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给本宫查,是谁在外头造谣生事!拖去慎刑司打死!”柔则因为怀孕,越发的脾气乖戾,除了玄凌能看到她温柔的一面,其余时候她动不动就会生气。
“娘娘,您别太生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倒顺了那些小人的心意,肚子里的龙子可禁不起呢……”听雪劝道。
柔则抚着自己鼓胀的肚子,道,“再忍四个月,等孩子落地,看谁还敢污蔑本宫!”
“娘娘宽宽心,该喝安胎药了。”听雪端过药碗,里头黑乎乎的汤药让柔则一阵反胃,道,“拿走,光闻着味道就想吐了!”
“娘娘忍一忍吧,权当是为了孩子。况且这安胎药太医说是每天都要喝的,奴婢另外还煮了大夫人给的保胎药呢。”
柔则厌恶的瞪着面前的药碗,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一咬牙统统灌了下去。
“娘娘,大小姐那儿每天都要喝好几种安胎的药呢。”剪秋给朱宜修边按肩膀,边说道。
“好几种?这药又不是糖,本宫怀予沣的时候天天喝一种还苦得倒胃呢,亏姐姐喝得下去。”朱宜修笑道。
“可不是么,大小姐除了喝太医的安胎药,还喝大夫人偷偷送来的药呢。”
“我看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撑不住了,娘胎里就是个药罐子。”朱宜修轻叹道。
“是啊,也就是皇上还蒙在鼓里,连芳若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大小姐根本不让她近前伺候,像是怕她看出什么似的,太后也就顺水推舟把她调走了。”剪秋继续说道。
“太后多半也看出姐姐这胎古怪,她老人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你没见连皇上说要我去照顾姐姐的事情我都推了么,我可不敢接近姐姐,万一她要有个好歹赖到我身上,我可吃罪不起。”朱宜修这一次远远的躲着柔则,等着看她自取灭亡。
“娘娘英明。”
后宫众人对柔则的怀孕也是议论纷纷,道,“皇后这胎可真是蹊跷。”
“可不是么,她一怀孕就遇上大旱,也不知道这肚子里的是个什么投胎的,别是那旱魃转世的吧?”
“呵,谁知道,瞧着她那么小心的养着,一日要宣太医去个四五回,没准肚里的货早就不成了呢!”
“妹妹,别乱说,人家是皇上的心尖子,要是听见了气得早产可怎么好啊。”
“那就看皇上是心疼她还是心疼皇嗣,是舍母保子呢,还是舍子保母啊……”
“依我看,皇上肯定是要她了,谁让人家比悼嫔能歌善舞呢。”
……
“娘娘,您别生气,和她们那群算不上正经主子的人计较失了身份。”听雪看柔则柔媚的脸庞气得扭曲。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模样,令她心中也害怕得很。
“去把她们给本宫叫过来!快去!”柔则扶着肚子,厉声道。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那几个碎嘴的妃嫔小主见朱柔则来了,也不晓得她站在那儿听到了多少,难免心虚起来。
“你们几个刚才说什么?再给本宫说一遍!”柔则一贯往常的轻声细语,疾言厉色的模样叫跪着的妃嫔们着实吓了一跳。
刺头儿的苗氏最是看不上柔则,道,“回皇后,嫔妾等只是闲聊两句并没说什么。不知皇后这般生气是何缘故?”
柔则被反将一军,更是愤怒不已,道,“贱婢胆敢如此无礼!”
苗氏打小也是娇生惯养,其母虽为妾侍,却是苗将军最宠爱的贵妾,连苗夫人都要礼让三分,家中又只有她这个独女,自然如同掌上明珠一般。哪里忍得住被柔则这样辱骂,冷冷回了一句,道,“嫔妾是太后下旨选入宫的妃嫔,不比娘娘是皇上亲眼看中的,自然没有娘娘高贵,先许将门又入皇家。”
苗氏的话实是讽刺朱柔则勾引玄凌悔婚入宫,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柔则怀着身孕本就喜怒无常,被人揭破丑事更加难堪,道,“贵人苗氏以下犯上,言行无状,本宫就罚你在日头底下跪上两个时辰,到日落西山方可起身!”
“你……”苗氏怒视柔则,道,“皇后有意为难嫔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敢诽谤本宫,来人啊!”柔则被苗氏的反抗态度彻底激怒,两旁的内侍应声待命,只听她道,“给本宫看住苗氏,若然她敢随意起身就将她的膝弯打折,到日落后才可放她回去!”
“朱柔则你敢……啊!”苗氏被两个内侍压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诅咒道,“我诅咒你胎死腹中,生下来的也会是妖孽!”
“堵住她的嘴!别让皇后娘娘听到这种不干净的话!”听雪忙出声道。
☆、早产
昭阳殿内正是一派天伦之乐的情景——
永泰出落得雪玉可爱,玄凌也生出几分疼爱,逗弄道,“朕是你的父皇,你认得朕么?”
永泰咯咯笑着,朱宜修也忍不住莞尔道,“皇上,帝姬还不会说话呢。”
“朕瞧她没有刚出生的那般虚弱,全赖爱妃操劳了。”玄凌对朱宜修温和道。
“她是臣妾的女儿,再怎么操心也是值得的。不过瞧着帝姬还是和皇上最亲,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皇上看呢,到底是父女连心。”朱宜修点了点永泰的小鼻子,嘴上说道。
“让朕看看。”玄凌闻言,将永泰抱到怀中,笑道,“果然如此。朕的女儿么,伶俐些也是应该的。”
“父皇……”一旁乳母抱着的予沣拍手叫唤。
朱宜修道,“哎呀,皇上只看着咱们帝姬,忘了沣儿了。”
玄凌微笑道,“沣儿是朕的长子,可不能和妹妹争风吃醋啊。”
予沣听了,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儿臣,要保护小妹妹,不让人欺负她……”
玄凌听了一愣,把予沣高高抱起道,“沣儿长大了,才多久没见,父皇竟不知道你已经能说这么多话了。”
予沣在玄凌脸上响亮的啃了一口,道,“儿臣想父皇,父皇天天来,好不好?”
这时,李长入内,欲言又止的表情叫玄凌哄孩子的好心情打了折扣,道,“有事直说。”
李长躬身禀道,“皇上,皇后娘娘罚苗贵人在日头底下跪两个时辰,苗贵人这会子已经晕厥过去了。”
玄凌一听立刻把予沣交给朱宜修,起身前往。
朱宜修紧随其后一同到珠光殿去,百步之外,就看见苗氏人事不省的昏倒在地上,两个内侍还在往她身上泼水,试图浇醒她。不禁咋舌,苗氏虽未恢复昔日贵嫔的位分可也是天子妃嫔,这些奴才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如此作践她。
李长正欲出声呵斥却被玄凌阻止退至一旁,后头跟着的人也全部噤声。
朱宜修见状,心知是前世苗氏出言顶撞柔则的那码子事,只不过当时她是作壁上观,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煽煽风才行。
苗氏只觉得眼冒金花,太阳正照在头顶白晃晃一片。先前和她一同说话的几个小主见苗氏唇色发白,脸上滚珠似的淌汗,纷纷服软道,“皇后娘娘,苗贵人一时糊涂,还请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饶了她这一回吧……”
柔则挑起眼角,傲慢道,“苗氏屡次出言顶撞本宫,若不重罚,只怕她记不住。你们几个要是再多嘴,本宫就让你们和她一道跪,看看你们是不是姐妹情深!”身后的听雪和观星给她扇凉,顶上又有凉棚遮荫,柔则自然是不急的。
此话一出,求情的几个人都敢怒不敢言,不住同情的看着摇摇欲坠的苗氏。
“皇上,还是过去吧,苗妹妹素来也是养尊处优的,哪里禁得起呢,日头又毒中暑了可怎么好?”朱宜修看玄凌怔怔的神情,低声道。
“宛宛……宛宛她怎会如此行事?”玄凌语气里充满着吃惊。
朱宜修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道,“苗妹妹个是直肠子,怕是哪句话没说对,姐姐这才恼了。先前最多责罚侍女太监。今儿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玄凌一惊,“什么?她时常责罚身边的下人?”
朱宜修面上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连忙屈膝请罪,道,“是臣妾多嘴了,姐姐怀孕难免脾气不定,皇上别放在心上。”
见苗氏的裙子颜色逐渐变深,朱宜修知道多半是小产了,对玄凌附耳道,“皇上,苗妹妹有点不对劲儿,还是快抬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目睹柔则言行的玄凌两眼发直,脸色异常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去传朕的口谕,苗氏出言犯上,带回延禧宫软禁,非朕首肯不许人近前。另外宣太医去给她瞧瞧。”说完,头也不回的仓皇逃走了。
“剪秋,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代本宫去姐姐那儿传旨。”朱宜修气定神闲的吩咐侍婢。玄凌,看到真面目的姐姐你作何感想呢?真是痛快!
“是,奴婢遵命。”剪秋福了福身,声音里掺着幸灾乐祸的笑。
玄凌冲回仪元殿,李长屏息凝神的站在角落,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当了出气筒。谁能想到皇后当着皇帝的面是小鸟依人,柔情万种,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母老虎啊。
底下人进上来一碗冰饮给玄凌消暑,盛怒之下的玄凌二话没说直接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然后用力将瓷碗砸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李长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等着主子发完脾气。收拾地上狼藉的人也小心翼翼,连走路都垫着脚尖。玄凌目中尽是阴翳,他不肯承认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居然是个披着画皮的毒妇。
正在当口,剪秋来了,李长松了口气把她推进去,玄凌见到她,冷硬的问道,“贵妃有何事?”
剪秋垂首回答道,“回皇上,娘娘命人把苗贵人送回了延禧宫,太医诊断后说……”
“有话就说!”玄凌再没心情听人支吾,厉声催促道。
“太医说苗贵人中了热毒以致身子太过虚弱,所以流产了……”剪秋平板的回报。
“什么?!苗氏有身孕了?!”
“回皇上,太医说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玄凌无力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命剪秋退下。
剪秋前脚刚走,后脚听雪就慌张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腹痛不止,像是要早产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太医!”玄凌到底是对柔则情重,虽一时受了打击,但也舍不得两人的孩子。
御驾到了珠光殿,里头乱成一锅粥。柔则的惨叫声时不时的从内室传出。
章弥满手是血,用干净的帕子抹了又抹才出来见驾,玄凌道,“皇后如何?”
“回皇上,皇后出血不止,孩子已经……已经夭折了。”若还有半分回旋的余地,章弥怎肯把话说绝,回话时额头上也是涔涔冷汗。
“太后驾到。”
众人忙给缓步入内的太后行礼,后者抬抬手,目光径直射向章弥,沉声问道,“孩子没了?”
章弥跪地禀道,“微臣医术不精,不能为皇后保住龙子。”
太后并没有发怒,眼中划过一丝早有预料的怅然,道,“皇后为何会突然腹痛早产?”
只听内室一声尖叫:“妖怪啊!”
太后和玄凌齐齐变脸,太后的愈发严厉道,“快说!”
章弥紧张不已,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只一味掉书袋。太后不耐听那些没用的废话,道,“只管如实道来,哀家和皇帝不会怪你!”
有了太后的保证,章弥结结巴巴回道,“回太后和皇上,皇后的胎……这胎不是自然受孕,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太后的语气加重,在场的人顿感压力。
“皇后娘娘是用药物强行催孕,另外还长期服食外来的药物,加上心情又过分暴躁,以致母体中毒,身体难以负荷,所以产生了畸胎。此外依微臣之见,皇后的身子……怕是不宜再有孩子了。”
这话叫玄凌眼睛冒火,一把上前揪住章弥的前襟,怒吼道,“你撒谎!你胆敢欺君,朕要把你五马分尸!”
“皇帝!”太后出声喝止道。
玄凌的手一松,章弥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赶紧跪倒,吓得直哆嗦。他知道自己这条老命怕是今天要到头了,连连叩头道,“微臣岂敢胡言,说的都是实话。若皇上不信,可召其他太医来给皇后诊脉。”
“滚出去,滚出去!”玄凌暴躁的喊道。
连失两子的打击让玄凌的心痛苦地缩成一团,痛苦又使怒气在胸中膨胀。他脑子里十分混乱。
接生的稳婆从里头出来,手中抱了一个小小布包,太后心知那是死去的胎儿,别过脸不愿意见到。一旁的竹息姑姑示意稳婆赶紧走,却不想玄凌拦住人,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身子乌黑,手脚成形,已有六个月大的婴孩,只有刚出生的小猫般大,口鼻中还淌着红色与黑色混合的血丝,微微张开的嘴里清晰可见倒刺似的细小尖牙。玄凌只看了一眼,便象被火烫着了似地撒手扔下。
宜芙馆内朱宜修的耳报神也将事情的全盘经过都告诉了她。
”这么说,太后和皇上都知道姐姐做的好事了?”朱宜修蘸了蘸墨,悠哉道。
绘春眉开眼笑,道,“回娘娘,皇上气得脸都青了,回到仪元殿就一个人关在里头谁也不见呢。”
朱宜修提笔写下一个“柔”字,道,“姐姐想得太多,可又没想到点子上,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倒可惜了苗氏的孩子,稀里糊涂就没了。”
“苗贵人那头还昏迷着呢,大概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朱宜修道,“那就等她醒了再告诉她,由着她去找皇上闹,看姐姐如何收场。”
“娘娘,太后给太医院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乱说皇后私自用药的事情,只说是早产夭折的。章太医已经上表乞求告老还乡了。”绘春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朱宜修道,“章弥想明哲保身也得看太后和皇上同不同意。不必理会,没了他倒可以推我的人上去。对了,姐姐现在情形如何?”
“也还没醒,说是元气大损,以后也生不出了,太后命令太医一定要治好皇后。”
“姐姐若这时候死了不就坐实了谣言说怀的是个妖孽了?太后就算是灌药也会叫姐姐醒过来的,随她去,姐姐的皇后宝座已是徒有虚名,我看也坐不了多久了。”朱宜修讽刺道,“可惜了大夫人一番心思。”
“娘娘英明,太后还下令将接生的稳婆一干人等全部处死了。”
朱宜修顿了顿道,“姐姐的那几个陪嫁丫头也在里头?”
绘春摇头道,“没有,她们都还在殿里,为着怕皇后起疑心,太后不准她们胡说皇后生的是怪胎,听说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满口尖牙,把稳婆都吓得半死呢。”
朱宜修勾起嘴角,“太后有心还知道找块遮羞布。传话下去,皇子夭折,叫下面的人都穿得素淡些,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省得皇上太后见了不高兴。”
“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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