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两个男生的交谈声。严亦廷赶忙收回自己搭在薛乐炎肩膀上的手,推开了薛乐炎。
“呵,连这样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薛乐炎心想着。
他和严亦廷向说话声传来的地方看去,是徐子杰跟外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男生(庄阳)在那说话,两个人显然都特别开心,徐子杰的姿态也不像往常那样高。
他们两个也注意到了严亦廷和薛乐炎,四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庄阳向徐子杰问道:“木头,你们认识吗?”
徐子杰回答道:“是啊,他们是我同学。”
薛乐炎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子杰,这是你以前的同学么?”
徐子杰正准备回答,庄阳却抢在他前面回答,“是啊,我是徐木头的小学同学。”
徐子杰拉了拉他袖子,小声地提醒,“是初中。”
庄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有初中同学。”
徐子杰接着说道:“对了,小乐,等会儿集合好像是去听讲座,我跟我同学一起听,不回自己班级了,你帮我跟陆宝怡说一下,查人的时候放个水。”
“好的,不过老班可能会发现你不在。”
“没关系,大晚上的,她不会注意到这些。”
晚上的讲座实在烦闷,一开始有不少人在底下玩手机,被政教处主任收了几部以后,他们就不敢玩了,在实在没事干的情况下,就开始吃糖,这个时候,糖真的可以说是奢侈品,你在外面三四块钱买的口香糖,在这里想卖,都可以卖到十块钱,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嚼口香糖成了唯一的乐趣了。
薛乐炎和严亦廷吃完糖,就双双睡着了,薛乐炎头枕在严亦廷肩膀上,严亦廷则是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睡的。
讲座结束的时候,严亦廷摇醒了薛乐炎,“睡得这么香,你几天没睡觉啊?”
“没有,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们应该拿手机把这讲座录下来,以后失眠了就听听,然后就能睡着了。”
“哈哈,不过已经结束了,等等就可以回公寓了。”
薛乐炎打着瞌睡,有点不想起身,他伸了个懒腰,“廷哥,你拉我一把好吗?有点累。”
严亦廷伸过手去拉他,“要不要再背你啊?”
“不用了。”
回到寝室后,薛乐炎洗漱了一下,就躺床上玩手机了。
没多久,徐子杰也回来了,薛乐炎觉得他看起来是跟以前的同学聊得非常开心,因为徐子杰躺床上玩手机的时候,嘴角时不时地会上扬,露出微笑,这跟一贯高冷的他是截然相反的。
薛乐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国外工作了,他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有些缺乏安全感,他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也一直被人欺负,不过他很幸运,一直都有人帮他,这天晚上梦里,他又梦到了幼儿园时候的那件事。
在幼儿园的时候,所有人的五官都没有长开来,但是眼睛这东西是自打生下来就差不多定型了,所以薛乐炎凭着那一双眼睛,在长相上比同班的所有女生都还要好看,当时男生们的思维也很奇怪,认为比女生好看的就一定是女生,所以他们都排斥薛乐炎。
薛乐炎倒也无所谓,男生排斥他,他就自己玩,也不理会他们,可是他们却觉得是薛乐炎好欺负,所以越发地过分起来,从排斥他到变成欺负他。
他们会把薛乐炎的点心藏起来,在薛乐炎画好的画上用蜡笔乱涂乱画,还会用口水吐薛乐炎,而薛乐炎遇到这些事情,也从来不跟老师说,因为他知道跟老师说了,老师就会跟爷爷奶奶说,他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他,所以他从不说。
他遇到这些事都是一个人忍着,找一个没有人的小角落,坐在那,双手抱膝默默地哭着,这一幕幕,都被一个隔壁班的孩子王看见了。
人人都说小孩子是天真无邪的,谁又知道,在他们天真无邪的外表下,却也藏着一颗黑暗的心,只是等待个时机显露出来罢了。人不是天使,人性本恶。
薛乐炎的忍让,让那些男生们最坏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他们把薛乐炎堵在厕所里,叫嚷着要脱了他的裤子,看他是不是男生。
“你们走开,你们再欺负我,我就告老师去。”薛乐炎大声叫嚷着,希望这一警告能够让他们都退下。
“你们去把他嘴巴堵住。”那群男生里一个比较高的男生吩咐道,他这显然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老师,他们。。。。。。”薛乐炎还没喊出来,嘴巴就已经被捂住了,几个男生接着向他走来,要脱他的裤子,他使劲挣扎着,却挣脱不了他们,急得他眼泪直流。
他那双眼睛流眼泪,真的是好看极了,就好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湖泊里的湖水,清澈而又灵性十足,与世无争的。
但是这样与世无争的眼神并没有消减他们心头的恶念,那个为首的男生又叫道:“他哭了,让他哭惨点,把他推地上去。”
那几个抓着薛乐炎的男生一听这话就重重地把他往地上推,痛的薛乐炎大声哭起来。
那个经常看见薛乐炎蹲在角落里哭的孩子王这时候冲了进来,他把那个为首的男生打了一拳,其他的男生看见自己的老大被打了,都愣在那里,要知道,这可是他们中打架最厉害的人。
孩子王伸出手去扶薛乐炎,薛乐炎误以为他也是来欺负自己的,于是下定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一把抓住孩子王的手,送到自己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你干嘛。”孩子王显然是被咬痛了,大叫了一声。
薛乐炎带着哭腔说道:“让你也来欺负我,你们谁再欺负我,我就咬谁。”
孩子王使劲地摇头,“我没有要来欺负你,真的,我是来帮你的。”
“我才不信,你们全是坏人。”薛乐炎又埋头哭着。
孩子王急了,“你别哭呀,我真的是来帮你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打那个人?还有,地上很脏,你别再趴地上哭了。”
薛乐炎显然是发现了厕所的地板很脏,也不埋头哭了,“真的?”
“真的,我扶你起来吧。”
孩子王伸出那只被薛乐炎咬了一口的手去拉薛乐炎,这一次薛乐炎接受了,他被孩子王扶了起来,孩子王替他把衣服拍干净,然后对那些欺负薛乐炎的人说道:“你们都来道歉!”
“道什么歉,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那个为首的男生叫骂道,“你们去打他呀,我们人多,不怕他。”
薛乐炎觉得孩子王打架真的很厉害,打他的人都打不过他,而且被他打了以后都不敢再去打他了,都在那叫嚷着:“痛,痛。”
不过孩子王的一只手被薛乐炎狠狠咬了一口,力气也用不上,打着打着就开始处在下风了。
那个为首的男生说道:“你们把他手和脚都抓住,这样子他就不能怎么样了,我们拿自来水灌他!”
几个男生一听这话就激动了,纷纷上前去,没几下就抓住孩子王的手和脚了,那个为首的男生坏坏地笑着,打开水龙头,用手去接水。
薛乐炎站在旁边吓呆了,忽然,他看见厕所角落里放着一把清洁工阿姨用来通厕所的马桶塞,于是跑过去拿起那个马桶塞。
他挥舞着马桶塞,大声喊着:“你们快走开,不然我要用这个打你们了。”
马桶塞确实是打架利器,小孩子都很怕脏,薛乐炎拿马桶塞在那舞着,他们也不敢接,只敢躲,薛乐炎拿着马桶塞要去打那几个抓着孩子王手脚的人,他们都只好放下孩子王就跑,这下孩子王又可以打架了。
整个厕所一片混乱,叫嚷声不断,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他们进来后发现了这一番场景,把各自的学生都领去办公室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看孩子王是谁呀?
☆、绿地往事(三)
薛乐炎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还是被爷爷奶奶知道了,薛奶奶搂着他,把他手啊脚啊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看了一遍,就怕留下伤疤,待发现都没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薛爷爷和薛奶奶从老师那要到了孩子王家的地址,买了一大箱牛奶,又买了几袋水果以及当时比较受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他们两个登门拜访了孩子王一家,送上这些表示慰问。
孩子王的父母显然对自己的孩子这么仗义感到吃惊,在他们印象里,自己的孩子是个被宠坏的混世魔王,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怎么会帮别人?所以虽然孩子王打架了,却被父母表扬了一番。
隔了几天,薛乐炎在幼儿园里看见了孩子王,孩子王脸上还贴着创可贴,薛乐炎向他打招呼,他很高兴地回了薛乐炎。
他们在花坛边坐了下来,薛乐炎用手碰了下孩子王脸上的创可贴,“痛吗?”
“还好,你呢?你有没有被他们打到啊。”
薛乐炎摇摇头,“没有,他们没打我。”
孩子王笑了,笑得特别灿烂,“没打你就好,以后他们欺负你,你就来大(2)班找我,我替你报仇。”
薛乐炎拒绝了,“不要,不要,奶奶说打架的都不是好孩子,我不想让奶奶认为我是坏孩子,那样她会很难过的。”
“可是如果你被人打了,你奶奶会更难过啊,而且,那也是我打的人,坏孩子是我做,你不用担心啦。”孩子王两手叉腰,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薛乐炎使劲摇头,“不好,不好,不能让你做坏孩子。”
“没什么不好的,我本来就经常打架啊,他们欺负人,我就要打他们。而且老师也说了,帮助弱小的同学是一种正义的行为,这样不是坏孩子。”
“真的吗?”薛乐炎瞪大眼睛看他。
“是真的,你以后就是我小弟啦,我会保护你的。”孩子王看着薛乐炎说道,“不过你眼睛真好看,你人也好看,比我们班的女生和男生都好看。”
薛乐炎咯咯咯地笑着,“你说我好看?我好开心啊。”
“是啊,你真的很好看啊,哈哈,你这么好看,就不要做我小弟了,做三当家吧,我是大当家。我有个二弟了,你就是三弟,三当家了。”
薛乐炎那时候迷迷糊糊地想着,“什么三当家,我才不要当,我要做大当家夫人。”
他拒绝了孩子王,“不要,不要,我不要当三当家,我要当别的,可以吗?”
孩子王很纳闷地看着他,“三当家你都不要当,那你还要当什么呀?”
薛乐炎羞红了脸,双手捂着脸,“我不好意思说。”
孩子王侧着头看他,一脸茫然,“好吧,那你就先当三当家吧,等你好意思说出口要当什么了,我就让你当什么。”
“大当家夫人也可以吗?”,薛乐炎心想着。
他两眼一亮,很高兴地看着孩子王,“真的吗,我以后好意思说出口要当什么,你就会让我当什么?”
“是啊,我说到做到,你相信我。”
薛乐炎笑了,“我好开心啊,你千万不要骗人哦。”
孩子王也笑了,“谁骗人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此后的日子里,薛乐炎经常去找孩子王玩,两个人玩得特别开心,班上的男生看见了,也不敢欺负薛乐炎了。
薛乐炎满心希望着,孩子王会跟他上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最好一辈子他都能跟孩子王在一起,这样子他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那样子他该有多幸福呀。
可惜有一天,孩子王的父母因为下海经商,要离开他们呆的这座城市,孩子王把这件事告诉薛乐炎的时候,薛乐炎一下子就哭了,孩子王看他哭了,自己也哭了。
“你别哭了,我爸爸说,我到初中高中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上同一所初中,考同一所高中怎么样?”
小孩子永远都是特别单纯的,一听到以后能上同一所初中和高中,薛乐炎便破涕为笑,“我们还要考上同一所大学。”
“嗯嗯,那我们就约定了。”
到了孩子王要走的那天,他们班举行了欢送会,薛奶奶觉得孩子王帮了自己的孙子,是个好孩子,而且也算是薛乐炎幼儿园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替薛乐炎跟老师请了半天假,让薛乐炎去隔壁班参加孩子王的欢送会去。
每个人都画了画送给孩子王,薛乐炎也画了一副,上面是他和孩子王,两个人显然已经长大了,背着书包,在一所学校的门口。小孩子用蜡笔画的画都差不多,但这幅画却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
“乐炎同学,你这幅画是画的什么呀?”
“老师,我画了我和他,我们两个人要一起上同一所初中,高中还有大学。”
“哦,很不错啊,看来你们都是爱学习的孩子呀,那老师可以替你们在纸的反面写下你们的约定么?”
薛乐炎和孩子王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可以。”
老师替他们在纸的反面写下了时间,两个人的约定,却忘记写下两个人的姓名。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老师突然想到个词语,能送给你做这幅画的名字吗?”
孩子王点点头,“可以。”
“就叫《耀眼生辉》吧?”
薛乐炎问道:“老师,‘耀眼生辉’是什么意思?”
老师蹙眉思索了一番,“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解释,就是很棒的意思。”
薛乐炎和孩子王都很高兴,“看来我们的约定很棒啊。”
临走前,孩子王和薛乐炎拥抱着,薛乐炎又流泪了。
孩子王对他说道:“我走了以后,别人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打他,这样他就不敢欺负你了,知道吗?”
薛乐炎哽咽地说着:“为什么你要走呢?我根本不想打人,也不想被人欺负啊。”
孩子王学着大人的口吻安慰道:“你要乖乖的,要坚强点,记住了,你不打他们,就会被他们打,你奶奶知道了会更伤心的。”
“嗯嗯,那你也记住,我们要上同一所初中,高中还有大学。”
“我不会忘记的。”
孩子王走后没几天,薛乐炎班上的男生又开始欺负他了,他们抓了一把泥土,要让薛乐炎吃,还说这是“仙丹”。
薛乐炎想起孩子王对自己说的话,下定决心以后不要再被人欺负,于是狠狠地打了一顿那几个男生。这个狠有多狠?狠到薛爷爷和薛奶奶都被请到学校来,并且赔了那几个孩子一笔营养费。
回家的路上,薛爷爷和奶奶闷声不语,薛乐炎也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等着被人骂,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爷爷奶奶非但没有骂他,还做了一桌好菜,又问东问西,问他有没有被打伤。
薛乐炎第一次打架已经很内疚,爷爷奶奶这般关心他,更让他不适应,他畏畏缩缩地问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没有骂我?”
薛奶奶坐到薛乐炎的旁边,把薛乐炎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小乐,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要骂你呀?”
“因为我打架了!”薛乐炎说完大哭起来。
薛爷爷拿纸巾替他擦眼泪,薛奶奶说道:“小乐,你没有错,你知道吗?是他们欺负你在先,你还手在后,这根本不怪你。”
薛爷爷也补充道:“小乐呀,我们情愿你把别人打伤,赔他们钱。我们也不愿意别人把你打伤,那样我和你奶奶都会很心疼,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绿地这一支线剧情可能还有个两三章,绿地结束后第一卷也只剩几章就要第二卷了~~
☆、共枕
梦醒了,外面仍是东窗未白凝残月,薛乐炎也睡不着了,他用手撑着身子向上靠了靠,半坐起来。
薛乐炎想着,小孩子就是天真呵,孩子王和他两个人连对方的姓名都未曾知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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