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by 爆琦- 第11部分

　　“这世上，能有一个让你如此心烦的人，或许也是一种福气。你要知道，有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拥有这种幸福。”

　　武欣淡淡说着，神情意外的严肃，往日裹着甜美与随意笑容的眉眼间，好像染上一层极淡、极淡的怅惘和伤感，所以说出这句话以后暂且失神、陷在自己沉思里的武欣和听到这句话后仔细咀嚼的原凯，都怔在了当场。

　　“什么嘛，你再无所事事地赖在这里不走，我可要改变主意，再拉你喝几杯了。”片刻之后，还是武欣用轻快悦耳的笑声唤回了原凯渐远的理智。

　　刚才想着武欣话的时候，原凯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庄毅隐忍又痛苦的眼神，还有越来越憔悴的面容，这些画面与对方锐利依旧的眸子和凛然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原凯真的感到心疼与愧疚。

　　但是，原凯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他曾经那样残忍的对待庄毅，现在居然还能体会，他心底深处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亲爱的，如果你想喝酒，我随时陪你。”不想在武欣面前继续呆下去，原凯在那瞬间离奇地觉得，他与身旁这个漂亮的青年，好像在互舔伤口。

　　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再加上现在的原凯没有精力倾听别人的故事，所以他心不在焉地胡乱和武欣调笑了几句，起身匆匆离开了。

　　走出酒吧，原凯没有拿车，因为他现在忽然记起庄毅曾经叮嘱过他，喝了酒以后千万不要开车。

　　两个月以前，原凯绝对不会听从庄毅的好意相劝，他反而会故意酒后驾车。现在回想起来，原凯自己也觉得那时的他非常幼稚，真的好像有些不知好歹。

　　冷静下来以后，原凯知道有些事，庄毅没有做错，但以前的他为什么会那么反感那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呢？

　　是因为，他怀疑庄毅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吗？

　　但是，他认识的庄毅，应该不会那么没有人性……

　　那么，庄毅在那时为什么没有好好向他解释呢？

　　难道庄毅是在气他提出质问、是在气他没有全心全意付出信任吗？

　　第八章

　　原凯走过两个街角，把酒吧里热闹与喧嚣远远抛在了身后。现在，他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响，心情变得稍稍好了一些。

　　“不要动，把你口袋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否则，老子捅死你！”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原凯的后腰，好像是一把匕首；看起来，他遇到劫匪了。

　　原凯不怒反笑，第一次遇上敢抢劫他的人，反而觉得有些新鲜。这个时候，他又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低头望向地面，原凯见到身后那个人影身上的衣服零乱，看起来这个劫匪应该是一名流浪汉。

　　“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交出钱包？”劫匪恶狠狠地低吼：“不许回头，乖乖听话！你要知道，老子曾经用这东西弄死过人！”

　　一语未毕，原凯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在身后那人大惊出手之前，他反手抓住劫匪的胳臂狠狠一拧，同时出脚在对方的右脚踝重重一磕，干净利落地放倒了打算对他不利的人。

　　“少爷。”四周迅速涌出十几个青年男子，在原凯收手站好的时候，他们将劫匪牢牢按在地上，吓得那人浑身乱抖。

　　“哼，现在知道痛了吧？你的胆子挺大的呀，从来没有人敢抢我的钱……”原凯知道这些人是庄毅离开以前安排到他身边的，他觉得那个男人又多事了。像刚才发生的事，他完全有能力自己搞定。

　　但是这一回，原凯不知为何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斥责庄毅的不是；他低头，忽然看见掉在这名衣衫褴褛劫匪脚下的匕首，脸色陡然一变。

　　“你从哪里得到这把匕首的？”单手拎起眉眼一片污黑的流浪汉劫匪，原凯急声问道。

　　由于原凯神情森冷，目光凶狠，手劲又重身边还围着一大堆手下，把那名流浪汉吓得半晌也说出话来。

　　“快说！你刚刚说，你用它杀死过一个人？这把匕首是不是你从那人身上抢走的？”

　　“不，我，我没有……没有说过……杀，杀人，刚刚那，那是我吹牛的……这，这把匕首是，是我在，在垃圾堆捡的。”出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觉得他全身都在痛的流浪汉艰难地回答原凯的逼问，他目光游离，神情慌乱，不自然地避开原凯审视的眼神。

　　“你想愚弄我吗？”原凯冷笑数声，突然出脚踩在劫匪的手背上，用力重重一碾。

　　“啊。”那人长声惨呼，他这只手的骨节齐碎，痛得几欲晕倒。

　　原凯毫无怜意，他目光微转，按住流浪汉劫匪的那些男子会意，立即出手狠狠扇了惨叫的男人几记耳光。

　　那人吃痛之下神智略略恢复了一些，他的下巴随即被一名男子捏起来，被迫看向原凯。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匕首的？如果你让我再听到之前的答案，我便令人把你另一只手的骨头一根根拆掉。”原凯见劫匪惊恐地看着他，眼神越发寒冷，“然后，我让他们先戳瞎你的一只眼睛，接着是另一只。”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凯把目光移到了那人的左眼，跟着又晃到了右眼。

　　“唔……我，我……”

　　“快说！”原凯猛然厉声喝道，吓得那人打了几个哆嗦，慌忙开口。

　　“那天晚上，有，有个人喝醉了，他也从附近那家酒吧出来……我估计，可以动手从他身、身上弄到钱，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原凯森然追问。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那人喝得醉熏熏的，一副全身无力的样子，竟然还会反抗，拿出这把匕首吓唬我？所以，所以我把匕首抢过来……一不小心就捅了他一刀。”那人说着、说着，突然吓得放声大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捅了那么一下，然后拔出匕首跑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刚刚我说的话是吓你的……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杀人的啊。”

　　原凯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大恸。

　　原来，他一直都在冤枉庄毅！

　　这把匕首是他送给与好友的生日礼物，因为那位与他有过一夜情的朋友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匕首。

　　原凯这位朋友遇害时，法医验出他的死因是匕首重创腹部，致使他流血过多死亡，凶器一直没有找到，警方也没有凶手的线索。

　　没有目击者，命案发生在夜晚的街角；再加上那晚后半夜下了大雨，破坏案发现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警方提取不到有用的指纹或脚印，这个案子便成了悬案。

　　所以原凯才怀疑凶手用了这么干净的手法，这件事应该与庄毅有关。但现在真相大白了：原凯知道，警方怎么会想到一个与死者毫不相识的人，会在一个陌生僻静的地段，在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失手杀害了他的朋友？

　　摆摆手，原凯让四周的人把那个流浪汉狠狠揍一顿，然后将其送到警局，他则陷在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想到正是因为这个误会让他与庄毅产生了嫌隙，然后他渐渐变得偏激，不管庄毅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总觉得庄毅别有居心，故意在别人面前削他的面子，还用爱的名义来约束他的行为，限制他的自由。

　　所以伤害接踵而至……

　　原凯记得他在折磨庄毅的同时，他的心其实疼得非常厉害，他也深深厌恶自己的行为。但是再次面对庄毅的时候，原凯总是控制不好情绪，一件小小的事也会让他勃然大怒。

　　那种时候，原凯多半会硬着心肠再次对庄毅说出、做出可怕的事；最后，他只得用他不再爱庄毅，他已经对庄毅感到厌恶这个借口，想尽办法赶走对方。

　　或许在做着这些残忍事的时候，原凯下意识地想让庄毅主动离去，因而确保对方平安无事。

　　不过，原凯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明白他的想法，他认为他仅仅是感到非常愧疚，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庄毅在当时有多么伤心。

　　被重要的人置疑，还看低了他的人格与品性，庄毅当然有理由生气。

　　原凯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懂那个时候他为什么像着了魔一般，明明知道庄毅的为人，竟然还会怀疑对方？

　　难道，是因为庄毅太爱他的原因吗？所以他认为庄毅才有可能一反常态，不再像平时那样理性——只是因为，庄毅全心全意的，疯狂的爱着他！

　　这个念头滚过之后，原凯的心脏再次绞痛不已，他不得不用手紧紧抓住胸口，借着这个动作来打消盘旋在里面的痛苦。

　　就因为庄毅比谁都看重他、都要爱他，都要在乎维护他……他反而毫无道理的怀疑那个男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厌恶对方付出的关爱与真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滑稽又可笑的事呢？

　　原凯脸色难看，他此时此刻真的不敢回想，这几个月性情大变的他是怎样对待庄毅的。

　　他爱的，究竟是他的面子，还是庄毅？

　　猛然想到妹妹责备，原凯的心绪更加乱了。

　　在很久以前，他确定他很爱庄毅，恨不能和对方分享所有的幸福与快乐；然而在不久之前，他好像又觉得他和庄毅的感情仅仅是少年时一段糊里糊涂的初恋；当他想放手的时候，原凯无奈地发现，他似乎无法全身而退。

　　在给庄毅造成了那么多、那么重的伤害之后，他还有面目去见深深爱着他的那个人吗？

　　或许，庄毅现在终于死心，不再执着那份爱，不再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一定要找到庄毅！！！

　　原凯不愿再想下去，他现在全然忘了以前正是他要赶走庄毅的荒唐行为，慌忙在心里做出决定：就算他此时还是不明白，他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至少他觉得他也应该对庄毅说一声对不起。

　　就当，他在是内疚施加给庄毅的伤害；就当，他是在同情那个无辜被他残忍对待的男子吧。

　　一周以后，面色凝重的原凯钻入汽车里，挥手令殷勤替他关车门的司机快些发动车。

　　这些天里，原凯四处寻找庄毅，都没有得到线索。庄毅好像融进了空气里蒸发了一般，原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都找不到他。

　　这表明，庄毅是真心想避开所有的人，也意味着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一直默默爱着他的男人了。

　　所以原凯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差，他从来没有想到，真的看不到庄毅的日子竟会如此难熬和痛苦。

　　以前，或许是原凯拿稳了庄毅舍不得离开；或许是他拿稳了，不管他如何胡作非为，庄毅也会原谅他并在家里等待他回心转意；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对方。

　　但现在，他就是想对庄毅亲口道歉也做不到了。原凯想到他在前两个月里，硬着心肠对庄毅做的事，心脏就痛得厉害。

　　那时，他还自欺欺人地觉得，在外面不断找人鬼混就是得到了所谓的‘自由’。他当着庄毅的面儿拥抱别人，不仅没有感到愧疚反而以此为豪，事后还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能够左右庄毅的感情，能够伤害对方，便是在某种意义上胜过了那个坚强的男人一般。

　　是不是因为这样，被伤得很深的庄毅终于无法忍受，终于决定不再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了呢？

　　原凯疲惫的闭上眼，不愿再想下去，他也害怕知道答案。这是原凯人生里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以为他已经不看重庄毅，也很想摆脱对方的爱，甚至还打算逼迫庄毅做出其他选择，和别人在一块儿……

　　然而当他真正面临再也无法见到庄毅的时候，当他现在想到庄毅有可能和别人亲密相缠的时候，原凯却仍能感到浓浓的不舍，甚至是心痛和愤怒，好像之前他硬起心肠施加给庄毅种种的伤害，只是一场荒唐可笑的无聊闹剧而已。

　　这些天，原凯没有睡好，他一面处理永华集团的事务，一面加紧寻找庄毅的下落。

　　现在的原凯才真正体会到庄毅的过人之处，想到之前把这些复杂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人还要帮他料理家里的琐碎小事；再想到以永华集团如今这么大的势力，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唉，庄毅果然是一个不容小瞧的人物！他以前怎么会不服兄弟们都尊敬庄毅，还不爽他的爸爸也看重庄毅呢？

　　慢慢靠在车背柔软的垫子上，闭目掩去眼里的红丝，原凯真的累坏了。他想不通之前努力赶走庄毅，现在又急得满世界寻找对方的可笑行为，抱着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嗯……哈啊……”

　　忽然，一声饱含痛苦的微弱呻吟声断断续续飘进了原凯耳内，他猛然睁开眼，发现他身处在一间光线不太明亮的宽畅房间里，而多日未见的庄毅竟然衣衫不整地被人压在房间里的床上。

　　“毅哥，看来就算是你这样厉害的人，也不能抵抗这种最新研发出来的松驰剂……这个药效，很带劲儿吧？”

　　是谁，说出这么放肆下流的话？原凯听到这里，心中立刻激起一股浓浓的怒意。他看见庄毅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与愤慨惊讶的表情，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锤击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听见那个压在庄毅身上的男人接着说了下去。

　　“我也不想和毅哥玩这种恶心的性爱游戏……不过，现在我看见你这张脸就倒胃口，哪还有精神抱你？既然你不答应和我分手，那么我只好用这样的方法来让你明白离开我的好处：至少不会再和我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啊。”

　　很想奔上前痛揍说话之人的原凯，突然感到一阵胆颤心惊：这些下流无耻的话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这时，原凯看到那名压在庄毅身上的男子，嘴角泛着森然的笑，用力按住了无法动弹的庄毅，接着分开了男人的双腿……

　　原凯难以接受这种画面，他忽然僵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因为，他发现那个带着诡异笑容玩弄庄毅的男子赫然竟是他自己！

　　“不！”原凯暴发出一声怒吼，他想要阻止自己那样做，但无法靠近那张大床，好像他走进一步，庄毅就远离他一步似的。

　　最后，原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残忍的将那个所谓的游戏进行下去。

　　现在，原凯终于记起来了：在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正是这样对待庄毅的。他当时好像发了疯、着了魔一样，只不过是多喝了一点儿酒，却借着酒意，为了堵一口气逼庄毅离开他。

　　“住手，住手！”原凯此时不敢回想，他把什么用具粗暴地塞进了庄毅的后庭，接着又用什么紧紧绑住了对方的分身。

　　他用尽各种手段和工具无情地刺激庄毅的性欲和生理需要，却又不让那个男人真正发泄出来……

　　甚至到最后，他还拿出一根细长的皮带，毫无怜悯地说着污辱庄毅的蠢话，同时狠狠抽打男人身体最娇嫩的部位……

　　“话说回来，毅哥，我在书上看到一个更加有趣的玩乐方式；你说，如果我再将一根适合你屁眼尺寸的玻管插进去，然后在外面用火把它迅速加热……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呢？”

　　原凯听到这里，已经不能再回想那个夜晚他对庄毅做过的事，他现在好想冲去砍了他的手，剁去他的耳朵，割掉他的舌头；然而现在，他怎么可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又怎么弥补这份伤害呢？

　　“啊！”原凯失声惨叫，猛然惊醒。

　　原来他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低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