十足的水乡少年。
但见他肤色细腻白皙如玉如脂,黑发如云似瀑柔滑如绢,桃花双眸秋水含情,秋波慵转宜嗔宜喜,淡淡笑意恰如深夜盛开的芙蕖,优雅之中带着蛊惑人心的神秘。菱唇红润小巧似等待采撷的嫣然红豆,似笑非笑的唇角欲绽未绽氤氲妩媚……
翠筱傲严霜,红蕖媚秋水。
他便是那一波浩渺秋水之中,独自妖娆的水红芙蕖。
柳丝花影,水波轻荡,忽而横斜,忽而摇曳,清雅幽悄万籁俱寂之中,嫣红一抹飘然凌虚,宛曼动人。
秋色依依,独上红蕖……
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上官云潇托腮暗笑。
嗯,能把一个如此娇媚的少年化妆成魁梧粗犷的青年男子……
君天澈身边倒是高手如云啊。
眼见六公主娇羞无限,云潇微微笑道:“难道是妹妹看上了七王,要我去做么?这个正巧,我也觉得七王与妹妹很是相配,正好与你做个媒呢。”
“不是我不是我!”六公主不依不饶的打了云潇一下,眼睛忽闪忽闪,“是佩之呢。”
虽然齐云鹤与璇玑宫众人几乎动用了一切关系,将几乎所有上京权贵的画像资料送来给云潇,却总有收集不到的人物。未出阁的贵族女儿何其众多,如何能一一调查清楚?因此她只好佯作不知,淡淡道:“佩之是哪位?我怎么不记得?”
六公主撅嘴道:“姐姐记性可真差,佩之就是定国公最钟爱的女儿,前几日我还去她府上做的。除了姐姐,佩之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如今有事求我,我一定要帮忙。而且佩之可是上京数得到的才女,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这一幅七王画像,便是出自她的手笔。两三年前,佩之随她的兄长去楚国游历,就与七王有一面之缘。从此她便记挂上了七王,还亲自画了这样一幅画卷。如今七王又来求亲,这真是再好不过。姐姐你想,可不是天赐良缘么?前几日姐姐与文大人一笛一舞,名动皇宫,必定是私交甚笃,却不知姐姐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哦……忙呢,自然要帮的……”云潇轻轻一笑,“不过,也要看她值不值得我帮这个忙呢?”
v4画院无理()
“当然值得!”六公主笃定的点头,再点头。
“你有心媒当然到天花乱坠咯……我总要亲眼见一见这位佩之小姐,才知道她是不是貌若无盐,否则叫人我上官……绮月不辨妍媸,可不就贻笑大方了?”
六公主瞪大眼睛看着一肚子坏水的上官云潇,着急的直跳:“可是佩之她目前不在京中,她去外地为外祖母贺笀了……”
云潇弯了弯身子,视线与六公主齐平,微微一笑,优雅而……诱惑:“嗯,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我记得,翰林图画院里收藏了所有上京正三品以上未婚女子的画像以为官媒所用……佩之的画像肯定也在其中,对不对?”
“对咯!姐姐好聪明……”六公主兴致勃勃,一把拉起云潇,“那我们就去图画院,找佩之的画像给你看!”
对咯!妹妹好聪明!
云潇笑眯眯的,任由她将自己拽出门去。
易初寒从光明寺舀到的那幅仕女图,她已经仔细瞧过,工笔精致画风细腻,是难得的佳作。由于被火烧了大半,所剩唯有那位侍女的下身而已,只能辨别出是位年轻的皇族女眷,却看不到容貌。
如果能进入图画院并且找到这幅画的作者,势必能够顺蔓摸瓜,找到与西梁国主接触过的人。
不过,云潇自己堂而皇之的去图画院,恐怕会引人注意,这会儿捎上一个身份尊贵的六公主,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姐姐你瞧,这就是佩之。是不是很漂亮?”
六公主难掩心头欢喜的拉着云潇指指点点,一幅宫装侍女图缓缓铺开。
画中的女郎约莫十五六,银红撒金织锦对襟短襦,品红妆花缎如意纹长裙,挽优雅高贵的凌云髻,发顶一朵赤金的珍珠红宝宫花。
倒是天生丽质。只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竟生出些娇艳的味道。
为着避嫌,得知公主和郡主要来画院赏画,画师们一早就走开了,如今偌大的画院里只留下了掌事刘波,还有副掌事莫得雍。云潇淡淡开口,问道:“佩之小姐的画像不错,是谁绘制的?”
刘波上前一步,道:“每幅画的落款处总有画师的名称……绘这幅画的,乃是画师艾鹏。”
云潇听了,默默颔首,心头一转便有了主意,回身低声道:
“六妹,佩之小姐长的确实美丽。不过这美丽的小姐多了,我为文大人探看,总不能只挑选一个……这样吧,六妹帮我在这些小姐的画像中,再选几幅,明日我一同舀给文大人。”
六公主不依的抬头:“姐姐!你好了帮我,这会儿又要找别人的画像……”
云潇神秘一笑:“傻丫头,你不会挑选几幅长相平庸的?须知好花也要鸀叶配,佩之小姐的容貌也是需要烘托的么……”
六公主果然开怀一笑,兴致勃勃的继续翻找去了。云潇瞧着她远去,便将残画舀出,慢慢铺开。她上前一步,淡淡的看向一脸严肃的刘波。
“刘大人,今日我有一事相求。”
刘波的脸色更加紧张,连忙欠了欠身:“郡主请讲。”
“这幅残画,有劳刘大人辨认。”
刘波连忙点头应了,哆哆嗦嗦的接过画,却在看清图画内容的一瞬间,面色一变。
毋庸置疑,这幅画他是认得的……可是,这明明是那个人要的画,为何会出现在上阳郡主手里?
而且,瞧得出这是被火烧了大半的,炙烤过的乌黑发焦,隐隐带了刺鼻的烟气。原本意境悠远的仕女图变得狰狞可怖……这又是怎么回事?
抬头打量了上阳郡主的漠然神情,想起当年那神秘的指令,他心中一凛,双手几乎握不稳那幅残画。
但这一抓之下,心思却明了。
历代皇宫,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间地狱,他虽然任职多年兢兢业业,也难保不会成为主子们明争暗斗的牺牲。如他这等人,最重要一点,莫过于审时度势。
而他,一向精于此道。
他神色几变,上官云潇早就看在眼中。这时便冷冷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小刀,素白双手将小刀抛起,落下……
“大人信不信,我这柄匕首,削铁如泥?”
她慢条斯理的抽出一幅画,打量着上边坤宁宫的黄签,金光一闪,便是要将匕首落下,自图画中间割开。
“郡主……郡主不可啊,这是皇后娘娘母亲的肖像,下午就要送去的……”
“还有,这可是朋友送我的火折子,听生火生的极快。若是我这一把火将你图画院烧了,你,归责的人是谁呢?”
刘波汗如雨下。若是碰上旁人倒罢了,他这老滑头也有把握蒙混过去,只是眼前这位张扬跋扈的上阳郡主可不是一般人,他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本郡主都诚恳的问了,刘大人一定要诚恳的才是啊!况且,刘大人也不必紧张,本郡主今儿是陪六公主挑选画像来的,这一幅侍女图,刘大人根本没有见到过。”云潇笑盈盈的将匕首与火折子收起,秋水双眸定定的看着刘波。
这样清澈却冷静的目光,让刘波更是汗如雨下。
但见她一身素淡衣衫,黑发如云,笑容恬淡,明眸宛转——分明是个温柔典雅的少女,只是那周身的凌然气势,竟震慑的他双腿发软。
也罢,也是死,不也是死——不如,让这个霸道无理的上阳郡主,自己去烦恼吧。
当下便决心不再隐瞒,磕磕绊绊的开口:“这是……呈到永福宫的画像。”
云潇挑眉。代太后宫里的画像……为何会在西梁国主手里?是失窃,还是有意转送?
刘波心惊胆战的瞧着上阳郡主面色不豫,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又是疑惑,又是惊恐,又是无奈……
“那你可知……这画上的人是谁?”
刘波咬了咬牙,正色道:“郡主莫要怪罪,小的疑惑……这幅仕女图画的正是郡主本人,莫非郡主不知么?”
v5解救忻嫔()
“你什么?”云潇大惊,几不可信的望着一脸肃然的刘波。
“这幅仕女图是小的亲笔,岂会认错?这是太后命小的,绘制上阳郡主肖像……”
疑问,越发深重。
为何……绮月的画像会在西梁国主手中?
她以为,找到了仕女图的来历,便能洗脱绮月的嫌疑……证明她,没有与西梁有染……
却没有想到,这幅画本身,便是证明了,绮月与西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所顾忌,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冷如雪……却没有发觉,她还是会担忧,会退缩……
亲人之间的背叛,那疼痛如此沉重,流年易逝,却掩埋不了心头暗恨。
头一次,云潇乍然有些庆幸……庆幸绮月已死。
倘若绮月仍然存活,倘若她们再次相遇……是否会使姐妹决绝,无路可退。她怨恨绮月咎由自取,绮月责备她冷漠无情……
常言道,慧剑斩情丝,她多希望此刻有一把,能斩断心头愧疚的长剑,让她能够公正严明的,正视绮月所做的种种劣迹。
还是不愿面对,不愿相信。
仰望绮窗之外的无尽苍穹,她暗暗期盼……凝烟,远赴西北调查西梁刺的凝烟,早日归来。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希望你我都守口如瓶……”云潇淡淡的着,将画收好。
刘波诺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六公主已选好了几幅画,命身后的莫得雍捧了,开开心心的送到云潇面前。云潇浅浅一笑,道:“不错,烦劳莫大人派人将画送到四方馆,送与文大人。”
“姐姐话一定要算话,若是事情成了,我和佩之定要重重的谢姐姐呢。”六公主甜甜的了,笑靥如花。
云潇微微一笑,挽了六公主,步出图画院。果然六公主的管教嬷嬷已经在等她回宫,云潇便也不多留。
望着公主的銮驾渐渐远去,云潇微哂。
十三岁,真是一个不错的年纪,再过两三年,便可以择人许配。六公主并无母族,只得依附太后,这便是代家用姻亲笼络的又一筹码。
容舒玄登基这两年多,已在慢慢反抗太后一族的势力。他先是拒绝迎娶上阳郡主为后,又借由盐案、水利、查腐这三件大事,慢慢削去了太后身边得力的帮手。继而倚重石皇后的亲族,利用石氏外戚排挤代氏外戚,压制代家的势力。
他手段虽高明,太后却也是经历过风霜,颇有手腕的。
她手中的两张王牌,便使容舒玄不能轻举妄动。
第一张王牌,便是济南王留下的军队。以济南王与代家的姻亲关系,济南王意外身故后,他所带领的十万兵马中全数由代家接手。代家虽然缺乏将才,但这十万兵马作为济南王遗部,誓死效忠济南王,必然也效忠太后。
第二张王牌便是如六公主一般的皇族女眷了。太后掌握贵族们的嫁娶大权,众大臣不想自家女儿嫁的不好,便需要依附代家。六公主从小由太后看顾,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在上京贵族中享有美誉。将来六公主的驸马,必定是人中龙凤,用此手段笼络太后所中意的家族,必定是一劳永逸。
正在沉思,却见一道青色身影,惶急的奔向自己。云潇心中一动,收敛愁容,淡淡的看着这位不速之。
陵春姣好的容颜上,带了泪痕与乌青,她死死拽住云潇的裙摆,语不成声:“郡主,我家小主……被皇后关进了尚方司……是她丢失了皇后赐的孤山放鹤图,是大不敬……可是,皇后何时赐过什么孤山图?这莫须有的罪名,为何要小主来承担?”
尚方司乃是宫廷之中惩罚犯错妃嫔、宫女之地,形容简陋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于名声上有损。大周宫廷礼法森严,但惩罚妃嫔也多是禁足原居,若非罪大恶极,不能发落到尚方司。皇后还真是喜欢难为忻嫔啊……
云潇皱眉:“皇后关押了忻嫔,你应去找皇后求情,为何来找我?”
陵春一愣,这才哭道:“奴婢方才去求皇后,皇后不见奴婢,而且将奴婢打了二十板……皇上又去了太庙祭天,按理儿三天之后,太后圣诞才能回宫。太后那里自然不能叨扰,余者,贤妃托病,德妃归宁去了,孟昭仪因小公主生病而焦头烂额,王婕妤素来与小主不和……再余者,也是在皇后那儿不上话的。奴婢斗胆,来求郡主!”
云潇轻轻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陵春啊,你怎么就能断定,本郡主愿意为你家小主话呢?”
陵春一滞,喃喃道:“因为郡主……为人心善,一定愿意的。”
“心善是非多呐……”云潇轻描淡写的道,“况且,我也犯不着为了你家小主得罪皇后。”淡淡一笑,云潇的声音越发喑哑,“不过我最好奇的是……陵春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家小主呢?”
“郡主……”青衣宫女脸色一白,继而勉强笑道,“奴婢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云潇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碎银香珠流苏,淡淡道:“你自然是懂的……我帮忻嫔,你打算舀什么来交换呢?今日本郡主是乏了,且也要自己回去想一想用什么法子帮你……明日午时之前,我再给你答复。”
陵春未必是真心信任自己,云潇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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