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几重(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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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几重(网游)-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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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苍冷吃饭非常赏心悦目,因为他永远都在细嚼慢咽,仿佛一种品尝,一种享受,而不是单纯地解决饥饿值:“白夜跟火阙都是很骄傲的人,既然决定了是十五,那绝对不会食言。”

“或许之前会有一些阴谋要使呢?那不是漏掉了吗?”蓝色还是不解。

“不会。白夜不会那么无聊。”想了想,觉得不该那么武断,于是补充了一句,“就算有,到时候也会知道。”

烟岚纳闷:“为什么一定是白夜会有算计呢?皇朝不可能玩吗?”

“火阙不是那个料。”苍冷平静道,“会策动艮山城部署玩反水的脑袋,能指望它有多么高级?”

烟岚思考了一会儿,结合皇朝帮众想了想,点点头:“说得也是。皇朝的逍遥应该不在,否则这一手绝对不会玩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蓝色感觉自己被排斥了,不依不饶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冷叹口气,给他解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等开战才是最好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举动会给白夜带来多少可以利用的入手点。这回皇朝玩反水,我敢肯定白夜会拿这个做文章。谁知道他会玩什么算计?或许是反反水,临阵倒戈?要不釜底抽薪,连艮山城一起搭上?再不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曝光,烦都能把火阙烦死……”

蓝色打了个寒颤:“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

苍冷欣慰道:“好好学学。”

“那皇朝跟凌霄阁的人马现在驻扎在哪?要不要咱去围观下?”蓝色显得兴致勃勃。

烟岚默默扭头。苍冷看她一眼,扭头继续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小说电影看多了吧。你又忘了,这是游戏。游戏!开战不需要粮草行军!一个指令无论天南地北都能很快集合,离攻城掠坛还有好几天,那么早集合喝东南风么?”

蓝色愣了好一会儿,显然没想到这一遭,马上又悲愤道:“那为什么我们来那么早?!害我误会!!”

苍冷冷冷道:“因为别人来得更早!”

“这是什么鬼逻辑?!”别人来得早,我们就要来得早么?愕然之后继续费解,“那他们来那么早做什么?”

苍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越多,热闹越多。”

烟岚听懂了。蓝色也明白了,但他还是很郁闷:“虽说看热闹谁都喜欢……但你既然那么喜欢这个江湖,为什么一开始要选非江湖系统?”

苍冷但笑不语。蓝色看看他,又看看烟岚。

烟岚也在微笑,见此就替他解释:“江湖是个泥潭,一旦迈入,脱身太困难。不如置身世外,冷眼旁观。立足点高了,视野自然就好。”

苍冷笑着点头。

蓝色望着那无言的默契,狰狞了面孔,内伤对某人道:“这么说,你倒还是个难得的清醒人?”

“谢谢。”苍冷挑了挑眉毛,当成夸奖不动声色收下了。

蓝色感觉自己擅长掐人的手又在蠢蠢欲动了。

※※※※※※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吹箫。轻轻飘来,若隐若现,仿佛呜咽,清冷寂寥,和着风掠过枝桠萧瑟孤凉的婆娑声,又是这样的荒山,这样的月色,即使曲声中没有鬼魅般的哀怨缠绵,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颤栗不已。

烟岚侧耳听了一会儿,起身出去,到隔壁敲门。

推门看到苍冷在那里挑灯夜读,静谧的身影映在简陋的房壁上,竟也是那般优雅从容。心中蓦然升起一种“蓬荜生辉”形象化了的感觉。

游戏中也是有疲劳程度的,睡眠可以大幅度恢复人的精力活力等隐藏数值。白天一切数值基本正常,但到了晚上,由于环境的变化,人的某些数值会下降,效率也会减低,如果没有特殊准备,不适合出门。

有虚拟仓跟营养液的存在,人所需要的睡眠其实是很少的。但为了配合混元正道的习惯,以及游戏环境的设置,一般人还是会选择昼出夜伏这种作息方式的。苍冷是非江湖系统的,这些数值原本消耗就很少,而且又是系统承认的大儒,精气神数值简直高到别的玩家所无法想象的地步。因而需要的睡眠就更少了,晚上从来不浪费,所以就看书,饱览群书,阅读大量的书籍,什么书都看。

于是这样大晚上的,习惯性挑灯夜战。

苍冷听到箫声后的反应是,眉头都不挑一下,用玉阵挑了挑灯芯,轻描淡写道:“谁大晚上不睡制造噪音?”

蓝色怕鬼,缩在床上蒙被子没出声。

苍冷叹息:“关于这种东西,蓝星文明里不是有解释么,某种无法被了解的能量场构成的特殊记忆个体——而且这不过是游戏而已,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们的文明里根本就没有这种可怕的东西!”蓝色狡辩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隐约带着颤音。

烟岚默默打了个招呼,默默退出去关门,默默回房。正打算继续睡觉,一只脚跨进房门,顿了顿,又退出来合上门,从怀中空间摸出剑挂在腰间,一手扣在剑柄上就循着声音出去了。

月夜,破屋,冷风瑟然,茅草飞扬。

红衣似血,乌发似墨,艳得惊心动魄。

吹箫的是玩家。旁边站着听的有两个人。一个玩家,一个NPc。两个都是白衣。

这个江湖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现象,不止是游戏……反正高手都是喜欢穿着一袭白衣像是要去奔丧一般,这是惯例了,但在这样的环境里看到,还是很惊悚的。

这样红红白白的,烟岚一眼看到,首先就是松口气,幸好蓝色没出来。

☆、昙花一赌可缘何

烟岚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颜色最为纯粹。一个是黑,一个是白。

黑色,合万千色泽于身,任何色彩都能为它所集纳而失却原本的色调,可将光线全部吸收却没有任何反射,一切肮脏丑陋的东西都被掩盖住,即便是暗藏波澜也能呈现出那样从容幽谧的气度,深邃,神秘,高贵。白色,孤冷而清澈,素淡到极致,越是无暇越是冰寒,什么都遮不住,沾染任何一丝污秽,都会刺眼得令人无法接受。

明明是两种极端对立的颜色,却有着那样难以言喻的共性。无论是深渊,亦或是清泉,正因为它们所表现出来的接纳与排斥到了某种再也无法妥协的极点,才使得它们纯粹到让人不能反驳。

这样深沉的夜,因为如水的月色驱散了几分阴霾,夜清不幽惧。而那样干净的白,映衬着夜色沉暗,两相排斥的同时也有着不能抑制的交融。于是,反倒是最边上艳到刺痛人瞳眸的红,瞬间抓住了人所有的视线。

NPc的眼中一般只有NPc,当玩家的某些行为达到触发要求的时候,玩家的身影才会纳入他们视野。玩家,定是会首先注意NPc的,无论处在什么环境中。而烟岚的职业习惯让她遇到各种场景的时候,主要的关注都会在玩家身上。

所以她一旦确定其中一个白衣NPc是叶孤城之后,想也不想就把视线挪向那个吹箫的女子。

红衣如血,随风翩跹,乌发似墨,飘散无束,两种惊心动魄的颜色带着一种独立于天地间的自由,萋萋相连,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即使只有月色中恍然幽谧的侧脸,依然可窥见那艳中犹带的凄,凄里还含的傲。

可那箫声清冷孤寒,带着青竹古松般的隐逸幽谧,却如她这个人所带来的决绝情感丝毫搭不上。偏偏越是矛盾,就越是神秘,越是勾人。

白衣玩家是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仪表不凡,只着一身素净布衣,却是看似极为洒脱。发不束冠,衣袍散乱,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而与他的潇洒不羁相对的却是此人静谧到让人一眼见到就忍不住叹息的淡漠。

有些人的气质非常强烈,很容易感染别人。而这个人给予环境的感官就是一片比月色更寂凉的无言,那是种看破红尘的孤寂,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他手上绕着一圈佛珠,一颗一颗拨转着,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装饰。

三人呈半圆点虚围着一个花盆。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盆中是株昙花。

昙花开得正盛。

月华之下,容光绝世。硕大的花盘优雅挺立,剔透的白皙之上似乎笼罩淡淡的幽谧的荧光,犹如寒雾般轻盈,当真是风姿卓绝,玉骨冰肌,清香四溢,光彩夺目,可与明珠皎月竞辉!

烟岚把手从剑柄之上放下,就站在原地遥遥望着。

绛草凝珠,昙花隔雾,江湖儿女缘多悟。

这样的荒村,这样的野店,这样的凄夜!此地竟有这样千般风华的人!竟有这样绝世的名花!

等到箫声渐落,便看见着那昙花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乎是在瞬间便收避了花盘,倾伏于枝头。月华依稀,它却犹如慵懒的美人即将入睡,羞色难掩。

女子放下唇边的萧,三双眼睛都盯着那花,场中是难掩的沉默。

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口:“是你输了。”

她的声音如她的萧声一般清冷隐逸,犹如烟笼寒树,轻飘淡然。

“我输了。”白衣玩家这样说。面情连着眸光都是止水无波,没有丝毫变化。

她转身看着另一个人:“你没输也没赢。”

那人点头,重复了一遍:“我没输也没赢。”

确定了胜负这件大事,于是三人同时抬头,视线如电蓦地直射过来——从这一点可知,这三个人都是极其认真的人——烟岚微鄂,但未惊,也将自己的视线投射过去。

这一回,她看的是三人中唯一的NPc。

他的衣服是雪一样的白,他的气质是冰一样的寒冷,俊美,贵气,孤傲,他的眼睛像是天上坠下的两颗寒星!

你一眼就可以看到他是一个孤独的人。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逢敌手的孤独。这与寂寞是不同的,他眉宇间可以显露出寂寞寥落,但骨髓里流淌的只会是孤独!

白云城主叶孤城!

这就是叶孤城!

现在,叶孤城又说话了,他说:“现在还有个机会,可以赌一局。”

他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正常。这一晚他展现出来的态度简直可以算是平易近人了!应有的孤独跟骄傲显露得很少,似乎对着面前这两个人的时候,他原本就不需要拘束。

“我同意。”红衣女子这样说。

她的视线看得烟岚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非常美,无法形容的美!

这样的脸容,这样的红衣,甚至让烟岚恍然忆起那时青云庄离园之中疯狂凋落的梅树海下,生命走入末路释放出来的惊世绝艳,那燃烧着仇恨的优柔女子殷楚。可如果说殷楚的艳绝是夙世之后时光解脱隐忍的惊心动魄,那这个人就是神明的羽翼不慎遗落凡间的恩赐,那每一个线条每一个弧度似乎都是上天精心测量之后刻画塑造出来而成。

“倘若她不会呢?”白衣玩家移开了视线,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佛珠,像是一个挚诚的信徒。

“我手上还有一份高级萧谱。”叶孤城道。

毕竟是游戏。只要有秘籍在,什么都可以学会,只是造诣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叶孤城总归是NPc,谁知道他手上的东西会有怎样的作用。

“太过牵强,落了下层。”白衣玩家近乎习惯般一颗一颗拨着佛珠,视线静谧注视着昙花。

“只有此局。”红衣女子说。

“你敢赌,我又如何不敢?”

烟岚此刻已经走近,她看看三人,又看看昙花,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我会。”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打了什么赌。但既然找上她了,玩一把又何妨。

这一声落地,三个人的视线又放在了她身上。

红衣女子笑开,艳之极致的美貌让人根本不敢直视。白衣玩家的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情绪。而叶孤城看着她,忽然皱了皱眉,说:“你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烟岚看着他,微笑轻淡而谦恭:“古墓派,歌焰,初次见面,白云城主果然这般风采。”

白云城,叶孤城,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叶孤城对这话没什么表示。只是皱着的眉缓缓松开了。

红衣女子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她。烟岚无法解释那种眼神……她接过了萧。

手一握住冰凉透骨的箫身,她就浑身一颤,彻底愣住。

那是一柄紫竹箫。萧身冰冷细腻,光滑如玉,艳红色的流苏在风中飘曳。她顺势握着的是萧的前端,那上面用潇洒的字体刻着两句诗。肌肤触碰其上,刀痕映在手心,不用看,她已然觉出那两句诗是什么了。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仿佛有针忽然之间从血液中淌出,深深地扎进了心脏,她愣愣地望着那红衣女子。

“乖。”那人轻轻说道。很认真的表情,幽谧淡浅的声音,仍旧是不笑也翘的眼,仍旧是漆黑无波的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那一眼轻波啊……只是因为这张脸的太过绝美,让人竟忽略了那对无双的眼啊。

烟岚感觉自己的眼眶忽然干涩起来,僵硬地扭过头,望着那白衣玩家。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调出流浪者权限扫描了一下在场玩家的身份,就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手却依旧稳稳握着那萧。最后她将它凑到了唇边,吹响。

箫声呜咽,恍然觉得总像是在哭泣。

极乐的拂尘上刻着两句诗——她有一个习惯,什么都不想地放空时总会下意识摩挲着那两行字。烟岚知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极乐是朵纤素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白莲。她近乎迷惘的忧愁太容易摄人心魂,甚至只是轻轻一眼就让人忍不住甘心为她赴死,就算是残忍作为,满手血腥,依旧掩不住那孩童般天真又执拗的茫然,给人心带来的震动。

这个红衣的女子,她的箫声是极乐啊,她的存在才是心魔啊。

她可知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尹寒?

尹寒可否知晓,他视野中的人就是他曾倾心恋过的女子?

原来这就是当年那场别离之后的岁月。曾经叱咤风云的王者遁入空门,曾经至死不悔的爱恋变作灰烬,那在时光中燃烧的……是谁人的心魂,谁人的思念?

彼此都用伪装隐藏着自己,在这茫茫尘寰中,或许曾无数次地擦肩而过,或许曾无数次地错失缘分,即便是终有一天相遇,也亦是相见对面不相识……

烟岚不知道自己此刻填充着胸腔的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有种尖锐的疼。

昙花凋谢了。

箫声停止的时候,它枯萎在花盆中,风姿依旧,却没了生命。

“我输了。”红衣女子轻轻道,神情平静。

“我赢了。”白衣玩家同样平静地回道,佛珠手串轻绕的红色流苏微微缠着手指,他的眼静得如同死水。

她跟他那么认真地看着枯萎的昙花,以一种根本不在意的语调讨论着输赢,像两个孩子一般,有种让人想要发笑的天真……可烟岚呆呆看着,胸膛处还是疼得厉害。

她不懂。她不懂这是什么。

昙花一现抵为缘,魂梦相依情难宣。

我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也不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苦苦寻觅,阴差阳错,相忘流失,终究是命数。

“很美的箫声,”叶孤城说,“让我想起白云城的云涛薄岚。”

似乎连这个人也被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氛围所影响,平静得让人难以想象。

“你想起来了我为什么熟悉吗?”

“没有。”

“你会想起来了的。”

“我想也是。”

就像两个久见的朋友一样,这边也是没意义的对话。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是吗?”

“你又要去哪里?”

“就在这里。”

“做什么?”

“等你。”

“啊。”

烟岚忽然摸了摸脸,轻轻抹去了脸上的一点水渍。

她抬起头,天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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