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营垒内休憩的叛军正在朦朦胧胧当中,被官军这么一喝一杀一烧,陡然之间,阵营中已是乱成了一团。
毕竟这些都是未经训练的平民百姓,不懂军阵、不知军纪,不闻将令,在感到危险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得就是逃命。
于是乎,八万叛军登时吓得作了鸟雀散,未作丝毫抵抗便哭叫着逃命去了。
面对如此危局,作为全军主帅的白衿羽完全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抽出长剑大声呼喝士卒们聚拢抵抗,然而慌乱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话,全都只顾着逃跑。
喊哑了嗓子的白衿羽便知今夜失败已成定局,恼怒的将长剑狠狠的扔在地上,也如这些逃兵一般狼狈而逃。
见到火光四起,左虞候都尉李多祚、右虞候都尉苏务玄率领的一千六百名骑兵也从西面开始进行冲杀,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般狠狠的楔入了叛军阵营当中。
眼见西南面与西面均有官军,逃命的叛军只得掉转方向朝着已经冰结的泾河逃窜,而守在那里的八百中军以逸待劳,在叛军必经的河谷之地围堵攻杀。
无数横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冷然的光芒,每一刀下去便会有一名叛军士卒毙命。
面对装备精良的唐军骑兵,叛军士卒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许多人手中均是拿着临时削制的木枪,戳在唐军骑兵明光甲上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更别提照成唐军伤亡。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占据人数绝对优势的叛军全是乌合之众,待到见到突围无望,官军对于逃跑抵抗者均是手下无情的时,叛军士卒很快就投降成了一片,跪在地上磕头饶命。
平西军遵照陆瑾的吩咐,对于跪地求饶的叛军通通置之不理,然若有人胆敢反抗,必定是一片横刀刀光呼啸而至,没有半分的留情。
叛军大营火光肆掠,照得大堤如同白昼,在那剧烈的高温之下,就连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
作为主帅,陆瑾并没有亲自冲锋上阵,毕竟他最首要的职责是指挥作战,临阵拼杀有都尉们便可,实在用不着他操心。
战场发生的重大情报经由斥候禀告,陆瑾全都了然于心。
待得知叛军根本就没有丝毫战斗力时,他已是完全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白铁余聚众叛乱不过才十天的时间,草草成军能够有何等战斗力可言?
即便是空有八万人之数,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况且加入叛军的百姓们几乎都是想要求一口饱饭,形势所迫而已,面对朝廷的平叛大军,自然投降者甚多。
介于此点,陆瑾立即下令全军优待投降俘虏,不可妄动杀戮。
终于,朦朦胧胧的曙光照亮了东方天际,天色也是渐渐亮堂了起来。
陆瑾在百余骑兵的护持下纵马绕过了叛军的营垒,望着那还在继续燃烧着的连绵大火,以及遍地死尸,不禁发出了一声喟然的感概。
正在这时,长史宋璟和参军赵文翙联袂而至。
还未来得及下马,赵文翙已是拱手禀告道:“陆帅,大事不好。”
闻言,陆瑾心头一紧,立即皱眉问道:“何事?可是遇到了叛军抵抗?”
“非也!”赵文翙摇了摇头,面容神色有些啼笑皆非,言道:“启禀陆帅,是我军取得了胜利,但是俘虏却太多了。”
陆瑾微微一怔,讶然道:“什么,俘虏太多?”
“对,昨夜我军夜袭叛军非常的成功,加之三面包抄施以火攻,几乎完全瓦解了叛军抵抗的意志,为求活路,许多俘虏都选择投降,刚才末将约莫估计了一下,只怕现在我们的俘虏人数有四五万之多。“
“四五万?”陆瑾惊讶更甚,他实在没有料到居然会出现如此结局,看来以前他对叛军战斗力的估算还是太过高估,这些叛军完全不能算作军队,充其量也是一群流民。
长吁了一口气,陆瑾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既然如此,那可有抓获敌酋白衿羽?”
赵文翙遗憾的摇头言道:“目前尚未没发现白衿羽的下落,末将曾审问过一个白衿羽的亲兵,他言及从战事一开始,便没有见到白衿羽身影,兴许已经乘乱逃了。”
一直未发一语的宋璟忽地开口道:“陆帅,赵参军,说不定白衿羽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俘虏,只是俘虏太多我们没发现罢了。”
“宋长史的猜测极有可能。”陆瑾认同的点了点头,沉声下令:“赵参军,传本帅将领,请五位都尉认真仔细的清点俘虏身份,倘若白衿羽真的躲在俘虏当中,一定要让他无处遁形。”
“诺。”赵文翙抱了抱拳,翻上马背传令去了。
陆瑾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了之后,这才对着宋璟言道:“宋长史,我们进城再说。”
宋璟点了点头,与陆瑾一道朝着新平县而去。
昨夜城外的激战,新平县的守军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出于稳妥起见,他们并没有打开城门与平西军一道里应外合。
陆瑾心内虽然有些气恼城内守将坐失良机,但一想到对方也不知道已军身份,到也只有悻悻然的暗自叹息。
陆瑾一行刚来到城门外箭余之地,城内守军全都从墙垛中探出头来,弯弓搭箭一片弓弦绷紧之声,闪烁着寒光的箭簇全都对准了城下,露出了警戒之色,显然是准备放箭了。
(本章完)
第740章 司仓参军姚崇()
见状,宋璟大是意外,处于保护陆瑾的安危,他急忙纵马挡在了陆瑾的身前,扬鞭指着城楼喝骂道:“大胆贼子,我军鏖战一夜助尔等解围,现在居然翻脸无情对我军拔刀相向,你们守将乃是何人?速速让他出来搭话!”
“我就是新平县守将,尔等何人?”随着冷冷一句答话,城楼上已是站着一个顶盔带甲的赳赳武将。
陆瑾眼力极好,可见此人大概三十左右,身量极高,面容古拙,浓眉大眼威武刚阳,予人豪气飒爽的男儿本色。
宋璟气咻咻的回答道:“吾等乃长安派来的平叛之军,专程前来解新平县之危。”
说罢,他一指陆瑾,亢声介绍道:“至于这一位,乃平西道行军总管、太府少卿、检校东市令、长安副留守、翰林院学士、驸马都尉陆瑾,在陆元帅当面,尔等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
那中年武将眉头猛然一轩,目光也是落在了陆瑾的身上,沉吟片刻,他清晰言道:“下官乃是泾州司仓参军姚崇,奉泾州刺史阳奉华之命主持新平城防,大敌当前形势严峻,若阁下真是陆少卿,为求稳妥,还请出示你的官印鱼符,以及朝廷诏书。”
宋璟一听此话,登时大感恼怒,正欲出言继续与这个不懂礼数的司仓参军辩驳。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陆瑾突然伸手一摆止住了宋璟的举动,他点头言道:“阁下职责所在,谨慎从事也是理所当然,好,本帅立即就出示官印鱼符。”
片刻之后,一个系着绳索的吊篮慢悠悠的放到了城下。
待到一名金吾卫骑兵将陆瑾的鱼符官印放到了吊篮之内,吊篮这才徐徐上升,朝着城楼而去。
那叫做姚崇的中年武将拿起篮内鱼符官印仔细对比,待确定没有丝毫作假之后,一直绷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对着陆瑾遥遥一拱言道:“原来真是陆少卿当面,请少卿稍等,属下这就打开城门。”
闻言,宋璟不屑的撇了撇嘴,对着陆瑾小声言道:“陆帅,此人前倨后恭,态度转换飞快,只怕是两面三刀之人,待会咱们进城可得当心一些。”
陆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对于宋璟之言却是不置可否。
城门徐徐打开,姚崇已是大步流星的从城门洞内走了出来,行至陆瑾马前抱拳一拱,正容禀告道:“下官泾州司仓参军姚崇,见过陆元帅。”
司仓参军乃是从七品下的官身,负责掌管州郡仓廪,正好与陆瑾所管辖的太府寺对口。
不过司仓参军乃是文官,如何能够担任城防守将抵挡叛军攻城?这泾州府莫非无将可用乎?
心念及此,陆瑾大觉疑惑,然而此刻也不方便询问,只是点头言道:“姚参军把守城门尽心尽责,而且又抵挡住了叛军的进攻,实乃非常难得,不知汾州阳奉华刺史何在?本帅要立即见他。”
姚崇一双虎目微不可觉的闪烁了两下,拱手言道:“启禀陆帅,阳刺史此刻正在刺史府内,尚不知陆帅以及平西军诸位同僚到来的消息,要不下官这就前去相请?”
话音落点,陆瑾心内疑惑更甚。
昨夜城外厮杀声如此巨大,只要城内不是聋子的人,都应该能够听见,为何着阳奉华不闻不问,居然还不知道?竟有如此怪事?
想到这里,陆瑾暗暗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点头言道:“好,本帅就在城外扎营等待,你速速让阳奉华前来大营见我。”
姚崇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去了。
宋璟看了姚崇的背影一眼,鼻端不由发出了重重的冷哼之声,出言问道:“陆帅莫非发现有什么不妥,故而不想进城?”
陆瑾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出言道:“新平乃是汾州的州治所在,即便领军,也是应该由刺史或者司马亲领,这姚崇不过是区区一个司仓参军,按道理来说如何能够以守将之身主持城防,实在太不符合常理。而且昨天夜里如此磅礴的大战,汾州刺史居然现在还呆在刺史府内不闻不问,也太过奇怪,为求稳妥,我们还是暂缓进城。”
宋璟点了点头,言道:“既然如此,那末将立即就前去准备扎营事务。”
新平县外硝烟阵阵,满目狼藉遍地死尸,平西军自然不能将中军大帐扎在这里。
宋璟选得一处临山面水的河谷地带扎下营垒,刚刚准备妥当,赵文翙又是前来请示相关示意。
“陆帅,根据初步清点,叛军俘虏一共有四万七千人左右,数目着实非常庞大,现在几名校尉将这些俘虏全部驱赶到新平县南面城墙下看押,至于下一步当如何处理,还请陆帅明示。”
陆瑾微微颔首,问道:“目前还没有发现白衿羽的下落么?”
赵文翙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听闻白衿羽此人太过狡猾,说不定昨夜已经乘乱寻得小道跑了。”
陆瑾笑叹道:“无妨,只要消灭了这八万叛军,便是取得的最大胜利,至于白衿羽,下次再行斩杀亦是不迟。”
说完这一句,陆瑾这才思索起如何处理俘虏的事情来,一时之间大感麻烦。
宋璟隐隐约约猜测到了陆瑾心内正在纠结的问题,出言道:“陆帅,在目前粮秣不多的情况下,这四万俘虏对于我军来说实乃一个大麻烦,以目前的存粮情况,若要供养这批俘虏的口粮,那是断然不可能,但是将他们全部释放,昨夜激战的胜果岂不是白白丢失?故而实属两难。以末将之见,陆帅不如与汾州刺史府商量一下,看看能否由他们负责俘虏的口粮,如此方为上策。”
陆瑾点头认同道:“宋长史此言不错,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昨天将士们疾驰三百里又鏖战了一场,想必也非常疲惫,即便须得看押俘虏,也可以让他们轮流看押便可。”
宋璟与赵文翙均是点头言是。
商议完军情,饶是陆瑾的精神抖擞,此际也忍不住有些疲乏。
但由于还要等待汾州刺史阳奉华前来,故而他也没有上榻休息,一个人站在行军地图前转悠琢磨了起来。
(本章完)
第741章 汾州刺史()
这一等就不知等待了多久,直至午后,才听到传令将士禀告汾州阳刺史前来拜会的消息。
汾州刺史阳奉华乃是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陆瑾刚一见他,顿时生出了似曾熟悉的感觉,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此人与昔日的东市丞贾安土在气质上实在太相像了。
“下官汾州刺史阳奉华,见过陆元帅。”
“阳刺史不必客气,来,坐下说话。”
阳奉华点点头,撩起官袍,施施然坐在了帐内的胡床上。
陆瑾笑了笑,继而收敛笑容正容言道:“这次白铁余叛乱发生得极其突然,整个关中西部几乎都陷入敌手,贼将白衿羽更是领军八万攻打汾州,若非新平县以孤城之力阻挡了叛军前进的步伐,说不定整个京兆府都是岌岌可危,故而汾州官民实乃劳苦功高,阳刺史你带领军民抵抗叛乱,更是非常了不得,本官一定会将阳刺史这份功绩上奏监国太子殿下,为你请功。”
阳奉华听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他连忙起身拱手作揖不迭:“多谢陆元帅栽培、多谢陆元帅栽培,下官一定继续为朝廷尽心尽力,若乱党还敢犯我汾州,下官一定迎头痛击!”
陆瑾微微颔首,心内却止不住飘出了几分疑惑。
依他原本猜想,能够率领居民抵挡住叛军围城的汾州刺史,必定是一个有着几分武将气概的官员。
没想到今日真正见到阳奉华,瞧见如此官僚举止,客套语气,陆瑾不禁暗暗失望。
不过他也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这样以貌取人肯定是不对的。
想到这里,陆瑾立即收起了心头的疑惑之情,关切询问道:“对了,不知叛军是多久开始围困新平县的?”
“启禀陆帅,六天前的黄昏,叛军正式抵达了新平县城下,继而砍伐树木建造营垒,制造攻城木梯,足足耗费了两天时间之后,便开始攻打新平。”
“那不知城内有多少防守军卒?”
“前不久朝廷下令府兵全部解甲回乡自救,故而叛乱发生之后汾州无兵可用,下官见到叛乱起势极快,立即发出布告请求府兵应召归来,同时,又在城内以及乡间招募乡勇,聚齐了大概千人上下,分发武器守备城池,誓与新平共存亡。”
“说得好。”陆瑾点了点头,赞叹言道:“在许多刺史县令面对叛乱不战而逃的情况下,阳刺史能够做到这一步,实在乃忠臣楷模,如今本帅受命统帅关中州郡平叛,一切官员均要听我将令,还请阳刺史能够在平西军麾下英勇作战,力保新平县不失。”
阳奉华喜滋滋的点头道:“下官遵命,一定唯陆帅将令马首是瞻。”
陆瑾轻轻颔首,沉着嗓音皱眉道:“对了,昨夜平西军夜袭叛军大获全胜,共有四万余俘虏投降我军,现全部看押在城南之外的空地上,平西军急匆匆而来也没有携带多少军粮,不知汾州现在可有多余粮食,以供俘虏口粮?”
闻言,阳奉华面露尴尬之色,呐呐言道:“这个……下官倒是不太清楚,具体的存粮数量当询问主管朝廷正仓的官员,要不陆元帅你先等一下,下官这就回去询问粮食数量。”
陆瑾眉头一皱,绷着脸言道:“阳刺史,现在正值粮荒,你身为一州刺史,如何连汾州存粮数量都记不清楚?”
“这这这,下官的确失职……”阳奉华肥脸上顿时溢出了点点汗珠,慌得他连连拭汗不止。
陆瑾也不好过多的指责他,正欲开口之际,忽地想起一件事,不禁好奇问道:“对了,今日本帅进城的时候,那名为姚崇的守将自称是汾州司仓参军,难道汾州无将可用乎,竟让司仓参军负责把守城池?”
闻言,阳奉华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情,然而很快,那丝不自然就被突然涌出的忿忿不平所掩盖:“陆帅有所不知,这姚崇的确是汾州的司仓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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