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 by 迟迟- 第5部分

　　我装作怒气冲冲的拉开车门，走出来。

　　“你有病啊！这么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对不起。哥……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我道，“若小姐，你这么做很危险。下次请不要这样了。”

　　下次……呵……没有下次了。

　　“那……你原谅我好不好？”若大小姐道，歉意满满的用水晶似的眼光看我。因为一路追着我到这里，若曦的一缕多余的头发掉出来，手上提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拉着裙摆。分外狼狈。

　　“乞求原谅？难道你做了什么坏事不成？”我反问，故作云淡风清。

　　她摇头，“不是这样的……哥……你讨厌我，是因为哲远吗？”

　　“呵……这和季哲远又有什么关系？”装作不知，是我唯一的可以保护自己的方式。否则，一旦伤口被人挖开，鲜血一旦涌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灾难性的举动。

　　“哥……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而我又连……都抢走。你很我是应该的……可是……今天是我订婚啊……哥哥……我不祈求你会祝福我们，但你可不可以，说你原谅我……”若大小姐说着说着，眼里的流下泪，一滴一滴，像水滴一样晶莹，纤尘不染。

　　“若小姐，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哥哥。据我所知，若小姐是独生女吧？怎么又凭空冒出来哥哥呢？这种话，让外人听了可不好。到时候，又传出什么绯闻，你家银座公司的股票，可就又要下跌了……”我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的教育她。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一大群人寻找小公主的喊声。

　　是啊，公主就有公主的样子。平白无故丢下满场的宾客，自然会有一大群护卫来找。

　　而我……就算是死在哪个角落，恐怕要到尸体腐臭之后才会有人发现吧？

　　我礼貌的笑，像对待陌生人那样。

　　“若曦，回去吧。你爱的人还在等你。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然后潇洒的转身。

　　走回车里。

　　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他们把若小姐带回去，她三步一回头，用眼神请乞我的原谅。

　　若曦啊若曦，就算你抢走我的亲情，抢走我的生活，甚至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都没有怪过你。

　　我的妹妹……

　　但是哲远。

　　我不会怪你，却也不能，原谅你。你没有错，错的，一直是我。

　　待到若曦的身影渐渐远去，然后连同一大群的骑士一起消失不见。

　　我缓缓的点火，踩离合，扳开自动挡。

　　都走了……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捏紧那个白色的小瓶子。

　　深情款款的望向副驾驶位置上那个虚幻的身影。

　　哲远……我们走，我们回家去。

　　影子向我微笑，点点头。

　　回家去，然后，幸福的在一起，天长地久，永不离分。

　　18

　　…………………………………………3　Years　Ago………………………………………………………………

　　我在医院硬硬的病床上醒过来。四周雪白色的墙壁，被明亮的霞光照耀，泛着片片金色的光芒。

　　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好像是刚买过菜，然后……被人抓走，被人……

　　我不敢想下去。

　　手上打着吊瓶。透明的液体沿着导管一滴一滴的流入身体。

　　这样……就能洗刷掉身上留下的痕迹吗？

　　而心上的，只要想想，就会觉得恶心。

　　可又能怎么样呢？哭泣？自杀？亦或是大闹一场？是男人，顶多就把它们当做被狗咬。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就是恶心而已。

　　然后我被哲远救回来。

　　是这样的么？原来，恍惚中看到的，竟然不是梦境。他从几时对我这么关心的？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竟然甘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从那个人手里救我回来。哲远，你也喜欢上我了么？

　　我傻笑。

　　身旁传来细碎的响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哲远手肘支着小小的茶几，睡得香甜。茶几上摆着一大束的雏菊，遮挡了他大半的脸孔。

　　难道我昏迷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突然觉得，被人绑架强奸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哲远你对我的心意。

　　就算现在还不一定爱我，但我们至少有机会了。因为至少，我已经，走进了你的心里。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将熟睡的哲远吵醒。哲远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相较于那个变得越来越完美迷人的他，分外可爱。

　　还没等我应门，夏曛手里拿着一个麦当劳的小袋子走进来。

　　我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夏曛一愣。险些将手中的袋子扔到地上。

　　半响，才磕磕巴巴道，“小笙笙，你醒了？”

　　小笙笙……小笙笙……

　　我想起那个冰冷的声音，以及那双冷冰冰的手在身上恶心的触感。胃里一阵抽搐，因为很久没吃东西的缘故，我弯腰，只能趴在床沿上空呕。

　　夏曛赶忙将手中的袋子扔进哲远怀里，快步走到我病床前，轻拍我的后背，“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太久没吃饭，突然闻到麦当劳的味道，就……”我嘴硬。

　　“喔，这样啊。”夏曛为难的看着我，“但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质食物，我看还是先吃点粥吧。”

　　我乖乖的点头。

　　夏曛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保温杯。小心翼翼的拧开盖子，“自己可以吃吗？”

　　我接过保温杯和勺子。

　　“谢谢。”我对夏曛说。

　　噎了几口粥后。

　　又转头，红着脸对杵在一旁的哲远说，“谢谢你，哲远。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就不知道会怎么样。”

　　“啊？什么？”哲远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低下头，将整张脸都埋在保温杯里。使劲扒粥。

　　没听到算了……

　　过了一会……我忍不住，“我说谢谢你！”

　　“喔。”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哲远靠在墙角，看着我即将吃光的粥，道。

　　“你不多再陪我会吗？”

　　“不了。我还有妹妹要照顾。如果需要的话，我一会可以再下来陪你。”

　　妹妹？是她吗？

　　“你妹妹就住在这所医院？”我瞪大眼睛问哲远。

　　哲远点头。转身开门。

　　“等一等！”我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却牵动身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我疼的呲牙咧嘴。

　　哲远没有听到，从门口走出去。

　　19

　　回到家，我脱掉外衣。仔细将衣服古木雕花挂在衣架上。

　　久久伫立，你的痕迹，无处不在。

　　我走进浴室，给自己放了一池温水。轻轻荡漾的水面，折射着浅黄色灯光。就像是水中的圆月。哲远于我，又何尝不像那月。乍看去，美丽，又似乎触手可及。

　　但若真的碰到它，再美的幻象也会破碎成片。

　　我脱下衣裳，将身体置于温暖的水中。

　　真的，都结束了。

　　美丽的公主与王子会跳一整晚的华尔兹。没人注意。在世界的角落，会有一个人，默默地，为了他绝望的爱恋。付出整个生命。

　　我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潜到水面之下。

　　透明的液体一下子浸满我的耳朵，脑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水声。

　　我最亲爱的哥哥。

　　我最敬重的玛丽阿姨。

　　我最要好的，童年时的伙伴们。

　　你们都好吗？

　　哲远，你要。

　　幸福啊。

　　耳边，模糊的响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旋律。

　　因为你，我可以。因为爱你，我只能爱你。让生命荡涤轮回里。你是唯一不灭的回忆……

　　就算有来生，我也要，继续爱你。愿，天可怜见。

　　就算河流都倒流，我还在你左右，一直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就算天地分离，也不离，不放弃。

　　来生，希望会在对的时间，遇到可以爱我的你。

　　池水沿着瓷白的浴缸溢出，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溪水中，映着哲远红似朝霞的脸庞。

　　在漫天的烟花中，灿烂的星空下。

　　我与哲远，站在灯光璀璨的摩天轮上，轻轻拥吻。晶莹的露珠，殷红的蔷薇，都似在为我们祝福。

　　青鸟飞过，蝴蝶折翼。

　　在这漫天奏响的婚礼乐声中，我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20

　　其实，这个结局，是开始便为我注定了的。只是没有想到，它会那么的，甜蜜。彻骨的甜蜜。仿佛用尽了我一生的幸福。

　　记得那天，天空很蓝，很蓝。

　　从那天我泡浴池自杀为他所救，告诉我小镇要被开发改造的消息。

　　大概半年左右。夏曛像是在我家扎了根一样。轰不走也哄不走。

　　我终于完成了这部关于小镇的书。或者剧本。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孤儿牺牲自己的玛丽阿姨。也为了曾养育过我的那片土地。

　　等到它被拍出来，然后，小镇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远离尘嚣，真正的世外桃源。

　　如果我死掉，一定要被埋在那里。我这样跟夏曛玩笑，他的立刻眼神变得很暗淡的样子。其实我在拍完这部戏之前我不会在找死，因为，对我来说，小镇是比哲远还要重要的存在。

　　尽管尹笙已经在娱乐圈声名狼藉，但就算用借别人的名字拍，我也在所不惜。

　　只是主角，一定会是哲远。他是除我之外唯一的，在幸福之家的大火下幸存的孤儿。玛丽阿姨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哲远不但以片约在身为由拒绝片约，而且夏曛之后派去的人也都一概不见。

　　无法理解，于是我披上衣服，对着镜子掐了掐半年未经阳光照射惨白的脸，让它看起来红润些。

　　“就算世界毁灭，我也记得你，我只记得你，曾出现我生命里……”悠扬的旋律传来，绕梁不觉。

　　我在录音棚找到哲远，带着耳麦，深情款款的唱着一首歌。

　　忽略掉周围工作人员异样的眼光，和随着空气传来的，小声的谈论。我拉开录音室的门，站在哲远面前。“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对着哲远问道。

　　哲远想想，点了点头。径直带我走进他专用的休息室。就连一个小小的休息室，已经比他曾经低矮简陋满是蟑螂的家好上何止百倍。

　　“有什么事吗？“尽管半年不见，哲远说话还是毫不客气。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听说，你曾经住过的小镇要被拆了。”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是吗？那又怎样？“

　　“你一点都不关心？“

　　“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小镇再怎么样，也与我无关。”哲远绝情道。“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来的，就回去吧，我是不会接的。”

　　“你……那毕竟是曾今养你的地方啊，还有曾经大火中救过你却自己送了命的阿姨，她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你忍心看着她的骨灰被民工挖出来乱扔吗？”

　　季哲远沉默，在我以为我就要说动他的时候，“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啊？”我没听清。

　　“我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说服我？甚至把我的出身都挖了个遍？”

　　我沉默，哲远，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说话了？那就是我猜对了。”哲远冷笑，“曾经的名导，想必是大手大脚惯了，又天天去那种地方。想必是没钱了吧？要不这样，你要多少钱？”

　　他说着，掏出钱夹，随便抽了一打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你开个价，保证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多少我都给，恩？”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哲远……我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啊。

　　“我只想让你接下这个通告。”

　　“不可能。”哲远说的坚决。

　　“我不信你对小镇一点感情都没有。”

　　“因为一切，与你尹笙有关的东西，我都不想再碰！”

　　“这与我无……”

　　“剧本是你写的，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再说什么？哲远恨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你恨到连小镇都可以不顾。

　　但我不能。

　　因为我们都曾是玛丽阿姨最喜欢的孩子。

　　在哲远冷漠的目光中，我心一横，缓缓跪下去。

　　大结局

　　“你要怎样才肯答应我？”我跪在地上，仰视他。金色的阳光照耀，哲远绝美犹如神祗。

　　哲远见我跪下，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怎样都不可能。”

　　说的决绝。

　　再有一个月，幸福之家就没了，小镇就毁了。

　　你真的忍心吗？哲远。

　　我不甘心，不信他对我的恨强烈到这种地步。强烈到可以连养育他的土地都可以弃之不顾。

　　“我求你！你恨我也好，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接下这部片子，我甚至可以永远都消失在你面前。只要你接下它，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算让我死掉，我也马上就去。”

　　我跪着蹭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衣角，低泣哀求。

　　他终于流露出一丝怜悯，掰开我抓着他衣角的手，摇头，“干什么要那么费力气呢？不过是一个地方，不值得你这样。再说，有你的剧本，找谁演都是一样的。”

　　我使劲摇头，只有幸福之家的孩子，只有在那场大火中幸存的孩子，才演得出那样深刻的感情啊。

　　胶着良久。

　　“哲远，对于幸福之家，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低头，绝望的问。

　　哲远不语，就当做没听到我讲话。

　　我咧咧嘴角，想笑，却笑不出。哥哥走了，哲远不要我，现在就连儿时的回忆也要被毁掉。

　　尹笙啊尹笙，你这一生还真是失败。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拉开，小公主踩着粉红色的高跟鞋走了进来。

　　一进门，“哥哥，你怎么在这？”

　　至今仍不知怎样面对她，只好站起来，仓皇离开。

　　小公主却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以史上最快的速度冲出大楼，看着马路前亮起的红灯。心一横，直接横穿马路。

　　身边汽车呼啸而过，我站在来往的车流间，胜利似的看向被汽车阻隔在路边焦急的若曦，她脸色突然一变，嘴唇一张一合，周围车来车往，鸣笛声不绝，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看她瞬间表情变了又变，双眼圆睁，惊恐的看着我。

　　突然的推力将我抛向天空，又重重的摔落。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两眼一黑，终于读懂了她要说的话。

　　她说，“哥哥，小心。”

　　当我看懂却也晚了。

　　恍惚中，又听见哲远叫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深情至极。

　　我睁开眼，他俊美的面孔就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

　　“哲远……”我是在……做梦么？

　　他用力的搂着我，神情焦急，“你先别说话，医生一会就来。”

　　笑着摇头，“我好幸福呢，哲远。希望医生永远不要来……这样你就可以，一直一直抱着我了。”

　　我吃力的将手抬起，抚摸哲远的脸颊，一遍一遍，手臂却像是重逾千金。

　　“我要死了，是吗……”

　　哲远摇头，抓着我的手，一直摇，一直摇。“不会的，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像你这样的祸害，至少要活个千年万年。”

　　我当作没听到他上句话，“我都要死了……哲远，你可不可以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