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翠口中的不知廉耻相差甚远。
菀絮公主看着她,歪歪头问道:“姐姐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么?”
“没事,我只是有点想家。”梨夕慕并不想与她多做交谈,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莫走。菀絮说说话好不好?”声音清脆,宛如黄鹂一般。
手被她拉住,梨夕慕只好回过头重新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她并不搭话。
菀絮公主似是好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姐姐想家,菀絮也想,只是姐姐想家还可以回去,菀絮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梨夕慕心知她的身世,也不好开口,便就这么一直听着。
菀絮公主继续说道:“姐姐可知菀絮很喜欢月哥哥。”
梨夕慕皱眉。心下了然这菀絮公主来找她说话定不是只是想家,怕是为了月律昕而来。
梨夕慕从她手中抽出手,背过身淡淡道:“公主怕是误会什么的吧。”
菀絮公主怔住,眼里闪现狠毒,稍纵即逝。
见梨夕慕背过身去,菀絮公主伸手抓住她的衣摆轻轻晃了晃,声音甜甜腻腻的:“姐姐莫生气,菀絮不该误会。”
梨夕慕不再说什么,起身打算离开,谁知那菀絮公主也跟着起来。挽起她的手,似是很亲昵的样子。
只见她笑容晏晏:“姐姐,你才来这不久,菀絮陪你在这院子里逛逛。”说完也不等梨夕慕说话便拉着她往荷潭走去。
春风依旧柔和。
“姐姐你看。这池中的荷花可真好看。”菀絮公主拉着梨夕慕凑了过去。
菡萏含苞欲开,煞是好看,梨夕慕自是喜欢,凑上前去伸手轻抚花苞。
没有看到身旁的菀絮公主悄悄退到她身后
梨夕慕只感到身后有人推了她一下,耳边立刻响起菀絮公主的尖叫:“姐姐小心reads;!”
随着惯性向前迈了一步,脚下踏空。身体顿时不稳,梨夕慕感到自己悬空晃了晃,尚未看到是谁在背后推得她便跌入池中。
水花顿时四溅开来,梨夕慕在池中扑腾了几下,水呛如肺内,梨夕慕感到自己难受的要命,有种近乎死亡的感觉,她只看到池边的菀絮公主朝她焦急的呼唤,便开始渐渐下沉……
虽是暖春,可这池中的水还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很快侵入体内。梨夕慕的意识渐渐模糊
慕容菀絮盯着逐渐平静的池水,脸上原本的惊慌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冷笑:“姐姐,我可不是故意的哦,我是亲眼看到你一不小心摔进池里的,我这就去叫人来就你。”
声音稚嫩,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尚未长成的女孩会有这么恶毒的心。
慕容菀絮转过身,不疾不徐的往前院走去,只见一道身影飞快的从她身旁掠过,慕容菀絮惊讶的转过,只瞥见那抹红影飞快跳入池中。
慕容菀絮眼里闪过惊慌,又忙跑到池边。
这池水看似不大,可是修建时就挖的极深,连通别处。月律昕在池中寻了半响,终于触到梨夕慕的衣裾。
赶忙将她揽进怀里;伸手拍拍她的脸颊;透过水面透射下来的光晕;月律昕看到怀里的人儿早已经没了意识;不作多想;立马带着她往水面游去。
这时候;荷谭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慕容菀絮看这月律昕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本还在忐忑等他救了人上来自己要如何说;可是站在池边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上来;心里这才开始有些急了。
这月律昕不比其他人;他是这别院的主人;他要是出了意外;自己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她可不想去风都国嫁给那个面具皇上!
想到这;她急匆匆的跑去找来林叔及一干众人前来帮忙;大伙刚准备下水救人;便看到月律昕已经带着梨夕慕浮出水面;然后纵身一跃便落在岸边;就地将梨夕慕放下。
林叔知晓梨夕慕落水后早已派人去同仁堂请了大夫过来;见二人上岸;忙让大夫上前诊治。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安静的没有出声;齐齐看着大夫和那个平躺在地双眸闭阖的女子。
“她怎么样”月律昕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也随着大夫半跪在地上。
大夫收回搭在梨夕慕脉上的手;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在水下窒息太久;老夫实在无力回天。”
慕容菀絮从两人上来后就一直躲在人群之后;现听大夫这么说;嘴角不由得挂上冷笑;随即很快收起;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懵懂模样;跑上前去在梨夕慕身前站定。
眼里很快凝上泪珠;几欲滴下;黛眉微皱望向月律昕;声音带这哽咽:“月哥哥;姐姐本和我一同赏荷;那知她脚下踩空;不小心落了下去;你来时我正准备去叫人来救的;哪知哪知还是晚了一步。”说完那几欲滴下的泪终于落下;配上她精致的容貌;到让在场的人都想上前安慰她一番。
“哼!”一声冷哼透过人群传来;溪翠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现在心里一定正乐着吧;说不定那梨姑娘就是你给推下去的!”
慕容菀絮闻言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刚想反驳;却见月律昕已经抱着梨夕慕站起;眼神凌厉的扫向慕容菀絮。
慕容菀絮心里一惊!竟被那目光迫的倒退一步!
只听见他吩咐林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在我出来以前;不准任何人踏入明月阁!”
“是;公子。”林叔恭谨应道。
抱着梨夕慕踏进明月阁;入了里间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抬手一挥;门便严严关上。
床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因为在水下待的久了反出暗青的灰败之色;眼帘安静的闭阖;遮住原本明媚狡诘的眸子。
月律昕静静注视她半饷;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似是在犹豫什么;只消片刻;那丝犹豫便消失贻尽reads;。
只见他左手掐起一个手诀;随即一束华光从中射出;照在梨夕慕身上;直至华光倾数渗入她体内;月律昕凝眉看着她;直到在她脸上再看不到那灰败之色;这才恢复玩世不恭的调笑模样。
“呵呵;今日我可是又救下你一命呢!”
梨夕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睁开眼睛;浅褐色眼珠定住片刻才开始转动;脑袋昏昏沉沉伴着丝丝隐痛。她想坐起来;刚一动身便感到周身酸麻痛,脑中混沌片刻;她才想起自己落水了。
“梨姑娘你醒了啊”床边倏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侧过头看到溪翠正站在床边满面担忧的望着自己,由着她将自己扶起靠坐在床上;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到不行。
溪翠忙去给她倒了杯茶;喝下后她才开口:“我没事;别担心”
“梨姑娘;也所幸这次没事;不然那菀絮公主也保不住那条命!”溪翠恨恨道。
梨夕慕听罢;垂眸不语;她心里清楚的很;虽然她跌落时看到菀絮公主焦急的模样。可是,当时荷谭边就她们二人。
在心里低叹一声;想想又抬眸问溪翠:“那菀絮公主现在怎样”
溪翠顿时像遇到什么天大恶的喜事一般;眉眼瞬时明艳起来;语调也是高兴的上扬:“公子派人把她送去风都国了。”
梨夕慕暗暗心惊:“送去风都国菀絮公主愿意”
“自是不愿的;可公子下的令;她不愿也不行。”溪翠作出恶人终有恶报的模样。
接着溪翠又道:“她不愿又怎样,公子说了,如果这件事不是她做得也就罢了,偏偏他亲眼瞧见她在背后推了一下,要不是公子刚巧路过,梨姑娘您的命”
梨夕慕想起在水中时那寒冷刺骨的濒死感,不由得有些后怕。
瞧出梨夕慕眼底的惧意;溪翠开口转移话题:“梨姑娘肚子定是饿了;这厨房备了膳食;您一直没醒都给热了好几回了。”
溪翠扶梨夕慕起来;又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这才扶她来到桌前坐下。
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汤粥小菜之类的。梨夕慕身体还有些虚;只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
“溪翠;你先下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梨夕慕躺回榻上;见溪翠眼底泛着倦意;心有不忍;便遣她下去。
“没事;溪翠不累。”溪翠憨笑一声。
见她不肯,梨夕慕再次开口:“下去吧;我现在不用人照顾;有事我再叫你。”
“那行;溪翠先下去了;您有事叫我一声。”梨夕慕点点头;溪翠这才离开。
已是深夜。
繁星密布;月光如洗;梨夕慕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让她更加想离开这里。
一声轻响在窗外响起;梨夕慕心里一惊;眼睛盯着窗户一瞬不瞬;不知是否错觉;她总感觉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
悄悄起身;走到窗边;刚想开口询问;募的被人从被后捂住嘴巴!
心里恐惧十分;不断的挣扎;想扳开捂在嘴上的大掌开口呼救;可是来人力气似乎特别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钳制!
无奈之下她张口拼命咬住捂在口上的大掌;来人低哼一声不动丝毫。
“别怕;是我。”一声温润的嗓音伴着湿热的气息在耳畔响起。
梨夕慕听到之后眼里瞬间溢满泪水;见她不在挣扎;一直钳制她的双臂这才送开。
梨夕慕得了自由;立即转身扑进来人怀里,声音颤动:“夙祁!真的是你么”
“是我。”温润的声音依旧带着安抚人心点意味。
梨夕慕此刻早已是泣不成声;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在此刻倾数崩塌。埋首在夙祁怀中的她似乎只知哭泣。
搂这她不断安抚着;直到怀中的哭泣声渐渐弱下。
过了一会儿萧夙祁将她稍稍带出怀里;弯下身子与她额额相抵:“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梨夕慕又想到什么;慌忙从他怀里出来;上下看了看他:“夙祁你没事吧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身在青楼了;是月公子救了我。”
萧夙祁眸中闪过复杂;不过身处黑暗之中;梨夕慕并未注意到。
拉着他到桌旁坐下;梨夕慕想去点明烛灯;却被他圈住安坐在他腿上。
他问:“慕儿;你是如何认识那月公子的”
梨夕慕不疑有他;静静靠坐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把玩;嘴上缓缓道出这半个多月以来遭遇的种种。
听到她说是在风月居巷口遇到月律昕时;萧夙祁眼里闪过困惑;随即又似想到什么;那丝困惑很快消失不见。
“夙祁;我们什么时候回锦州”梨夕慕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先开口问到。
她想回锦州;在这里她害怕!
萧夙祁环抱着她;将下颌搁置在她头顶:“慕儿;你听我说;锦州不安全;我暂时也不能带你走。”
月依旧高挂;月光银白;透过开启的窗在室内铺上一地银霜。
梨夕慕坐在圆桌边;泪痕还未干;还带着分楚楚动人的娇人模样。
夙祁临走前对她说让她等他。她等。
一道白影飞快跃过院墙消失不见;之后从暗处走出两人;真是月律昕和林叔。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追”林叔望着那抹白影消失;遂问到。
月光投设到月律昕脸上;依旧是调笑淡然:“不用。”
林叔不解;心想;这府上何时能让人这么来去自如了
与此同时;季州城南悦来客栈;二楼天字房内圆桌边端坐四人reads;。
除去一人以外其余三人均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令人称奇的是这三人像貌竟然如出一辙;只是表情略显僵硬;仔细瞧去;竟是全都覆了一层假面。
而与众不同的那位一身湖绿长衫;腰上碧蓝腰带;面容阴抚优柔至极;正是那日在赤旭崖上见过的苏锦。
只见他低低笑道;声音带着绵软:“你们此去要格外小心;这月府内高手众多;如果被发现”
苏锦话语稍顿;流转的眼神顿时射出厉色!
三名黑衣劲装男子齐齐离坐单膝跪下:“请苏主子放心!”
苏锦又低声笑了笑;挥了挥袖;转眼间三名黑衣劲装男人消失不见。
夜还很长;烛光不停摇曳;不时的爆出两朵烛花;直至灯烛完全息灭。
此时;窗外已经大亮。
一直坐在桌旁的苏锦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嘴角弯起一抹妩媚的嗔笑:“三批探子入你月府都有去无回;月律昕;你到底是谁”
也许是因为昨夜夙祁来过;梨夕慕几乎整夜未眠;只在早晨浅浅眯上一小会儿;早上起来后头有些疼痛;连带这早饭吃的也有些食不知味;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梨姑娘怎么了怎么就吃这么点昨夜没睡好么”溪翠见她吃的心不在焉;眼里闪过暗光。
梨夕慕愣了愣道:“恩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吃的下而已。”又怕自己遮掩的太过明显;遂又再次开口:“不知怎么回事;昨夜睡的是有些不踏实;早上起来没多大精神。”
溪翠垂眸不再说话;默默收拾了碗筷离开。
梨夕慕在房里坐了会;也闲的无聊;起身准备去后院逛逛。
刚踏出明月阁;她听见身后似乎有声轻响;一回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静静立在她身后;男子一身灰色练功服;头发干练的全都梳上盘成髻,五官周正;表情冷漠。
梨夕慕起初吓了一跳;见他没有恶意;便开口问道:“你是谁跟在我身后做甚”
灰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在她等的有些急的时候才开口;语气如他的表情一般毫无起伏:“公子让我随时保护姑娘。”
“报护我”梨夕慕皱眉重复。
灰衣男子瞥她一眼没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梨夕慕边逛边问跟在身后的灰衣男子:“月律昕为什么要让你保护我这里不是月府么在这里你也要随时保护”
梨夕慕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四。”灰衣男子只说了这两个字后就不再说话;对于梨夕慕问的其它问题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梨夕慕等了半响不见他;刚准备再开口;正巧看见月律昕往这边走来;梨夕慕当即小跑走到他跟前。
月律昕见着她,笑的仿若狐狸;上扬的眉眼微微眯起;语调慵懒:“梨姑娘早上好啊!昨夜睡的可好”
梨夕慕不同他多说;指着小四问他:“月公子你派这近卫跟着我是何意”
“当然是保护姑娘的安危了。”月律昕手摇白玉折扇;一派淡然。
“月公子;我人就在这府上还需保护什么?”梨夕慕很是反感月律昕的态度。“月公子;这近卫还请你收回。”
她可不喜欢不论做什么事身后都跟着一人。
“不行!”月律昕一双桃花眼眯的更细;“梨姑娘;你可知昨夜府上来了什么人”
梨夕慕闻言面上顿时白了几分;心里万分紧张;心想;莫不是夙祁被人发现了在她认为;夙祁既然趁着深夜无人之际来看她;想必是不想被月府的人知晓。
月律昕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向前一步紧盯着她说道:“我月府从未沾染什么事非;可昨夜却先后来了三批黑衣死士;梨姑娘;你说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
梨夕慕一听不是夙祁;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又听到他最后一句;不由得有些害怕reads;。
“你惹上的可都是不该沾染的人!”月律昕说完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擦身时;她只隐隐听见他吩咐小四:“带她去弦月居。”
她侧过头看向小四;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在梨夕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时;小四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丝毫起伏:“姑娘走吧。”
“去哪”她潜意识的又问了一句。
“弦月居。”
若说双桐街是季州最为繁华的商业街;那桠枝巷便是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