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道这家夥死性不改,放著那麽多好车不买,偏偏买了辆很高调很夸张的跑车,一个多月前开来公安局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
就是当时,若言对他说了句,你低调点会死啊!
“我记什麽仇,我只是记著你说的所有话而已。”轻轻扬起嘴角,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若言微微失神了一秒。
他转过头,抬起眼睛去看泉,那张无比熟悉的俊美脸庞上写满了认真,收敛起了往日里时常挂著的揶揄笑容,直直地面对著自己。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若言看到泉的眼睛里映著自己的影子,金色的影子。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
若言就开始想,这家夥到底有没有骗过自己呢?想了老半天,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即便是小时候顽皮得不像话的泉,骗尽了欧阳伯伯、沈管家、欧阳家的下人,甚至清,但惟独没有骗过自己。
便窝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泉眼里,让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好了,想吃什麽,我请客。”手臂一伸,他勾住了若言的肩膀,亲昵却不夸张地揽住他。
若言扶著自己的下巴,转了转眼珠,“那我可要想个吃大餐的地方,难得欧阳经理愿意请客。”
“你这是在绕著弯子抱怨吗?那没问题,以後我每天来请你吃大餐。”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嘻嘻哈哈笑闹著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一根电线杆後。
清面无表情地看著逐渐走远的两人,低头朝自己拎在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本来想若言有感冒症状,中午应该吃得清淡些,他特地买了点东西拿过来,却看到他和泉一起走了。
讲不清那一霎那心里的失落应该怎样形容,但是对他来说,更加痛苦的却是这一场有三个人参与的感情,他似乎注定是要输的一方。
很多事,从小到大,他不是看不清,泉和若言相互喜欢,他很清楚。
但是即便清楚,即便明白,心违背了意志,他又有什麽办法呢?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喜欢若言,可心不听话,反而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陷得越来越深。
他不知道,这样一场注定失败的恋情,应该如何收场。
就这样默默地什麽都不说的退出吗?似乎又不甘心。
一直以来对若言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是企图讨好他的手段,而是自己都无法自控的一种付出。
因为太喜欢,太在乎,所以不自觉地留意他的一切,不自觉地就做了很多自己没必要做的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收手,可是很多行为在意识到不应该做的时候,已经做了。
他想,也许他需要给这段感情一个了结。
那之後过了一个月,清突然被医院通知要派他去国外的医院交流半年。
因为他的毕业论文被导师看中,实习时的表现又好,所以医院破格给了他这个机会,所有被指派交流的医生中,就只有他一个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
接到通知的时候清刚刚做完一场小手术,出了手术室,就被护士恭喜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却没有丝毫兴奋的样子,反而失神了许久。
在这种时候离开的话,他也许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那天泉加班,没有回来。
欧阳寒很高兴,当即就表示这对清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清没有继承家业的意思,但是欧阳家的男人,不管在什麽领域都是要力求完美的,所以欧阳寒自然是支持清去交流。
“若言,你觉得呢?”清转过头看若言,微微笑了笑。
若言咬著筷子,神色调皮,笑著说:“这当然是个好机会啦,如果你在那边表现好的话,回来说不定有机会升副教授呢。”
“嗯,是啊,教授也是这麽跟我说的。”
“去吧,清,你很会照顾自己,我们也没什麽好担心的,如果是泉独自出去半年,恐怕欧阳伯伯还要考虑考虑呢。”
若言说著,狡黠地朝欧阳寒眨了眨眼睛。
欧阳寒哈哈大笑,点头附和了若言的话。
清看著若言的笑容,心底深处滑过一丝落寞,如果是泉要去的话,若言本身就会不舍得吧。
半个月後,泉和若言给清送行,三个人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各怀心事。
送别的话大多都是若言在说,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之前明明觉得没什麽好担心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又觉得什麽都想再叮嘱一下。
要分别的时候清抱了抱若言,很紧密的拥抱,让若言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有些惊讶,隐约察觉到清在压抑著什麽,可到底是什麽,他不知道。
泉在一边安静地看著,随後在清放开若言後,象征性地和清也拥抱了一下。
他们的拥抱急促而短暂,几乎身体刚刚贴在一起,就分开了。
“哥,有什麽事记得打电话回来。”
“嗯,我知道,帮我照顾爸。”
“放心吧,我会的。”
兄弟两人间的话却简单得多,说完之後,两人相视一笑,清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清。”若言这时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扣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连接著小相框的钥匙扣,相框是小小的长方形,银色的,可以打开,盖子上刻著很好看的花纹。
若言看著清笑,打开了相框给他看,“呐,虽然三个人挤在这麽小的地方有点可笑,不过这样方便你随身带著。”
清低头看著相框里的照片,他们三个的毕业照,学士帽下的脸凑在一起,笑得分外开怀。
“谢谢,若言。”清将钥匙扣放进了口袋里,最後朝两人挥了挥手,往安检处走去。
若言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勾著嘴角,对泉说:“看著他这样离开,我竟然已经开始期待他回来的时候了。”
泉没接话,也笑看著清的背影,直到目送他过了安检,走到看不到的地方,他才勾手揽住若言,笑著说:“好啦,哥走了,以後你可只许看我一个啊。”
“说什麽呢。”若言嗔怪地瞪他一眼,可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晌後,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本来就只看著你一个啊。”
泉听了这话,眉眼间升起兴奋,趁著没人看他们,低头在若言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第五章
那一年,若言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过去每一年的生日,双胞胎都会变著法子一起为他庆祝,今年因为清去了国外,所以泉就独自给他庆生了。
只不过若言没想到,泉会给了他这麽大的一个惊喜。
生日前一晚,最近每天加班的泉到家时已经超过了十一点,若言刚洗完澡准备去睡觉,却被泉叫住。
“若言,跟我去个地方。”泉带著一脸神秘,朝著他不断眨眼睛。
“哎?都这麽晚了哎,明天再去不行吗?反正是周末了嘛。”若言揉了揉眼睛,有点困。
泉走过来一把拉起他的手,拖著他就往外走,“当然不行啦,我向来说一不二的嘛,能明天去,我还会要你现在去吗?”
伴随著强势的语调,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柔和。
若言看著他深邃的眸光,心里突然“怦怦”跳了起来,这家夥,难道是因为自己要过生日了,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心里这样想著,他笑了笑,也不再挣扎,跟著泉径直出了屋。
两人上了泉的跑车,很快离开了欧阳家。
宁静的夜色下,跑车的引擎声撕裂夜空,若言看著两边风驰电掣般倒退的景物,忍不住瞪了泉一眼,“喂,你就不能开慢点吗?这麽晚了,噪音扰民你知不知道?”
“来不及了啊!”泉头也不转地答了一句,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继续猛踩油门,半晌,又接了一句,“放心,明天如果有人提意见,我亲自来道歉。”
伴随著这句话,平日里常来的山道已经近在眼前了,若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泉到底想干什麽。
深更半夜的,跑山道这边来干嘛?
高级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开上了山,泉眼睛里兴奋的光芒随著山顶的接近而越来越亮。
若言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只能安静地坐在车里。
不一会儿,山顶就到了,早就来过无数遍的山顶今天显得特别安静,四下里都静悄悄的,一片黑暗。
泉停下车,看了眼车内的电子锺,松了口气,轻轻弯起嘴角,“走,下车吧。”
牵著若言的手来到山道边缘,望著脚下已然陷入沈睡的城市,泉脸上的笑容却出奇得兴奋。
若言的眉头却忍不住越皱越紧,出门太急,他没穿外套,如今山顶的风吹得他有点冷,“喂,泉,你到底带我到这里来干什麽?”
一句话刚问出口,就看到泉兴奋地抬起手,大喊道:“若言,若言,你快看,来了来了!”
他一把揽过若言的肩膀,趁机把两个人贴到了一起,掌心搂著若言的肩膀,心里一阵阵“怦怦”地跳著。
若言莫名其妙地随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猛然瞪大了眼睛。
远处正对著他们的一幢高楼突然亮起了灯光,一个个窗口内亮起的灯光组成了字:若言,生日快乐。
那简单的六个字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无比清晰,若言抬起手腕,看到手表的指针正好对准了十二。
“泉……”张了张口想说什麽,四下里突然响起“噗噗”的响声,伴随著的,是一片绚丽的烟花升到了天空中。
相拥著腾空而起的烟花壮丽无比,五颜六色,每一个都绽放出不一样的图案,那些绚烂的光芒将黛青色的夜幕整个照亮了。
若言惊喜地笑了起来,即便之前便想到泉也许是要给他一个惊喜,他仍然没有想到,这惊喜竟然能大到这样的程度。
泉从後面将他彻底拥进了怀中,修长的食指再次指向了那幢高楼,“若言,你看。”
高楼上,由亮起的窗口组成的字已经改变了,大大的“我爱你”三个字出现在了视野中,夜色下,那字仿佛会慢慢扩散出温暖的光芒,直直映入心里。
若言感觉到自身後那温暖的胸膛中传出的不规则的心跳声,那心跳声沿著相贴的背脊传入他心里,将他的心跳也完全扰乱了。
“若言,我爱你,长久以来,一直爱著你。”泉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温热柔和的气息伴随著爱语传入耳廓,传到心底。
若言轻轻颤抖了一下,耳垂上苏苏麻麻的痒让他的心也跟著痒痒的。
他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从上次他们被人绑架,在那间狭小的囚室中交换过吻之後,他就一直在等这句话了。
“若言,让你久等了,你的回答呢?”泉显然明白他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一句轻声的低喃几乎湮没在周围一大片的烟火声中,若言觉得脸颊发烫,他咬著唇,抬起眼眸又看向那在夜色下闪闪发光的“我爱你”三个字。
“若言──”
圈在身前的手臂又被收紧了些,泉催促的嗓音中尾音拉得很长,听上去竟然带著撒娇的意味。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搞笑,若言“噗嗤”笑了起来,拉开泉的手转过身,抬起头看著他凝聚著认真的眼眸,凑上去吻他的唇。
“白痴,不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答案湮没在一个绵长温柔的吻中,相贴的身体渐渐发热,夜风吹拂而过,凉爽舒畅的感觉动人心魂。
交缠的唇齿间渐渐染上只属於对方的味道,那一刻,时间静止了,周围的烟火静止了,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却在气氛正好时,周围突然响起了哄笑声和拍手声,若言一震,瞪大了眼睛推开了泉。
只见飞车党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周围,一个个都满脸羡慕地看著他俩。
“哇,泉哥,恭喜你啊,总算不枉费我们这麽晚舍命陪君子啊!”
“哈哈,就是啊,泉哥,这下你得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啦。”
“展哥,你不知道泉哥为了今天费了多大的心思,我们都在想要是你不答应我们就集体冲上来求你呢,哈哈。”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美好的气氛顿时就消失了。
泉咬牙切齿地看著他们,手还拉著若言,脸上也是微微红了,“臭小子们,谁许你们现在出来的,不知道阻碍人接吻要被马踢死的吗?”
饱含了威胁的话,可现在听起来却像是个笑话,大夥儿笑得更欢了。
老大在这时候面带阴笑地开了口:“当然是我让他们出来的,平时让你小子嚣张惯了,难得有机会挫挫你的锐气嘛。”
“哈哈哈哈哈……”哄笑声顿时让泉的脸更红了。
他狠狠瞪了老大一眼,咳嗽了声,拉了拉若言的手,“算了,今天高兴,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走,去看看给你的生日礼物。”
“哎?还有生日礼物?”晕,搞这麽大动静?烟火和惊喜还不够吗?这家夥竟然还有别的要给他?
“那当然啦,我欧阳泉是这麽小气的人吗?”得意地说著,泉突然凑近若言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何况,咱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早就明白彼此的心意,可这样说出来,彼此确认过之後,是不一样的。
若言听著这话,心里漏跳一拍,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一群人跟在他们身边一起走,浩浩荡荡的队伍绕过小半个山头,走到了山顶的另一边。
“啪”的一声,有人打开了一个探射灯,一架崭新的、扎著缎带的摩托出现在灯光的尽头。
那架被摆在山道边的新机车闪闪发光,夜色灯光下像是昂首挺胸的雄狮,正蓄势待发。
“展哥,这是你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车吧?泉哥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
身边有小弟羡慕地说著,若言瞪著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头,看到泉笑得一脸嚣张,正直直看著他的眼睛,“本来咱俩的车也该换了,不过我现在用不上,所以两辆车的钱拼一辆给你,不用过意不去啊。”
什麽两辆车的钱,这辆车根本不止两辆车的钱吧!
若言在心里抓狂地喊著,这家夥,还真是敢买啊,要是被欧阳伯伯知道了,不说他们是败家子才怪呢!
“放心,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和老爸没关系。”就像是知道若言在想什麽般,泉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
周围的哄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若言却不再推开泉,而是用同样大的力气,紧紧回抱他。
紧致到几乎要将对方揉进身体中的拥抱将幸福的甜蜜蔓延进两人心中,温热的体温将冰凉的夜风彻底阻隔,心头掠过的颤动带著动人的感觉。
“走,吃宵夜去,我请客!”许久之後,泉轻轻放开若言,转头朝著大夥儿大声说了一句。
“好!”凌晨的山顶,一群热血青年激动的喊声直震天际。
那瞬间,无法言喻的喜悦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好像人生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这一刻一般。
酒店的房间中弥漫著浓重的酒气,仅仅只是靠近便有要被熏染的错觉,趔趄著走进房间的人体温很高,隔著衣服也能察觉到火热。
推搡间被什麽东西绊到,失重使两人一起倒在了昂贵柔软的沙发上,奢华的窗帘挡住了窗户,却挡不住从那後面渗透进的月光。
银色朦胧的光在厚重的地毯和墙上打出影影绰绰的阴影,映出已经交缠到一处的人影。
沈重的呼吸一下下响起,满是酒气的唇中喘息著吐出痴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