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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好想睡……睡……」少年如少女般纤长的睫毛半睁半闭，失去血色的脸庞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沾血的双唇，却像是一朵妖异的罂粟。
「别睡……不要睡……不冷，你很快就会不冷了。」雷霆搓着他冰冷的双手，心里焦急的怒火已经飙至了最高点。
该死的唐靖！再不来老子要了你的命！
雷霆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救护车的声音也仿佛如同天籁。在这一刻他万分感谢这种声音。因为正是这种声音，才把前一刻还分分秒秒陷在地狱里煎熬的他给拖了出去。
看着正在施行急救措施的人儿，新鲜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输进他的身体。雷霆瘫倒在救护车的座位上，虚脱得就像是一条快要累死的狗。
奶奶的……雷霆把手探向了上衣的口袋，掏出了烟盒。
「如果你想他死的话就尽管抽吧！」冷冰冰无温度的声音传来，雷霆叼着烟斜睨了一眼。随手一抛，烟盒便呈流线型的弧度进了垃圾桶。
「他怎么样！？」
「惨，内脏破裂，外伤无数。」身穿白袍的唐靖只道出寥寥数语，却让座位上的人眉头皱得死紧。
「死不了吧！？」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以后这小朋友还这般倒霉的话，可就说不定了。」唐靖对床上的破碎娃娃抱以同情的一眼，嘴里啧啧有声：「上一次被某人搞得发高烧，这一次是直接上手术台……下一次呢，干脆躺太平间了！？」
「你给我闭嘴！」雷霆把烟丝掐得纷纷落地。
「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太倒霉了点，难保不会发生更倒霉的事。」唐靖耸了耸肩膀。
「你不说话我没当你是哑巴！」咬牙切齿。
「我只是在回赠某人刚才的威胁而已！」唐靖脸色也同样地难看，「要知道我是一院之长！我也有我的义务和职责所在，救护车上自然有急救的医生和护士，我并没有理由亲自出马！」
「他死了谁负责？别人我信不过！」雷霆咬牙。
「哦，我你就信任了！？」唐靖冷笑，「我也有我分内的事，不是随地为你待命的外科医生！就算这一次他死了，也是他的命。谁叫他那么倒霉。」
「这就是一个声名响誉国内外的外科博士，一院之长说的话？我听起来怎么比我还像一个流氓！？」雷霆双眉一挑，怒极反笑。
「如果你身边这小子继续这般倒霉，你继续来骚扰我，我不介意辞掉这狗屁院长的职位，去凌老爷子那里当一个杀人放火的流氓比较痛快！」唐靖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雷霆大笑了起来，赞赏道：「凌老爷子的眼光果然不错，失敬失敬！」原本以为唐靖只不过是凌老爷子花重金聘请来的白面书生，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是殊途同归的家伙。
「失敬就免了吧！本院长只拜托你以后少来骚扰我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生活……今天还上了三个手术台，连续站岗二十四小时没睡，累得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比狗还惨！」唐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浓浓的黑眼圈昭示着悲惨境地。
「抱歉。」雷霆不是个不讲理的莽夫，见对方确实疲惫不堪，遂道：「这次我给Blank check，数目随你填。」
「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一听到支票，还是张Blank
check，唐靖立刻来了精神。钱啊，白花花的钱，天底下谁不爱呢？就算如今他的钱也已经多得可以砸死人的地步，但「贪财好色」原就是人的本性，不能怪他一听到支票二字就两眼发光。
「就算你想狮子大开口，也要有命花吧！？」雷霆淡淡地回了一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意味。
唐靖的脊背瞬间窜起了一阵恶寒。见鬼，他怎么忘了眼前这家伙是个心黑手狠的小流氓！？他会让自己吃个大闷亏而不吭气？除非老天下红雨吧！
看来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不容小觑，一句话就说绝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真的掉下来了，也绝对是那种掉到嘴边也吃不到的、当头就可以把人砸成大块「肉饼」的超级大「馅饼」。
哈哈……唐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有一双眼珠子在骨碌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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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地从医院里醒来，李俊的感觉比上次糟透了。浑身上下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就像是一只翻着肚子的青蛙般动弹不得。
「咳……咳……」扭着昏睡了几天僵硬的脖子，李俊眼角的余光瞥见趴在床前瞌睡的熟悉身影。
昏迷前的记忆，就像上涨的潮水般袭来。李俊发着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极度恐惧。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只不过是回去搬些东西，为什么会摔下楼梯差点死掉呢！？如果雷……雷霆没有来找他的话，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把灰了？李俊难过得直想掉泪，眼前是一片片的黑。
细微的轻咳声惊醒了趴在病床前打瞌睡的人，雷霆睁开困顿的眼，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醒来了？感觉怎么样？」站起身，看着病床上包得像具木乃伊的人儿逐渐清明的神色，雷霆压在心头好几天的火气却开始逐渐飙升。
「我……我没事……」细微而沙哑的嗓音，配上一副包成人肉棕子似的身体，怎么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呵呵……你还真是命大啊……这么摔都摔不死你！」雷霆俯下头，神情冷酷地咬牙咒骂：「要不是老子在学校里找不到你人影跑到你破房子里去，你就算有九条命也玩完了！……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狗屎啊！跑到那个正在拆迁的鬼地方干嘛！？就为了那堆破玩意儿儿！？……妈的，你要是想死的话趁早和老子讲明白，老子直接送你去见佛祖得了！」回想起小结巴浑身是血的模样雷霆就一阵心悸，咒骂的语气也越发地恶劣起来。
「对……对不起……」李俊的眼眶含着泪水。他只是舍不得那些旧东西，所以才冒险……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也被吓傻了，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那种绝望和痛苦，就控制不住地发抖。
「××的！」雷霆看着眼前人凄惨无比的倒霉样，心中也是郁卒得不行。
这小子怎么那么惨！？下个楼也能把自己摔到阎罗殿上去！雷霆挑高了眉，不置可否。
「怎么了？醒来了吗？」唐靖远远地就听到病房里咒骂的声音，不禁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帮他看看有没有别的后遗症！妈的……这小子已经够蠢了，摔了这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把脑袋摔得更蠢！」
「也不知这几天谁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人醒过来了就不需要怜香惜玉了？」唐靖早看不惯雷霆那副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出口糗他。
这小子连续几天没日没夜地守在病床前，如今人一醒，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最好给我闭上你的鸟嘴！」一记锋利的眼刀杀了过来，唐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带着一脸和善的笑转头看向病床上那个倒霉的少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啧，可怜的孩子，怎么老是弄得这么凄惨呢？伤得一次比一次重，下回搞不好真会躺太平间了。
物以类聚，指的就是这么一类人。即使身穿着救死扶伤的白袍，骨子也还是一丘之貉。恶毒的思想在羊皮底下发着酵，脸上却依然可以带着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
「没……就是有点难受……疼……」少年的眉头皱得紧紧地，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你内脏破裂，外伤也不少，痛是在所难免的……你要是受不了的话，也可以打些止痛针缓解一下疼痛……受得了吗？」唐靖温和地笑着。
「不用了……我受得住……」李俊忙摇了摇僵硬的脖子。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唐靖伸出修长的手掌拍了拍床上少年苍白的脸蛋。呵呵，真是只可爱的小兔子，难怪那个小流氓喜欢！连他都有些心动呢。
「干嘛！？」雷霆大掌一挥将那碍眼的手掌拨开。
「喂，不用这么小气吧！？这小子的命都还是我救的呢！」唐靖不高兴了。
「我不是给了你一张Blank
check！？」雷霆把双眉挑得高高。妈的，这家伙虽然没胆狮子大张口，但也没少填数字。恨得他牙痒痒的，一肚子的鸟气都没处发呢，正想找个沙包练练。如果眼前这家伙再不懂看人脸色，他不介意把他的骨头卸成一根根的排骨。
唐靖当然是个识时务的俊杰，眼看情况对己不妙就准备脚底抹油走人。病床上的倒霉少年却适时的插进话来——「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住院的钱肯定是雷霆付的吧，可眼前的单人病房一看就很高级，再加上这几天的治疗费，李俊担心自己再住下根本没钱还债。
「你想出院！？」唐靖没答话，雷霆却开口了：「你这样子就算是爬也爬不出医院的大门，想找死吗！？」
「是啊，你伤得不轻。短期内是不可能安排你出院的。要留院观察，看你恢复的情况而定。」
「可……是我我没有钱……」李俊垂下眼眸。
「如果你担心治疗费用的话，眼前人已经帮你付过了，你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唐靖笑眯眯地朝旁边一指。
哈哈，又赚了一笔白花花的钞票，唐靖只要一想到那些个数字就心情大好。
「我……」李俊想说的是我没钱还那人的债啊！却嗫嚅着不敢开口。听眼前白袍医生的语气好似雷霆付了一大笔钱，呜，怎么办！？医药费那么贵！
李俊逃离了死亡的阴影，却又被一张金钱织就的大网罩得透不过气来。
哎，倒霉的人儿。
第九章
虽然郁闷得不行，可是也正如那个人所说，连爬都爬不出医院大门的李俊只好被迫住在贵死人的病房里。
也曾要求转到普通病房里去，却被那人一记冷冰的眼刀杀过来：「老子付了那么多钱，不是便宜那小子了吗！？」
你有钱帮我付，可我没有钱啊！李俊一想到摊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天文数字，就觉得嘴里的药味益发地苦涩。
可是尽管如此，李俊还是乖乖地任其安排。每天住在贵死人的病房里，吃着贵死人的药，做着贵死人的治疗……看着一张张的药单、检查单，李俊苍白的小脸皱得就像是一条苦哈哈的瓜。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出十天，他就会欠那人一屁股的债。李俊躺在病床上愁眉苦脸地想着，一条清瘦颀长的人影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西装，清秀斯文的容貌，白皙皮肤，神情淡淡地拎着一个保温盒。
「……你醒了？」年轻男子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嗓音清润低沉，笑看着床上包成木乃伊的少年。
这就是雷霆喜欢的孩子吗？确实可怜可爱。林楠早知道雷霆近来和一个少年混在一起，却因为杂务缠身无暇顾及。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可怜的孩子就把自己搞得那么惨，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你……是？」床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子，李俊有些茫然。
「呵呵……我是雷霆的……算是叔叔吧。你可以叫我林叔。」林楠自我介绍道。
「叔叔？」李俊眨了眨眼，看了看眼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我三十多岁了。」看出了少年眼中的疑惑，林楠笑道：「快中午了，肚子饿不饿？雷霆今天有事不能来了，托我照看一下你。」
说完伸手将床上还处在茫然状态的少年托起，倚靠在床头。看似纤细的臂膀，却蕴藏着不可低估的力量。
李俊刚才还疑惑那人今天怎么没在医院，少了他的陪伴，李俊一整天都心情低落。
「没什么事，他晚上就过来了。」林楠瞧少年一脸的落寞，不禁笑了笑。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和鲜汤。
「你伤得不轻，要多补充营养。这是雷霆特意吩咐家里的大厨帮你熬的药粥，趁热喝才有效。」林楠执了一勺粥体贴地送到了少年的口中。
「不、不用……我自己来。」从没被人这般服侍过的李俊羞窘，忙颤颤地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浓浓的药香混着米的清香进入口中，李俊感动不已。上一次也是这样，那人照顾着生病的自己，即使态度恶劣，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依然没有抛弃掉这样一个笨拙的、没用的自己。
连搬个东西都能摔成重伤住院的自己，是那么地鳖脚可笑。可是，那人却没有取笑他是小丑，还对他关怀备至。
那人恶劣的形象渐渐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任，一种依赖，一种只有对亲人才有的甜蜜而又安心的感觉。
除了已过世的爷爷奶奶，就只有他，也只有他。
「怎么了？」林楠看着红了眼眶的少年，体贴地问：「是药粥不好吃吗？」
「不、不是……很好吃……」李俊用手背抹了抹眼，眼眶含泪地说：「很好吃……真的……」
可怜的孩子！林楠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嗯，好吃就多吃点。」
两个一大一小在病房里喁喁细语，林楠陪着他一直到晚上。从刚开始你问我答的生疏渐至笑语不断。林楠看着眼前单纯透明的可爱少年，心中感慨万千。
这样一个纯洁如白纸般的少年，和雷霆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可惜不管是对还是错，在少年一下午的目光都时不时地落向门口时，就知道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
那种带着渴盼，失落而又甜蜜的眼神，他也曾在自己的眼睛里不止一次地看到过。
想起凌风，林楠的眼神也不禁黯淡了下来。他已经从英国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来找过他。林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自己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比对方大上十几岁的老男人。就算再怎么迷恋，抱了这么多次的身体应该也厌倦了吧。何况这身体还是一副干巴巴的老男人的身体，没有前凸也没有后翘。比起那些凌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形形色色千娇百媚的云英闺秀，自己有什么资格和他谈长久！？他是那么年轻，光芒万丈，除了一个黑帮大老的祖父，还有来自英国母亲家族里的世袭爵位，可出入英国皇室的、有「子爵」头衔的真正贵族……
而自己呢？一个过气的杀手，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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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苹果吗？」雷霆从外头走进来，看见桌上的大红苹果便拿了一个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