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贴著嘴唇,气息搅著气息,真正的吻。
若言近在咫尺的眼睛倏然睁大了,那眼中闪过震惊、慌乱、无措、讶异,如此种种,无不让人心动。
泉抬手抵住了那个想要退後的後脑勺,愈加加深了那个吻。
不再只是简单的唇贴著唇,而是用灵巧而霸道的舌头撬开了那微颤的双唇,深入那湿热的口腔中,攻城掠地。
若言震惊之下,王城溃败,便这样被泉步步紧逼,最终彻底沦陷。
那舌温柔地扫过他的口,一遍一遍,仿佛怎麽吻都不够一般,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在这样的舔舐下侵占进来,渐渐地将他也染成了那种味道。
若言轻轻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退後,不再试图挣扎,而是就著泉的手,将自己更加送往对方口中。
而这样的吻一旦得到回应,便会变得无比炽烈,原本深藏的感情到这一刻再也无法压抑,便借著吻,彻底爆发了出来。
碾转厮磨的双唇仿佛起了火,一波波火热的气息从彼此口中传出,直入灵魂深处,那一刻,分不清身在何方,分不清即将面对的未来,脑海中有的,只有对方。
直到胸腔内的空气都消耗殆尽,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彼此,泉看著若言被捆绑的身体,心里的疼痛一拥而上。
他抱紧若言,亲吻他的鼻尖、眼睛、脸颊,恨不得自己代他受这份罪。
若言却是对自己的境况没什麽反应,此刻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羞赧,脸不禁涨得通红,像红红的苹果。
“若言,难得看到你这副样子。”泉低声笑了起来,抵著他的额头,轻声说。
若言瞪他,翻著白眼说:“哼,我怎麽副样子了?”
“现在的你,一点小恶魔的样子都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天使。”泉笑著说完,又在若言的脸颊上偷了个香。
若言被他这句话说的哭笑不得,抿著唇,拿脑袋撞了泉一下。
撞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环境虽然恶劣,可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似乎就没有值得害怕的事。
三天後,欧阳寒带著清打开门冲了进来。
这三天,虽然敌人吃喝都没有亏待他们,可若言毕竟被绑得有点久了,手脚淤血乌青得厉害,再加上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处理,这会儿,已经开始发烧了。
每天,就只有上厕所的时候他们会松开若言,其他时候都这样绑著他,泉提了几次抗议,都没有被理睬。
欧阳寒和清进入那个房间时,看到的是泉半抱著脸颊绯红、被五花大绑的若言,唇上一道深深的血印,满脸憔悴和焦急。
第四章
回到欧阳家,欧阳寒立刻请来了家庭医生。
赵医生在欧阳家当了几十年的家庭医生,从小等於也是看著这三个孩子长大的,若言的体质本来在三个孩子里是最差的一个,可因为清和泉对他的保护,他从小到大,反倒是最少生病的那个。
看著守在床头的两位少爷,赵医生笑著说:“放心吧,只是有点虚弱,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手臂上的伤口没有打到要害,好了之後不会留下後遗症。”
一听不会留下後遗症,清和泉同时松了口气。
若言以後是要当医生的,如果手有了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何况,他还喜欢打篮球的。
送走了赵医生,清和泉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复杂。
屋内安静,除了昏睡的若言发出的沈重的呼吸声外,一丝声响都没有。
过了许久,清才开口:“泉,这次的事你太过冒失了,你现在是欧阳家的继承人,是不能出事的,你应该很清楚。”
当时的情况,泉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被人盯上的,本来,他才应该是逃脱的那一个,可他却推开了自己。
清不知道这一刻流转在心中的情绪应该怎麽去形容,看著床上脸色苍白的若言,他禁不住会想,如果是他和若言一起被绑架,该有多好。
泉没有立刻接话,直视著清,许久才答:“哥,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只要能保住一个人,欧阳家就有人继承了。”
言下之意,如果时光倒回,这件事再发生一遍,他还是会这样做。
清不说话了,从泉目光的深处,他已经得到了清楚的答案。
下午,清留在若言的房间里,泉去了欧阳寒的书房。
书房里很安静,欧阳寒坐在落地窗前的靠椅上,安静地看著窗外。
泉走过去,看著父亲严肃地开了口:“爸,这次的事您打算怎麽处理?”
欧阳寒听到这句话,转过了椅子,面对著泉,他盯著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待泉坐下後,他才问:“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泉,为什麽会发生这件事,我想你心里也应该有底。”
泉帮他的忙毕竟已经有一阵子了,到了大三,更是在为明年毕业後正式进公司做准备,现在欧阳财阀的一些重要会议,泉都会出席。
“是因为那个政府竞标吧。”微眯起了眼睛,泉一语中的。
欧阳寒欣慰地点了点头,知道他近年来对泉的培养一点都没有白费。
“对方是谁?荣威?”
“嗯,他们以前也不和黑道来往,想不到现在也变了。”
“爸,我们对荣威的忍让已经够多了,这次的事,如果你还打算放过他们的话,回头我也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泉算是做了最後的表态。
欧阳寒微挑起眉,看著他问:“泉,你如此决然的理由,是为了欧阳财阀,还是为了别的?”
“为了若言受的伤。”毫不犹豫的答案,揭示了他心中还无法压下的愤怒。
在自己父亲的面前,泉从来不掩饰什麽,他喜欢若言到了爱的程度,这一点,父亲迟早也是要接受的。
而他认为开明如欧阳寒,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难他们。
欧阳寒陷入了沈默,从几年前开始便隐约察觉到的事,到了这一刻让他分外无奈。
他站起身,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头陷入了沈睡的城市,淡淡开口:“泉,你有时候会让我有点後悔,当初收留了若言那孩子。”
泉知道他的意思,垂著眼眸,低声道:“爸,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那麽即使你当初没有收留若言,我们还是会在别的地方相遇的。”
这一句话让欧阳寒眼中的复杂更甚,但是他没有再说什麽,只是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泉可以出去了。
泉回到若言的房间,他还没有醒,清坐在床边,捧著一本书在看。
泉的目光禁不住落在了清的身上,都说双胞胎拥有心灵感应,对方在想什麽,就算不说出来,另一个人也能感觉到。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在追逐的是什麽。
清在这时抬起了头,淡淡的目光迎上了泉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又都转开了视线。
那之後,泉和若言之间那层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关系,并没有被立刻捅破。
大学的时间过得很快,清、泉和若言,伴随著成长而共同经历的,还有心智的成熟和感情的变化。
当懵懂无知的感情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褪去,逐渐清晰的,是日渐深刻的真正的心意。
有些感情不说出口,是因为觉得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有些感情不说出口,是因为隐约明白对方的心意和自己不同。
毕业典礼那天,从一大早开始,天上就飘著绵绵的细雨,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在远处翻滚,似乎随时会降下一场暴雨。
“真是糟糕的天气,和高中那次毕业典礼差得也太多了吧。”穿著学士服戴著学士帽的泉无奈地站在操场边叹气,一边抱怨著不给面子的老天爷。
学士服这一辈子就穿一次而已,他竟然还不让太阳公公来陪他们拍照。
“是啊,好在没下大,应该能坚持到我们拍完照。”若言轻轻拍了拍泉的肩膀,笑著说道。
“我们要抓紧了,快下大了。”清抬头看了眼天空,微蹙著眉开了口。
泉和若言一起抬起头,这才看到远处一大片乌云正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却可惜,这拍照的速度,实在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他们现在正站在学校校碑边上,想三个人拍完合照再走,只可惜校碑前排了不少人都要拍,所以只能一批批等。
好不容易终於轮到他们三个,他们还是用了从小到大一贯的拍照模式,若言站在中间,清和泉一人一边勾著他,然後三个人对著相机一起喊茄子。
去还学士服的时候碰到了以前跟清告白过的院花,可惜她一开始认错了人,对著泉叫了清,然後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不禁一阵脸红。
其实不管是什麽时候双胞胎都是让人分不清的,而每每有人搞错他们,若言都会笑得异常得意。
这份全世界只有自己搞得清他们的成就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结果到了毕业,我还是没机会呢,欧阳,以後一定要幸福啊。”
院花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当她微笑著对清说出这句话时,若言和泉都觉得清这家夥实在是太会暴殄天物了。
清垂著眼眸,张口就想道歉。
女孩却微笑著摇了摇头,“不用跟我道歉,欧阳,喜欢上你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我只希望,你可以把握好你心里的那个人,然後幸福。”
说完後,女孩转身离开了,剩下一脸沈思的清和泉,还有一脸惊讶的若言。
“清,原来你……”
若言直觉地就想善意地嘲弄一下清,可惜刚刚勾起嘴角开了口,甚至眼睛里的光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清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走之前他极快地看了若言一眼,就是那一眼中压抑著的似乎是怒火的情绪,让若言一下子闭了嘴。
他再怎麽爱开玩笑,也知道有的时候玩笑是不能随便乱开的。
他怔怔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著清越走越远的背影,身体却因为僵硬而无法追上去。
清这家夥,他到底是怎麽了?
转眼去看泉,却看到他微眯著眼睛,正面无表情地看著清的背影,那一刻,若言觉得眼前的泉变得很陌生。
因为若言觉得自己不知道泉在想什麽,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自己摸得很透的家夥,自己头一次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泉?”若言轻声开了口,伸出手指在泉眼前晃了晃。
泉回过神,抓住若言的手,眼底深处刚才一瞬间升起的复杂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恢复了笑容,那种只有面对若言时才有的笑容。
“没什麽,我哥他不喜欢被人戳中心事的,若言,今天的事,以後别在他面前提了。”
“哦,我知道了。”撇了撇嘴,若言轻叹口气。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明天你们还要上班吧?”
“嗯,清的医院离我们公安局很近,我可以带他一程。”
“若言,到底为什麽要做法医啊,我真是不明白你的想法哎,辛辛苦苦念医科,最後居然去做法医,为什麽不像哥那样去医院呢?”
提到这件事,泉有诸多怨言,在他眼中,法医绝对是个很变态的职业,医生面对的是活人,法医面对的可都是死人啊!
“我也不知道,有兴趣嘛,反正我先做做看,以後也可以再转回正规军的嘛。”若言抬起头,一句轻轻巧巧的话让泉一阵黑线。
兴趣?他居然说兴趣?他对解剖尸体就那麽有兴趣吗?这麽说起来,老哥以前确实提过若言最喜欢做的实验就是尸体解剖了……
可是这到底算什麽怪嗜好啊!
难道这也算是他恶魔本性的一部分吗?
若言看著泉一脸抓狂的表情,“噗嗤”笑了起来,“好了啦,我不会一辈子都和尸体打交道的,这次正好是老师推荐嘛,何况公安局这种编制,普通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嗯……希望你早点回到正常人的世界来……”
“哈哈,放心吧,不会太久的,说不定哪天我看到某一具尸体受了刺激,就再也不想干了。”
那一次的玩笑在日後的某一天被得到了证实,可被证实的那日,若言却非常非常後悔。
他甚至想,如果当天他没有开这个玩笑,那之後的命运,是否会发生改变?
“清,抱紧啦。”因为工作单位离得很近,所以每天早晨,都是若言载著清去上班。
清坐在他的後面,抱著他的腰,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体温透过衣物彼此传递,这一刻,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
路上两人会聊天,往往是一些医学理论或者实践上的探讨,或者是各自工作中遇到的事。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往往正聊得兴起,医院就到了。
“若言,你等我一下。”到了医院门口,清急急吩咐了一句,转身跑进了医院。
过了几分锺,他跑出来,手上拿著一盒药,“给,你昨晚开始就有些鼻音了,快趁感冒还没发出来,赶紧压下去。”
“哎?你发现了?”若言惊喜地接过药,他自己也是到早上才觉得有感冒症状的,清竟然昨晚就发现了?
清有些无奈地看著他,叹口气,“昨晚一回去就发现了,但是家里的药正好上次泉感冒吃完了,所以只能早上给你。”
“哈哈,果然我们三个,还是你最仔细敏锐了。”晃了晃手上的药,若言笑得很欣慰。
自小就知道这个大哥很会照顾人,一直以来也都被他照顾著,以至於,随著时间的流逝,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说著每一次道别时都会说的话,清朝若言笑笑,随後便如之前的每一个早晨一般,一直看著若言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而开著车往公安局去的若言,脑海中想著清的细致认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家里有这麽个大哥,真是太好了。
“小展,去吃午饭吗?”到了中午,办公室的前辈招呼若言一起吃饭,若言从一份解剖报告中抬起头,刚要应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著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他抿著嘴角,笑著接起了电话。
“若言,我在公安局门口,一起吃午饭吧。”
“哎?你今天怎麽有空过来?”
“上午正好去见客户,就顺道过来了,快出来吧,我等你啊。”
“嗯。”
挂断了电话,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前辈揶揄的嗓音自身後传来,“小展,女朋友来了?看你笑得那麽开心。”
“不是啦,前辈就别开我玩笑了,是朋友过来一起吃个午饭。”
“真的?看来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嗯,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
朝前辈眨了眨眼睛,若言笑著出了门,可心里却忍不住浮起一丝甜蜜,最要好的朋友,其实不仅如此。
那个人对他来说,还是最最重要的人。
走到门口,若言一眼看到泉站在马路对面,正朝他招手。
“今天怎麽没开车过来?”看他一个人站在路边,若言新鲜地问道。
泉摊了摊双手,转身开始走,“是谁说我把高级跑车停在公安局门口太高调的?我还不是奉命行事?”
若言“噗嗤”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倒是挺会记仇的。”
毕业之後,泉进了欧阳集团工作,因为大学里已经帮著父亲打理公司,所以业务也算熟练,一进去就捞了个经理当。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大好再骑个机车上班,所以欧阳寒让他自己去买辆车。
可谁知道这家夥死性不改,放著那麽多好车不买,偏偏买了辆很高调很夸张的跑车,一个多月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