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听皇上的就是。”
转头看到立在一旁的端贵嫔,玄凌对齐月宾更多的是姐弟之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口吻也亲近,道,“月宾今日怎么来娴妃处了?”
端贵嫔淡淡一笑,道,“臣妾和娴妃妹妹很是投契,故而来看望她。”
两个妃子和平相处让玄凌心情大好,娴、端两人个性温良,等再有了宛宛,想必与她二人也是合得来的。后宫和谐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有福。
玄凌还想要说什么,一旁的李长在听到外头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神色大变,有些犹豫道,“皇上……”
“有话只说,吞吞吐吐做什么?”玄凌刚有点好心情,被李长踌躇的表情给打散了。
李长心中把闹事的人暗骂了一通,嘴上恭敬回道,“回皇上,宁安郡主带人把郡马……”一咬牙说出来,“把郡马给打死了!”
“什么?!”玄凌简直不敢置信,顾不得娴、端二妃,急急的走了。
朱宜修和端贵嫔互看一眼,王室中娇纵的贵女不再少数,可发起脾气把丈夫打死的,宁安郡主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唉,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了,我先告辞了,妹妹也好生安歇了吧。”端贵嫔摇头低声叹了句,起身走了。
朱宜修让绘春送出宫门,心中也忍不住咋舌,宁安郡主的郡主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下太后和玄凌怕是处理烂摊子都来不及。
说到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姐姐,你入宫的美梦只怕还得再等等了。
扬手打了个呵欠,朱宜修心情大好,闹得越是大,越是沸沸扬扬,柔则入宫后的境遇便越艰难,“人言可畏”四字素来是一把杀人利器,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钦天监定下吉期,一个月后便是大吉大利的日子。通常从赐婚到正式婚礼,三书六礼一一办全,女方还要准备嫁妆各物,少则几月,多则半年都是常有的事情。可仅仅一个月后便要出阁委实有些仓促,底下渐渐传出些流言蜚语,说这郡主出阁怎么倒像是冲喜似的,上赶着生怕男家反悔呢。
区区流言自然是阻挡不了铁板钉钉的圣旨,至于男女双方两家心中的想法外人也无从得知。一个月后,宁安郡主风光下嫁威远大将军之子。
玄凌见木已成舟,心中大石便落了大半,只等过些日子就可挑个好日子迎柔则入宫,一颗心尽是欢心期待,每天笑容满面,身边的李长见怪不怪,知道主子心愿得成,更加殷勤服侍不提。
朱宜修暗中叫人留意这桩婚事的动静,明面儿上仍旧是专心安胎。
眼瞅着怀胎已经九月,越发的行动困难,从内室挪动到正殿不过百步都要靠左右人扶着,走两步便要歇息。过去听人说十月怀胎个中辛苦艰难,耳听为虚,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所言不虚。
太后那儿更是早早免了她每日的请安问好,有事只管打发竹息姑姑前来告知。
端贵嫔因与娴妃近两个月来关系升温,闲时也会来坐坐。她出身将门,又长于宫廷,更添了几分清高傲气,比自己低阶的宫嫔多是些爱搬弄是非的浅薄之人,端贵嫔也不屑与她们走动,只和朱宜修来往稍多些。
这天,端贵嫔应朱宜修之邀来到凤仪宫,进了宫门,绕过一架名为重山叠翠的大理石方屏风,穿过前院,进了后头,看到朱宜修端坐在寝殿前廊,底下铺着又软又厚的毯子,身上洒满灿烂的阳光。廊边挂着几只金丝鸟笼,两个婢女正给笼里添食添水。
见端贵嫔来了,朱宜修扶着腰欲起身相迎,露出笑容,道,“端姐姐来了。绘春,看茶,姐姐快坐。”
“使不得,你快坐下,别累到自己。”端贵嫔忙阻止她。
“哪里有这么娇贵了,过去曾听娘亲说,那百姓人家便是怀胎也照样要下地干活儿呢。”朱宜修笑道。
端贵嫔道,“百姓人家那是不得已为了生计,你有福不享平白累到了自己倒是不值了。”
“我听端姐姐的就是了。”朱宜修与端贵嫔面对面坐下,绘春领人将茶碗和几碟零食一一在桌上铺开,朱宜修捻起一粒梅子,道,“泡茶的水是剪秋把去年的干净雪水收了存在罐子里,今早才取出来的。我现在吃不得寒的,只能麻烦姐姐替我尝尝了。”
“那是我有口福了。”端贵嫔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赞道,“果真与众不同,清冽爽口。”
“姐姐喜欢便好。”
“娴妃妹妹如今是这宫里少有的富贵闲人,这样的福气多少人也求不来呢。”端妃抿了抿茶。
朱宜修不禁疑惑,“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前阵子宁安郡主出阁,嫁到将军府后,性子娇纵,稍有不顺心便打骂奴仆,对公婆长辈也不甚尊重,郡马与她感情平平,婚后不久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谁知那丫鬟怀上了孩子,宁安郡主为此大发脾气,竟叫人生生用板子了结了她,这下子可是两条人命了。郡马不堪忍受,执意上书给皇上要以七出之条休了郡主。现今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了。”端贵嫔言罢摇头叹息。
“原本皇上一番美意,谁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中弘王太过溺爱女儿才让郡主养成如此脾性。”朱宜修也随之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端贵嫔道,“我说这样倒让妹妹平白添了些不快,真是罪过。”
“姐姐何出此言,我整日闷在宫里,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如今知道了,虽不是什么喜事,但也是个警惕。日后若我们自己有了女儿可得好好教养才是。”
端贵嫔看着朱宜修鼓胀的大肚子,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羡慕之情,道,“妹妹正怀着龙裔,不知我何时才有这等福气。”
朱宜修想到眼前的人上一世替玄凌背了黑锅,被华妃灌了红花,绝了子嗣,最后只抱养了襄嫔之女在膝下,也是可怜,安慰道,“姐姐容色淑丽,何愁没有子嗣,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端贵嫔不禁笑道,“承娴妃娘娘吉言。”
“皇上驾到。”外头内侍高声唱到,里头的朱宜修和端贵嫔齐齐敛妆肃容,迎接圣驾,两人异口同声,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两位爱妃免礼。”玄凌心不在焉的抬抬手。
这两日为了宁安郡主的事情,皇帝浑身象缠上蜘蛛网似的不自在,本想借着这门婚事抬举威远将军,也好平了他家临时换媳的尴尬。谁知宁安竟这般不受教,进宫朝见太后时还含沙射影的埋怨自己是做了朱家小姐的替身,闹得双方都下不来台,原本想迎柔则入宫的事只能往后延了。
“臣妾正和端姐姐品茶呢,皇上可要尝尝?”朱宜修见他面色不虞,也不多问,只管招呼他坐下。
玄凌点点头,绘春端上一碗新茶,尝了一口,雪水煮沸后的清甜和茶叶的微苦混合在嘴里让他精神一振,“爱妃泡茶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
“蒙皇上夸奖,臣妾闲来无事就钻研着打发时间,皇上喜欢便好。”
玄凌见她怀着身孕,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态,唯有脸庞圆润了些,整个人透出浓浓的母性,烦乱的心情也平复了些许。宜修初进宫那会儿,两人也颇为恩爱,只是绝美的柔则占据了玄凌大半的心,难免要把宜修往后靠了,遂开口关心道,“这些小巧,由得奴婢们去做就成,你身子沉莫要太过劳累。”
“臣妾听皇上的就是。”
转头看到立在一旁的端贵嫔,玄凌对齐月宾更多的是姐弟之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口吻也亲近,道,“月宾今日怎么来娴妃处了?”
端贵嫔淡淡一笑,道,“臣妾和娴妃妹妹很是投契,故而来看望她。”
两个妃子和平相处让玄凌心情大好,娴、端两人个性温良,等再有了宛宛,想必与她二人也是合得来的。后宫和谐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有福。
玄凌还想要说什么,一旁的李长在听到外头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神色大变,有些犹豫道,“皇上……”
“有话只说,吞吞吐吐做什么?”玄凌刚有点好心情,被李长踌躇的表情给打散了。
李长心中把闹事的人暗骂了一通,嘴上恭敬回道,“回皇上,宁安郡主带人把郡马……”一咬牙说出来,“把郡马给打死了!”
“什么?!”玄凌简直不敢置信,顾不得娴、端二妃,急急的走了。
朱宜修和端贵嫔互看一眼,王室中娇纵的贵女不再少数,可发起脾气把丈夫打死的,宁安郡主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唉,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了,我先告辞了,妹妹也好生安歇了吧。”端贵嫔摇头低声叹了句,起身走了。
朱宜修让绘春送出宫门,心中也忍不住咋舌,宁安郡主的郡主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下太后和玄凌怕是处理烂摊子都来不及。
说到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姐姐,你入宫的美梦只怕还得再等等了。
扬手打了个呵欠,朱宜修心情大好,闹得越是大,越是沸沸扬扬,柔则入宫后的境遇便越艰难,“人言可畏”四字素来是一把杀人利器,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官司
大周朝立国将近百年,向来以仁义礼教治天下。闺阁女儿更是要求谨守三从四德,诵读女戒女训。宁安郡主这一手可捅了马蜂窝,郡马被妻子杀害的消息根本盖不住,在京城里像长了翅膀一样流传开来。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对此事异常关注。那些专门拿银子给人找不痛快的御史们更是迅速行动,只要玄凌稍有徇私,进谏的奏章就能把御案淹了。
风口浪尖之际,中弘王为保小女儿的性命连夜派人护送,由中弘王妃带着进宫求太后希望能看在是一家子的份上从轻发落。
中弘王妃和宁安郡主眼下正在颐宁宫中哭哭啼啼。太后原本没什么大病,见到这母女俩倒想立刻躺下了。尽量保持慈蔼的态度,吩咐道,“竹息,先把郡主带下去梳洗,乱糟糟的成何体统,再怎么着也是皇族。”先打发了小的,再打起精神应付老的,“王妃,刑名律典白纸黑字都是祖宗定的,哀家怕也使不上多大的劲儿。”
中弘王妃的年纪比太后还小三岁,可连日来的打击让她瞧着老多了,哭得两眼发红,哽咽道,“太后,我也知道这次宁安这次闯了大祸,只怕不能善了。但求皇上看在我家王爷和先帝是兄弟的份上好歹帮帮她,别让她丢了性命……”
太后吹着茶碗,呷了一口,事不关己的听着,心中却着实厌烦。中弘王是隆庆帝的异母弟弟,往日里便是个昏聩平庸的人,原本一直花银子养着倒也没什么,可这次太出格了。弄得不好,只怕要让那些老臣们不满,更糟糕的引起军心不稳,那对玄凌的皇位有极大的威胁。
思及此处,太后对柔则的好印象再度打了折扣,若不是她擅自与玄凌接近,坏了布置多时的一盘好棋,哪里能引出这些事情来。
中弘王妃本身便是个嫉妒成性,心胸狭窄的人,否则王府里也不会只有她生的两个女儿,侧室小妾们但凡有怀胎的都被她灌了药,或死或撵,这才弄得中弘王至今无子嗣。可以说宁安郡主是充分继承了做娘的脾性和手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哭了半天,见太后无动于衷,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讨好的唤了一声,“太后……”
太后轻轻的把茶碗搁在几上,仍是一脸温和的笑,仿佛完全没受到王妃那哭诉的影响,“都是为人父母,哀家自然明白你们的心思,只是若死的是平头百姓或是一般的官吏,横竖多赏些银两也就能平了。偏偏是威远大将军,人家是两朝元老,事情也就复杂许多了。”
“太后!”中弘王妃失态的站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又积聚起来,“难不成真要我的宁安给他儿子赔命不成?!这如何使得?宁安是金枝玉叶,王爷的掌上明珠,他威远将军便是再有功劳,也是皇上的臣子,只要皇上发话,莫非他还敢抗旨?!”
果真是无知妇人,太后在心里更瞧不上中弘王妃了。耐心是她最不缺的,继续和蔼的说道,“先别急,这事情棘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判的,都是玄家的子孙,皇帝又怎会见死不救呢,还得慢慢来,从长计议。”
说了等于没说,太后是打太极的高手。中弘王妃又回到原点,不甘心的说道,“宁安也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啊,外头一群腐儒书生嚷嚷着要她去给短命的郡马磕头,还要依法治罪,简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宁安郡主从后头猛地奔到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太后,救我!我知错了,再不敢犯了。”直哭得梨花带雨,刚上的妆又被泪水冲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后不停的叹气,“宁安,你也太大胆了!闹到今天的地步,哀家也没十足的把握救得了你啊。”
“可我是郡主!”宁安见太后不肯松口,骄纵性子发作,嚷嚷起来,“他们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听着挺有那股子架势,可惜色厉内荏,藏盖不住内里透出的害怕。望着面容慈善的太后,她又口不择言道,“我都听说了,皇兄把我嫁到将军府,还不是替他喜欢的女人作挡箭牌!”
“宁安,住口!”中弘王妃慌张的阻止女儿,却迟了一步。
“皇上指婚,可没叫你杀害夫婿,你忘了先帝那会儿的康和县君了?嗯?”窗户纸被捅破,恼怒的太后一句话扔出来。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砸中,宁安顿时哑了。康和县君是隆庆帝时指婚给定北侯的长子,也是嫉妒成性,竟将怀孕的妾侍开膛破肚,还将胎儿取出烧成黑炭,叫了丈夫前来观看。被怒不可遏的小侯爷用鞭子活活打死了,隆庆帝得知后没有任何处罚,反而重新指了一位宗室女嫁过去。
如今是反过来,郡马死了,不知道威远将军家族会不会也如法炮制,把宁安郡主给杀了。要知道,郡马是将军独子,现在将军府可算是绝后了。
宁安郡主耳中嗡嗡乱响,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眼前金花直冒,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竹息,去宣御医。”太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轻飘飘的发话。
中弘王妃也不敢再继续哭天抢地了,心急如焚的跟着抬宁安下去休息的内侍们一起离开内殿。
玄凌这天在朝堂上也是一肚子火气,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为宁安郡主之事进言,偏偏玄凌还得耐着性子逐个听过,谁叫是皇家有错在先。
回到仪元殿,他狠狠砸了一个汝窑笔洗。
纯粹是觉得丢了面子。
——帝王的颜面最重要。
皇帝脾气上来,砸了一个还嫌不过瘾,若不是宁安的错,他又何需忍气吞声?他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天子!玄凌扯着嗓子喊道,“中弘王教女无方,传旨,将这个毒妇交给将军府,要杀要剐,随他们处置!”
李长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他知道皇帝是在发脾气,口不择言,却拿不准是该接旨还是装聋子。
“你死了么,没听见朕的话!”
见贴身内侍不动弹,玄凌一脚踢过去,踹在李长的小腿上,后者当即膝盖着地重重磕在硬邦邦的地砖上,钻心的痛却不敢漏出半分来。
咆哮过后,玄凌出了气,又踢了李长一脚,“起来,陪朕出去走走。”
李长擦了擦汗,颤巍巍的直起身子,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玄凌的不痛快在发作了一通后,总算有些雨过天晴的意思。问题便差不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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