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呆愣少顷,脸膛勃然色变,伸手抓起那枚令牌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发现此牌果然也为掖庭宫宫娥腰牌,断然不会有假。
唯一不同的,是谢怀玉留给崔若颜的那块姓名写的为“若颜”,而这一块写得则为“长乐”。
霎那间,陆瑾心跳不由急促起来,他看向正一脸不解望着他们的李长乐,面色肃然的问道:“李娘子,敢问你这腰牌是从何得来的?”
李长乐大是懵懂,瞧见陆瑾和崔若颜凝重的神色,心内也有些忐忑,如实回答道:“师傅说过,这块令牌乃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让我一定要带在身上。”
陆瑾皱眉言道:“这块腰牌乃是掖庭宫为证明宫娥身份专门打造,岂会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不对,你那位师傅肯定是在说谎话骗你。”
“不会,师傅从来不会欺骗乐乐!郎君胡言乱语!”话音刚落,李长乐眼眸中已是蓄满了泪水,看来对她的师傅,她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盲目的信任。
崔若颜瞪得陆瑾一眼,示意他不要吓到李长乐,展颜笑问道:“那乐乐告诉阿姐,你的师傅生得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乐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出了一个十分笼统的形容,“我师傅喜欢穿白衣,看起来非常非常的好看,如同古书上记载的神仙一般。”
崔若颜愣了愣,忽地明白过来,问道:“乐乐的师傅,莫非是一名男子?”
“对啊。”乐乐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陆瑾一双眉头皱得更是深刻了,出言询问道:“那不知乐乐娘子可有你老师的画像?”
“没有没有,师傅与乐乐都不喜欢作画。”乐乐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看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陆瑾和崔若颜相视一眼,均觉得一筹莫展。
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表明乐乐身份的这块腰牌也是来自掖庭宫,而且乐乐与崔若颜年纪相仿,说不定两人之间好存在关联。
(本章完)
第958章 玄妙大阵()
陆瑾智谋超群,皱着眉头沉声言道:“崔娘子,前些日我们在白鲨岛的时候,我一直对谢怀玉飘飘忽忽的行踪疑惑不已,实在想不到他会有何等理由几乎每年都前去白鲨岛居住旬日,直到今日看到了乐乐娘子这块腰牌,我想到了一个可能,虽然这个想法很是荒谬,但却能解释谢怀玉如此怪异的行径。”
崔若颜琢磨半响,瞬间明白了陆瑾的用意,神情陡然就严肃了起来:“郎君莫非觉得,乐乐口中的那位师傅,便是谢怀玉?”
“很有可能!”陆瑾正容点头,眼眸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崔若颜倒抽了一口凉气,显然处于了无比震惊当中。
陆瑾继续开口道:“昔日太平公主曾为我向太后询问谢怀玉往事,太后说过当初她与谢怀玉是遭到了韩国夫人的暗算谋害,故而谢怀玉才被先帝驱逐出宫,其后谢怀玉又被韩国夫人派来的刺客所追杀,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谢怀玉这样无权无势之人,韩国夫人理应不会派遣刺客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杀死,韩国夫人这么做肯定别有隐情,当初太后对太平公主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还有崔娘子,你乃是谢怀玉带去博陵崔氏的,而且谢怀玉又留下了这么一块代表宫娥身份的掖庭宫腰牌给你,其意自然表示你乃是出身于宫禁,也就说是当年谢怀玉离开皇宫逃命的时候,多半是将你带在了身边。”
一番冷静的推测,已是让崔若颜连连颔首,她神情凝重的望着陆瑾,显然是静待下文。
陆瑾思绪闪烁如飞,接着说道:“而这位乐乐娘子也是来自于掖庭宫,既然谢怀玉时常出现在这一带,若他真的就是乐乐娘子口中的那位师傅,那就可以推断出当年你们是一并离开皇宫的,但不知为何谢怀玉将你送去了博陵崔氏,而将李长乐留在身边亲自抚养。”
崔若颜顺着陆瑾的推断大概理顺了自己的思路,沉着俏脸言道:“或许在谢怀玉心中,乐乐对他的重要性远远高于我,才会这样选择,而他之所以独居荒岛不闻世事,甚至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说不定也是因为乐乐的关系。”
陆瑾听得双目一亮,又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掠过了脑海,开口言道:“听闻当年韩国夫人和太后斗争激烈,韩国夫人之所以不放过谢怀玉,派出刺客追杀,莫非也是因为乐乐?而谢怀玉应是奉太后之命,护送乐乐离开皇宫,也就是说,乐乐对太后和韩国夫人都是非常的重要。”
“郎君此言不错。”崔若颜说得一句,目光已是扫向了站在一旁的李长乐。
想到这里,陆瑾流畅的推断嘎然而止。
他实在猜不到当年那段封尘往事所隐藏着的秘密,这个秘密已是将崔若颜与李长乐,甚至还有他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谢怀玉这么多年不露面,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倒地想要隐藏怎样的秘密?
而且现在韩国夫人早就身故,谢怀玉还有什么理由躲着不见,似乎一切一切都是不可猜测的谜团。
但是总归一点,这一切的谜团都只能返回大唐从掖庭宫内进行调查,方能揭晓答案。
想到这里,陆瑾长吁了一口气,目光飘过了几分坚定之色。
他必须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找到谢怀玉不归家的原因,才能安心。
※※※
一连旬日,扬州城外的上空均是黑云翻卷,沉沉雨幕无边无际地笼罩大地,似乎要淹没整个人间。
城外的夯土官道早就已经被连绵不绝的雨水浸透,泥泞难行,人马陷于其中均是一身泥水,使得过往行人商旅苦不堪言,叫骂不已。
有人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旬日暴雨乃是上天对世间罪恶的惩罚。
又有人说,暴雨连绵不绝是因为大唐朝廷已失德政,这是老天对朝廷的警示。
然流传得最为广泛,也是最得到人们认同的,却说的是:因目前太后擅权摄政,牝鸡司晨扰乱了人世间伦理纲常,惹来了天帝大怒,故而天帝降下惩罚惩戒世人,然若太后再是执迷不悟,贪恋权势,还会有更大的灾祸将会将临人间。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在城市乡里议论不休,讨论不止,整个扬州一片风声鹤唳,百姓们全都忍不住惶惶然了。
历来天下均是应该由男儿做主,这是亘古不变的传统,女子当政就如那西汉时候的吕后,是肯定没有好下场了。
现在先帝驾崩足足已有大半年之久,且已经葬于乾陵入土为安,太后还有什么理由迟迟不肯还政于当今圣人?难道说她真的有篡夺权力的野心么?
一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扬州大地出现了反对武后摄政的浪潮,万余名白发苍苍的老翁更是联名上奏万民血书,请求太后还政于圣人,恢复天下的安宁。
没过几日,这封万人联名所写的血迹斑斑的上表血书,就摆在了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陈敬之案头。
目前天下共有四个大都督府,分别是扬州、并州、荆州、幽州四地。
大都督府设都督一人,官阶从二品;长史一人,从三品;司马二人,从四品下。
不过大都督府都督多为亲王遥领,故而都督府的具体事务是由长史负责处理,而扬州大都督府的事务自然是由陈敬之负责。
陈敬之今年五十些许,须发斑白,身形高而瘦弱,额头和眼角处皱纹密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上总是带着些含蓄的笑意。
见到这封万民所表的上表陈情书,陈敬之大是头疼,伸出拇指用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着对案的红衣官吏苦笑言道:“潘司马,看看吧,咱们扬州的麻烦事情又要来了。”
被成为潘司马的红衣官员名为潘明先,是扬州大都督府负责军事的官员。
潘明先大概四十上下,方面大耳,形容魁梧有力,此际听到陈敬之之言,他捋须长叹道:“这场大雨来得也忒不是时候,邪乎得要命!若咱们就这么将这封万名血书送去朝廷,惹来了天后大怒,只怕我们一干人都脱不了关系。”
“是啊,”陈敬之脸上忧愁之色更浓,“然若不送,如此有违民心之举只怕也会得罪整个扬州的百姓们,到时候朝廷知晓怪罪下来,我们一样难逃惩戒。两难啊!两难!”
便在陈敬之和潘明先两人大概为难的时候,却听见吏员匆匆来报:太平公主殿下驾临扬州城,正朝着大都督府而来。
(本章完)
第959章 被困阵中()
听闻是太平公主到来,正在堂内议论公事的陈敬之两人顿时惊讶不已。
这位太平公主殿下不仅仅是当今圣人之妹,更是太后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实乃真正的金枝玉叶,这些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乎,陈敬之急忙站了起来,绕过长案急切吩咐道:“快快快,速速备马,本官要前去迎接公主殿下的銮驾。”
片刻之后,整个大都督府都忙乱了起来,陈敬之更是穿上了紫衣官服,仪容整肃的翻身上马,不顾漫天萧萧而下的大雨,准备出去迎接太平公主銮驾到来。
还未等他走出府门,突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是响彻开来,府门外也是人喊马嘶一片杂乱之声。
正在陈敬之惊疑不定当儿,却听到禀告说太平公主的马队已是来到了府门之外。
陈敬之不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脚步匆匆的便朝着府门走去。
漫天雨幕当中,正有一队精悍矫健的百人马队正立在扬州大都督府府门之前。
为首的那名骑士身高几近九尺,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浑身上下包裹在了厚实的衰衣当中,看上去活脱脱的一个山野巨人。
此刻这位骑士盯着大步匆匆出府的陈敬之,厉声询问道:“阁下莫非就是扬州府长史?”
骑士嗓音低沉粗砺得如同磨刀石,然却是一个女儿音,使得正欲答话的陈敬之止不住睁大了双目,竟不敢相信这位人高马大犹如铁柱般的人物,居然是一个女儿。
那位骑士瞧见陈敬之半响没有答话,沉着脸再次重复道:“在下乃是太平公主殿下护卫赛翁仲,现公主殿下生染重疾正在马车内休憩,你速速令人准备一间厢房,供公主殿下居住,另找一名医术高超的郎中前来诊治疾病。”
一听太平公主居然生染重疾,陈敬之顿感紧张不已,若是公主殿下在扬州出现了什么意外,太后和圣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扬州长史。
不容多想,陈敬之连忙开口道:“既然如此,还请赛侍卫你们将公主殿下的马车从偏门赶至后院,本官这就前去准备厢房。”
赛翁仲点了点头,转首望着了骑士们所紧紧护卫着的那辆马车,言道:“陆郎君,就劳烦你驾车跟随我们一道前去。”
马车上驾车之人正是与太平公主同路前来的陆长青,他用力颔首,站起身来抖动马缰一声吆喝,停止不动的马车在两马的驾拉下登时哗啷启动,跟随着赛翁仲等人朝着都督府后院而去。
那日得知陆瑾被困海寇船的消息,太平公主大是焦急,亲自赶赴扬州大都督府请求援军。
只可惜到得润州,突然风云突变大雨倾盆,整个官道均是泥泞难行,行进困难。
太平公主心急如焚,自然不想耽搁,亲自纵马强行赶路。
就这么被风雨淋了足足一天时间,不意太平公主却是生病了,浑身上下时冷时热,难受非常,但她依旧咬牙苦撑,想要毫不耽搁的尽快赶到扬州。
公主府内府管事婉凝首先发现了太平公主生病之事,顿时大感忧心,她找来赛翁仲与陆长青一通商议,都决定劝谏公主暂缓行程,待到病情适当好转再行赶路。
不意就在那天,因病情导致精神不济,头脑昏沉的太平公主在赶路途中突然从马背上摔落而下,若非赛翁仲眼疾手快及时抱住她,若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危。
出现如此状况,肯定不能在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了。
在伊萝与赛翁仲苦苦的劝谏下,太平公主无可奈何的进入了润州小城曲阿休息了两日,然而病情却丝毫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愈显加重。
太平公主虽则神情有些恍惚,但依旧清晰的记得前去扬州大都督府请求援军之事,每天都催促赛翁仲伊萝二人继续前行。
伊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令人找来了一辆坚固舒适的马车,让公主乘车出发,并让驭车技术高超的陆长青代为驾车,确保沿途无虞。
故此从离开吴县的那一天算起,他们抵达扬州已是足足过去十来天的时间了。
很快,一间环境优雅,堂皇华丽的厢房准备妥当,赛翁仲将正躺在马车中昏睡不醒的太平公主拦腰抱起,亲自送入了厢房,放在床榻之上。
见到太平公主面色惨白,眉头深锁,模样甚是难受之时,伊萝不禁连连拭泪,急忙打来热水为太平公主拭擦面颊。
便在此刻,陈敬之带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郎中快步而至,前来为太平公主诊治病情。
太平公主乃是女眷,陈敬之自然不便在此等候,故而将老郎中带入了房内后,就告辞离开站在门外等候。
这位老郎中身为扬州城内最是出名的名医,曾替不少达官贵族治过疾病,然而还是第一次为大唐公主诊治,今日得见公主凤颜,一时之间不由大是惶恐。
看到站在榻边犹如古之恶来般虎视眈眈望着他的塞翁仲,老郎中连忙缩了缩白花花的头颅,一溜碎步疾行而上坐在垂着帘子的床榻旁边,低眉敛目不敢看榻上的尊贵人物一眼,伸出手指搭在了那只洁白如玉的皓腕之上。
就这般默默诊脉半响,老郎中忽然从绣墩上站了起来,对着一脸关切的伊萝抱拳言道:“娘子,公主殿下乃是因连日奔波劳累,身受风雨侵淋,不甚感染了风寒……”
一听只是普通风寒,伊萝倒是放下了心来,正欲开口之际,不意老郎中又是捋着长须接着言道:“而且现在公主殿下身怀喜脉,身子骨较为柔弱,才会出现昏迷不醒之状,待会老夫在为殿下开上几副安胎养神之药,确保胎儿安稳。”
话音刚落,伊萝猛然瞪大了双目,不能置信的失声言道:“你你你,说什么?公主殿下身怀喜脉?”
“怎么,莫非娘子还不知道么?”老郎中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如果老夫没有诊断错误的话,公主腹中的胎儿已有月余之久。”
伊萝愣怔半响,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不自禁的望向站在一旁的赛翁仲,两人后背均是冷汗津津。
(本章完)
第960章 黑夜魅影()
这段时间太平公主一行几乎都是没日没夜的纵马赶路,不管再是艰难曲折的道路,太平公主没有丝毫的犹豫就飞马而过,忍受着极大的颠簸,何曾想到自己居然已是有了身孕!
好在现在胎儿并无大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若是出现了什么差池,那当真就要悔不当初了。
便在这个时候,躺在榻上的太平公主轻轻的呻吟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已是悠悠转醒,蹙着眉头艰难出言道:“伊萝,本宫这是在什么地方?”
伊萝连忙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凑到太平公主的耳畔低低言道:“启禀殿下,我们已经顺利抵达了扬州城。”
“哦?到扬州了?”太平公主俏脸上有了几许精神,连忙问道,“可有见到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陈敬之。”
伊萝回答道:“时才大夫正在给殿下你诊治病情,所以陈长史现在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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