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驾驶员-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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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军队缺人吗？

　　　　时间：2013年元旦。

　　　　地点：华夏，武都。

　　　　事件：什么都没有发生。

　　　　2012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至少杜达这么认为，这让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狂刷信用卡。这种小小的庆幸十分短暂，几乎比流星闪过还要迅疾地消失在无聊的现实生活之中。

　　　　元旦小长假，杜达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挨着一个换台。从1号换到65号，周而复始……

　　　　“我国首位女航天员杨曦在今天北京时间十七点三十二分登月成功。这是我国在三个月内第四次登月，标志着广寒宫项目中最艰巨的高强度登月实验，顺利达成预设目标。……”中央台从一套到九套同时播出最近航天事业取得的丰功伟绩。

　　　　杜达在十五秒内按了八次遥控板，依旧完整地看完了整条报道。他看了眼一臂之遥的手机——元旦假日，晚上七点，它居然如往常一样，静悄悄地躺在那装作不存在，连振都不振一下。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杜达这才想起来，门铃坏了两天了。深吸了口气，杜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因为躺得太久，头微微有些发晕。

　　　　“谁啊！”杜达叫了一声，手脚毫无停滞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身穿黑色军装……慢着，我国有黑色军装么？杜达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抽住了。自己虽然不是军迷，但是一直在混论坛的男生好歹能分清海陆空军装和军衔……为什么这军装是黑色的？

　　　　“你好，是杜达同志么？”三名军人呈品字形站立，为首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留着短发，英姿勃发的女军官。

　　　　杜达瞟了一眼她的肩章，两杠四星，是位大校。

　　　　“我是天军部队的杨曦，这两位是护送我过来的陆军战友。”杨曦大方地微笑道，“能进屋跟你聊聊么？”

　　　　杜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扶着门，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连忙退了一步，连声道请进，一回头才看到茶几上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外卖包装……沙发上胡乱躺着小说杂志，地板上尽是肉眼可见的大块生活垃圾。

　　　　“抱歉，家里乱。”杜达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这位名叫杨曦的女军官毫不见外地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方才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宇航员杨曦！”杜达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这美女很眼熟。

　　　　“是的。”杨曦随手将基本杂志摞成一叠，放在茶几上的垃圾堆里，算是给自己和战友收拾出可以落座的空间。

　　　　“你比电视上漂亮多了！”杜达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轻浮的话会脱口而出。上班之后好像脸皮厚多了，习惯性说话不过大脑。

　　　　“谢谢。”杨曦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大男孩，“请坐，不用客气。”

　　　　“唔……”

　　　　这是我家！

　　　　杜达拉了拉睡裤，把单人沙发上的一干杂物推到后面，坐在沙发前沿：“你不是应该在月亮上嘛！”

　　　　杜达终于发现了最大的问题。就算他再不关心国家大事，动辄就受到的信息轰炸却不能无视。新闻说今天下午五点半，这位女太空人登月成功……难道才一个半小时，她就从月球赶到了我家？

　　　　一个半小时，按照现在堵车的程度，能走上二十公里就已经很牛了！

　　　　杨曦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在说：“这孩子就是天真可爱。”…；

　　　　“那是电视里，”杨曦笑道，“真人确确实实就坐在你面前。要看我的军官证么？”

　　　　“喔，不用……喔！能给我看看么！”杜达有些语无伦次，“我还没见过……你刚才说的天军？”

　　　　我们国家有这个军种么？

　　　　杨曦十分潇洒地从军装内袋中掏出一本纯黑底色的军官证。封皮上的银色宋体钢印，明白无误地表明，这本证件来自于国家天军部队。杜达双手接过杨曦的军官证，翻开一看，里面是塑封的内页，有杨曦的标准照为证。

　　　　“唔，一九七八年……”杜达不经意间小声读了出来。

　　　　杨曦势如闪电一般将军官证收入手中，道：“杜达同志，呵呵，我们知道你是党员。”

　　　　“嗯，是。”杜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有些紧张。眼前这个片段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自己的生活只是一本平淡的流水日记账，而现在这个桥段应该出现在都市异能的主角身上。

　　　　不对，都市异能只有龙组，不会出现天军。

　　　　——天军？天兵天将？宇宙舰队？星际争霸？我才宅了几天，科技就这么发达了么？

　　　　杜达觉得有些惊恐。

　　　　“天军部队是我国最年轻的军种，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杨曦收起了军官证，十指交叉抱住膝盖，身体微微前倾，“今天我来这里，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是否愿意加入天军部队，为祖国和人民在大气层之外的浩瀚星空中战斗。”

　　　　——呃，虽然你这段话很燃，但我只是个每月税前两千一百块的公司小职员，你让我去外太空……

　　　　杜达木然地看着杨曦，良久方才换了口气：“能让我考虑一下么？”

　　　　“可以，”杨曦抬了抬手腕，黑色亚光的腕表一闪，“好了，你考虑了一秒钟，愿意参军么？”

　　　　杜达惊愕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据我们的资料，你的反应可是很快的，别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嘛。”杨曦笑道，“不是都说，男儿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么？”

　　　　杜达下意识地望向沙发背后的书架，在书架正中的位置上摆着一套初版本的《银河英雄传》。

　　　　“你没有傻乎乎质疑我身份的真实性，说明我没找错人。”杨曦的笑容好像在一点点消失，“不过你要是再浪费时间，恐怕会给你的未来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我拒绝。”杜达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

　　　　——虽然我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但是我还没有向暗恋的女孩表白，也没有推倒公司的**……说白了就是还没有脱处……你突然让我去外太空为祖国人民而战……这实在玄幻得超出了我的接受能力啊！

　　　　电光火石之间，杜达脑中闪过了各种让他纠结蛋疼的生活片段，但是丝毫不为自己的拒绝感到惋惜。

　　　　“那么很可惜……”杨曦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

　　　　杜达好像找回了久违的自信，这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家！虽然是租的房子，那也是自己的家！在这个主场，霸气全开的人不正应该是自己么！

　　　　“不好意思，”杜达站起身，像是面对客户一般，微笑道，“不过还是很荣幸能见到您本人，能给我签个名么？”

　　　　杨曦脸上再次浮现出适才的微笑。她身边的陆军战友从黑色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a4纸和签字笔。随手一扫，她在茶几上腾出一片空间，确认没有任何液体之后方才将纸张放上去，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全名。

　　　　——为什么是一张印了字的纸？废纸？不像呀？

　　　　杜达不由自主弯下了腰，眼睛盯着纸上的黑体字，一字一字读了出来：

　　　　“特、别、征、召、令。”

2、月亮，就是那个月亮么？

　　　　倒霉的本命年，杜达不由回首2012。

　　　　整整一年里，唯一一件值得他兴奋的事就是在“星际穿梭电子竞技大赛”上拿到了优胜奖。那是一款新出的网络游戏，任务系统简陋，画面一般，操作难度超高。照理说是必扑的游戏，架不住后台老板手硬，搞了个全国竞技大赛，只要入围就包吃包住包往返机票……

　　　　杜达甩了甩头，将这些无用的想法驱除出去。他看着舷窗外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小，心中腾起一股背井离乡的悲凉。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在自己家里被军方绑架了。

　　　　法律术语叫做：强制征召。

　　　　虽然那张纸上写了很长一段法律条文之类的东西，表明杨曦大校的行为具有无可置疑的合法性，但是杜达还是觉得自己被绑架了。

　　　　两名陆军战友驾着他的胳膊，半推半抬地将他塞进停在楼下的一辆深色吉普车。吉普车闪烁着红蓝警灯，在街道上直愣愣地闯出一条路，风驰电掣一般赶到市郊的军用机场。那里停了一架小型飞机，两个头戴灯盔的地勤人员协助杨大校将杜达从吉普车里拉了出来，送上飞机。

　　　　这一路上他问了无数次自己被征召的原因，换来的只是貌似温和的微笑。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呢？

　　　　杜达心中越来越不爽，这种无力感让他连挣扎的方向都找不到。

　　　　杨大校朝机舱门口一脸悲戚的杜达挥了挥手，转身跑向不远处的一架直升机，腾空而去。

　　　　杜达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幼年时被母亲扔在了幼儿园门口。

　　　　自己明明才认识这位女军官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杜达仔细回忆着从见到杨曦的那刻起，直到现在的每个细节……

　　　　——刻意制造压力，用国家武装部队的高级军官震慑我；否定我的信息可靠性，让我对外界信息产生怀疑，从而造成信息隔离；用武力让我无法挣脱，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使我陷入迷茫和恐惧之中；在我最无力的时候给我微笑，让我产生依赖感……

　　　　这不就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产生的四大要素么！

　　　　杜达心中腾起一股惊恐，他虽然有两年时间没有碰过大学专业，在面临问题的时候也不像应付考试那么敏感，但他一直记得教授在讲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时候做出的结论：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我被人驯养了！

　　　　杜达站在机舱门口，用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鼻腔一阵剧痛。军队对于老百姓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看来能人不少，自己最好还是装傻充愣让干嘛干嘛，千万不能着了套。杜达心中暗暗警告自己，钻进了机舱。

　　　　小型飞机里布置得舒适惬意，温暖如春，对于杜达这种还没有坐过飞机的人来说，简直有些颠覆常识的感觉。他坐在舷窗旁，看到机翼下的涡轮叶片旋转起来，果然和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

　　　　飞机起飞了。

　　　　飞向他不知道的目的地。

　　　　既然自己没有买机票，当然也不能指望空姐出来服务……杜达无奈地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那是在吉普车上杨大校给他的。

　　　　因为他根本没有被允许换衣服。

　　　　驾驶室的门打开了，旋即又砰地关拢。机舱里多了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空姐……应该说是军人。杜达在昏暗的机内灯光下看到了她肩上的肩章——一杠一星，是个少尉。…；

　　　　“你好。”女军官坐在了杜达对面的沙发上，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打开座椅旁的暗门，原来那是个冰箱。

　　　　她取出两听可乐，递给杜达：“你叫什么？咱们以后就是战友了。”

　　　　“杜达，”杜达突然来了精神，“杜甫的杜，徐达的达。同志怎么称呼？”

　　　　“哈哈，”少尉朝后仰倒，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我叫陶玖。”

　　　　——有什么好笑的么？是在军队太久所以笑点低么？

　　　　“很少听人叫同志，对不起哈。”陶玖又笑了一阵，方才喝了两口可乐，问道：“你分在哪个部队？”

　　　　“说是天军。”杜达无奈道，心中对杨大校的不厚道产生了极大的怨念。

　　　　“废话，当然是天军。”陶玖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露出两颗白光闪闪的虎牙，“是参谋部还是作战部？”

　　　　“呃，我不知道……”杜达掏出带着体温的特别征召令，又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的确没有写。

　　　　“你是操作考录取的，还是面试录取的？”陶玖好像一定要找出答案似的。

　　　　在这么架飞机上，也不知道还要飞多久，能有话题总是好事。何况陶少尉长得可谓赏心悦目。而且不同于那位大校，陶玖对杜达无法产生任何压力，所以让杜达轻松了不少。

　　　　“没有人面试我啊……我压根没报名！”杜达毫不掩饰自己的怨念。

　　　　陶玖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坐正身子，道：“你参加了飞行器模拟测试吧？多少分？”

　　　　“你说的那个……”杜达斜着眼睛，像是从脑海深处挖掘某一段沉重的记忆，“是一个乳白色圆球，里面有张椅子，用灵敏度很高的触摸屏……”

　　　　“就是那个。”陶玖的性子有些急，直接打断了杜达的描述。

　　　　——那不是星际穿梭机的专用游戏舱么！

　　　　在去年八月份，杜达下载了一款名为《星际穿梭》的网络游戏。广告里看上去十分牛叉，又是几大游戏巨头联手推出的免费游戏，让人觉得不玩一下似乎对不起“玩家”这个荣誉称号。

　　　　谁知上手之后才发现这坑爹的游戏就是个半成品！任务系统几乎是摆设，实际操作十分复杂，过关条件异常苛刻，到了后面的关卡基本上还没反应过来一颗陨石就撞上来了。可以说除了画面不错，其他一无是处。

　　　　就在杜达要删除这个游戏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邮件通知。

　　　　通知中说，他成功击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游戏玩家，获得入围资格。往返机票已经根据实名制信息发送到了注册手机……

　　　　杜达刚掏出手机，就听到了短消息提示音。

　　　　接下去的事可以说是杜达整个本命年里最令人振奋的经历了。机票核实有效，与游戏公司确认为真实无误，客服小妹还特意询问了杜达对宾馆房间的爱好……于是杜达做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一件事，请假去沪城参加游戏公司的竞技大赛。

　　　　他至今还记得坐在游戏舱里的感觉。四周封闭，座椅舒适，让他浑身放松，精神高度集中。从未体验过的超灵敏触摸板，让他的每个指令都能以最快速度反映在虚拟的飞行器上，穿过小行星带，避开各个角度袭来的陨石，以及竞技对手的各种干扰。

　　　　“我是因为，因为那个开飞机的电子竞技大赛……”杜达有些结巴，虽然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是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国家用这种办法挑选军人，那不是太儿戏了么！新闻说国家常备军就有三百万啊！武警还有三百万啊！还有特警、公安、城管……怎么都不需要用游戏来挑选军人吧！

　　　　“就是那个，”陶玖头微微偏斜，伸出白嫩的玉手，“再次认识一下，天军司令部少尉参谋，陶玖。”

　　　　“呃，你好……”杜达握了上去，觉得陶玖的手有些凉，还没来得及放开，少尉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用这么……这么……奇怪的方式挑人？”杜达忍不住问道。既然对方是司令部的参谋，应该知道更多信息吧。

　　　　“奇怪么？”陶玖看了一眼舷窗外，“在过去的三年里，全国的纪律部队都已经做过了这个测试，只选出十二人。”

　　　　“就为了一个游戏！”杜达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为了人类的未来。”陶玖突然严肃起来，尚且带着稚气的脸庞上透着不逊于老兵的坚毅。

　　　　“我没跟上……”杜达坦白道。

　　　　陶玖重重垂下头，就和都市里的同龄女孩没有丝毫区别，一样喜欢用漫画中的夸张表情来展现自己的情绪。

　　　　“现在我跟你说的内容，等你到了月球基地还会有人再说一遍……八成还是我。”陶玖故作严肃道，“不管怎么说，其实在2001年，我们国家就已经成功登陆月球了……”

　　　　杜达忍不住打断陶玖：“神五不是零三年上天的么！那时候我们学校还停课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