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札尔心情仍未平复,将装水的羊皮袋紧紧抱在怀中说:“一起意外,五个人牺牲!
凯姆,军方根本在说谎。那份报告是假造的。“
“只是行政上的过失。”
“这是谋杀,又一次的谋杀。”帕札尔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没有证据。面包师傅的死是意外,事实很明显埃”帕札尔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杀手知道我们抵达了村子,所以比我们先一步找到这名军人。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第四个老兵的下落,也不会有其他人会插手管这件事。“
“不要再查了。你已经揭发军方清算的内幕了。”凯姆好意地劝他。
“如果司法就此放弃,那么统治的将不再是法老,而是暴力。”
“你的生命难道不比法律重要?”
“是的,凯姆。”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了。”
但凯姆错了!帕札尔就无法将奈菲莉赶出脑海,即使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刻也一样。
经过了这件事,证明他的怀疑确实并非空穴来风,他理应更加专心进行调查。
然而爱情却像强烈的南风,把他的决心都给吹走了。他站起来,靠在并边,闭上了双眼。
“你不舒服吗?”凯姆问。
“一会儿就好了。”
“第四个老兵还活着,第五个会不会也是呢?”凯姆灵光乍现说道。
“要是能询问他,一切谜底就能揭晓了。”
“他住的村子应该也不远。”
“我们不去。”
凯姆微笑着说:“你终于恢复理智了!”
“我们不去,因为有人跟踪我们,而且动作比我们快。面包师傅就是因为我们来才死的。如果第五个老兵的确还活着,我们又如此贸然去找他,必然也会将他害死。”
“你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现在先回底比斯吧。跟踪的人会以为我们已经远离线索了。”
* * *
帕札尔要求调阅前一年度的木材税报表。脖局长翻开‘厂档案,一边喝着角豆果汁一边心想:这个小法官可真是一点头脑也没有。趁着帕札尔查阅成堆的账簿时,局长写了一封信给孟莫西,请他放心,这个法官不会惹出什么事来的。
虽然警局帮帕札尔安排了一间舒适的房间,但他却——夜辗转难眠。他一心想再见奈菲莉,却又得继续追查案情。想见她,可是她无动于衷,想继续调查,案子却又陷入胶着,究竟该如何是好?眼看主人心神不宁,勇士也难过地接着他,希望将身上的热度传送给他,让他更有精力。帕札尔爱怜地摸摸勇士,想起了以前在尼罗河边散步溜狗的日子,当时的他是那么无忧无虑,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平静地在村子里度过一生,默默地迎接春去冬来。
然而命运的转变竟是如此残酷,令人不可逆料。现在只要放弃那些疯狂的梦、放弃奈菲莉、放弃事实真相,不就能再回到过去宁谧的生活了吗?但自欺是没有用的。奈菲莉将会是他这一生惟一的爱。
* * *
黎明为他带来了一线希望。有一个人能帮他。于是他出发前往底比斯的河堤边,这里每天都有一个大市常食物卸下船之后,一些小商家便立刻摆上货摊贩买。这一带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露天铺子,卖着各式各样的食品、布料、衣服和各种物品。
一个灯心草棚底下,有几名船员在喝啤酒,同时色迷迷地看着那些询问货品的美丽女子。一旁,一名渔夫坐在芦苇编成的鱼篓前,用尼罗河鲈换了一小瓶香脂;一名糕饼商拿点心换了一条项链和一双凉鞋,还有香料商以蚕豆换取扫帚。每次的交易,买卖双方总是在言词激辩、讨价还价之后才达成协议。假使对商品的衡量有争议的话,便一起到书记官那里借秤子解决。
帕札尔终于看见他了。不出他所料,卡尼果然在市场里卖鹰嘴豆、黄瓜和大蒜。
狒狒突然出其不意地猛力拉扯皮带,向一个谁也没注意到的小偷扑了过去。这个人渝了两大棵沙拉,正打算溜走,就被狒狒一口给咬住了大腿。他痛得大喊了一声,奋力想挣脱这只庞然巨物,但没有成功。凯姆趁着拂拂尚未撕咬下他腿上的肉,赶紧出声制止,并将他交给了两名警员。
“你真是我的守护者。”菜农感激地说。
“卡尼,我需要你帮个忙。”
“再两个小时就可以卖完了。我带你到我家去。”
* * *
卡尼在菜园的边缘种了一些矢车菊、曼德拉草和菊花。他利用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花坛划分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每一块土地各种着一种蔬菜,还有蚕豆、鹰嘴豆、滨豆、黄瓜、洋葱、大蒜、沙拉、胡芦巴。菜园子后方,有一个棕搁树林是防风用的;左侧则有一片葡萄园和果园。卡尼的作物收成后主要都送到神庙去,剩下的才运到市场上卖。
“生活过得还好吗?”
“工作还是一样多,不过我多赚了一点。神庙的总管对我很满意。”
“你也种了药草吗?”
“跟我来。”
卡尼让帕札尔参观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成果。一块方地,种了各类药草和药剂配方所需的草本植物,千屈菜、芥末、小白菊、除蚤薄荷、洋甘菊只不过是其中几种而已。
“你知道奈菲莉现在住在底比斯吗?”
“你弄错了,法官。她在孟斯担任很重要的职务。”
“奈巴蒙把她赶走了。”
卡尼的眼神变得异常激动,“他竟敢……这只鳄鱼竟敢这么做!”
“奈菲莉已经不是官方医生切体的一员,也不能再使用大实验室了。她只能在小村庄看病,严重的患者必须送到符合资格的医生那儿去。”
卡尼气得直跺脚:“太不要脸,太不公平了!”
“我们帮帮她吧。”
卡尼不解地看着帕札尔说:“怎么帮?”
“如果你能供应她一些稀有珍贵的药用植物,她就能自己配出药方治疗病人了。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重建她的声誉。“
“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会找到她的。”卡尼有信心地说,接着又问,“这就是你要我帮忙的事吗?”
“不是。”
“那么你说吧。”
“我在找一名守护斯芬克斯的退役军人。他已经回到河西老家,准备安享晚年了。
但是他躲起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某个秘密。他要是告诉我,他就可能会死。他有一个同伴退休后当了面包师傅,我本来要去找他谈的,结果他也不幸牺牲了。”
“你要我怎么做?”
“帮我找到他。然后,我会非常小心地再找机会出面。有人在跟踪我,要是我亲自调查的话,我还没机会跟他说话,他就会没命了。”
卡尼大惊失色:“被谋杀!”
帕札尔语气变得沉重而严肃:“我不能瞒你,现在的情形的确很严重,也很危险。”
“你是法官,难道……”
“我没有证据,而且军方已经把我想查的事结案了。”
“如果是你弄错了呢?”
“假设这个老兵还活着,只要让我听听他的证词,一切就都明朗化了。”
“河西的各个村镇我都很熟,没问题的。”
见卡尼拍着胸脯保证,帕札尔有点不安。“卡尼,这是很冒险的,因为随时会有人不计一切地杀人。”
“这次就让我帮忙吧,法官。”
* * *
每个周末,戴尼斯都会宴请宾客,以答谢他所属运输船的船长和几名高阶官员,这些官员在签发运输、装货与卸货等许可时,大都相当干脆爽快。来宾对主人家里借大的花园、水池和关着热带鸟类的鸟笼,都赞不绝口。戴尼斯穿梭在人群中,跟这个话话家常,对那个说几句赞美的话、问问家人的近况等等。而妮诺法夫人则像只美丽的孔雀到处熔耀着。
这一晚的气氛稍微凝重了一点。拉美西斯大帝的圣旨使得高层领导阶级人心惶惶,彼此互相怀疑对方知道某些秘密信息,不愿透露。戴尼斯和两名同僚正在谈话,他已经买了他们的船只,打算并购该公司。忽然间,他见到了一位稀客:化学家谢奇,便上前和他打招呼。谢奇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皇宫中最隐秘的实验室内,极少与贵族来往。
他身材极为矮小,虽然面貌阴沉而令人厌恶,但据说能力极强,也很谦虚。
“亲爱的朋友,你的莅临真使得寒舍蓬革生辉呀!”
谢奇只微微一笑。戴尼斯接着又问:“你最近的实验进行得如何?要守口如瓶,这是当然的,可是全城的人都在谈论呢!你应该已经研究出一种特殊合金,可以制造出任何外力都无法损坏的剑和长枪了吧。”
谢奇疑惑地摇摇头。戴尼斯还是不停口:“军中机密,没错!加油了。看看我们即将面临的……”“说清楚一点。”其中一位宾客要求道。
“法老的圣旨说了,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拉美西斯国王想打垮赫梯人,摆脱亚洲那些有反叛意图的小国。”戴尼斯向大伙儿解释。
“拉美西斯一向爱好和平的。”一名商船船长反驳道。
“官话是一回事,实际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可糟了。”
“怎么会呢?埃及谁也不伯,什么也不怕,不是吗?”
“不是有谣传说这份圣旨透露出国王的权力变弱了吗?”
戴尼斯大笑起来:“拉美西斯是最强大的,永远都是!别把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说成了大灾难。”
“还是应该确保仓库里有足够的存粮才是……”妮诺法夫人插嘴说:“一切程序都很清楚,准备征收新税与税法改革。”
“因为需要钱购买新武器。”戴尼斯加油添醋地说,“如果谢奇愿意的话,跟我们说说法老到底有什么打算吧。”
众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到谢奇身上。他仍然不发一言。交际手腕灵巧的妮诺法夫人为了转移注意力,便领着宾客到一个小亭子里去,那里已经准备了清凉的水果和饮料。
警察总长孟莫西抓着戴尼斯的手,把他拉到一边。“你那些法律上的问题都解决了吧?”
“帕札尔没有再追究,他比我想象得要明理多了。年轻法官难免有野心,这也是值得称许的呀,不是吗?我们有现在的成就以前,也都经历过他这个阶段。”
孟莫西却不以为然。“他整个人的性格……”“会慢慢改善的。”
“你倒是很乐观。”
“我是实际。帕札尔是个好法官。”
“他廉洁吗?你觉得。”孟莫西想了一下,问道。
“他廉洁、聪明,而且懂得尊敬守法的人。多亏有他这样的人,商业才能繁荣,国家也才能安定。我们还能奢求什么呢?朋友,相信我,要帮助帕札尔。”
“宝贵的意见。”孟莫西撇了撇嘴说。
“有他在,就不会有贪污舞弊的现象。”
“这点倒是不能忽视。”
“你还是觉得迟疑。”
“他的积极让我有点害怕,他好橡不太会拿捏分寸。”孟莫西坦承道。
“因为他年轻,缺乏经验。”戴尼斯为帕札尔解释道,并问,“门殿长老怎么说?”
“他的想法跟你一样。”
“你等着看吧。”
底比斯方面快递给警察总长的消息,与戴尼斯的评价不谋而合。盂莫西这阵子是杞人忧天了。帕札尔不也处理了木材税和纳税人诚信上的问题了吗? 也许他不该这么快就惊动首相的。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是吗? ——文学殿堂疯马扫描校对返回 下一部分
谋杀金字塔第二十章
带着北风和勇士到乡间散步,查阅警局的档案,确实建立木材税纳税人的名册,视察实际登录的村落,与村镇长和领主面谈行政管理问题……帕札尔在底比斯这几天就是这么度过的、最后他又去拜访了卡尼。
看到卡尼低着头工作的样子,帕札尔就知道他既没有找到奈菲莉,也没有找到第五个老兵。
又过了一个星期。孟莫西手下的人仍然按时回报法官一成不变的活动,凯姆也天天到市场抓小偷。他们也该回孟斐斯去了。
帕札尔穿过棕搁树林,沿着灌溉渠旁的一条小土堤走,然后走下阶梯到卡尼的园子里去。当太阳开始西斜,卡尼就得来照顾这些需要费心费力照料的药草。他每天晚上浇了水以后,就睡在园子旁一间简陋的小屋里。
园子里似乎没有人。帕札尔很惊讶地绕了一圈,又打开小屋的门看看:空的。
他索性坐到一面矮墙上欣赏夕阳余辉。稍晚,圆圆的满月照得河面银光闪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心里也越来越忧虑。卡尼也许发现了第五名老兵,也许他也被跟踪,也许……帕札尔真后悔把卡尼拖进这个他们根本无法掌握的案子里来。万一卡尼真的遇到什么不幸,罪魁祸首就是他。
尽管夜凉如水,帕札尔仍旧一动也不动。他耐心地等到天破晓时,心里明白卡尼是回不来了。他咬着牙、全身发抖,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浮躁。
这时候,有一艘小船划过了水面。帕札尔急忙站起来,朝河岸跑去,兴奋地叫道:“卡尼!”
卡尼靠岸之后,把小船系在一根短木桩上,才慢慢地爬上斜坡。
“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帕札尔焦急地问。
“你在发抖?”卡尼反问他。
“有点冷。”
“春天的风很容易让人生玻我们进屋去吧。”
卡尼坐在一段木头上,背紧贴着一堆木板,帕札尔则坐在工具箱上面。
“老兵呢?”
“没有线索。”
“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完全没有。我到处搜购稀有的植物,顺便跟一些老朋友探听消息。”
帕札尔忍不住问:“奈菲莉呢?”说话时,甚至能感到嘴唇的滚烫。
“我没见到她,不过我知道她住在哪里。”
* * *
谢奇的实验室共有三大间房,位于一个附属兵营的地下。住在这个营区里的,都是一些被分派从事土方工程的二等兵。大家都以为谢奇的工作地点在皇宫内,其实他真正的研究工作都是在这个隐秘的地点进行的。表面上,好像没有特别的警戒,然而只要一有人接近建筑物深处通往地下间的楼梯,便会立刻受到拦阻与严密的盘查。
谢奇被皇家技术部门征调入宫乃是因为他在材料力学方面卓越的学识。以制造铜器起家的他,不断改良生铜的加工过程,为石匠们制造出更精良的凿子。
由于研究成果丰硕,加上他工作态度认真,官位因而节节高升。最后当他发明了坚固耐用无比的工具,为拉美西斯大帝在底比斯河西地区所兴建的“万年庙”(此指拉美西斯二世的阴庙“拉美塞姆”,建于底比斯的河西地区,功能在于让法老到了另一世,依然能统治“万年”)切割出无数完美的石块时,他的名声也因此传到了国王的耳中。
此时,谢奇叫来了三名主要的工作伙伴,他们都是年纪成熟、科学经验丰富的人。
地下室点了不会冒烟的灯火,只见谢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他记录了最后计算结果的纸卷。
那三名技师耐着性子等,但有些不安。虽然谢奇平时并不多话,但是他如此沉默却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这么突然地命令他们前来,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这个留着黑色小胡子的矮小化学家背转身去问道:“是谁多嘴了?”
没有人回答。
“别让我再问一遍。”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问道。
“宴会席上,有一位要人提到了合金和新式武器。”
“不可能!别人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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