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女儿有一请。”
见是太平公主开口,武后原本肃然的神色转为了柔和,问道:“太平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太平公主有些扭捏的点了点头,却是面红过耳,显然这个请求有些难以启齿。
见状,武后大感奇怪,要知道她这个女儿向来都是英姿飒爽,行止干脆,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极少出现这样扭扭捏捏之态,如果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铁定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太平公主沉吟半响,似乎是在字斟句酌,缓缓言道:“母后,刺客混入皇宫对你图谋不轨,而且还胆大妄为的挟持女儿,以女儿之见,此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当抓捕归案。”
听到太平公主思忖了这么久居然说出一通废话,武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点头言道:“对,自当如此。”
太平公主眼眸一转,继而又低头敛眉轻声道:“既要要抓捕刺客,那么任事大臣尤为关键,女儿……想向母后你推荐一人。”
“谁也?”武后一双远山眉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太平公主面颊燃烧着火焰般的红晕,低头敛眉呐呐低声道:“监察御史……陆瑾……”
高宗武后同时为之一怔,彼此对望一眼,均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看来这太平是想让她的驸马负责此次搜捕刺客,以便抓获刺客后能够论功行赏,获得官职升迁啊!
如此小女儿心思,倒也十足的可爱,常言女生向外,果然如此。
未等武后开口,高宗已是捋须颔首道:“好,朕准了,就让监察御史陆瑾带领金吾卫,搜捕刺客。”
闻言,武后却是有些不放心,连忙补充道:“圣人,陆瑾终归是文臣,捉拿刺客并非其长,这样,派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勣为陆瑾副手,辅佐陆瑾,不知圣人意下如何?”
“好,就依媚娘之意。”高宗向来很听武后的话,自然点头表示认可。
立在一旁的太平公主暗暗松了一口气,落下了心头的大石。
※※※
强忍伤痛回到居住的小院,陆瑾不禁有些惘然若失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志在必得的一击,可以轻松挟持武后,却没料到那看似弱不经风的蔗蔗居然是一个武功高手,使得他愿望为之落空。
原本又以为逃脱无望,必定会被羽林军困死宫中,却又是太平公主以不可思议之举救了他一命。
几番转折动人心魄,陆瑾心内并不遗憾没有挟持武后问明白谢怀玉的具体下落,而是对太平公主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
的确,那位公主殿下对他真是太好了。
昔日前去长安寻找谢怀玉的下落,她甘冒着被天后发现的危险冒名前往,一路风霜几多驱驰,却总来没有喊一个累字,说一个苦字。
而在平日里,她也对自己关怀备至,那美艳动人的双目似乎总在他不经意之间落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温柔的关怀。
而且今晚,在太平公主得知他陆瑾乃是刺客的时候,又是义无反顾出手来救,而且还冒着被天后知晓的大罪替他隐瞒,如此深情厚意,实在令陆瑾是感动万分。
他并非傻子,岂会不明白太平公主的用意,特别是望着那对满含深情的眸子,许多时候陆瑾心内都止不住颤抖不已。
相信他这次能够成为驸马,也必定得到了太平公主的点头授意。
但是,他已经有上官婉儿了,而且他对太平公主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故而在很多时候,他都对太平的深情选择视而不见。
今番她如此舍命相救,而且没有半分怨悔,实在令陆瑾情何以堪。
心念及此,陆瑾手掌不知不觉拂过了伤臂上的那个好看的蝴蝶结,回想伊人如花似玉的绝色容颜,心内百味陈杂。
便在他望着油灯怔怔发愣的时候,一阵沉雷般的蹄声冲入了里坊之内,沿着坊内大道轰然奔驰,惊得周边不少已经睡去的百姓点亮油灯,出门一探究竟。
然而还未等百姓们走上大街,一声粗狂的嗓音登时响彻四周:“金吾卫寻查要犯,无故上街扰乱宵禁者不问缘由,一律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顿时一片惊讶声大起,原本想出门看热闹的百姓通通缩回了身子,重新关门爬上了床头,再也不敢高声喧哗。
(本章完)
第658章 陆驸马抓陆驸马()
马蹄声络绎不绝,久久响彻在里坊之内,陆瑾略一沉吟,断然吹灭了点着的油灯,也未宽衣,就这么躺在榻上,目光直勾勾的望着房梁,脑海中转动不休。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今夜的行刺之举必定是惹来天皇天后大怒,想必天皇天后也一定会责成京兆尹以及负责京城治安的金吾卫大将军严加追查,务必要抓捕刺客。
若是平日里还好说,陆瑾相信他一定能够平安度过,而不惹来别人怀疑。
然则今天却是不同,他时才不甚被蔗蔗投出的暗器伤了右臂,若是朝廷凭借此点挨家挨户进行搜查,那可就大事不好,也无法躲避,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看来得尽快想个办法才行,免得到时候金吾卫登门自己却茫然无计。
正在陆瑾心念电闪当儿,长街上又是响起了一片急促的马蹄声,听响动来看,似乎直奔他的府邸而来。
这片小小的府邸乃是陆瑾临时租赁,大门开在僻巷鲜少有人到来,而且巷内也没有几家住户,可谓非常僻静,不用问那些骑兵多半是冲着他而来的。
心思一转,陆瑾从榻上翻坐而起,他皱了皱眉头,断然解下了太平公主时才为他包扎伤口所用的锦帛,强压疼痛让伤口贴着衣物,免得被人看出手臂异状。
与此同时,他又缠上了平日里装饰为腰带的软剑,神情严肃略带紧张,眼眸中流淌着警惕之色。
片刻之后,只闻“唏律律”的骏马嘶鸣声夹杂着骑士的吆喝此起彼伏响彻门外。
陆瑾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多想,又是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紧接而起,“啪啪啪啪”使得他一阵心惊肉跳。
陆瑾明白骑兵已是登门,心内暗感紧张,他强自压抑住那丝紧张之感走出房门,来到府门处隔着门板淡淡问道:“何人登门?”
外面沉吟了一阵,响起了一个沉稳清晰的嗓音:“本将乃是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勣,敢问阁下可是陆御史?”
一听来者也算自己熟识,陆瑾心头一动,回答道:“对,本官正是陆瑾。”
闻言,门外之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言道:“陆御史,本将深夜到访,是奉圣人口谕前来面见你,还请你打开房门。”
话音落点,陆瑾暗暗犹豫不决。
莫非此人是想要诓骗他将府门打开,以便能够入内捉拿?
刚冒出此念,陆瑾又轻轻摇头立即将之否定。
倘若丘神勣真的是奉命前来捉拿他,必定不会如此客气还请他开门,说不定早就已经破门而入了,区区破门,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如狼似虎的金吾卫骑兵?
想到这里,陆瑾暗自失笑,抽下门闩打开了府门。
府门外火把似海,人影林立,陆瑾微微眯了一下双目,这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也看清人影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军汉,正是昔日与他一道搜查赵道生府邸的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勣。
丘神勣甲胄在身,腰悬长剑,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闪动摄人之光。
瞧见看门者正是陆瑾的时候,他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拱手言道:“陆御史,咱们又见面了。”
陆瑾拱手回礼,瞧了瞧周围如此架势,故作不解的询问道:“深更半夜的将军也不休息,带着人马来到本官门外作甚?”
丘神勣绷着脸言道:“陆御史可知今夜皇宫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瑾想也不想就摇头道:“抱歉,本官不知。”
“不瞒陆御史,今夜有刺客混入皇宫内,意图不轨行刺天后,其后刺客乘机脱逃,隐匿在长安城内,天皇天后龙颜大怒,下令本将率军搜寻。”
陆瑾心内隐隐明白了过来,脸膛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苍白:“如此说来,丘中郎将是准备入本官之府搜查刺客呢?”
陆瑾本以为丘神勣一定会点头言是,然而没料到丘神勣却是摇着头言道:“非也,天皇天后指定由陆御史你带领金吾卫负责搜查刺客,而末将是专程前来相助陆御史。”
“什么?”陆瑾陡然一惊,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天皇天后竟然本官带兵搜查?”
“对,圣意就是如此。”丘神勣点了点头,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霎那间,陆瑾大感哭笑不得。
没想到正在他担心会被识破刺客身份的时候,天皇天后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道口谕,让他负责抓捕刺客,如此一来,倒是再也不用害怕有人会上门搜查了。
不过此事倒也太过巧合了一点,贼来抓贼,仿若是为他解围一般。
莫非是太平公主?
陆瑾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内不仅暗暗叫绝,若真是太平,如此安排那真是帮了他大忙。
见到陆瑾兀自沉吟不语,丘神勣奇怪问道:“陆御史,你莫非有什么问题?”
陆瑾恍然回过神来,摇手笑道:“没有,天皇天后的圣意本官自然领命,还请丘中郎将暂且稍等,容本官换一件衣服,立即奉谕率军捉拿刺客。”
片刻之后,金吾卫们在陆瑾与丘神勣的率领下飞出坊门,来到了朱雀大道,开始搜捕刺客。
与此同时,京兆尹安排的武侯坊丁们也从各自的睡窝中爬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开始在寒风中四处搜查,原本安静祥和的长安城顿时喧嚣吵闹一片。
可是所有人做梦都不会知道,真正的刺客此际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由金吾卫陪同着威风凛凛的巡逻长街,不时还对搜剿的卫士、武侯、不良人指点安排,他严峻的神情下却隐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而深宫当中,太平公主已是静悄悄的睡下了。
躺在榻上想及刚才与陆瑾的一番遭遇,以及陆瑾略显窘迫局促的模样,她不禁露出了愉悦开心的笑容,仿若蜂蜜一般已是甜到了心里。
然而很快,太平公主忽地想到了那个横亘在她与爱郎之间的女子,娇靥上的那丝笑容又是消失不见,换作了一副冰冷之色。
“上官婉儿,你给本宫等着!”她咬牙切齿的喃喃一句,纤手不知不觉抓紧了锦被一角,目光一片凌厉。
(本章完)
第659章 葡萄美酒黄金刀(上)()
太液池内有一座假山,名为蓬莱山。
蓬莱山上有一座凉亭,名为太液亭。
时至黄昏,沉沉暮霭即将笼罩庞大的长安城,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倒影着西方天际最后一丝晚霞,烟雾迷离而又飘渺,就好似上官婉儿现在的心情。
今日午后,上官婉儿突兀接到了太平公主令人送来的传书,邀约她今日傍晚前来蓬莱山上的太液亭内游玩。
对此,上官婉儿本是不愿意前来,甚至想找个理由推辞不前,但她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即将要离去的节骨眼上得罪太平公主,而且三日之后就行将离开长安,从此与太平也算天涯两隔,临走见一见,聚一聚似乎也算在情理当中。
故而,上官婉儿义无反顾的来了。
画舫在太液池徐徐前行着,晚风萧萧,长桨摇摇,六盏风灯如同漫天水雾中的萤火,上官婉儿独自一人屹立在船头,望着行将接近的蓬莱山,秀眉不禁轻轻的蹙了起来。
画舫行至青石码头上停泊,一名年轻的内侍跳下船去将绳索紧紧的系在了码头旁边的圆柱上,紧接着又利索的为上官婉儿铺了一块下船所用的船板,这才恭敬地站在一旁侍立。
上官婉儿微微颔首,一身淡绿色的宫装长裙穿在身上恰若弱柳扶风,她步履稳健的步下画舫,沿着从码头蜿蜒伸出的青石小径,朝着山顶走去。
大概是因为昨天夜晚出现刺客的原因,蓬莱山守卫非常的严密,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威风凛凛的羽林卫们手持矛戈树立在登山小道两旁,身上所穿的铁甲在等人高的路灯照耀下镀上一层金色光晕,使其看上去如同天兵天将一般。
上官婉儿脚步不歇,沿着登山小道绕山而上,快走到山顶的时候,便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正站在那里等候。
“婉儿来了么?”
太平公主笑盈盈的向前走来,历来喜欢穿着华服的她今夜罕见一身素色宫装,散发飘飞容颜绝色,信步娉婷而至,婀娜丰满的身姿流露着动人之姿。
见状,上官婉儿立即停了下来,对着太平公主深深一躬道:“婉儿见过公主殿下。”
“你我闺中密友,何须如此客气。”太平公主微笑更甚,上前一步牵着上官婉儿有若无骨的小手,亲自将她拉入太液亭内,指点着里面的事物微笑问道,“看看,如何?”
亭内设有一张宽大的案几,案上葡萄美酒夜光杯,麋鹿烤肉黄金刀,看上去直是诱人无比。
见状,上官婉儿不禁颔首笑道:“妙物天成,对月豪饮,公主真乃当之无愧的雅士。”
“雅士?呵呵……”太平公主轻轻摇头,口中发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言道,“太平也只是附弄风雅而已,说起高雅名士,怎能及得你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微感太平公主此话有些不对,听似玩笑又似揶揄,甚至还有些认真的味道,她急忙作礼道:“公主乃是大唐帝姬,金枝玉叶,婉儿不过区区宫奴,即便有些许文采,也是小打小闹而已,怎能及得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凤目微阖,眼神有些玩味,半响方才淡淡道:“来,坐了。”言罢,伸手作请。
上官婉儿觉得太平公主今日有些奇怪,不容多想,她撩起衣裙坐在案前软垫上面,肃然挺直了腰身完全没有一丝放松的模样,大感如坐针毡。
太平公主却是悠哉悠哉的慢慢坐下,一旁侍立的宫娥已是心明眼亮的送来一个凭几容公主依靠,而另一名宫娥则提起案头的那只白玉酒壶,膝行于侧小心翼翼斟酒,红如鲜血的葡萄美酒已是流入了夜光杯中。
待到侍女斟酒完毕,倚在凭几上的太平公主却慵懒地挥了挥手,淡淡言道:“这里毋须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喏。”侍女们柔柔应得一声,轻步出亭而去。
一时之间,太液亭内就只剩下了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两人,使得上官婉儿更是大感紧张,她勉力挤出了一个微笑,问道:“不知公主今夜召见婉儿前来,所为何事呢?”
“没事就不能叫你么?”太平公主笑容忽地转冷,也不多话,突然抓起了案头割肉用的黄金小刀,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纯金制成的刀柄,看着上官婉儿的目光中如同再看一只猎物。
望着熠熠生光的刀锋,上官婉儿周身有些发凉转冷,她艰难的咽了咽口中****,嗓音也不禁带上了几分颤音:“公主……割肉何须劳烦你动手……不如还是让婉儿来吧。”
“好!”
太平公主莞尔一笑,恰如牡丹花开,将手中的黄金刀递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接过刀柄,心内这才安心了些许,她瞄了瞄案上食盒内的红亮烤肉,心知那是麋鹿腰肋上最是细嫩的部位炙烤而成,上面还涂抹着从大食国买来的珍贵香料,仅此一盒便值十金之巨,非王公贵族不能享受。
上官婉儿割肉技术极好,拿起黄金小刀微微用力,将那块麋鹿肉整整齐齐的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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