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并没有防备,被这样一抱,她却也没有慌乱,寒星一般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低声道:“你是……易初寒?”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想不开?易初寒的声音隐隐带了怒意,却也是不出的温柔:“为何要寻死?”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迷茫,随即又明亮清澈起来,她勾起唇,似笑非笑:“我并未寻死。”
“我只是觉得,湖心里的月亮一定更清亮动人一些。”
易初寒这才尴尬起来,他一向自诩谨慎聪颖,却不想会错了意,出了这样误会,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随即松开紧紧搂她的手,似乎是在留恋那一肩丝滑黑发的触感,他不禁有些发愣。
然而,女孩后退了一步,眼神凌厉的可怕,却似乎还有一丝惧怕。她伸手指向他的衣服:“你穿白衣……”
他有些讶然,女孩的神情,分明是恐惧与阴寒,他正要开口详询,便听她的声音之中,夹杂了那一丝颤抖,更觉可怜:“我整整穿了孝服一年,就是这刺眼的白色……”
心突然沉重起来,那一种酸胀的感觉,使他的眼眶莫名湿润:“不怕。”他轻轻一笑,努力让自己像个大哥哥,郑重道,“敌人有时并不可怕,是我们的内心觉得他们可怕,所以才担忧起来。越是担忧,越要勇敢,将这白色穿在身上,才是锻炼意志,才能坚强。”
越害怕,越要面对。这是他教给云潇的,而她,做的很好。哪怕是再恐怖的敌人,再棘手的困难,她也淡然舒和的微笑。
那个月色如霜的夜,至今已经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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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为了云潇,为了减少她身边的一点点危险,他甘愿做任何事,哪怕是不顾自己身体。
然而,明明是清淡如水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视线会不自觉的追逐她的身影?
是从她为他下厨,专心的做一道羹汤,给他在寒冷的冬夜保暖心肺;是从她明明不会缝衣,却还非要为他缝补一件破损的长衣,然后补的歪歪扭扭;是从她为他翻找医书,然后每次下山时都会带回一堆奇奇怪怪的药,试图治好他的沉疴。
只要她仰起头,甜甜的笑着:“大哥。”
他都会觉得心里很暖。再平静淡漠的性子,也喜欢有一个娇柔可爱的女孩子在一旁,蹦蹦跳跳,仿佛时光都喧闹起来。
将包裹他的黑暗与冷酷暂时带走。
那个命不久矣的魔咒,是悬在他与她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越深爱,越担忧。
易魁临终前,将易初寒与云潇留下,缓缓出了自己的想法。济南王与易魁是莫逆之交,济南王身故后留下的女儿,易魁要自己的侄儿继续守护。
“你要答应我……照顾云潇……一辈子照顾她……”
易初寒的眼底有泪。
不用托孤,易初寒也会照顾她,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真想一直这样保护着她,不让她为尘世而烦心,不让她为琐事而劳碌,她永远是璃山的仙子,无忧无虑,惬意自在。
但那个总睁大眼睛,缩在他怀里无辜而又好奇的小小少女,已经长大了。她会垂下眸子,淡淡的微笑,叫他猜不出她的心思;她会摘一片竹叶,吹奏不成调子的小曲,叫他猜不出她的喜乐;她更是常常坐在山头沉思,那时候,女子的睿智与大气展露无遗,是君临天下的骄傲与普度济世的自信。
她已经可以与他并肩而立,淡然悠远的看尽世间百态。
但守护她仿佛成为责任,一旦失去这个责任,久在病榻的身子似乎也乍然失去了精神的支撑。
爱笑如她,如水的眸子还是那样狡黠而温柔。他愿意此生沉醉在那双璀璨晶莹的眸子里,只要她愿意。
凝烟看了丛兰一眼,方笑道:“郡主,这一位是易公子,因仰慕郡主美名,特来拜访的。”
凝烟早就告知了云潇,易初寒到访。因他身份特殊,因此也向众人隐去了真实名姓,只是易公子来访。
璇玑宫女徒稀少,这一辈唯有云潇、凝烟、白蔻三人。
云潇浪漫随性,却是聪明透顶,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她则是乖巧活泼,稳扎稳打。易魁曾称云潇“冰雪聪明,潇洒不羁,然鲁莽冲动,稳重不足”,对她的评价则是“心思细腻,稳重有度,然智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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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而透明()
凝烟并没有想到,这位常笑吟吟的长辈,竟看人这般准确。若干年之后,她常念起这句话,便觉得大长老运筹帷幄,端的是璇玑宫一绝。
云潇,似乎是璇玑宫的另一个传奇,更加富有冒险精神和捣蛋精神的,宫主。
若她浪漫天真,她也睿智沉稳;她大大咧咧,她也温文尔雅;她热情开朗,有时她会莫名的沉默安静,绝美的脸上,虽然平静无波,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是清冷寒澈透骨的忧伤。
是的,忧伤。
总是微笑如春风和煦的云潇,也会有愁怨,也会有忧思,也会,哭。
凝烟学医,自然知道,“子午离魂”世间几乎无解,慕容先生阅尽天下医书,也只能用药调养,并不能将易初寒身上的毒素拔除。然而云潇每次从外游玩回来,便会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有时是植物,有时是石头,就连这一次去妙山看日出,也是想撞一下运气,看能否等到山顶每年开一次的七彩灵芝。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有一次,云潇居然绑了一头驴回来。
据,烈日炎炎,白皙的小脸热的通红,素来整洁的衣裳凌乱不堪,她却顾不得梳洗,牵着驴就直直的闯到了长老们的住处。
凝烟听时,匆匆忙忙的赶了去,便听见云潇“据理力争”道:“驴肉补气血、益脏腑,为何对大哥的病没有好处?而且这头驴是齐国一个有名的郎中用中药养出来的,据……”
然而声音终于是低了下去,再也听不清。凝烟听见了长老们含笑的劝告,仿佛这样一个清秀的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绑了一只活生生的小驴回来,是极好笑的事。
凝烟自然知道这事情诡异而可笑,但却再也笑不出来。关心则乱,一向聪明伶俐的云潇,唯有面对关心的人时,总是迷糊的可爱。
他丰神俊朗,文雅风流,她风华绝世,娇艳妩媚。虽然他们从不曾表示过自己的情意,但是那平淡的点点滴滴,皆是他们心心相映的证据。一颦一笑间,尽是情意万千。
唯有云潇,能令他舒心的笑,或者,是自然的难过,无掩饰的悲伤。仿佛在云潇面前的他,才会真实一些,透明一些,全部的喜怒哀乐挣脱了优雅的掩饰,他,只是她的他。
凝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云潇则向易初寒微微一笑,淡淡道:“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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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近,那么远()
在扶住凝烟的手上加了一把劲,凝烟知会,便向丛兰道:“郡主一路劳顿,丛兰姐姐同我扶郡主回房安歇罢。”
丛兰微微一笑道:“我还要看顾郡主行李搬放,便劳烦妹妹伺候郡主了。”
了,径自走开去招呼搬运。云潇自宫中带来不少赏赐,自是需要稳妥的人安排摆放。
一时走到云潇所居住的天香园,果然是花木参天,玉砌雕栏,别开洞天,幽雅非凡。
易初寒直等周围的仆婢都走开,方关切问云潇道:“你受伤可好些了?云潇……我们都十分担忧。”
易初寒一向温润如玉,谦恭有礼,最是从容不迫,凡事都淡然处之,如今连寒暄也不直奔主题,想来也是担忧太过。
云潇凝视他略微苍白的唇瓣,微微指责道:“怎么你的气色还是不好,莫非我搬空了郡主府的珍贵药材,也治不好你的?”
他没想到云潇会出此一语,怔了一下方笑道:“并不是气色不好,实在是……听闻你中毒之事,昨夜未能安枕罢了。”
云潇这才忍不住笑道:“我已无大碍,细细医治一番,想来便无事。大哥到了几日了?”
易初寒笑了一笑,道:“是前日到的。”
前日?云潇在心底默默计算,从她入宫赴宴到如今回来,是四天的时间。消息从上京传到璇玑宫,大约一两日光景,而他身子不好,从璇玑宫取道上京,最快也要两日。也就是,他打一知道云潇受伤的消息,便一刻不停的赶到了上京。
心里突然有浅浅的感动与喜悦,他……终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于是笑道:“大哥身子不好,还叫你为我担心,真是过意不去呢。”
易初寒悠然一笑,道:“不必多气话了,我来上京,倒也能助你早日成事。”
云潇看着他微微苍白的唇角,忽然有些心慌意乱,脸上微红,一向伶牙俐齿,竟又是不出话来。
眼明心细的凝烟早就告退,去为云潇煎药了,此刻小径深深,乱花渐欲,唯有他二人。
这几日受伤,卧病在床,云潇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心血来潮要去妙山看日出,也许她的另一个生活,就永远不会开始。
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没有无休止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些温情脉脉的眉眼,没有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誓言。
没有泪水,也远离悲哀。
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云潇,自在,洒脱,甚至有些不拘小节,还有些贪玩赖皮。总把师兄弟们气得哭笑不得,却在师妹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她也许会履行那个约定,然后平淡安稳的过完一生。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天姿国色。也许只有午夜梦回,才能想起,自己曾有过煊赫家世,自己是济南王膝下长女,还有一个晚她一刻出生的妹妹,是为上京郡主。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只是妄想。往事过往如烟,逝者不可再追。
温文如玉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却仿佛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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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瞳如水()
在他的面前,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以撒娇任性、胡搅蛮缠。
虽然她已然十七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梳了双环,抱着苹果啃啊啃的小丫头。而且他早已弱冠,也不是当年那个清淡安静的少年。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未改变过。
他仍然执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写下兰亭集序,仍然为她扎起如云的秀发,将那条洁白如雪的绸带挽出一个漂亮的十字结。她仍然娇软的叫他哥哥,而他看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详,却比童年时,多带了一分宠溺,一分怜惜。
这样让人安心的,深山里的岁月,在喧嚣繁华的上京,渐行渐远。
“大哥,你有没有……”
有没有生我的气?有没有责怪我?有没有……
想我。
云潇艰难的向他迈出一步,看到他璀璨如晨星的眸子,如此澄澈,安静。
“……郡主!”
仿佛那一声太息谁都没有听到,仿佛那一句话谁都没有开口,恰似拂面而过的春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刻,自己在她的如水秋瞳里有没有看到旖旎,易初寒也不确定了。
“怎么?”
“郡主,凌公子带着铮儿少爷出府逛街去了,凌公子着我跟郡主汇报一声。”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是吧?凌寄风这么听话?
“你很喜欢孩子?”沉稳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提醒她,方才那一瞬间,带了一丝柔情的尴尬。
云潇歪过头去,笑的有一点点谄媚:“大哥啊,我是觉得凌寄风和那孩子的气场,很合啊……那个孩子也确实挺可爱……”
他英朗的侧脸有一丝忧伤,看向她的目光却依然是温和的:“那孩子的眼睛,漆黑如夜,这恐怕就是你带他回来的理由了。”
浅浅一笑,道:“终究什么都不能瞒过你……不错,我确有此疑心,他便是那个孩子。不过仅凭长相,却是不能断定,日后再查访着罢。事关重大,我不想草率了事。”
他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便将他带回璇玑宫罢,深山巨谷,人迹所不至,于他的身份有益无害,更何况还有二弟陪伴,岂不是天伦乐事?”
眯起清亮凤眸,云潇的声音却坚定不移:“不,我要将他带在身边。你我皆知他身份特殊,若温和谦恭不会自保,活下去都是困难。与深山中清心寡欲的日子相比,还是在市井之中,更能成就沉稳谋略。况且,我也是他的亲人,不是么?”
他长叹一声,幽然道:“你总是这般有主意,也罢,就依了你。二弟如今情绪依然常常失控,见了他,或许不是好事。”
被这般一闹,方才那温情的气氛早就不见。于是两人相携,慢慢走到了天香楼。
凝烟果然在个小泥炉上扇风煎药,见到云潇有些发红的脸色,狡黠一笑。云潇鲜少见她这般调皮的神色,也颇有些羞涩的垂下头来。
门,轻轻的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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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身孕()
“我已问过齐云鹤带回的刺,他什么也不肯。于是我将他关在后院不再审问,但……那墙壁是用土砖垒成,又经了水,若是一刻不停的挖,十天半月就能有碗大的洞口了,若是挖掘得当,只怕一月两月间逃脱也是可以的。”
云潇淡淡一笑,赞许道:“果然好计谋,他若能成功脱逃,自然会去报告他的主子,而且不能想到这是咱们有意为之。”美目渐渐凝聚出戾气,“他们胆敢刺杀上阳郡主,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潇,那么……你可知,上阳郡主的身体里……”易初寒想了一想,还是停下了话头。
“有千世殇。”轻描淡写的了,云潇却暗中握紧了双拳。
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最深的痛。若非她的疏忽大意,怎能让妹妹有如此遭遇?
“不仅如此……她,还有……四个月的身孕!”
“她有过孩子?!”
“是。下葬时发觉的……胎儿,总有四五个月了。”
云潇只觉胸口如遭重击:“绮月她,怀孕了?我……曾有过一个外甥?”
一惊一喜一悲一恸之后,是无边的恨意。一个无辜的生命,难道就这样白白牺牲么?
绮月,是我对你不住。
我对你不闻不问,害你……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住,所以打算亲自来告诉你。”易初寒温和的语气,仿佛有融化她的力量,“你且不要多心了,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眼下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杀害郡主的凶手。”
易初寒握着云潇的手,只觉她的小手冰凉如雪,心里一酸。
朽木一般的身躯,多年沉疴,早就使他看淡了生死,看轻了世态炎凉。能为心爱的人多做一些事,也不枉此生了罢。
云潇,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悲伤。
我多喜欢看着你天真微笑的模样。
瘦弱纤细的肩膀似在微微颤抖,云潇强忍泪水,瞪大了惶急的眼睛。
她,不甘心!
绮月,她最牵挂的妹妹……绝不能就这样,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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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局开始()
送走了易初寒,云潇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抚向高大的书架上,一部部陈旧而苍老的书册。济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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