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呃……是吧。」陈清抓抓头,「可不是等你麽……」
蔚蓝笑了,摸了一把陈清的头发,「那走吧,吃饭。」
「你不是不饿麽……」
「现在饿了。你先去,我去洗把脸。」
蔚蓝把饭菜加了热,两人在饭桌旁坐定吃饭。
席间,陈清肯定了蔚蓝选的花瓶很好看,蔚蓝不经意的说,你喜欢就好,本来也是买了送你的。陈清很尴尬,只得嘴上嘟嚷出一句并不太真心的话: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又不是女的。蔚蓝就当作没听到,不置可否。
饭後两人决定去散步,陈清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门口的垃圾袋。蔚蓝锁了门就从他手上拿了过来,「我来吧。」他的手指碰到他的手指,而後垃圾袋转移到了蔚蓝手上。
「你总是这样。」陈清按了电梯,「我手里似乎就不能拿东西。」
「嗯?」
「以前念书时候也是,你时常替我拿书包。」
「呵呵。」
「我就那麽弱不禁风麽?」陈清皱眉头。
「跟那个没关系。」蔚蓝看著电梯停稳。
「哈?」
「我并不是想替你拿东西,」他们进去,电梯关闭的时候,蔚蓝淡淡的对陈清说,「我是想借机摸你的手,男孩之间又没有手拉手的机会。」
电梯一路下降,陈清的脸一路升温。他脑子里乱作一团,又想到了蔚蓝那只秘密的纸箱。他怎麽会……那麽……
晚风很舒服,他们蹓躂出社区,随便的走著、说著话就来到了热闹的商业街。
蔚蓝想去花店买束花,陈清却死活不跟他进去,他说:哪儿有两个大男人进花店的道理。蔚蓝半点脾气没有。
可是,带有些报复性质的吧,蔚蓝买了花出来,以去前面的冷饮店买水为藉口,把花塞到了陈清手里。陈清无奈的接过来,窥见了花店小姐好奇的眼神。那真让他浑身难受。他最怕的就是世俗的眼光。
陈清不高兴了,蔚蓝也当然看出陈清不高兴了。他进门就换了拖鞋,而後进了浴室。蔚蓝没理他,拿了花去饭厅,把花瓶装饰了起来。
然而这个「不高兴」稍微有些过分起来,陈清洗完就窝进了沙发里,开了罐啤酒,「认真」的盯著凤凰资讯台看。蔚蓝跟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的。
整晚似乎他都在刻意表演「冷淡」,之所以说刻意,是因为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跟蔚蓝说。
比如公司内发生在他跟老张之间的「政变」,比如洗衣机最近几次都不正常是不是该买台新的,比如一年一度的红叶节到了,他们是不是要一起去爬山,等等、等等。
若不是蔚蓝的手覆盖上了他的手,他大约还要自己这麽「刻意」下去。想来虽然挺幼稚,可是陈清是委实不高兴了嘛。或者该说有点委屈,他凭什麽去承担那种眼光呢?
话匣子一打开,陈清就哇啦哇啦说了起来,尤其对於「老张」一事,他心里那些个不满与怨恨,失落与彷徨,伤心与懊恼一古脑倾倒出来了。
蔚蓝安静的听著,既不迎合也不提出反对,末了他告诉他,没什麽的,按你想的来,得到那个职位呢,有人会自动走开,得不到呢,大不了你换个工作。
陈清撇嘴,我干嘛要换工作,再说了,换工作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中间没有收入日子得多难捱。蔚蓝笑了,说,怕什麽啊,你不工作也无所谓,我又不是不赚钱。
陈清听了这话又皱眉了:「那我成什麽了?」
「休息的人呗,反正现在没人强迫你养家餬口。」
对著这种话陈清还能说出什麽呢?真是想跟蔚蓝吵架你都抓不住话柄。
「我不是只会替你刮胡子,我会很多。」
蔚蓝这麽说著,自然的环住了陈清。陈清看著蔚蓝,心那种突突跳的感觉又来了。甚至,他知道他会吻他,可他「忘了」躲开。
自然而然的,由一个吻所引发的情欲蔓延开来。陈清说窗帘都没有拉,蔚蓝说有什麽,隔著老远谁能看的见。陈清不干,万一呢?
他起身去拉窗帘让蔚蓝非常不舒服,他这样神经兮兮,总让他觉得自己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可这都什麽时代了?这又有什麽见不得人的?
大约这属於积怨的范畴,陈清刚把窗帘放下来,人就被蔚蓝压在了地板上。地板磕的他很不舒服,他却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这该是陈清第一次睁眼去看蔚蓝在做什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睁开眼睛去看,但令他错愕的是,他并不再觉得那让他恶心,反而,因为视觉的接触,体内的兴奋感又上升了一步。他令他那麽难耐那麽舒服。
蔚蓝是擅长这类情事的,反观自己,相形见绌。
「蔚蓝你是喜欢我的身体麽?」陈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问出这种问题。
「你这是什麽意思?」蔚蓝停了下来,撑起身体,看向陈清。
「如果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体,又为什麽总要跟我做这种事?」
「呵。」蔚蓝笑了,「你以为这样我就满足了?」
「不然呢,你还想怎麽样?」
「我想的多了,你让麽?」
陈清抖了一下,别开了脸。
「你这人还是真是挺会让人伤心的。」
蔚蓝把衣服扔给了陈清。这一晚上他是在考察他的承受极限麽?
「蔚蓝,蔚蓝!」陈清拍著蔚蓝房间的门。陈清也说不上自己心里到底什麽一个感觉,他就是知道蔚蓝生气了,并因此著急了,「蔚蓝你开门!」
「我没事。」蔚蓝应了声,可并不开门。
「你突然干嘛啊!你觉得你公平嘛!我本来就不喜欢男的,你让我怎麽办啊!」
「说的也是。」蔚蓝开了门。他叼著菸,头发垂了下来,「是我自己非要缠著你,不怪你。但你能别去臆测我麽?能麽?什麽叫我只喜欢你的身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啊?老大不小的你是压根不懂什麽叫感情麽?」
「你……我……」陈清窘迫极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让你难做了,我让你承受本不该承受的压力了,我让你被世俗的眼光煎熬了,对,什麽都是我的错。你不喜欢男的,我还死缠著你不放,我替你看不起我自己。」
「你别关门!」陈清死死的抵住了门,「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也知道我没说人话……可是蔚蓝……蔚蓝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你。」
「道歉不是万能药,你杀了个人一句对不起也能算麽?」
「那你让我怎麽样?」
「你舔我,我原谅你。」蔚蓝说著,抓住陈清的手腕令他按到了自己的那话儿上。
「你还怪我说你!你看看,这是什麽话!你怎麽脑子里只有这种事!」
「“只有”?」蔚蓝扳住了陈清的肩膀,「要是“只有”,我早直接上了你了,次次嘴上说著不要不要,我看你都挺享受的!我要怎麽样我非求得你同意麽?
「我告诉你,你听清楚,我从来没想强迫你什麽,我只是想让你主动接受我,而不是被迫。我没有强迫谁跟我谈恋爱的习惯!你别老委委屈屈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凶杀案还没发生呐!」
陈清哑口无言,蔚蓝说穿了他的心思。他就是这样躲在一个无辜的壳子里,什麽都是蔚蓝的错,他就是这麽想的。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不能接受他。
「好了。别一脸要哭的样子了。」蔚蓝拿开了陈清的手,「逗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愿意。」
「我不是不能做到。」陈清说著,拉开了蔚蓝裤子的拉鍊,他解开他的扣子,从底裤里摸到了蔚蓝的那话儿。
「不要赌气。嗯……」
那里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蔚蓝颤栗了一下。
陈清笨拙的含著那东西,小心翼翼的吞吐。
他知道自己不理智了,这个不理智也可以约等於疯了,可他就是这麽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总说蠢话。蔚蓝怎麽可能只打他身体的主意呢?你当你绝世美男子啊!且,蔚蓝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麽?你是知道的越来越多越不敢承受了吧?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知道的。陈清,你知道的。虽然你同样知道他是个男的。
陈清猛漱口的时候,蔚蓝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拧开,他开了洗手间的门递给了他,「都告诉你不要赌气的了。」
「没赌气。」陈清抓过了果汁,咕咚咕咚的往下灌。
蔚蓝射在了他嘴里,虽然他告诉他他快要射精了,但显然说的还是有些晚。虽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就在刚才做了件「非同寻常」的事。
蔚蓝伸手环住了陈清,陈清拎著那瓶果汁,下巴搭在了蔚蓝的肩上。他知道,这种两个男人一起吃饭,两个男人一起洗澡,两个男人一起睡觉的日子大约要持续很久了。恐慌麽?当然恐慌。可恐慌又有什麽用呢?
我是想借机摸你的手。
这样的蔚蓝他该如何拒绝?
《上瘾》第六章
卷起那热吻背後万尺风波,从我脚尖亲我灵魂逐寸向著洪水跌堕,不顾後果这贪欢惹的祸,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是谁被卷入谁红颜祸。来沉没在我的深处吧,来拥抱著我形成漩涡。
黄耀明《漩涡》
入侵。
陈清现在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就生活层面来说,抑或是内心世界。
不知不觉中,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蔚蓝悄然替换了。从用完换上的另一个牌子的沐浴乳,到衣橱里陆续更迭的衬衫花色。最近时不时会听到女同事的称赞:诸如你变帅了,诸如你的钥匙扣真有品味,等等之类。
陈清明白她们的恭维多是源於他的升迁,但你得承认如果不是你真有所改变,人家也不会这麽趋炎附势。也果然如蔚蓝所言,陈清走马上任,老张马上提出了工作调动。
起先陈清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可两个多月後的现在,一切如故,也就不那麽受煎熬了。而相对於生活层面的种种表现,陈清知道自己的内心也是起了变化的。
蔚蓝还是蔚蓝,一如既往的关心他、照顾他,偶尔打算干点出格的。虽然他拒绝还是拒绝,可那股子底气却是越来越弱。有些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那个意思。
时间就这麽匆匆流逝,弄得陈清越来越迷茫。转眼,妻子、女儿的痛逝就这麽过了一年半。上个周末他跟蔚蓝回家,母亲旁敲侧击的问他生活有没有什麽改变。陈清懂母亲那个意思,是问他有没有结识新的女性。
他能怎麽答呢,只能三言两语带过,诸如「暂时没想法」、「以後再说」云云。可要命的是母亲还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顺道看著蔚蓝说,你看他,老大不小,光知道给你添麻烦,自己不动动,等著你照顾他一辈子呢。
蔚蓝当时是笑了,但过後几天都不怎麽高兴。
陈清隐隐觉得自己该为此承担责任,肯定蔚蓝是希望他对父母说点什麽的,可是,你让他怎麽说呢?目前已经够荒唐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怎麽荒唐。他总不能对母亲说,我跟蔚蓝一起吧?
那不是纯等著……唉。
陈清每天都有些痛苦,那痛苦来自於对日後的假想和猜测,他深知自己是不可能和蔚蓝过一辈子的。没人允许他这麽干,就连他自己都不允许。那就不是他该有的生活。
「你说对吧?」对面客户提高了些声音,眼神专注的看著他。
陈清恍然回神,连连点头,「对,对。」
扫一眼手表 这一支是早前他过生日时候蔚蓝送的,推辞不得 将近六点,陈清提出请对方吃饭。对方却摆摆手说,「不了不了,还有些别的事,改天我做东。」
还有些别的事。还能是什麽别的事?准是女人的事呗。
这帮乡镇企业家口袋里有了钱,不搞别的就爱搞女人。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从电梯上下来时候挽著你胳膊的外遇?那真是个漂亮女孩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提著小包出了饭店,不知道到哪个商场消磨时光去了。
目送著客户往电梯间走,陈清收了合同等资料,刚想起身离开凯莱饭店,从旋转门处进来的两个人令他大吃一惊。
他是霎时间屏住呼吸并坐回软沙发上的。
蔚蓝,和那个他在相片上见过的金发男孩。
他比他想像的高,也比照片上帅气,并多了一副眼镜。绿色的围巾松散的围绕在他的脖颈上,映衬著他白人特有的肌肤质感,也烘托著他那双浅蓝的眼睛。他与蔚蓝热络的说著,眼里的亲密流露无遗。
陈清说不出那是个什麽样的感觉。
一方面,他想起身走出饭店,然後暗自松一口气 蔚蓝不缠著他才好,愿意跟谁一起跟谁一起,跟谁一起那个人也会很迷他不会离开他,他自己还落得一个清静,也不用成天跟床上与蔚蓝周旋。
可另一方面……陈清又在冒火。
我爱你。
你爱我个头!胡扯蛋!我惹了你不高兴你就跟别的男的一起,还是饭店!你不是说分了麽?这就叫分了?该不是回回都这样吧?而且我屡屡不让你得手,你是不是都这麽排解需求?
伪君子!
陈清眼看著蔚蓝跟那人进了电梯,电梯叮一声闭合。
出乎他意料的,他三步并作两步提起公事包就走到了电梯门口。他不安的调整著领带,然後眼睛死盯著电梯上升的楼层。那电梯停在了十二楼,电梯里除了他们没别人,那他们去的一定是十二楼。
来不及想,陈清就用力的拍了电梯按钮,凑巧,旁边的一部正在一楼。他想也没想就跨了进去,伸手就按了十二楼。他知道他离疯不远了,可他也没辙。他气得根本难以按捺。
电梯豁然打开,陈清出来,语言都没有思考好就拐进了楼道,正看到那男孩拿房卡开门,蔚蓝站在另一旁,手里是男孩的外套和背包。
蔚蓝没有听见脚步声,毕竟楼道里的地毯很好的消除了它们,但他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抬头一看……
还不等他开口,他就见陈清走了过来,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蔚蓝!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他的拳头挥的又快又准,马上就问候了蔚蓝的下巴。
「这就是你爱我是麽?我让你再睁眼说瞎话!」
一旁的Ben完全惊呆了,他讲著标准伦敦腔的英文,绅士地企图跟他说什麽,可陈清不听,仍旧盯著蔚蓝。无奈,Ben只得出手。
蔚蓝开口了,语速之快令陈清这个好歹混外企的也难以分辨出他的说辞,唯独只听清一个:Lover。
Ben松开了手,蔚蓝也按住了陈清的手腕,「你先放手,你严重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就是你交往的那个对象麽?你还留了你们的照片!」
「照片?什麽照片?」
三人最终都理智的进了房间,每个人都有一套说辞。蔚蓝也头一次知道了什麽叫没有隐私。陈清翻了他的箱子看到了他的秘密,知道了Ben;Ben窥探过他的盒子,想让蔚蓝记得他们一起好过的时光那是谁也不能取代的,而将那张相片偷偷塞了进去。
於是……很好,就有了他们的心照不宣和他的蒙在布袋里。
Ben还特别解释说:噢我不知道你是他,我看到的都是一个少年。
蔚蓝还能说什麽呢?两个一起谴责麽?看上去根本没这个必要。他也只想解释一下为什麽他跟Ben来他住的饭店。
理由很简单:Ben受邀策划了一个美式漫画的展览,邀请方很慷慨也很重视这次的展出,但是苦於展览的布置一直没有奇思妙想,那他就想到既然是在中国,为什麽他不问问看蔚蓝呢?这也会令他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於是他们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